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就是不想卖消息的意思。他们只不过是要独臂王的行踪而已, 却要拿神女去换,白得得一听就知道神女之所以叫神女,绝对不好拿到手。
白得得和容舍离开来龙客栈后, 身边就一直没少过尾巴, 显然是来龙客栈派来的人。
“他们和北生是什么关系啊?”白得得问容舍,刚才她之所以“很有素质”地离开,正是因为觉得那俩人对杜北生可能不错,所以才没为难他们。
容舍道:“他们既然不愿意出卖杜北生的行踪, 就算不是友, 至少也不是敌。”
而与此同时, 来龙客栈内纪有艾和白姣姬也再说话。
“你说,我要不要跟杜先生说一声?”白姣姬问。
纪有艾道:“不用吧, 他们对杜先生够不成什么威胁的。”
白姣姬咬了咬嘴唇, “可是我看那姑娘很不一般。”通常能美成那样的,必然是神之宠儿。这可不是比喻词儿, 乃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宠儿。
纪有艾看了眼白姣姬, “你还没放下啊?”
白姣姬白了一眼纪有艾, “我为什么要放下?老娘喜欢他,老娘心里高兴。”只是喜欢,就那么欢喜了, 哪怕被拒绝,她依然觉得喜欢比不喜欢更叫人高兴。
纪有艾摇头叹息一声,“你们这些女人呐,有时候比谁都心狠,有时候却又纯得比谁都傻帽儿。”
“要你管。”白姣姬千娇百媚地横了纪有艾一眼。
纪有艾道:“那你去探探那两人的底儿吧,帮杜先生减少点儿麻烦也是好的。要不要给你派点儿帮手?”
白姣姬道:“太小看我了。对了,那姑娘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
“要,要,怎么不要?难得遇到这样的美色。”纪有艾道:“记得别把人给我弄残了啊,不然就不好玩了。”
“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好的。”白姣姬道。
“那你的杜先生呢?”纪有艾反驳。
“他不一样。”白姣姬向往地道。真的不一样,他是她见过的最洁身自好的男人。
白得得和容舍找了间客栈住下。
“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容舍道。买菜当然不是真的“买”,满地的食材,等待的不过是被采摘而已。
“我跟你一起去。”白得得当然不放心容舍一个人出去。
容舍道:“不用,他们就是在等我落单才方便动手。”
白得得想起刚才白姣姬看容舍的眼神,嘟嘴道:“我看是方便刚才那女的对你动手是吧?”
容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白得得赌气道:“我想吃凤族神女的肉行不行?”
“行。”容舍点点头。
容舍去的时间有点儿长,一直到晚上才回来。白得得正坐在屋顶观星,容舍轻轻地坐在了白得得身边。“在观想什么?”
“不告诉你。”白得得俏皮地笑了笑。
容舍没笑。白得得的观想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秘密。她如今渡劫境八重,除了突破时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外,后面的八重,谁也不知道白得得究竟是观想到了什么天地法则,才能突破得那么快。
包括容舍,也不知道。以往白得得就是个大嘴巴,即使你不想听,她也非得拉着你说,而现在她的观想,却是一个字都没透露。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所以容舍也没再追问。
“那个兰有雪二号找你了吗?”白得得问。她并不知道白姣姬的名字,所以才这么喊她。
“找了。”容舍道。
“所以你才耽误了这么久是吧?”白得得开始在容舍身上嗅,其实就是个玩笑,若真有什么,以容舍的本事难道还能消除不了味道?
容舍揽着白得得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观想星空,一直到日出,两人才下了房顶。
一进屋,白得得就呆了,兰有雪二号被容舍绑在椅子上,丝毫也动弹不得。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白得得啧啧,“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容舍道:“他们不肯泄露杜北生的行踪,那就只能等杜北生来找我们。”
白姣姬听见杜北生的名字就开始疯狂地反抗,但也不知道容舍给她绑的是什么,她最大的反抗也就只能哼哼。
“对哦,不过北生怎么能知道我们的消息呢?”白得得问。
“因为有人会尽快告诉他的。”容舍道。
白得得点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白得得才刚说完这句话,房门就被人一剑劈开了。
一个高大、俊秀,却又阴冷无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双眼蒙着黑布的纪有艾。
杜北生的模样,白得得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他长大了,也长高了,五官虽然变化不大,但是那眼睛却变得凌厉而可怕。
若非他断掉的手臂和依旧跛着的腿,还让人觉得熟悉外,可以说眼前这人基本已经成了陌生人。
而白得得之于杜北生又何尝不陌生呢?她的五官虽然没变化太多,但整个人却已经完全不同往日,虽然变得美得不可思议,但对故人而言,却失去了最渴盼的熟悉感。
“师傅。”杜北生迟疑地喊了出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能不惶恐、迟疑,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北生,你都长这么高了?”白得得也出声了,说的话也很有师傅的范儿。
白得得按奈不住高兴地抬手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其实如果杜北生不低头让她摸的话,她的手臂会抬得很累。
杜北生身后的纪有艾听得震惊了,所以人家才是一家人?他这双眼睛瞎了的仇就没地儿报了?
