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辰温言道：“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说说吗？”
白黎晃晃手指：“你这个人心眼太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免得你作弊。”
“那我真是有点后悔。”赵元辰叹了口气，“我对你太坦诚了。”
“我对你也很坦诚啊，恋人之间都藏头露尾的，多没劲啊。”白黎不以为然，“不要老想着结婚啦，现在不开心吗？”
“开心。”他道，“但是……”
她靠过去，用沾着一点奶油的嘴唇亲了亲他：“我知道你想要个太子妃，这样就圆满了，就好像是人们提起来的幸福家庭该有的样子，但是，完美不一定是这样的，你觉得皇帝陛下圆满吗？”
“你别给我出难题啊。”赵元辰笑叹。
“我悄悄说一句，他不算吧，人们希望的完美家庭肯定要个爱情的结晶。”她用很轻松的语气说起了皇家的敏感话题，“可你不是，那又怎么样？谁也不会指责说皇帝陛下没有和皇后生个孩子，他就没有资格当皇帝了。”
白黎拿过杯子，给他倒了杯香槟酒：“而你，你本来就有缺憾，你能在其他地方做到极致，还能把自己塞回娘胎里换个妈么？不可能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我男朋友还是最完美的，完美的男朋友，完美的皇太子。完美，没有标准！”
赵元辰忍俊不禁，什么坏情绪都没了。
“我，绝对不会是外界的人眼中完美的太子妃，你要是想和我结婚，肯定也是会被人说的。”白黎举起香槟，“但是你喜欢我，我就是最完美的，耶！干杯！”
赵元辰拿起杯子，轻轻和她碰了碰。
白黎一饮而尽，冰冰的酒液咕噜咕噜到胃里，痛快极了。她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拍胸脯保证：“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站出来和你一起承受的，嗯！”
赵元辰回想了下话题：“好像是你在担心吧？我没有担心。”
他只是遗憾，目前来说，她仍不想与他结婚。
“咦，是吗？”白黎反省了下，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什么了，遂一头栽倒，“我喝多了。”
赵元辰道：“别喝多了，一会儿父亲会和我们视频。”
白黎惊了：“哎呀！你不早说，那我一会儿吃个解酒药。”
“我也没想到你一口喝干一杯啊。”
她很惭愧：“一时激动，觉得这样比较帅。”
“头晕吗？”他找来解酒药，“吃药吧。”
白黎伸出手指推开药瓶，支支吾吾：“反正都要吃药……”
赵元辰：“……”
最后还是让她痛快地喝了半瓶酒。
晚上，皇帝陛下果然发来了视频请求，赵元辰接通了：“父亲。”
“吃过饭了？”皇帝陛下躺在一朵云上，非常惬意地晒着太阳，“甜甜也在呢。”
白黎的眼珠子黏在那朵云上下不来了：“陛下……下午好？”
“我这里是早上。”皇帝陛下笑眯眯地说，“这里是云星，甜甜是不是没来过？”
白黎诚实地摇摇头，莫名眼馋那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云层躺椅，妈呀，这是神仙住的星球吧，居然真的可以在云上躺着！
皇帝陛下故意拍了拍软绵绵的云朵：“叫元辰带你来。”
赵元辰道：“我是无所谓，但她愿不愿意离开机甲就不一定了。”
“……”白黎艰难地移开了目光，“下次吧。”
皇帝陛下十分惋惜：“这里也是度蜜月的好地方呢，你们……”
白黎惊叹道：“哇，好浪漫，结婚这么多年还可以度蜜月实在是太棒了。”
赵元辰忍住了上扬的嘴角，决定不告诉她皇帝陛下已经知道了真相，非常配合得恭维了两句。
皇帝陛下马上明白了，亦像是被她打岔了话题，说起这边的景色来。
寒暄了几句，赵元辰拍了拍白黎的手背，示意她先离开会儿。她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跑开了，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子。
她一走，皇帝陛下就笑：“你没告诉她。”
“嗯，忘记了。”赵元辰说，“请您包涵。”
皇帝陛下笑得更开心了，问他：“真的不打算带她过来？我看甜甜很好奇的样子。”
“她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教您看笑话了。”赵元辰道。
皇帝陛下看人自有独到之处，摇摇头说：“她是个直率的孩子。”
