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骄阳说:“对。这些股东老板,或许是外国人,但在这里规划酒店,对这里的地理环境绝对熟悉。”
肖甜心趁着他和海角说话之际,已经想了很多。她一直一直盯着那层皮看,没有血,一丝都没有,处理得很干净,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医生(或拥有一定量医学知识,如吃心者尹志达);二是对打猎有兴趣的人懂得制作动物标本,所以懂得如何剥皮(鉴于这个杀人场景极富艺术性,还需消耗大量时间、精力和财力,排除附近猎户)。
肖甜心将可能和慕骄阳说了。
因为回城里的法医所太遥远,所以过来时,法医和助手已经将一切所需器具带到了这一带医院。可是只得一层皮这就有些难办,不能知道明确死因。法政人员也定点在这里办公。慕骄阳说:“暂时没有尸骨,只能研究死者死前曾服食过何种药物。”
他的观点和鉴识科主任相同,于是剪了死者头发放进试剂里开始分析数据。
整个过程,慕骄阳全程参与。肖甜心不在行,所以等在外面。但过程又太漫长,她由海角队长陪着回到了案发现场。
“肖,有什么问题吗?”海角问。
肖甜心一边沿着冰冻了的河岸线走,一边说:“只有人皮,而没有骨架,总给人一种不协调感。”
海角从来没有接触过变态杀手,耸了耸肩说:“可能凶手就是这样处理尸体吧。”
“既然是剥皮,为什么要披上衣服呢?剥皮怪,更爱的完整呈现的人-皮,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亦符合他们的幻想。如果披上衣服,那就是说,他的幻想重点不在剥皮上,他是要表达什么呢?”肖甜心进一步分析。
可惜的是,海角完全跟不上她思路。突然,她叫了一声:“队长,马上调一只警犬,哦不,这里的猎犬也行,我需要它的鼻子。”
不明所以的海角正要打电话,肖甜心就听见了狗吠声,她一回头就看见慕骄阳牵着一匹高大凶猛的猎犬走了过来。
他穿一身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银灰色的西服,戴着皮手套牵着一头黑背站在雪松下,松叶一簇一簇,在他额前掠过,他轻轻拨开,雪簌簌而下,洒了他一身,他的眼睫都是白的。他挺拔而耀眼,面目清隽、英挺,对着她微微一笑时,英挺的眉目又变得温柔起来。
她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扑进他怀里,笑着说:“阿阳,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啊!”她想啥,他都知道!
他轻咳了声,摸了摸她的发,说:“你这个比喻不对。我们是心有灵犀。”
慕骄阳将女死者围巾给黑背细嗅,然后俩人牵着狗跟着走。
海角与两个警察也跟着一起。
慕骄阳忍不住责备了她一句:“甜心,以后你不可以擅自行动。”
她吐了吐舌头说:“我就是突然有灵感了嘛!而且还有三位警察在啊,我又不是一个人。”
慕骄阳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说:“以后,你要跟着我。再急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办。”
“嗯。”她点了点头。
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累了。眼看着太阳即将下山,肖甜心困惑:“难道我的推理是错的?”
“没错。我在实验室时一想到这点,就马上命人带了一头善于追踪的猎犬来了。”慕骄阳说。那只黑背显然觉得是在说它,回头看了俩人一眼。
肖甜心摸了把黑背的头说:“乖,把那位可怜的受害者找出来。回去,我奖励你肉骨头。”
慕骄阳将她那句话用芬兰语说了一遍,黑背一听见“肉骨头”三个字马上变得兴奋起来,拽着绳子猛走。
肖甜心说:“好现实啊!”
