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昔不吭声了。
白黎舀了一勺冰激凌吃着，含糊地说：“我把视频发给你吧。”她把录制好的视频发到了乔昔的智脑里，“我这边的删除了，你放心。”
说着，还特地把投影公放了下，让她亲眼看到是“彻底删除”。
乔昔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样……”
“要的。”唐娜娜抢在白黎之前说，“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最好，白黎的视频删除了，只有你自己有，你是想要举报他还是想当做没发生过，都随便你，反正和白黎没有任何关系。”
乔昔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也好。”
而白黎这么做，不是不信任乔昔，而是不想考验人性。是的，此时此刻，她们绝对是朋友，可是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越是坦荡清楚，风险就越小，友情才能真正牢固。
白黎吃掉了最后一口冰激凌，说道：“究竟怎么办，要看乔昔你是怎么想的了。你要是不想再提，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没事最好，有事拆招；你要是想举报他，那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怎么办，毕竟要举报的话，你是受害者，我们是不能代替你说话的。”
乔昔默默点了点头：“我要再想想。”
“你是要好好想一想。”唐娜娜性格直接，说话又犀利，“当做没发生过没什么，人之常情；要是你想举报，半路又后悔了才是最麻烦的事。”
乔昔有点尴尬，但还是说：“我知道。”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都是年轻心热的学生，遇到不平事时，刹那间热血上头，什么前途什么权势，全都视若粪土。可是等到冲动退去，再要以平凡而渺小的身躯去撼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极其需要勇气了。
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呢。
*
晚上的时候，成绩出来了，乔昔变成了及格，而白黎和唐娜娜挂掉了这门课。
第二天，乔昔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临走前问白黎：“你有地方去吗？要不要去我家待段时间？”
“不了，我早就找好了兼职，要去打工。”白黎婉拒了。
乔昔没有勉强：“那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特产。”
“好好。”她满口答应了。
校园里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起来，走在路上空荡荡的，校车没人，食堂只开两个窗口，模拟室里不需要排队就能上机甲了。
热身训练的时候，白黎看见了唐娜娜：“你还没走？”
“你也没走？”她也有点意外。
白黎：“我想再训练几天。”
“我也是。”
于是，两个人一边热身训练一边聊天。白黎才知道，唐娜娜是她母亲单独孕育的孩子，母亲死了以后，她就跟着姨妈生活，所以唐娜娜也是要等到最后一天才会回家。
“特别讨厌学校不让暑假留宿。”她说，“我一点也不想回去和我表妹睡一张床。”
白黎表示理解，二十岁了还要和姐妹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忒没有隐私，可是穷人哪来的隐私呢？他们连尊严都没有。
“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唐娜娜问，“我应该会在市立图书馆里打工，你呢？”
白黎：“打工too。”
“要不要和我一起？”她发出邀请。
白黎说：“不行，我得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不然没钱睡觉。”
唐娜娜点头：“那加个通讯号？”
“好。”
于是，白黎又多了个朋友。
三天后，两个人收拾了东西，结伴坐悬浮车回市中心。唐娜娜说：“我姨妈人很好，你要是真的找不到地方住，可以来我家，不过只能打地铺了。”
“我会找到地方住的。”白黎笑嘻嘻地说，“再见。”
“再见。”
唐娜娜换乘地下悬浮车，前往下城区，而白黎偷偷摸摸地在公厕里换了套衣服，戴上鸭舌帽，改头换面地混入了人流。
她找到了眼熟的悬浮车，溜上车回莫奈花园。
嗯。回。
坐在车上，她的心情一点点激动起来，忍不住给赵元辰发消息：[我已经上车了！马上就能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他说：[很快。]
