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白得得脱险,傻鸟也放下了一颗心,转头问容舍道:“难道鬼王真的是个痴情男?”傻鸟和白得得的想法是一样的,看见他的白骨精造型,实在很难联想他能痴情。
而傻鸟比白得得想得更多的是,秃毛。秃毛也会后悔么?有一天,等秃毛也变成了骷髅架,它可也会像鬼王这般,宁愿不人不鬼地活着,也想要逆转时光?
结果傻鸟却听容舍鄙夷道:“彼时不珍惜,事后才来后悔之人,何谈痴情二字?”
虽然容舍的话相当于是连秃毛也否定了,但傻鸟还是得承认,容舍是有道理的。“所以鬼王说你的话,都是他自己瞎想的吧?”
容舍扫了傻鸟一眼,“院子里有点儿脏了,你用翅膀扫一扫吧?”
傻鸟立即傻眼了,它那么漂亮华丽的羽毛可不想用来当扫帚。但是容舍说的话,向来不容人反驳,也不容鸟反驳。
不过扫地总比别鬼王无穷无尽地追杀好。
鬼王既然已经见过了白得得,就开始不停追踪她。哪知道白得得睡一觉之后,肉身再次重铸,逃起来可就没有灵魂体那么快了,有时候真觉得肉身就是个束缚。
鬼王很轻松地就再次发现了白得得的踪迹,“原来你肉身还在,本王还以为你只剩下元神了呢。你昨日不是说本王能用你来威胁容舍么?你怎么没叫他来救你呢?”
白得得倒是想呼救来着,可惜这里本就是容舍把她送进来的,逼她不突破渡劫就不能出去,可是到如今,白得得觉得自己连渡劫的门都没有摸到过。
心里虽然这般想,但嘴上还是不能饶人的,白得得笑着道:“没必要向容舍求救,我迟早能对付你。”
“是么?”鬼王朝白得得伸出鬼爪来,“有肉身更好,本王已经很久没吸食新鲜血肉里的精气了。”
尽管鬼王说得吓人,但自从白得得觉得鬼王也看话本子之后,莫名就觉得他添了几分喜感。何况,被生吃白得得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到现在她都已经麻木了。
只是不明白为何第二日她的肉身就能重铸,可见还是这片天地有其奇特之处。
白得得用身法在鬼王的利爪之下坚持了大约三息,便再次被掐住了脖子。鬼王捉起白得得的手就开始啃。
白得得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就那么看着鬼王啃她的手指。
鬼王被盯得久了也觉得不自在,“你怎么是这种反应?”
白得得道:“我的肉嫩吧?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肉吗?”
鬼王一把甩开白得得手,“不怕毁掉肉身是吧?上一次你割肉之后,有万物生源帮助,如今才能重生血肉,但是如果是元神被毁呢?”
白得得愕然,她还以为是容舍使了什么法子不让她死在这片天地间呢,却没想到乃是万物生源的关系。
忽地,白得得只觉得脑袋一疼,神魂剧烈颤抖,那是鬼王硬生生地从她印堂里抽出了一丝魂魄。他是鬼王,于鬼道自然最为擅长,所以才能生抽人的三魂七魄。
白得得本就神魂不全,如果再失去几魂,就要陷入浑浑噩噩了,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无法制止鬼王。想来想去只好问道:“你后悔想挽回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鬼王愣了愣,其实他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只在心里记得,想要重新回到初遇她的时候,这个执念在他心里生了根,若非有这样的执念,早在万年前他就该魂飞魄散了。
而那个人,到如今除了他之外,只怕也不再有人记得了,再没人提及过她。今日白得得骤然提起,鬼王不由道:“她叫依兰。”
人如幽兰,生于空谷。
“她生得很美吧?”白得得又问。
鬼王摇了摇头,见惯了白得得这样的美人之后,又有多少人能称得上美呢?“我不在乎她美不美,只要是她,只能是她。”
就在鬼王陷入回忆走神时,白得得终于又再次逃脱了。
白得得跟鬼王就像在演连续剧似的,每次鬼王捉住她,她总能找到一大堆话跟鬼王闲聊。比如最近的这一次,白得得问的是,“那位依兰姑娘应该进入轮回,重新投胎了吧?你既然非她不可,怎么不去找转世后的她呢?总比逆转时间之轮容易吧?”
