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不会说话……”
耿硕原先都很正常,这会儿却又原形毕露。
因为紧张,刻意做出的温柔表情也没了,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像是求婚,倒是有点凶。
“但我会认真地照顾你。”
他咬了咬下唇,原本让助理写了很长一段的台词,这会儿全忘了。
说完这句就傻兮兮地把苏瑭盯住。
手里还举着那枚闪亮的钻戒。
苏瑭想了想,她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求婚了。
跟上次印象中在星光舞台上万众瞩目的求婚比起来,耿总真是逊毙了。
不过这男人就这点可爱,她也不好直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眼珠子一转,伸手把钻戒捏进手心。
她没有让他直接把戒指戴进中指,耿硕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就时青时白。
壮硕的身子单膝跪着竟然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
围观群众也有点着急,天呐,耿总不会这么倒霉吧,朝离过婚的女人求婚也会出师不利?
苏瑭却突然弯腰过去,凑在耿硕耳边吹气。
“戒指我先收着,等看看你今晚要怎么‘认真照顾’我再说~”
她刻意在认真照顾四个字上放慢了速度,说得极为暧昧,嘴唇几乎是咬着男人的耳廓,耿硕脸唰地就红了。
说完不算,苏瑭笑着捏起他的下巴,吻上去。
耿硕顺势把人抱着站起来,就像是求婚成功一样,重重地在众人面前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吻。
“哇~”
周围欢呼声起,都只顾着拍下二人拥吻的画面,没再去想那枚戒指。
结果当晚耿硕却没能在准未婚妻面前好好表现。
他求婚的照片几乎是立刻就被同步到了网上。
家里父母一个电话打过来,把儿子召唤回去了。
苏瑭心知肚明,耿硕喜欢她是一回事,他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一个离过婚且破产的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她现在身家过亿。
更重要的是,耿硕现在是喜欢她呢?还是喜欢的原主呢?
苏瑭觉得,在他完全属于自己之前,不能轻易答应什么。
晚上十点。
她从浴室里出来,只裹了一条浴巾就下楼想要喝点东西。
赤脚刚刚踩下最后一阶楼梯就轻轻顿住。
“看来我明天得重新找个地方住才行……”
苏瑭说着上前,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吧台两盏射灯亮着,把居季靠在那里的完美身材照得跟中世纪雕塑似的。
“恭喜。”
“恭喜。”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苏瑭轻笑出声,“同喜。”
这男人,是看到了耿硕的求婚照所以忍不住跑来了?
居季嘴角弧度极轻地撇了撇,苏瑭自恋地想,他这个动作肯定是因为她话里默认了答应耿硕求婚的事情。
“话还是这么少?”
苏瑭走过去,居季不说话,只动作娴熟地拉开酒柜拿出调酒器。
也许就像是曾经当管家时伺候原主那样,现场给她调了一杯鸡尾酒。
苏瑭头发还在滴水。
一滴滴顺着纤细的脖颈淌下,在精致的锁骨窝里打着旋儿滑落,最终湮没于浴巾里。
居季收回余光,将颜色绚烂的酒水推过去。
“我还没答应耿硕呢。”
苏瑭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舌尖在唇舌一舔而过,略甜,味道不错。
“他人不错。”
居季终于出声。
苏瑭忽然松开杯子朝他走近一步,身上湿热的水汽让对方微微颤了颤。
“哥哥?”
她温柔地喊了一声,就见淡定帝又颤了颤。
“现在应该叫你叶大少了~”
居季狭长眼尾微斜。
苏瑭却得寸进尺又近一步,眼珠子狡黠一转,伸手摸向男人削瘦的脸颊。
“其实我又不是你妹妹,你真的不想?”
