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死在我怀里——南书百城
时间:2018-11-09 10:34:17

    段白焰还是没说话。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书包扔出来的地方,不出一分钟,紧接着,一个颤巍巍的人影也顺着红墙爬了下来。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学生。
    动作很慢,有些笨拙,慢吞吞地爬下来捡起书包拍干净灰,才去整理自己身上其他不妥的地方。
    然后他收拾好东西,就打算走。
    段白焰一声冷嗤:“逃晚自习?”
    “什么?”姜竹沥茫然地从他胸口抬起头。
    他没有解释,一手提着保温壶、揽住她,另一只手捉住那个小男孩,趁着对方傻傻的还没反应过来,一举将其拿下。
    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走,去见你的老师。”
    小男孩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有些急了:“怎么了?你是谁?”
    段白焰冷笑:“砸了人就想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是我刚刚砸到你们了吗?因为学校的墙不透明,我看不见外面,可我又太矮了……所以只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先把书包扔出来。”他战战兢兢,“但我翻.墙不是为了偷东西,我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学校,门卫不让我进,我才翻进去拿的……”
    姜竹沥听他絮絮叨叨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个声音……
    她有些不确定:“谢勉?”
    是上次那个年幼的星级志愿者、“别人家孩子”?
    小男孩愣了一下。
    他一条胳膊还被段白焰拽着,试探着朝前探探头,离开红墙的阴影,才露出自己的脸。
    下一刻,几乎与姜竹沥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段白焰:“……”
    他脸色难看,勉为其难地放开谢勉。
    “对不起。”谢勉局促不安,连连道歉,“都怪我没有经验,差点砸到竹沥姐。”
    “这种事,还是没有经验比较好。”姜竹沥意有所指,高中时期,段白焰逃了太多课,是年级上著名的老油条。
    “……”段白焰轻飘飘地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你特地回来拿作业?”姜竹沥喜欢有礼貌的小孩,蹲下.身帮他整理皱巴巴的校服,“有什么是姐姐能帮你的吗?”
    这话掺着一半客套的意思,可谢勉还真的站在原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志愿者协会,最近在做一个随迁子女和留守儿童的心理咨询平台。”谢勉认真地建议,“如果竹沥姐姐感兴趣,可以来看一看。”
    姜竹沥帮他整理领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想过要重新回去做心理咨询师,共情产生的感情对她而言很要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都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她答应得一点儿也不干脆:“有机会的话……”
    “——也许会去吧。”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拉出一道道光带。
    姜竹沥和段白焰散步回医院,她并肩站在他身旁,敏感地感觉到,自从告别谢勉,他的气压就很低。
    姜竹沥忍不住:“怎么了?”
    “没。”
    一路行来车流不息,他下颚紧绷,微微皱着眉,心里的想法挥之不去——
    刚刚姜竹沥摸了谢勉的领子,还帮他整理衣服,甚至拍了拍他的头。
    他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他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我总觉得,谢勉的家长有问题。”人不愿意说,姜竹沥只好自顾自地叹息,把认识谢勉的过程说给他听,“你随便想想,哪有家长会这么晚让孩子一个人来拿课本?简直有毛病。”
    段白焰抿着唇。
    “我参加谢勉的生日会时,他妈妈会因为各种事挑他的刺。”她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继续,“超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这样。”
    段白焰不想听了。
    然而她还没结束,微微一顿,语气竟染上惆怅:“我怕谢勉过得不好。”
    段白焰终于忍无可忍:“我也怕你过得不好。”
    姜竹沥一愣。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在他脸上捕捉到一种类似颓然的表情。
    段白焰别扭了太久,这一次决定认输。
    他口头承认,姜竹沥出国之后,他一直惦记着她。只不过远隔重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至今留着她以前的小视频,冬天时波士顿下起大雪,她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裹着厚厚的围巾,一边踩雪一边对着摄像头露出明亮的笑:“我这里下雪啦!不知道波士顿和国内,谁下雪比较早?”
    段白焰在屏幕这头,深深地皱眉。
    他有太多话想问,你冷不冷,你生活得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他像一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想关心一下远在异国、经济状况不明的女儿,却又不敢说得太多,怕她会烦。
    更怕的是,她根本不会理他,而他也拉不下脸。
    “……到最后。”他声音发涩,“只剩下最简单的一条路。”
    ——给她砸钱。
    姜竹沥站在夜风里,沉默了一阵。
    小声道:“笨蛋。”
    平心而论,跟他分开的那些时日,她的确过得不好。
    可是现在,这一秒,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点儿信心。
    如果是留在“这样的”段白焰身边……
    以后的时日,是会好的吧。
    不等他反应过来。
    姜竹沥伸出小拇指,勾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干燥且骨节分明,以前两人十指相扣时,他能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里面。
    夜风沁凉,路灯明亮,漫天繁星布于夜空。
    许久。
    段白焰的耳根慢慢红起来。
    ***
    段白焰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他觉得,是时候了。
    她都主动牵自己手了,那也应该结婚见家长了。
    关于这个冬天,他有很多构想与打算。
    他的奶奶去世很早,爷爷没有续弦,每年冬天都会一个人跑到雪村度假,据说他早年是在那里与夫人定情。在这件事情上,段爷爷表现得非常佛,如果他去看望他,他就跟孙子一起过年;如果他不去看望他,他一个人也十分自在。
    自从段爸爸为了忘记情伤而抛弃儿子、段妈妈头也不回离婚改嫁,段爷爷仿佛彻底失去了“家人”的概念。
    他决定提前订一份回家的票,让爷爷也见一见姜竹沥。
    正想得出神,助理推门走进来。
    他开门见山:“我查到一些东西。”
    “夏蔚的?”