鬼王咬牙切齿道:“转世投胎乃是人之重生,其所有过往在宇宙间都会湮灭,你以为本王为何会修鬼道?我就是想看到传说中的轮回册。可笑,真可笑,根本就没有轮回册,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我根本就找不到她。”
找不到就对了,本来轮回就是新生,不该被过往所束缚,而拖入无边地狱,这乃是造物之神给予子民的最大的恩赐。
白得得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难道没有轮回册,靠她的三魂七魄也辨别不出吗?你有这大把的时间,哪怕把世间所有的人……”说到这儿白得得就知道自己错了,“哦,我想错了,不仅只是人,也可能是投生其他道了。”比如畜生道之类的,这可真不好辨别。
白得得被鬼王的难题给难住了,一时居然忘了逃。
傻鸟在旁边一边扫地一边着急,“呀,她怎么还不逃啊?傻等着鬼王吸食她的神魂吗?”
然而让人惊奇的不是白得得忘记了逃跑,而是鬼王居然放过了白得得,自己飘然远去了,然后还在风里留下了句,“这次你我斗了一日一夜,本王才捉住了你,下一次本王倒想看看你能否坚持更久?”
傻鸟愕然地看向容舍,“鬼王,该不会是在给白得得陪练吧?”
容舍斜睨傻鸟一眼没说话。
傻鸟赶紧恭维道:“到底还是宗主你最厉害,连桀骜不驯的鬼王都能驾驭,让他乖乖听你的话。”
“这世上最难驾驭的就是人心。”容舍道。
的确如此,比如在傻鸟看来,鬼王是在帮白得得陪练,而在白得得的心里,则觉得鬼王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白大小姐么,一身的缺点,尤其是“不能被挑衅”这一条最为明显。于是白得得暂时现将找灵魂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而专注地开始想有什么法子可以破局了。
第196章
其实白得得早在一进来时, 就已经发现此处不同于外界的地方了。站在一望无际的湖边, 亦或者海边, 可以一览无遗, 这片地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无限延展的平面, 而不是星辰的球形。
初时, 白得得只是觉得怀疑而已, 但是一次又一次被鬼王追杀时,白得得隐约感觉到飞天遁地都受到了限制, 会在一股无形的压力下,几乎毫无察觉地往中心点飞行,就好似这片天地周围有界限一般,让人无法靠近那界限。
白得得一开始是没察觉的,但是被鬼王追杀的次数太多了,她的脑子呢记性又好, 细微的差别都能记住,渐渐就发现了她之所以逃不开鬼王的追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路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向中心飞。
这种感觉如果让白得得找个东西来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在一个瓶子里, 瓶子在瓶口处收紧, 所以她往上飞, 很容易就会碰到瓶壁,但如果是从中心往上飞, 因为瓶颈很长, 就会给人一种天地很广阔的错觉。
是以最近几次, 白得得有意地在几个特殊的地方留下了标记,现在正好可以根据那些标记的位置来演算整片天地。
傻鸟看着白得得在明知鬼王要追杀她的情况下,还待在原地不动,开始那笔演算起东西来,不由道:“看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宗主,白得得跟你一样都爱写写算算。”
容舍看了眼傻鸟,大意是:你有意见?
傻鸟赶紧表示,“可是这种时候还只顾着演算,是不是有点儿呆子气啊?”
容舍道:“她是找出星河方寸壶的破绽了。”
傻鸟的嘴张得都能吞下它自己下的蛋了,“这不可能吧?这可是星河方寸壶,不是郭世宗那山寨货,不是说这只壶曾经连无边半神都被困死了么?”
半神就是一只脚跨过了神之界限的大能。这天地间能容纳的神灵并不多,神之憾世,一人就足以早就一片宇宙。所以修士的最高境界,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半神。
白得得如果在的话,听见无边半神几个字,肯定能想起害她在无边地狱里险些崩溃的无边老鬼。
容舍道:“神和人一样,也有不爱动脑子的。不爱动脑子的人就只有被愚弄的份儿。”
傻鸟总觉得容舍这话说得很嘚瑟,颇有为白得得自豪的感觉。
而白得得这个爱动脑子的人,在她演算玩最后一笔时,很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天,明明是晴天白云,她却从白云之后看到了雷霆之力。
这难道就是雷劫?
