这话凌友叶不爱听。
他正亲自抱了个一尺多高的水晶雕塑往客厅旁边的一个柜子走,听见这话顿时驻了脚。
“看诗句就能知道一个人的品德。我能够从她的诗句里读出她的美好善良的心,难道有错?”凌友叶坚持道,“她结婚不结婚,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欣赏她的诗句,觉得是世间最不可玷污的美好。你能管得着我么!”
说罢,他哼了一声,也不管自家姐姐的脸色如何了,小心翼翼把水晶雕塑放在了柜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见过不长眼的,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凌友青嗤了声,不以为然道,“也就你啊,把这种女人当做一个香饽饽。”
想到那高大男人威武挺拔的身影,还有那男人高贵的身份、矜贵的气度,凌友青银牙咬碎怒火中烧。口中更加愤然的道,“不过是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罢了,也就你们这些臭男人,分不清形式和现实!”
她恨恨的想着,手中使力,竟是把手中新包的带子硬生生扯了下来。
这个包很贵,而且是新款。凌友青心疼了下,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电话声响了起来。
佣人让她过去接。回到客厅的时候,她一改怒容,容光焕发。
凌友叶奇了,问:“谁的电话啊?居然让你起死回生了?”
凌友青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手中拿起坏了的新包,左右打量,口中似是喃喃自语,其实声量不小的道,“他说得没错,这包既然坏了,就得换个新的。也不知道他会给我买哪一款的新包带过来。”
凌友叶想知道的事情没有答案,又对她口中所讲没有兴趣,就打算再弄点那位女士可能喜欢的东西来装点屋子。
他不问,凌友青反而憋不住了。她故意放大了声音,说,“有些人啊,就是不知道满足。镇日里装得人模人样的,其实,暗地里是人是鬼都说不清。”
凌友叶听后,眨眨眼,奇道,“姐,你在说你自己吗?”
这话气得凌友青差点和他断了姐弟关系。
“我啊,邀请到了一位重要的很有钱客人,而且,这位客人最清楚她的底细了。”凌友青压下对自家弟弟的愤怒,神秘莫测的笑笑,“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来自于亲人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等到方约瑟也跟着来参加宴席的时候,就是那个女人丑陋面目被揭穿的时候!
顺便让那个高大男人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疼惜的女人!
第 60 章
宴会开始。宾客们陆续入内。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 正月里天气还很寒, 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素安陪着蔺太太入内的时候, 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要知道, 现在中南地区以蔺都统为尊。眼前这两位女士,就是蔺都统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性。有谁敢怠慢?
凌老太太亲自来迎接,面对着蔺太太的时候笑容舒展, “您可算来了。我还想着这儿的东西怕不合您的胃口, 来不成。”
转眼看到素安,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安安也来了?今天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你可别见外。”
这次宴席好不容易请到了蔺太太, 为了凌家, 凌老太太少不得多陪了蔺太太多说了会儿话。等到舞会开始, 许多年轻男女纷纷相拥着步入舞池了,老太太方才得了空闲来寻素安。
举目环顾四周看了好半晌,凌老太太好不容易在厅中一角看到了熟悉的倩影。
今日的都统夫人着实漂亮, 一袭胭脂色锦缎缠枝花旗袍现出玲珑身段, 又整套翡翠首饰衬出华贵气度。也亏得她虽年龄尚轻却气质出众,能够压得住这样的打扮,换一个人来, 莫说是在她这个年纪了, 就算年长个十岁, 也不见得能够这样夺目。
更何况她本就容颜秾丽,这般下来, 莫说是这个宴会上了,就算是放眼国内,恐怕也真是找不出个更加出挑的人来。
凌老太太越看越喜欢。这个孩子和她妈一样,总是让人心中生不起厌恶的心思。
老太太走上前,看到了正和素安说话的人,笑道,“友青和方老板也在啊?你们和安安倒是谈得来。”
方约瑟尴尬的笑了一下。
“奶奶,您难道忘了,约瑟他曾、经、是段小姐的三哥呢。”凌友青娇嗔着笑说道,抬手抚了抚波浪长发,“只不过现在段小姐发达了,眼界搞起来,自然看不上约瑟这边的产业了。啊对了。”
她轻轻一拊掌,挑着眉眼说,“段小姐恐怕不知道吧?那布料里面最大的公司晨晖布业,就是约瑟的呢。”
凌友青咯咯笑着,挑衅的望向素安。
素安适当的露出了一个惊异的目光看着方约瑟。
面对着凌友青的时候,方约瑟高谈阔论,什么话都能够信手拈来。
可是面对着素安,他秒怂。讪讪的扯了一个笑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好在素安主动给他解了难,“没想到方老板做生意倒是厉害得很。”抬手举了下手中酒杯。
恰好旁边有个侍者经过,方约瑟随手拿了杯不知道什么的酒一饮而尽。
素安:“方老板的手臂怎么伤的?”
方约瑟正喝着最后一口酒,闻言酒液差点从鼻腔里喷出来。他忙忍了一口气,眼睛乱飘不敢和素安对视,口中语气倒是还很镇定,“哦,前段时间开车不小心撞到了,伤了下。”
“约瑟!”凌友青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些,“你的手臂明明是被她伤的,你怎么还替她遮掩着!”
这话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驻足望过来。
方约瑟叫苦不迭。
他为了哄着凌友青上钩,费了不少心思。其中之一就是俩人私底下拼命的说着都统夫人的坏话。这样一来,俩人臭味相投,凌友青也和他亲近起来。
谁知这次有点栽了。
天知道方素……啊不,段素安这个小女魔头怎么也来参加宴会了!