最开始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却没想到转一圈居然是血亲。
苏瑭有点不甘心,虽然不能上了他,但逗一逗还是可以的。
他的成长经历,注定居季不是那种会被世俗约束的人。
被她这么一问,男人眼睛眯了眯。
苏瑭仿佛得到了某种讯号,另一只手也伸过去,直接环过他的脖颈。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吻上去,而是停在了他薄唇之前不足毫厘的地方。
呼吸交缠,居季浓密的睫毛一颤。
主动抱住她的腰,吻了下来。
但这是个十分温情不带任何欲念的吻。
居季很慢地吮着她的唇瓣,没有舌尖的撩拨,没有津液的交换。
郑重而虔诚。
很快唇分,男人松手,转而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在肩上。
“去吹头发,别感冒。”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苏瑭摸了摸下唇,半晌说了声,“哥哥再见。”
……
三天后,叶家传出噩耗,老爷子终于撒手人寰。
出人意料的是,葬礼却并没有办得十分隆重,甚至都没有设灵堂祭场,更不用说子孙披麻带孝迎送吊唁宾客。
叶歩潇这回彻底放飞自我。
公司没他的股份,那些董事经理原来早就在这几年老爷子的有意无意安排之下成了居季的人。
他于是更加地放纵,荤素不忌日日流连会所。
半个月后,叶家小少爷在会所聚众那啥吸那啥,被扫黄打非抓了个现行。
居季不出面,就让他进牢子呆了一个月才花钱把人捞出来。
两个月后,叶氏掌门人叶居季忽然宣布,将所有股份转给弟弟叶歩潇,同时让出执行董事职位。
不光是叶歩潇从看守所里出来就被搞懵,业内也完全看不懂了。
好好的大佬不做?!
忍辱负重争回来的家产,怎么又拱手相让了?
直到又三个月后。
叶氏集团爆出资金断链,叶歩潇在手下经理的建议下开始斩胳膊斩腿保命的时候,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本来就是个烂摊子!
却只有苏瑭清楚,叶氏这架势,跟苏氏之前开始没落完全是一个路数。
根本就是居季从很久前就开始筹谋的最终目的。
居季小时候在叶家只生活了三年。
叶芝被动“卖妻”得救出来之后一度萎靡不振,儿子也不怎么关心。
三岁的小居季被家里下人带出去散步的时候发生意外被绑走。
绑匪寄了剪贴的大字信,要价百万。
当时叶家那种情况,二十多年前的百万,根本就是个天文数字。
叶芝的母亲当时还在,趁儿子还迷糊着犹豫不决,违背绑匪意思报了警。
后来就收到了绑匪寄过来的血衣。
撕票了。
叶家以为这个儿子就没有了,跟居家也从此划清界限,得知消息的居婷伤心欲绝。
叶芝后来被母亲按着头睡了个女人,叶歩潇就是这么来的。
但他始终只爱着居婷,跟家里明说,儿子要,女人打发走。
对外,大家都以为叶歩潇是前妻留下的儿子。
小居季当然没有死,他被绑架,勒索,撕票,其实都是苏父当时的一手策划。
目的就是要让居婷对叶芝彻底死心。
存着一点恻隐之心,苏父把小居季扔进了福利院。
他在那里渡过了两年人生最灰暗的时光。
直到一次阴差阳错,吃斋念佛的居婷在自己捐助的福利院里见到了五岁的小居季。
男孩子一岁一个模样。
居婷最后一次见到儿子的时候他才两岁,发生的改变天差地别。
况且她一直以为儿子已经惨死在绑匪手中。
她只是觉得亲切,觉得这个小男孩儿很合眼缘。
于是做主把他领回了苏家。
从此,居季有了新的名字,新的家。
幼年离开母亲时虽然还小,但早熟的小居季其实第一眼就隐隐约约认出了居婷。
经历过绑架,在福利院生活过的男孩儿心思很重。
他不动声色,默默地在苏家住了下来。
从旁观者的角度,居季看到了很多,也渐渐了解了母亲离开父亲的真相。
即便“养母”从不笑,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她的亲生女儿都是不假辞色。
居季却从没有恨过这个可怜的女人。
他只恨苏父,也恨懦弱的叶芝。
苏父一直知道居季的身份,但难得心爱的女人对外物起了兴趣,他便装作不知道,反正叶家的大少爷早就死了。
出于阴暗的心理,他刻意把居季当成下人来养。
送他去英国念管家学校,让他成为身边的一条狗。
却不知道这条温顺的忠犬,早就在背后露出了獠牙。
居季主动找到了叶芝。
他干脆利落,当着对方的面扯了几根头发,自己去鉴定吧。
后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苏家倒了,他回到叶家。
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这个葬送了他母亲一生,也陪进去他半辈子的商业帝国,必须要亲手摧毁。
早在叶芝瘫痪那两年,他就已经渐渐执掌集团核心。
所有资金的走向,新的投资,各种决策,他都在干着吃里爬外的事情。
叶氏集团资金断链的时候,居季在海外已经有了富可敌国的资产。
此时此刻,他正在大洋彼岸,看着国内的经济新闻首页上弟弟狼狈宣布考虑破产保护的照片。
……
耿硕最近被家里搞得十分头疼。
父母不喜欢他看上的儿媳妇儿。
半年来只能偷偷摸摸谈恋爱,一边要安抚家里,一边要守住老婆,过得苦不堪言。
最惨的是,老婆忽然不见了!