在东荒域有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白得得是深信不疑的,既然天地不仁,如何会降下雷劫来帮助修士历练?白得得一直想弄清楚背后的奥秘。
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有感悟了。所谓雷劫,不过是天地法则用来保护自身的武器而已。一旦修士领悟到了天地的法则,天地就会降下雷劫来企图湮灭他。否则修士掌握了法则,就能运用法则,甚至破解法则。这是极危险的事。
是以,雷劫不止一次,足足有九次,如果九次都劈不死那修士,也就说明他应是神之子,有神庇佑。这天地本就是造物之神所化,神庇佑之人,天地自然不会再伤害。
白得得原本对渡劫境是一点儿门道没有摸到的,现在却觉得是成竹在胸了。她望了望远方,如果鬼王再来,她很有信心引动雷劫。
鬼物从来害怕的就不是什么黑狗血,而正是净化天地一切杂质的雷霆。难怪进来的时候,容舍说她必须突破渡劫才能出去。
白得得很明白自己的情况,以她的实力再历练个百八十年都绝不是鬼王的对手,这打斗比的可不仅仅是修为,临场经验至关重要。何况,她的实力本就远逊于鬼王。唯一的优势只是鬼王怕雷劫。
不过既然白得得已经知道了星河方寸壶的运行规则,当鬼王再次来抓她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次鬼王足足追了白得得三日三夜,白得得完全是体力耗竭这才输的。
傻鸟在旁边点评道:“白得得的体力也太差了,对吧?”说完它还转头去看容舍。
容舍只回了句,“你的地扫完了?”
即便是聪颖如傻鸟,也着实没搞懂,自己怎么就又踩着容舍的尾巴了。自从多了个白得得之后,傻鸟感觉容舍明显比以前难伺候多了。
“你的进步很快。”鬼王在白得得身边坐下道,也没再掐她脖子,其实最近好几次,鬼王捉住白得得后,都没掐她脖子了。
“多谢。”白得得道。
鬼王沉默了片刻又道,“你还在想容舍吗?”
白得得点点头。
“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救你,这样你还惦记他?”鬼王问。
白得得忍不住腹诽道,鬼王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使挑拨离间这一招?“有多久了?”白得得在这里面对岁月的流失感觉并不深,因为她一开始在持续地抵御和被生吃,后来则是不停地逃离鬼王,空暇时间都在想如果提高战斗力,不得不说容舍逼她的这一招还挺有效的。
“五十年了。”鬼王道。
白得得正享受,你骗鬼去吧,结果又同鬼王道:“我们之间你追我逐的已经五十年了。”
“这不可能。”白得得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你是说我已经变成老太婆的年纪了?”
鬼王桀桀地笑了笑,“你如果都成了老太婆,这世上就没有年轻人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觉得鬼王的语气有点儿怪。
鬼王大约也看出了白得得的疑惑,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道:“虽然你的进步很快,不过即使再给你一百年,你也逃不走。”
白得得又眯了眯眼睛,她感受到了浓浓的挑衅。
鬼王强横地道:“你若是跟了本王,就无需再担心本王再吸食你的元神。”
白得得眨了眨眼睛,她心里和傻鸟心里的喊声是一样的,这反转也太大了吧?
傻鸟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容舍,“呃,这个,白得得的魅力还真大。”而且它心里还补了一句,果然人心是最难驾驭的,谁能想到鬼王居然看上了白得得?明明容舍是想把鬼王当做一把刀来磨砺白得得,现在可还怎么相杀?
见白得得没说话,鬼王道:“你是嫌弃本王这幅骷髅模样么?”鬼王说完很潇洒地甩了甩头,转眼间便披上了一层人皮,十分地风流俊雅,从五官上来看绝对碾压毫无特色的容舍。
到这会儿白得得才能确定,鬼王似乎真是在“求爱”,虽然有点儿恐怖。“那你的依兰怎么办?”
傻鸟尖叫道:“我的天,白得得怎么没直接拒绝?天哪,我听说过一种理念,好像叫什么摩什么症的,白得得该不会也是脑子得病了吧?”它有种感觉,白得得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鬼王沉默片刻道:“说实话,我不知道。”
很好,确证是负心汉无疑,白得得原本还觉得鬼王痴心一片,若是引天雷来劈死他,会于心不忍,毕竟他还没找到他的依兰呢。但如今么,只当是为民除害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就是依兰的转世呢?否则本王枯寂了万年的心为何会为你重新跳动?”
白得得扫了眼鬼王心脏的位置,法眼之下那里依旧是个空腔,并没什么跳动的心。
至于什么依兰投胎转世之说,白得得只能庆幸,亏得人转世之后什么都记不得,若是她前世真和鬼王有什么瓜葛,这辈子估计她就宁愿自刎了。
日升月落的时候,天地阴阳交汇,也正是白得得能力最强的时候,白得得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鬼王当然也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突兀,沉默偏厚,用沙哑的声音道:“你可想知道本王和依兰之间的故事?”
能拖延时间自然是好的,白得得于是点了点头。
傻鸟也赶紧摆好姿势开始嗑瓜子听故事。
没想到容舍也开口了,“给我炒一份糖炒板栗。”
傻鸟敢怒不敢言地飞速飞进了厨房,耳朵一直竖着,就怕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
“依兰是我的侍女,老管家的女儿,本可不必再做侍女,但她坚持跟着我。”鬼王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