而屋内的白姣姬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震惊,凶神恶煞,杀人无算,永远冷冰冰没有温情的独臂王居然低头像小狗似地被人顺毛?
只是比震惊更多的情绪,却是彻底的伤心。白姣姬一直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毕竟杜北生对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她是不同的,他救了她,不止一次,无论何时她有危险,只要找他,他都二话不说就帮她扛住。
白姣姬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直到今日见到了白得得,才明白有些特别是不一样的。比如她还被绑在这儿,但杜北生进门之后却一眼都没看过她。
白得得有太多话想问杜北生了,杜北生也有太多的思念想对白得得说,但屋子里的人似乎太多了,就显得碍眼了。
第一个让杜北生觉得碍眼的就是容舍,他拉了拉白得得,让她和自己并肩而站,然后看向容舍,喊了声“宗主。”只要白得得是得一宗的人,杜北生就不会离开得一宗。
容舍朝杜北生点了点头,然后对白得得道:“找到人就好了,回去吧,还得去找你舅舅。”
白得得点点头,“北生,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有功夫跟我一块儿回双日星域么?”白得得也知道杜北生长大了,有自己的事儿了,所以她很尊重杜北生的意思,她其实只要看见杜北生没有危险就放心了。
“从此以后师傅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杜北生道,这么多年他能活下来,本就只是靠着白得得一个信念而已。
“乖徒弟。”白得得笑道,昔日的熟悉感似乎全部都回来了。
杜北生又看向白姣姬和纪有艾,“师傅,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得罪师傅了?”
白得得道:“我想打听你的下落,就找了来龙客栈的人,不过他们不肯泄露你的行踪,所以容舍就只能把她抓过来了,等你来找我们。他们是你的朋友吧?对不起啊。”白得得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对容舍道:“把她放了吧。”
容舍抬了抬手,白姣姬就恢复了自由,然而她却依旧一动不动,半晌后才站起身走到杜北生跟前,对着他露出一个欲哭的笑容来,“她就是你心上那个人对吗?”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他现在终于拥有了可以保护她的实力,也终于可以在人前承认,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她,也只有她。
“我知道了。”白姣姬转身就出了门。
纪有艾也转身想走,他算得上时杜北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如今见白得得是杜北生的徒弟,容舍是杜北生所在门派的宗主,他这双眼睛的仇自然报不了了。
“等等,纪兄。”杜北生头也没回地道。他朋友的确不多,所以对仅有的朋友都很珍惜。他对容舍也并无好感,一来在他离开的时候,白得得可是极度不喜欢容舍的,二来么,他现在已经察觉到容舍和白得得之间的暧昧了。
谁说男人的心不敏感了,当他陷入其中的时候,比女人的敏感一点儿也不差。
“宗主,不知我这位朋友怎么得罪宗主了,却劳烦宗主废了他一双眼睛?”杜北生直视容舍道。
白得得闻言也吃了一惊,她当然看到纪有艾的眼睛出了问题,却不知道是容舍动的手,也没料到容舍的醋意居然那么大。
白得得朝容舍扑闪扑闪眼睛,虽然她心里为容舍的醋意而美得冒泡,但如果纪有艾是杜北生的朋友的话,她还是希望容舍能高抬贵手。在白得得心里,对杜北生的感觉一直都没变,就觉得他还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徒弟。
弱者,有时候的确是占便宜的。
容舍看了白得得良久,久得白得得都要搓手了,这才开口道:“他的眼睛过三个月自然会好。只是一点儿小教训。”
第211章
纪有艾松了口气, 他好歹也是个人物,眼睛若是被人弄瞎了,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治好, 但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人却让他经历了梦魇,以为再也治不好了。
杜北生说到做到, 在他说再也不会离开白得得起, 他就真的再也没离开过。
白姣姬喝着酒望着天空道:“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要了?经营的一切都不要了?那个人就有那么好吗?”