    段白焰最近在翻天般地查底细的,也只有这一个人。
    “嗯。”助理微顿,“我查到的东西里,夏蔚一直在一个不太正规的地下俱乐部……确实服用过某些不太正规的药物。”
    段白焰冷笑。
    难怪怕他查她。
    “我想您可能会需要。”说完,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到段白焰桌前,“这是全员名单。”
    段白焰接过来,他漫不经心,挨个顺着瞎看,竟然见到不少熟面孔。
    他默不作声,在心里将这些人拖黑。
    然而,他翻到最后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两个字。
    ——明含。
 第48章 亲我一下
    “这个俱乐部, 成立很久了。”助理见他皱眉, 继续道,“很多圈子的达官显贵聚在一起,活动时, 偶尔也带一部分小明星过去。年费很高,平时作风低调, 几乎不对外招收会员。”
    段白焰眉峰微聚, 沉默不语。
    他一直都知道, 自己周围有很多这样的俱乐部,声色犬马,用钱来挑战某些下限。然而也并不只是这个圈子, 事实上,每个圈子都一样, 越是靠近金字塔上方, 越是接近钱与权力集中的地方, 越容易透出乱象。
    长久以来,他屈服于姜竹沥, 但并不屈服于别的欲望。所以对于这些近在眼前的东西, 他事不关己, 自发选择视而不见。
    可是当它间接与姜竹沥有关……
    他突然犹豫起来。
    助理见他神色不定,多问了一句:“还需要我……继续查下去吗?”
    “‘不太正规的药物’, 是指什么?”段白焰沉吟一阵, 突然想起, 如果他没记错, 夏蔚那时被疑吸毒,配合警方反复做了很多次尿检,可结果都是合格的,“毒品吗?”
    “这个……我还没有查到。”助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局促地道,“现在暂时只查到了药物路径,可以确定,是非法运输。”
    “那就继续下去。”段白焰眼神微沉,“低调一点。”
    助理应下。
    段白焰坐在原地,仍然在想。
    少年时代,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姜竹沥身上,关注他身边的苍蝇,却没有过多地关注过她身边的其他女性。
    这导致他时至今日,仍然对明含印象稀薄,除了“她们关系不错”和“会跳舞”,他几乎想不到别的标签。
    他不知道姜竹沥清不清楚这些事,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套话的人,假如她不知道,而他直接跑去问,一定会露馅。
    段白焰有些郁闷。
    他突然怀念起少女时的姜竹沥,那时她青涩但大胆,像个没有烦恼的小话痨,什么事都喋喋不休地跟他分享,也不管他有没有作出回应。
    他为自己过去的沉默感到自责,因为他突然不敢确定,也许她曾经跟他说过妹妹,可是被他遗忘,或是过滤掉了。
    他想起江连阙走之前,除了鹿血,还给了他几个剧本。
    嗯……一些上不了台面,但剧情非常刺激的……
    小,黄,片。
    江连阙趴在门上,挤眉弄眼:“新年快乐,你们需要一点点情趣。”
    江连阙像周进一样,肚子里总装着很多神奇的主意,可他们自己却情路坎坷。
    段白焰把这归功于,他们都没有自己好命。要有对比,他才能体会到,年轻时遇到了多可贵的人。
    姜竹沥多可爱啊,又乖又听话,除了看得太紧容易逃跑之外,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完美情人。
    段白焰心里有些酸。
    不知不觉,又摸出手机。
    明明昨天晚上很晚才分开……
    可他又想见她了。
    忙音响了三声,姜竹沥很快接起电话:“你好?”
    尾音微微上扬,她喜欢用两个字来代替“喂?”。
    “竹沥。”他低声。
    “嗯?”
    他仍然别扭:“你……忙吗?”
    “超级忙。”姜竹沥没有多想,实话实说,“倪歌的伤好了,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录节目,下午还要回趟餐厅。而且就是上一秒,程西西给我打电话,求我过去陪一下她,所以我不跟你说了,我先挂了喔,晚一点再联系。”
    然后,嘟嘟嘟……
    她挂了电话。
    迟钝的段白焰甚至来不及开一下口:“……”
    他咬牙切齿。
    真的出息了。
    敢挂他电话了。
    他烦躁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踱了几个周期,他叫熊恪进来。
    熊恪精神不太好:“嗯?”
    “你……”段白焰舔舔唇,语气僵硬,“能不能跟程西西说一声。”
    “什么?”
    “把姜竹沥赶出她的家门。”
    “……”
    熊恪沉默两秒,打起精神,温柔又不失直白地问:“我们现在仍然是雇佣关系,你和段老先生都是我的雇主,我是不是应该照顾雇主的心情,不要说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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