那天一觉醒来,怀里抱了抱,抱住了一团被子,公寓里到处找,连影子也不见。
打电话,那边说号码不存在。
派人查,竟然发现她那亿万身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转移出境了!
但却怎么也查不到她本人的出境记录。
耿硕嘴角长了硕大一个燎泡。
家里就眼睁睁看着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
国贸CBD的午餐时间,十字路口人流涌动,都是下来觅食走动的男男女女白领精英们。
空中远远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但却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片区域都是国际大公司的总部高楼,从航空地图上往下看,楼顶上都是硕大的H形符号。
大佬们私人直升机往来不要太频繁~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被莫名落到头顶的东西引得抬头仰望,随即发出惊呼。
下一秒,被红灯困住的四方车流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齐齐仰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却有不期而至的粉红雨。
一辆直升飞机悬停在上空,那里就像是贯通央行金库的时空隧道,源源不断的现金挥洒而下。
粉红雨持续了足有十分钟,红灯绿灯交替,但所有车都被堵住动弹不得。
因为很多司机都按捺不住下车加入了捡钱大流。
有人后来估计,那位不知名的大佬,在那个中午足足撒了数百万的现金。
整个十足路口,包括被微风眷顾的相邻街道,到处都是惊喜欢呼。
苏瑭戴着飞行耳机,从窗口收回视线,嘴角噙着笑。
虽然睡了居季的海口不能填,但这个愿望总算实现了。
“小姐请坐好,马上前往南芬机场。”
那是南郊曾经的一个军用机场,现在改为民用,很多私人飞机都在那里起降。
一架拿了特殊牌照和专用航线从英国飞过来的飞机正等在那里。
……
半个月后,耿硕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瑭瑭!”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肯定电话那头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硕哥,我想你了。”
苏瑭在电话里声音柔柔的,听得耿硕立即就红了眼眶。
“你在哪里?!”
电话里声音顿了顿,“你要来找我么?家里怎么办?”
耿硕忽然大吼一声,“天王老子都不能再拦我!”
他此时其实正在家里,耿母已经完全投降,丢了老婆的儿子现在茶饭不思几乎睡不好觉,眼看着这么下去就要不行了。
见儿子这个反应,二老只能摇头叹气。
苏瑭声音像是笑了笑,“我失忆前你那么能忍,怎么现在才半个月就忍不了了?”
耿硕一怔,随即斩钉截铁,“那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但以前他可以做到默默旁观守候,认为只要她开心就好,但现在……
他完全受不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耿硕心理暗骂,去特么的默默守候,去特么的开心就好。
她这辈子只能跟自己在一起!
苏瑭真的笑出了声,“那你过来吧,机票帮你买好了。”
……
三天后,伦敦郊外的一栋花园别墅。
洁白的被子忽然被掀开,露出一条雪白的胳膊,顺着胳膊往下,左手中指上戴着硕大一颗钻石戒指。
半晌,被子里又伸出来一条蜜色精壮的手臂,将女人的手又拉回去。
被子鼓起奇怪的弧度,颤抖不已。
“咚咚咚~”
门口却响起三下规律的敲门声。
被子里动作一顿,就听外面低沉磁性的男音敦促,“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