众目睽睽下,素安冷冷的看着方约瑟,目露警告——方约瑟用旁的法子就罢了,她不稀罕去管。但是事关她和蔺家名声的时候,她也会不得不用一些非常手段。
方约瑟吓得心砰砰直跳,伸手松了松衣领,义正辞严的说,“不是都统夫人做的。是她公司里的一个人。”
而后,他对周围望向这边的人笑了笑,温文尔雅的说,“都统夫人可不会故意伤人。只不过店铺开的多了,难免手底下有一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不识抬举胡作非为。惹事儿的人已经被都统夫人给赶走了。”
凌友青没料到这人私底下一套说辞明面上又改了口,气得低吼,“你之前不是那么说的!你明明说是她撞了你的车子!”
“你可能听错了?”方约瑟目光诚恳的问。
周围人哄笑着散开。
凌友青拿着手中的小巧皮包猛砸向方约瑟,踩着高跟皮鞋蹬蹬蹬的走远。
方约瑟赶忙追上去,小声宽慰她,“你也别生我气。这不是人多口杂我怕都统报复我么!再说了,都统大人的母亲也在场呢!你如果惹怒了蔺家人,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怕他报复,就不怕我难堪了?”凌友青的脸色黑沉如墨难看的很。
方约瑟嘻嘻笑着安慰她,“就几句话的事儿,过去了谁也不记得。你要知道,咱们下一笔大生意,可是得顺顺当当的。倘若被那几个人给盯上了,”他朝素安的方向指了下,“咱们的银子可得少赚不少。你觉得一时意气重要,还是真金白银重要?”
凌友青仔细想了想,怒容慢慢消失。
“算你机灵。”凌友青抬手,指尖轻轻滑过方约瑟的脸颊,“就这么说好了,咱们大赚一笔后自然能扬眉吐气。哎,我说,我的私房钱可都给你了,这笔单子一定会赚吧?”
方约瑟眼神闪了闪,语气真诚的说,“肯定,必须肯定。”
两人渐行渐远。
素安偶尔朝那边瞥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手上骤然传来热度。她侧眸看过去,原来是手被身边的凌老太太握住了。
凌老太太拍了拍素安的手,轻声问,“在他们家还习惯不?没有为难你吧?”
这个‘他们家’自然说的是蔺家。
老人家对于人情往来总是比年轻人更为通透。看到素安嫁到蔺家,首先想到的不是泼天富贵,而是与那家人可能合不来。
一声‘凌奶奶’已经到了嘴边。素安余光瞥见了那刚刚离开不久的两个人,心下哀叹一声,自己怎么着都要做一次恶人惹得凌老太太不高兴了。
凌友青,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也真的很为难。凌老太太对她很好,偏偏凌友青伤了哥哥。之后她的做法,恐怕会让凌老太太伤心。
“他们家的人都很好,”素安淡淡道,“都很关心我。”
她的态度较之以前疏离了许多,而且她的回答一看就是很平淡并不亲近的那种。
凌老太太就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和她略微谈了几句话就转向了别处。
“你这是怎么了?”凌友叶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凑上来问,“你和我奶奶吵架了?”
“并没有。”素安晃了晃手中刚拿起的一杯酒,“和我起冲突的,不是凌奶奶。”
说罢,她拿着酒杯转向了另一边。
凌友叶若有所思——她这样说肯定是有她的难处。或者,他应该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奶奶?段小姐不是随口乱说的人,她既然跟他开了口,想必是打算借了他的口告诉奶奶什么。
凌友叶举步而行。他都已经朝着凌老太太走过去了,看看四周热闹的人群,又改了主意。罢了,还是晚一点吧,等宴会过去了再说。
一连数日过去。好消息接踵而来。
方约瑟最近投了一笔大生意,把南洋的一批货尽数买了下来。谁知那批货有问题,质量根本不过关。之前他买这批货走的不是正归渠道,就算货物有了问题,他也没办法走法律程序都让对方来赔。只能认栽。
这下子可是赔得血本无归。
连带着把自己所有私房钱也投进去的凌友青,亦是陪了个精光。
方二老爷方兆拿着鞭子猛抽方约瑟,方约瑟全都忍了下来。
“爸。”他不住的劝着方兆,“赔光了反而是好。人命还有,不是最好的吗?您也别气了,别气了。钱花光也就没心事啦。”
方兆隐约察觉出了点门道来,却还是心痛银子,连打带抽的直接让方约瑟两个月没能下床。
听闻陪了的消息后,凌友青气得直接病倒,却在病中听人说起来,晨晖布业前段时间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其实早就资金出了问题面临破产。
她这才知道自己怕是被忽悠了,病立刻好了大半,即刻叫了一批打手去找方约瑟算账。
谁知,还没能进去方家的大门,就在巷子口被人堵了个正着。
一人一个大黑麻袋罩下来,谁也看不清楚外头的情形。
打手们安然无恙,只凌友青被乱棍打得浑身是血,五官肿胀得连她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这还不算完。
浑身是血的凌友青被送到医院后,当天晚上就失踪了。
凌家人急得火烧眉毛,到处寻人。最后不知怎么的,收到了个字条,上面写了个地址。
他们按照字条上的地址找过去,正是岍市的某家医院里的一个病房。推门而进,入眼便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仔细去瞧,都是蔺都统的家人。
蔺家人围绕的中心,有个病房,上面躺着一名五官十分漂亮的少年。
少年的病床前,跪着两个人。
她们都是女子,只不过被打得很惨,单看五官的话,爹妈都认不出来了。但看衣着和发型,身材高挑一些的那个是凌友青没错。
跪着的两人双手都被反绑在背后,她们的太阳穴上,有冰冷的枪管硬硬抵住。
凌家人又气又恨,“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素安从人群中踱步而出,“冤有头债有主,是时候来清一清债了而已。人都来齐了?”
她环顾四周,虽勾唇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