纪有艾想的可不是这个,他想的是, “那个容舍究竟什么来头,我在他手里一招都没走过。”他好歹也是渡劫境八重啊, 一向横行惯了, 还从没想过, 有一天会遇到一个自己一招都招架不住的人。
星辰梭上,白得得听着杜北生讲他的经历,一直拿手绢擦眼泪, 她想过杜北生会吃很多苦,却没想到是那么多那么多。
白得得忍不住揽过杜北生的头, 就如他小时候一般,想让他将头靠在自己怀里,安慰他。
“白得得。”容舍的声音适时响起, 白得得才反应过来,杜北生已经长大了。
接下来就是白得得献宝的时间了,她给杜北生炼的剑,给杜北生完善的剑法, 统统都掏了出来,更甚至恨不能将自己的心也掏出来安慰命运多舛的杜北生。
“北生,你的手臂和脚为什么一直都没好呢?”白得得问。在东荒域,回春丹是个问题,但是在后来的秋原域、瑶池域这样的星域上,断肢再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在白盟域就更不用说了。
杜北生道:“师傅发过神魔誓,我怎能自己治好呢?”他的确有法子让断肢再生,让自己不再残缺,但是没了白得得,他生得好,生得丑又有什么意义?
白得得有些感动,她知道自己发过神魔誓言,但是杜北生时时记挂在心上,还为此吃了那么多苦头,她若是不感动,那就是铁石心肠了。
白得得对杜北生只觉得亏欠,所以当杜北生提出的要求有些让人为难时,她还是答应了。杜北生说他想像以前一样,为白得得守夜,让她睡个安心觉,尽管在星辰梭上,并没什么需要守的。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赞扬一下容舍的高风亮节了,不愧是当师公的人,非常宽宏大度,没夹在白得得和杜北生之间让人为难。
倒是杜北生抢了容舍不少事儿做。比如以前做饭的事儿都是容舍负责,但是有了杜北生之后,他就不再让容舍给白得得做饭。
白得得有些惊奇地道:“北生,你怎么会做饭了?”因为修士并不需要进食。进食只是白得得的爱好,顺便补补灵气而已,所以杜北生也没理由会需要做饭,白得得这才觉得奇怪。
“师傅不是一直喜欢吃灵食吗?但是外面的东西怕师傅吃了体质受不了,所以这些年我见到师傅能吃的东西,都有留下,做多了自然就会了。”杜北生道。
杜北生的心意白得得当然感动,但是如果这心意不仅仅是孝敬师傅,而是夹杂了别的,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白得得寻了个空档找到容舍,才突然想起来,尽管在一条船上,可她见到容舍的时间真的不多,除非是像现在这样特地来找他。
白得得在容舍身边坐下,用他身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后才道:“北生的心意你看出来了吗?”
容舍扬扬眉,除非是瞎子,否则杜北生那么强的“攻击性”谁能看不出来?
白得得叹息一声,“你说该怎么办啊?早知道应该把那个兰有雪二号也给请上船的。”她有些头疼,但是也意识到杜北生的心意并不那么好扭转和纾解。
白得得眼巴巴地望着容舍,觉得他肯定有法子,因为以前遇到问题的时候,容舍总能帮她解答。
结果容舍只是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儿,当做不存在反而对彼此都好。”
“是这样吗?”白得得半信半疑的。
容舍说得太过轻松了,以至于白得得有些生气,“你的反应不对啊,怎么一点儿也不积极?”
容舍道:“我要怎么积极?你允许杜北生给你守夜,难道不是一种鼓励?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白得得微微张开了嘴,“容舍,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的心意?”
看看,三人行,必然要起矛盾。再大度的人也没法儿大度,除非他完全不在意这个人。
不过白得得认错也很快,“我知道自己有点儿不对,可是我和他刚重逢,他又经历了那么多坎坷,所以我一时没忍心拒绝。”
容舍抬手揉了揉白得得的额发,“无妨。有些事,一时解决不了,不用着急,可能以后就能出现解决的契机。他的确经历不少坎坷,心性有些不稳,有你在才能克制他心底的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