他低笑了一声。
突然,黑背鼻翼猛地扩张,变得兴奋起来。它拉扯着缰绳跑了起来。大家跟着一路小跑。终于,看到了尸体。
被剥落的骨架扔弃在湖边上,背靠着一棵大树,雪压弯了枝头。尸体呈低着头跪着的姿势,双手垂在一则,像在祈求赎罪。尸体上的鲜血渗出来,非常可怖。而雪一直下,像在冲洗什么。
而冲洗的是“什么”,或许就是凶手特定的行为标签里的一条。
尸体被剖皮,从头至尾,剩下一副骨架,一想起那张皮,连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都保持完整,肖甜心就忍不住取出保洁袋呕吐起来。
那个场景十分诡异了。如果说,冰河上飘着美丽的人-皮,是惊悚,但那种惊悚只是入皮,没有入骨。现在,当一具带血的骨架跪在那,入肉模糊的头没有脸,却低垂着。那种惊悚与恐怖就是入骨的。
就连海角都叹:“幸好村民没有往这边来,不然看到不得吓掉半条命。”
慕骄阳一边给她拍背,一边问:“n,这里没有游人,或村民到吗?”其实这里存于上游,又是山背的地方,景色过于单调,只是银装素裹,并不特别。他已经想明白,凶手应该是在这里将人皮放进凿开的冰洞里,让人-皮飘到更下游一点的湖里。
“对,这里完全看不到极光,森林又密,景色单调,而且连酒店都避开这边,不建在这附近。所有根本没有人到。”海角回答。
肖甜心用纸巾摸了摸嘴后说:“看来凶手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应该是本地人。”
法医和鉴识人员又匆忙赶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位技术人员。他抱着一笔记本电脑说,“这位女死者的身份调查出来了。是从挪威来的游客,大概在十个月前入境来到芬兰看极光。我们能这么快查出来是因为她也算是位名人,是挪威的一名当红演员。”
“她的过往背景情况怎样?”慕骄阳问。
挪威和芬兰接壤,是邻国,两国之间经常往返也是常事。她十个月前来这里,或许是有亲朋在这边。
技术人员回答:“据挪威那边警方回答,女死者因为是当红影星,人际关系复杂,但还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顿了顿,他又补充:“对了,她是匈牙利移民,十岁移居挪威。”
“吸血女伯爵!”肖甜心见大家看着她,她摸了摸额头说:“听见匈牙利,第一时间想到那位有名的嗜血女伯爵巴托利。”
慕骄阳看着她,若有所思。
见法医蹲下来开始初步检查,慕骄阳也跟了过去。慕骄阳取来镊子,翻看皮肉,观察了许久,然后说:“看起来很新鲜,像不超过三天。”
法医说:“是”然后取出肝温计,的确是不超过72小时。
肖甜心不走近,但也加入进来,说:“挪威方面称,她的家人早在十个月前就报了失踪。她不可能迟迟不和家人联系,所以她在十个月前就出事了。她被凶手抓,但为什么凶手在最近三天才杀了她?凶手一直囚禁她?但看她的皮囊保持完美整洁,凶手不太可能虐打她,却一直关着她?”这些问题一一抛出,大家才发现疑点重重。
慕骄阳对法医说:“有劳了,回去你检查一下软组织,看细胞是否出现爆裂。”
法医说:“你怀疑尸体被冷冻取理过?!”
法医检查尸体是有一套检查规则的,先做最常规的检查,然后他们根据尸体现状进行解剖检查、再就某些疑点就行分析和检查,再是根据警方反馈做特定检查。若非慕骄阳提醒,他并不需要做软组织检查。
“为什么凶手将她杀了,还要保存起来?”肖甜心很惊讶。
慕骄阳想了想,答:“或许,这就是突破口。为什么。”
第140章 一触即发
一整个晚上, 慕骄阳和她都留在办公室里看这一带的人员名单, 包括酒店老板这些有钱人背景, 一一细分出来。
将近凌晨四点时,法医过来和慕骄阳汇报进展。原来, 女死者的确在九个月前就死亡了。是死后剥皮, 并没有服食什么药物或控制神经的镇静剂之类, 也没有遭受到虐待。
“不知道凶手是不是无差别杀人。”肖甜心说。
慕骄阳道:“只得一起案件, 很难加以对比分析。但凶手在意的不是杀戮本身, 而是杀戮后的仪式感。就像他有一种使命,他必须完成它。”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 正在做侧写, 忽然办公室电话纷纷响起,吓了她一跳。而双眼红肿的海角队长接听后,看向俩人时显然十分沮丧, 说道:“又发现命案了。”
肖甜心黯然,觉得心很疼。尽管她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慕骄阳温暖的掌心落在她头上, 说:“我们努力就好。为死者捉到凶手, 令她们瞑目。”
大家在夜里行走, 天上是四处闪然飘动的极光。美丽、绚丽,却又显出一抹哀凉。因为有极光,雪林并不黑暗,海角走在前面解释:“因为有些游客喜欢在户外看极光,所以发现了第二具尸体。”
肖甜心沉吟:“第一和第二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如此短暂, 甚至不超过一天……”
她其实已经想到了什么。慕骄阳接了她的话头:“或许,这就是凶手要冷冻存放尸体的原因。他希望一次性展现给世人看。”又或者,是展现给他看。如果是后者,凶手就是冲着他而来,对他已经做过了多次侧写,知道他和肖甜心会来这里度蜜月……
案发现场到了。
漫天极光飞舞,照亮了树下坐着的女孩绝美的脸庞。
这一次,没有剥皮。为什么?
