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孩儿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唇部干裂的刺痛让他回过了神。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一开口，却又有些语无伦次。
“也也也也许你愿意额……听说最新的那个那个电影评价还、还不错——我是说你愿意、我、电影今晚我……”
鼓足勇气却发现这比面对恶霸还要难的男孩儿说不下去了。
维奥莱特今天比昨天还要漂亮，她浅金色的长发只松松地挽了一半，另一半散在脑后，她穿着浅咖啡色的风衣，同色的小礼帽把头发固定住不被风吹乱，紧腿的小皮靴勾勒出她漂亮的腿部线条；而她那双不由自主瞪大的浅蓝色眼眸倒映出了史蒂夫自己有些滑稽的面容。
史蒂夫沮丧极了。
他掌心的汗水似乎已经把电影票沾湿。
维奥莱特一定觉得他糟糕透了吧……
史蒂夫已经放弃了希望，他还是鼓足勇气，竟然上前两步，把那两张票塞到了维奥莱特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心里。
暗金色的脑袋垂下去，像是一只没有得到奖赏的拉布拉多狗崽儿。
史蒂夫赶忙后退两步，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极其沮丧：“抱歉打扰你了，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额——抱歉。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看，听说这场电影很不错的。”
他说完这段话就想要走，但刚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了维奥莱特的声音。
她的声音就像她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
柔柔的，暖暖的，好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心。
“史蒂夫？”
史蒂夫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下了。
他慢慢回头，对上了女孩儿那双柔和了世界的浅蓝色眼眸。
那里荡开了柔柔的笑意，认真地看着史蒂夫自己。
女孩儿笑着晃了晃手中捏着的两张票。
那两张可怜兮兮的电影票已经在史蒂夫手中变得皱皱巴巴，差点被汗水晕开上面的字迹。
维奥莱特笑得很开心。
“史蒂夫，刚刚有个可爱的家伙送了我两张电影票，希望我带着朋友一起去享受一下新上映的电影。”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愈加鲜活起来，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似乎盛满了蜜糖，甜美得诱人。
那么甜，那么暖。
“你有时间吗？要不要今晚一起去看？”
☆、美国甜心
电影到底好不好看，史蒂夫不知道，反正维奥莱特真的好看。
电影院里光源只有屏幕上的光，打在维奥莱特的头发上，把她染得昏暗。
维奥莱特看得很认真，她脸上的小梨涡都没有了踪影，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跟着情节的节奏皱紧眉头。
史蒂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在电影结束，维奥莱特转头对他笑起来的时候，跳得他只听得到心跳声。
小护士的眼睛笑的弯起来，浅浅的蓝被暗光染浓。
她脸上的小梨涡甜得醉人：“评价是不错，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史蒂夫：“好、好看……”
你最好看。
***
巴基发现史蒂夫似乎真的要恋爱了。
作为一个在圣安娜医院有三位女朋友的人生赢家，巴基已经把维奥莱特的消息不留痕迹地打探得差不多。
维奥莱特·萨恩。
纽黑文市来的姑娘，二十一岁，刚刚从护校毕业半年，听说父母都过世了，独自一人。这个以阳光为名的女孩子好像真的是道暖阳，性格温柔可亲，医院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连一些脾气古怪的老病号在面对她的时候都会把声音调小一个度。
巴基开始为自己兄弟的情路担心了。
他倒不是觉得史蒂夫配不上维奥莱特，相反，他觉得史蒂夫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但不得不说，在现实的大众眼中，维奥莱特更受欢迎。
年轻、漂亮、温柔、稳定的工作……已经有很多蠢蠢欲动的人了，史蒂夫在那里面可能并不出彩。
直到他看到自家兄弟和维奥莱特相处的模样。
唔，果然还是有人看得到史蒂夫的闪光点的。
巴基默默在心底给维奥莱特点了个赞。