白黎就放心了，度日如年地掐着秒，连八卦论坛都没心思刷了，屁股下面似乎垫了个针毡，刺得她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目的地，连蹦带跳地走了进去。“我回来了。”她冲AI管家打招呼，打工的日子里，她们建立了“人机情”。
“欢迎回来。”有人说。
白黎尖叫起来：“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说很快到了吗？”赵元辰被她快活的气氛感染，不禁微笑起来。
白黎几乎是跳到他身上：“我以为你说的很快是我到以后很快就来，你怎么会比我还早？”
“我以为你是希望可以早点见到我的。”他抱住她，轻轻咳了声，“咳，高兴吗？”
“高兴死了！”她死死抱住他，踮起脚尖，“给我亲一下！”
赵元辰低首在她唇角亲了亲：“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她点头如捣蒜，抱着他不撒手，“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吗？”
他笑了起来：“嗯，想你了。”
短短几个字，白黎却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啊，爱情！
第51章 宠爱
有什么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高兴的事呢？顷刻间，白黎就把学校里的事情忘了个干净，黏在赵元辰身边：“好久都没见你了，上次约会还泡了汤。”
原本在水族馆之后，赵元辰还安排了一次约会，谁想到他临出门前突然有事，只好放弃和女朋友的约会，和内阁大臣开了一天的会。等到忙完有空了，白黎却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忍痛拒绝了约会的要求，一忙就是一个月。
赵元辰看看她，语气微妙：“真看不出你有这么想我。”
白黎见面和不见面完全是两个状态，见面的时候亲亲抱抱，黏人得像是只猫，见不到面的时候……约会是什么，男朋友是什么，有期末成绩重要吗？
连考完了都惦记着多训练几天，而不是早点和他见面。
这所谓的想念，他觉得必须打个折扣。
“咳。”白黎清了清嗓子，闭着眼瞎掰，“这个，小别胜新婚，你听过吗？适当的分离有利于增进感情，不然一天到晚你看我我看你，很容易腻的，只有不断给对方新的体验，感情才能长久保持新鲜。”
他很配合地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有什么新鲜的地方？”
“新鲜的脂肪和肌肉，我重了一点，新鲜的细胞，我身体里有些细胞已经被换过了。”白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不再是一个月前的我，等到七年以后，你的甜甜就是另一个甜甜了，崭新的，不一样的，你不用劈腿就能换个女朋友，是不是很划算？”
赵元辰点了点头：“我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到第七年。”
“您的阅读理解真好。”白黎夸他，“不愧是太子殿下，我的男朋友实在是太优秀了，这都被你听出来了。”
赵元辰就没听过这么肉麻的夸赞，忍俊不禁：“好了好了，说这么多，渴不渴？”
“渴啊。”她点头，“但是我想再和你说会儿话，喝水不急。”
赵元辰拉着她走进厨房里：“不用急，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真的吗？那太好了。”白黎松了口气，飞快拿了个杯子接了冰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呼，渴死我了！你不是马上走就好，我还没有和你说够话呢。”
赵元辰微微笑了，等她一气喝完了一大杯水，才开口道：“夏天父亲去别的地方避暑，我不必常住东宫，可以到处走走。你想去莎莉花园吗？”
白黎犹豫了下，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他说。
白黎依旧摇头：“你愿意带我出去玩，我是很高兴的。但是，我总觉得现在不是和你出去玩的时候，去水族馆约会是一回事，这种旅行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并没有什么区别。”赵元辰说。
白黎道：“在我这里有。而且，我觉得这个暑假能够不打工，舒舒服服地待在房间里，有吃有喝，不用在外面跑来跑去，和你常常见面，没事写写作业上上网，就很好了。”
她在地球上的时候，暑假永远在家待不住，老琢磨着出去玩，不是逛街看电影就是旅游度假，一刻也不停闲。可是穿越以后，所有的假期都要为生存忙碌，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现在一想到能够不必出去风吹雨淋，可以宅在家里写作业上网，就觉得幸福得要哭出来了。