赵元辰却有别的心思，说道：“她的确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以后……”
“呵呵。”皇帝陛下听出了他的维护之意，语重心长地说，“元辰，你从小到大都没和我要过什么东西，现在为了甜甜求我，我肯定会满足你。”
“多谢您的成全。”赵元辰低声道，“我不懂事，给父亲添麻烦了。”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做父亲的满足孩子的要求，怎么能算是麻烦？你啊，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过去只想培育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便事事叫他以帝国为先，等发现孩子长成了这样，既骄傲欣慰，又心疼后悔。同样是继承人，他幼年时承欢父母膝下，就算难免被耳提面命，也时有任性。
可是他的孩子，却是长到二十多岁了，才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元辰啊，你听我说。”皇帝陛下日渐老迈，无比渴望弥补父亲的责任，谆谆教导，“你既然喜欢她这个样子，就别逼她改变，不然到头来，她要怨你，你也怨她。”
赵元辰面露讶色。
皇帝陛下不容反驳地说：“这件事，我比你有发言权。”就算再不甘心，他也要承认自己在政事上才干平平，时常为内阁制胁，但在夫妻感情上，他自诩唯有孩子的事与皇后有矛盾，余事件件恩爱，没得挑。
他儿子肯定不如他。
赵元辰能体会到皇帝陛下的扬眉吐气，十分配合地说：“请父亲教我。”
皇帝陛下精神一震，赶紧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
赵元辰相当沉得住气，始终保持着聆听教诲的态度。不过在皇帝陛下看来，认真归认真，好像没怎么被当回事，不由道：“你别不信，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是。”
皇帝陛下意犹未尽，还想着继续说，然而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只好道：“差不多了，哦，是黛儿？皇后呢？”
视频那头，赵黛儿眼珠子乱转，笑眯眯地问：“皇后娘娘叫我来看看陛下，怕您忘了时间……咦，怎么就殿下一个人？太子妃呢？次次都见不到。”
皇帝陛下顾左言他：“皇后又催我了，说得我好像会出尔反尔一样，好了好了，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再说。”
赵元辰微微笑了笑：“是。”
*
过了结婚纪念日，离开学就不远了。
白黎对白泽恋恋不舍：“我快要开学了，开学了就不能来了QAQ”
白泽怂恿她：“叫赵元辰给你开后门。”
“我要上学。”她恹恹不乐，“我觉得学校里的训练没有你的好用。”
“我去，你把我和你们学校那种低等AI比？”白泽一秒翻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AI吗？”
白黎：“不，你最棒，你超级厉害，除了没有实体之外没毛病。”
“实体重要吗？我有数据！”
白黎诚实地说：“不一样，虚拟的就是虚拟的，就算你可以模拟风，模拟雨，可是现实里，只要吹过来一张纸，风就会不同。”
“我也有随机变量。”
“唉，和你说不清楚。”白黎托着腮，“现实是充满了各种偶然的。”
白泽冷漠脸：“可你打不过我。”
“目前来说是这样，但实际对战不是下围棋，不是只需要计算就可以了，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白黎绞尽脑汁：“比如说，打起来的时候，旁边有个小孩子，最优的策略会打中他，那么你会怎么选呢？”
“既然是最优的策略，当然只有牺牲他。”白泽毫不犹豫。
白黎说：“可是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有人会和你一样置之不理，也有人会用一条机甲的胳膊换一条命，还有人来不及反应，挂了。”
白泽：“……所以？”
“那个置之不理的人可能回过头发现，那个小孩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那你觉得还是最优策略吗？”她反问。
白泽：“你这是强词夺理啊。”
“不是，我是在认真思考问题。”她摸着下巴，“你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代替机甲师呢？”