第二个死者,女性,很年轻,也是穿着美丽圣洁的白裙子,眼睛围着粉色的丝巾,姿势像倚在树下休息,腿上还放着一本书。
她被摆出低着头像在看书的姿势,但她的脚踝齐齐切断,还穿着妖冶的红色高跟鞋的双脚被挂在她倚的那棵树上,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像巨大的讽刺。”肖甜心说:“第一起案件,找到被剥皮的尸骨后,也是给人这种感觉。”
“是。”慕骄阳走了过去,在尸体面前站定,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
海角有些诧异,咦了一声后说:“这个我认识,是临省有名的花滑运动员。但她风评好像不大好。”
慕骄阳一挑眉,“说下去。”
“据说,她为了获得参赛资格,曾在另一名竞争对手的冰鞋上做了手脚,导致对手做高难度旋转时摔倒造成终身瘫痪。但因证据不足,律师为她打赢了官司。”海角说。
一切,已有迹可循。
***
大家全是通宵。
第二位受害者的实验报告出来了。同样是做了冷冻处理,生前没有遭到任何虐待,死后切割双脚。
而挪威警方也根据慕骄阳提示的“侧重调查死者私生活”方面进行了调查,得出的结果是,这名女演员,仗着年轻貌美成功地获得了该国传媒大亨的欢心,成为其地下情人;但她逼得大亨妻子患上严重抑郁,最终跳楼自杀,整个过程被仅八岁的孩子看见,自己妈妈摔得脑浆迸裂,那个孩子得了严重心理障碍目前还在疗养院治疗。
“剥夺!”肖甜心说道:“剥夺美丽的皮囊,和双脚,因为这些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资本,也是她们罪恶之源。还有就是惩罚。所以,凶手的喜好不在于虐杀,也不享受过程,只享受他最后做成的作品。”
由于是被冷冻保存的,所以尸体的一些远早特征还存在。例如,死者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慕骄阳补充:“这是一个性/犯罪者。他的猎物,侧重于‘邪恶’漂亮的女人。要符合‘邪恶’和‘漂亮’这两项特征。因为女死者下/体没有造成撕裂和损伤,我们的凶手还是一个善于‘**’,有异性缘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衣冠楚楚,品味不俗。即使不是十分英俊,也定是清秀周正的白人男性。”
因为没有更多资料,暂时画像侧写只能到此。慕骄阳说:“加大搜查森林的力度,要让他有紧逼感。这个人有十分充裕的时间作案,还有存放尸体的空间,懂得基础的医学知识,对此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知道下雪抛尸能掩盖他的足迹以及其他痕迹,具有反追踪的高度警惕性,给外人的感觉应该是个严谨、严于律己但对外人宽容的人。也是一个有钱人。往这里的独栋独户的小别墅住宅主人和各极光酒店老板方面作调查,还要重点留意这一群人里过往的一切细微事情,如有没有留有案底或之前是否住在这一带。”
这个范围十分广,嫌疑对象好几百人,所以一切只能等待。
***
因为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加上太过寒冷,又在雪山里跑了好几趟,肖甜心有点吃不消了。她还想继续查案,但慕骄阳强行抱了她回去。
一进屋,他就责备她:“你这个工作狂!”然后马上给她放热水洗澡。
当她整个人窝进蓄满热水的木盆里时,热气一蒸,她就舒服得伏在木桶边上睡了过去,最后还是他抱了她回卧室的。他给她擦拭水珠,快速套上衣服,还不忘说:“工作上那么要强,生活上完全是个小孩子。”
他搂着她正要睡下,忽然接到了电话,捞起一看是景蓝。
他心猛地一提,接起:“是不是洛心有什么事?”
“放心,他比关在琉森湖湖底。重兵把守,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出去。他自己也出不去。”顿了顿,景蓝又说:“但是我接到了一张尸体照,和一通信息,让我到你这边来。我马上上飞机了。”
这一次,是冲着他来,还是冲着景蓝而来?
慕骄阳仰起头来,看着漫天挥动的极光陷入了沉思。
在第二天一大早,慕骄阳再度接到了一则电话,是慕林打来的。他说,他到了芬兰。
慕骄阳依稀记得,哥哥的酒店业遍布全球,的确在芬兰有他的分公司,好像就是现在他住着的这一家,他哥哥是第三大股东。
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慕骄阳没有叫醒她。
他穿好衣服,就在一边的小酒馆里和哥哥见面。
因为寒冷,彼此都喝了杯酒。
“哥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慕林也有些茫然,说:“酒店突然要开股东大会,说有突发事件,让各大股东尽快过来。本来每三个月都会召开一次股东大会的,有事开会也会提前十天通知。但这次叫得很急,听说是酒店有贵宾食物中毒,所以我只好赶过来,听一听危机公关的说辞和决定相关方案。”
他亲近的人,都以各种理由被召集过来了。慕骄阳的心又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