“我明白了。”赵元辰看她表情诚挚，便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吧。”
白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很想去啊？我听说你以前每个夏天都去那边。”
“比起去一个待过十七八次的地方，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他说着，微微笑了起来，“我会觉得更开心。”
白黎眼睛发亮：“真的吗？”
“真的。”他说，“你比一个新的星球更有趣。”
白黎放下水杯，张开手臂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脑袋在他颈窝里乱蹭：“我太感动了，这是我得到的最高的赞美，都要感动哭了。”
“哭就算了，留着点力气吃东西吧。”赵元辰失笑，“我给你带了点心。”
白黎抬起头，激动地心砰砰跳，双眼如星：“点心？御膳吗？真的吗？”
赵元辰突然有点害怕让她失望，迟疑着说：“不一定合你的口味。”
“不，我肯定喜欢。”她斩钉截铁地说。
宫廷点心当然没有让她失望，糕点做成了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只有拇指大小，然而连里头的花蕊都根根分明，摆在一起，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叫人不忍心吃掉。
不过白黎是个狠心的人，再好看也抵不住她想吃的心。
“见证我运气的时候到了。”白黎搓了搓手，闭上眼睛开始盲选。
“哇，玫瑰！运气真好，代表爱情诶。”
“这是山楂吗？酸酸甜甜的，开胃，棒！”
“噢噢，红枣的味道，我刚来完大姨妈，正好补血。”
“哦，果仁吗？富含蛋白质和脂肪，很适合我了。”
赵元辰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心想道，明明是在做浪费时间的事，可是他竟然觉得很值得。
这样的放松和快乐，是其他的事给不了的。
白黎吃完了点心，长长舒了口气，然后端正了脸色：“该来的总会来，我觉得是时候和你坦白了。”
“怎么了？”他意外。
白黎痛心疾首地说出了噩耗：“我挂科了！”
赵元辰：“……”很抱歉，他对区区期末成绩真的认真不起来，想了想，才体贴地说，“没关系，你尽力了。”
“是我抄你论文的那门课。”她更不好意思了，“而且是被我自己搞没的……”
“什么意思？”
白黎就把杜禄的事和他说了：“我们商量好了，给乔昔一点时间，让她好好想一想，也和家里说一说，开学了再决定要不要去举报他。”
星际时代对于人权还是很看重的，学校的举报制度也很完善。但是，在过去人人平等的社会里，学生告老师都有不小的难度，何况帝国有个阶级问题——乔昔是平民，杜禄是贵族（即便爵位已经很小），又增添了一重难度。
所以，白黎对乔昔是否会选择举报抱有疑虑，毕竟这种事情曝光对她没好处，还容易招来流言蜚语，要是被杜禄倒打一把，境况可能更糟。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呢？”赵元辰问。
白黎有点不好意思，但很现实地说：“要是她不肯去举报，你能帮忙解决一下吗？”
求赵元辰帮忙，说白了就是以权压人，固然算不得正义，但考虑到把人留在学校里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她还是开了这个口。
他道：“当然，我非常非常乐意。”
白黎如释重负，高兴地凑过去抱住了他：“你真好，谢谢你呀。”
赵元辰抱住她，轻声道：“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决。”
“不不。”她摇了摇头，迟疑着说，“我觉得这样不好。”
“为什么？”
白黎想了想，纠结地皱起眉毛：“怎么说呢，虽然你现在把他解决掉了，乔昔说不定就松口气，不用纠结了，但是……感觉这就是找了个更有权势的人把他摁死，而不算是讨回公道，一点也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
说到说着，自己也觉得难为情起来，微微有些尴尬，“我在说什么……太幼稚了是不是？可我就是希望，他是因为骚扰女学生而被KO，而不是因为我的男朋友是赵元辰。”
赵元辰想想，笑了：“我知道了，你是希望现实可以和戏剧一样，受害者勇敢地站出来指认，罪魁祸首的恶行被暴露在阳光下，人人唾弃鄙夷，于是坏人受到了惩罚，好人得到了安慰，对吗？”
白黎捂住脸：“好了好了，我知道很幼稚，不要说了。”
“说不上是幼稚吧。”他支着头，“这是一种理想化的正义，人人都有这样的向往，不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