白泽也想知道：“可能是我还不够厉害？”
“啧啧，你是赵元辰主持开发的，他不是这样的人。”白黎对男朋友很有信心，“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机甲是人类为了自己而创造的。”
白泽：“？？？”
“机甲说到底是武器吧。人类创造武器，是为了什么呢？保护，侵略？”白黎最近在写机甲历史的论文，琢磨的事儿就多了点，“不管怎么样，人是要做某件事，才能发挥武器的作用。”
“机甲师也好，其他兵种也罢，只有在为着某个明确的目的时才会奋不顾身。这种事，人类之间可以很容易的唤起共鸣，它可能是不理智，不是最优的，所以AI的选择会和人类不一样。”
“啧啧，我觉得这才是我诞生的理由，因为你们不够理智。”白泽说，“我可以做出你们做不到的决定。”
白黎想想，觉得有道理：“你的诞生是有价值的，殿下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同时，机甲师也是不可能被替代的，所以，我猜AI和机甲师未来会是合作的关系。”
“你说的不是未来的事。”白泽幽幽地说，“哦，忘记了，你从来没有摸过真的机甲，知道吗？B级机甲的判定标准，就是自我意识哦。”
白黎：“咦？？？？”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
1、男主说“她不懂事”，实际上是想让皇帝陛下接受甜甜的性格。皇帝陛下接受良好，因为皇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不屑于搞心机的人=0=
2、甜甜和白泽的探讨，算是个伏笔吧。机甲自我意识的事，下章具体说。
第59章 自我意识
因着和白泽的一番话，白黎对于B级机甲起了莫大的好奇心，追着赵元辰询问：“机甲的自我意识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以为机甲里的AI是和智脑一样作为辅助用途的。”
赵元辰瞥她一眼：“这是机密。”
“小气，特地在床上问你都不肯告诉我。”白黎气坏了，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赵元辰平静地说：“是啊，在床上问我这样的问题。”
“……”白黎居然被他说得有点心虚，好像啪啪以后聊这种话题是有点煞风景，但嘴犟，“聊什么不是聊，小气死了。”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他道，“你觉得呢？”
白黎偏要和他唱反调：“不说算了，我回房间去了。”说着跳下床，捡起自己的睡衣胡乱套上，“我要和我的机甲手办睡，不要你了。”
他们虽然已经开始同床，但仍然保留着独立的空间，并未将双方的东西合放在一起。白黎觉得这很好，赵元辰不太喜欢卧室里有太多的装饰，但她就想要把所有的机甲手办全放在床边，看着它们睡觉。
赵元辰拉住了她：“甜甜。”
白黎严肃地抬起下巴：“叫祖宗也没有，除非你告诉我。”
他沉吟不语。
白黎赶紧换了态度，主动靠回去抱住他的胳膊，甜蜜蜜地叫着：“告诉我嘛告诉我呀，求求你了。”
“你啊。”赵元辰喜欢她撒娇，可又有点怕她撒娇，唯恐自己忍不住想退步博她欢笑。
“我怎么了我？”她冤枉，“你说不说啊，不说算了。”
“我说。”赵元辰揽住她，简单道，“B级机甲是有自我意识的，它们自己选择机甲师，而不是被机甲师选择。”
白黎激动坏了，追问道：“它们靠什么选？”
“不知道，有的喜欢算属相，有的看脸，有的看性格合不合，我也不好说。”赵元辰摸着她柔软蓬乱的头发，轻声道，“所以，想开B级机甲不是件容易的事，它们每个都选定了自己的伙伴，只有现任的机甲师死去，它们才会有第二个主人。”
白黎却没什么好失望的：“我连C级都不一定能开得上呢。”
这话惹出了赵元辰的一桩心事，他沉默片刻，还是提了提：“你开学才大三，我不是特别着急，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或许我们该谈谈你毕业以后的事了。”
毕业以后……白黎大致明白了：“哦。”
他不想惹她反感，斟字酌句：“我不是想逼你做出什么决定，但是你在考虑自己的未来时，不要把我给忘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嗯。”他点到为止，说起另一件事，“后天你就要去学校是不是，东西收拾好了吗？”
热恋期里，白黎也不想说太扫兴的事，配合得说：“明天再收拾嘛，我也没什么要带的，最想带的又带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