深秋已经度过，史蒂夫也已经认识维奥莱特一个多月了。
在初雪落下的那天晚上，他冲手心哈气，站在维奥莱特的楼下。
为了上班方便，金发姑娘就住在布鲁克林，租住的那个房间离史蒂夫那里只有一个街区，步行都用不上二十分钟。
史蒂夫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因为维奥莱特对谁都是这么温柔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想的有些多，但维奥莱特又是唯一一个愿意了解他的姑娘。
他喜欢她。
史蒂夫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前几天买的礼物。
他看到它的一瞬间就想要看到维奥莱特戴着的样子。
他听说过，医院里有谁谁谁送她珠宝，有谁谁谁开着车子想要约她去玩。
史蒂夫本人却囊中羞涩。他想要请姑娘出去玩，有时候都是维奥莱特执拗地先付账。
把礼物包起来的时候，史蒂夫就对自己说了。等初雪到来的那天，他再送上。
只是没想到，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快。
维奥莱特下楼的时候，衣服穿得没有平日里整齐，像是匆忙出来一样。
她的眼底都荡着笑意，白皙的脸蛋儿浮着薄红。
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还有些冰凉落在她的脸上手上，被温热的体温融化。
“嗨，史蒂夫。”
暗金发色的瘦弱男孩儿似乎在楼下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的肩膀头发都沾了碎雪，脸色也有些苍白，看到维奥莱特的时候，明亮的蓝色眼睛却更亮了。
“晚上好，维奥莱特。”
史蒂夫有些紧张。
他笑得腼腆，按照巴基的叮嘱，把准备好的那支火红色的玫瑰从口袋里掏出来。
……然而为了躲风而塞进口袋里的玫瑰已经被压扁了。
史蒂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玫瑰塞回口袋，然后将装着礼物的纸袋子送到了维奥莱特眼底。
“冬天来了，天气更冷，嗯，注意保暖。”
金发姑娘柔柔地笑。
她看着被史蒂夫攥皱的纸袋子，轻轻说了句谢谢，接了过来。
雪还在洒落。
年轻的男女在雪夜互相凝视着，直到史蒂夫先熬不住，提出了告辞。
维奥莱特踏上了楼梯。
她回头，史蒂夫还站在原地，抬头对她挥了挥手。
维奥莱特攥紧了手中的口袋，脸上一直恬淡温柔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系统，我觉得我做的事是错的。】
【我能感觉到，你喜欢他。】
【……或许吧。】
战火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紧张的氛围在远离硝烟的纽约都感觉得到。
维奥莱特的医院也开始接手一些从战场回来的年轻男人们。
他们满怀斗志地出发，一身伤痛地归来。
一连两周，维奥莱特都没有和史蒂夫见过面。她忙碌得连自己吃饭都要顾不上，更别提所谓的攻略对象。
维奥莱特不记得过去，但她一直心软。
她无法看着这些挣扎呻·吟的人们，自己什么都不做。
何况她也要梳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史蒂夫也来找过她几次，可能他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次数也逐渐少了。
直到圣诞。
圣诞节是如此重要的节日，哪怕周边气氛微妙，也有无数人为之欢欣鼓舞。
维奥莱特终于脱离了繁忙的工作，等来了假期。
自从母亲去世，史蒂夫的圣诞节就是一个人在过。
巴基当然有邀请他去巴恩斯家，可这是史蒂夫那一点点说不清的执着。他不想打扰朋友一家，那是他们的圣诞。
外面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欢喜，史蒂夫在房间里，站在窗边，看着染红的世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直到他看到了站在楼下，对他挥手的姑娘。
她穿着一身白色，白色的翻边棉鞋，白色的短裙，白色的棉衣。
她浅蓝色的眼眸中是暖暖的笑意。浅金色的长发被毛茸茸的帽子裹着，脖颈也是同样软软暖暖的白色围巾，就连手上都是同款的毛茸茸。
——史蒂夫的礼物。
暗金发色的男孩儿飞奔下楼，气喘吁吁，蓝色的眼睛却好像在发光一样。
那双清澈的眼睛映出维奥莱特浅笑的面容。
她的呼吸带出一波波微白的雾气，在夜空下极其明显，浅浅的梨涡盛满暖暖的笑。
“圣诞快乐呀，史蒂夫。”
她哈出一口气，自己笑起来。
“圣诞快、快乐。”
男孩子的脸都红了起来。
圣诞歌远远传来，在他们附近只剩下一点听不清歌词的余音。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雪地上留下一排走近的脚印。
新年就要到了。
维奥莱特站在雪地上，背后是散落的雪花。
她浅金色的长发在一身白色的装扮下似乎散发着微微的柔光，好看到无法形容。
维奥莱特的声音柔柔的，甜甜的。
“院长说，圣诞节不应该一个人孤独地过。他说，知道我没有家人，男朋友也没有，我可以去他那里一起过。”
女孩儿笑起来。
“不过我对他说，男朋友，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的。”
浅蓝色的眼眸闪烁着笑意，倒映出暗金发色的男孩儿那张表情空白的脸。
“你说呢，史蒂夫？”
☆、美国甜心
维奥莱特恋爱了。
这条消息在圣安娜医院传了个遍，任谁都想知道他们的好姑娘被哪个混蛋小子给拐走了。
结果等史蒂文·罗杰斯这个小范围内都有些“名气”的男朋友出现，一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有朋友委婉地问过维奥莱特，是不是见过的男孩子太少。
护士小姐笑得羞涩，白皙的面颊渐渐被绯色染透，连白嫩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唇角，浅蓝色的眼眸里荡漾着不掩饰的欢欣：“史蒂夫很好。”
维奥莱特维护自己的男朋友：
“他真的很好。”
只有当你了解他，你才会知道，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到底错过了什么样的宝藏。
***
1943年，战争的气息越来越重，明明战火没有蔓延到纽约，却点燃了史蒂夫和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和史蒂夫也因此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
“史蒂文·罗杰斯！”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溢满了悲伤。她的眼圈发红，手都在抖。
“你要去参军？你要去战场？”
女孩儿攥着他伪造的身份档案，一向都挂在脸上的温暖微笑失去了踪影。
史蒂夫无言以对。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无从反驳。
维奥莱特执拗地盯着他看：“我就在医院工作，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从战场回来的年轻人。他们和现在的你一样，想要做些什么，我就负责照顾他们。”
女孩儿浅金色的发丝乱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们伤得那么重，那么多要带一辈子的伤。可他们是幸运的，因为还有那么多人直接把性命留在了战场上。”
“史蒂夫，你身体这么弱，你是要去送死吗？”
维奥莱特的声音都在抖。
而她面前的男孩儿——不，男人，眼神坚定。
“维奥莱特……”他移开了目光，“对不起。”
史蒂夫有他的执着。
“维，全纽约的适龄男人都在上战场，我不能躲在后方，什么都不去做。巴基也参军了我……”
“——可他不是我男朋友！”
女孩儿打断了他的话。
“史蒂夫，我知道，我知道你希望能去战场，保护国家也好，证明自己也好，但我不希望。”
女孩儿脸上已经没有了小梨涡的踪影。她勉强拼凑出的笑容惨白，整个人苍白到透明。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巴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会保护自己，他做得到。你不一样史蒂夫，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但是你的身体撑不住的。我是护士，我比你懂得多。何况……你努力过，你已经被拒绝过……两次了。”
女孩儿的声音在抖。
她捂住脸，倚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
两次……第二次还是伪造的资料。如果不是这次被她发现了，史蒂夫还准备瞒她多久？
女孩儿环住了自己，觉得有些冷。
她喜欢史蒂夫，很喜欢。
维奥莱特可以说就是为了他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努力地生活，但在维持生活之余，满心满眼都是他。
史蒂夫是深埋的宝藏。
太多以貌取人的家伙，他们看不到他的光芒，但维奥莱特却一直凝视着他。
他正义，执着，坚韧，有时候又有些死脑筋。可在别人眼中的自不量力反而是最难能可贵的坚持。
所以，维奥莱特不想失去他。
……不想。
她慢慢抬头，因为情绪跌宕起伏额头上浮了薄汗，几缕浅金色的发丝黏在上面，让缩成一团的姑娘显得更加可怜。
脆弱的情绪在维奥莱特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浅蓝色眼眸中翻滚，她的声音软软的，贝齿咬着下唇，让浅淡的粉染上绯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