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却见杜北生依依不舍地站在旁边七宝宗炼器弟子的摊位前不肯走。
白得得低头一看,杜北生这是看中了一柄剑。
“师弟好眼光啊,这是我这摊里最好的一柄剑,乃是我大师兄炼的,他如今刚晋升开田境成了师叔啦,所以没时间来摆摊。”田月柄道。
杜北生可怜兮兮地朝白得得看去,他本来也没想着买剑,可是作为剑修,怎么可能不爱剑,他现在用的还是一柄凡器,面前这把好歹是灵器了。
白得得虽然爱乱花钱,但从来不买这些破烂,拉低她的品位。当然刚才那些废铁不算,那都是宝贝。只是这小徒弟眼皮子实在太浅了。
白得得抑制住自己想把那把剑批得体无完肤的吐槽,耸肩道:“那你买吧,这样也好,用过烂的剑,以后你才知道好剑的好是在什么地方。”
白得得此话一出,田月柄当场就不干了,“这位师妹,你怎么说话的呢?这柄剑乃是我大师兄徐睿炼制的。他是咱们神器门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连顾晓星师叔见了都说我大师兄炼的东西好用。你没眼力劲儿,就别在这里丢人了。”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土包子,“顾晓星一个练剑的能知道什么东西叫好用啊?嘁,还最出色的弟子呢,他要是最出色的,你们神器门迟早得关门。”
“你……”田月柄被白得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月柄,别说了,你是有眼不识泰山。”一名白衣青年男子在不远处叫住田月柄。
田月柄回过头去一看,叫了声“大师兄”,然后又立刻改口叫了声“徐师叔”。看来这人就是他嘴里的“最出色弟子徐睿”了。
徐睿走上前,面含微笑道:“月柄,你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师妹乃是得一宗白长老的孙女。”
凡是炼器的就没有不知道得一宗白元一的,田月柄一听,果然不再说话了,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儿。
徐睿生将刚才杜北生看中的剑拿到手上碰到杜北生面前,“这柄剑就送给小师弟了。”
徐睿生得俊美不凡,气度轩朗大气,让人一见便生好感,白得得见他一上来就将剑送给杜北生,不由笑道:“师叔是想听我对这柄剑的看法对吗?”
徐睿笑道:“正是,还请师妹不吝赐教。”他叫白得得为师妹,可算是极客气和尊敬的。
白得得扫了一眼在旁边还有些不服气的田月柄,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那柄名曰“睿意”的剑上。
徐睿名睿,这柄剑也有个睿字,可见乃是他的得意之作。
白得得扬了扬下巴道:“本来我是不想点评这柄剑的,不过师叔人生得好看,态度也不错,那我就免为其难说一说吧。”
哎哟,这架子可摆得真够高的,田月柄心里嘀咕。
白得得从杜北生手里接过剑,指尖在剑身轻轻敲了敲,“这剑的线条不错,只是锻造时,用力还是有些不均,导致这处、这处、这处……”白得得连点五处,“厚薄有异,结构有差,如果遇到剑道高手,轻点这里就能让这剑碎掉。”
田月柄将信将疑地从白得得手里接过睿意剑,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哪里有厚薄不均。“这剑是用我神器门的器规量过的,不可能厚薄不一。”
白得得却是不肯再多说,只对着徐睿插手行礼道:“不过师叔在种灵境炼成此剑,且仅五处有缺,也算是难能可贵了。弟子还有要是,就不打扰师叔了。”
白得得带着杜北生拿了剑边走。她们走后,田月柄对徐睿道:“师叔,你真相信她的话啊?”
徐睿摇头道:“我自己也看不出那五处缺陷,不知正确与否。”
“那师叔你……”田月柄不解为何徐睿对白得得那么客气。
徐睿道:“白长老的孙女儿总不能自砸招牌,等他们回了七宝宗,改日我请师傅去看看那柄剑。”徐睿不由有些后悔将剑送给杜北生了,如果没送,现在就能拿回去给他师傅看。
杜北生有些发愣地看着手里的剑,他突然发现他师傅好像赚钱的本事很不错,当然拼爹的本事也很不错。
“师傅,我发现白长老的名头实在好用。”杜北生感叹道。
白得得得意地道:“那当然,要不然我的道能是拼爹吗?”拼爹其实就是个泛称,其中囊括了拼爷爷,拼亲娘,拼师傅种种。
杜北生想说的却并非这层意思,“师傅,弟子希望有一日,别人说起你时,也能说这是杜北生的师傅。”
“乖徒弟,你这志向可就大了,得超过我爷爷,才会有人不再说我是白元一的孙女,而说我是你的师傅。” 白得得低头亲了杜北生一下,觉得她徒弟这志向很值得夸奖。
杜北生轻轻摸着脸颊,脸蛋有些发红,“师傅,我已经是大人了。”
有那着急的男人,十四岁都当爹了。而杜北生都已经十二了。
第30章
白得得却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 “怎么,长大了就不许亲了?你长再大, 还不得是我徒弟。”其实白得得是可怜杜北生从小成了孤儿,像亲亲,拥抱这种亲人之间的温情从没享受过才亲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杂念。
杜北生也不再纠结这些, 只是默默地将头转了过去,耳根上的红色好半天才消失。
逛完大集后,白得得并未带杜北生回七宝宗, 反而是乘船去了对岸,想要去找那条洪涛河。
白得得以前从没逛过大集这种类似的地方,好比出身富贵吃惯了高档酒楼的人哪里会去夜市吃街边摊。而像破烂这种东西白得得以前就更是看都不会多看两眼, 这次要不是杜北生站在田月柄的剑摊边不肯走,白得得也不会发现这些断剑。
一连半个月,杜北生就在洪涛河边来回走,不停地将上游冲下来的破铁断剑捡起来, 渐渐地已经堆成一人高的小山。
而白得得则坐在小山堆前挑挑拣拣, 继而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杜北生抱着最后一堆铁块回来道:“师傅,这次洪水冲来的铁块弟子都已经捡完了。”
白得得“嗯嗯”了两声, 没再回答。
杜北生好奇地探过头去, 却见白得得面前摆了一柄拼接完整的剑。“师傅,你居然拼成了一柄剑!”这话惊奇多过疑问。
须知要从这小山似的几万片的铁堆里将残片挑选出来, 再拼好一柄事先不知道图纸的剑可谓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白得得居然做到了。而且杜北生看那柄剑, 里面还有好几片碎片比他的小指甲盖还小,也难为白得得能找出来。
白得得叹息道:“也就拼出了一柄完整的剑。不过这堆残片上的炼器手法还有器纹有不少值得借鉴的地方,好些图案我听都没听过。把这柄剑装起来,找机会给爷爷送回去,他看了估计能有一些感悟。”
“师傅有什么感悟吗?”杜北生问。如果白得得没有感悟的话,以她的大小姐脾气怎么可能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窝半个月,还勤勤恳恳的一点儿抱怨没有。杜北生有时候都想,如果他师傅能把对这些“旁门左道”的精力放到修行上去,只怕早就大放异彩了。
白得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道:“有那么一点儿,小徒弟你有福气了,这些残片里大部分都是断剑,我一直琢磨着给你量身打造一柄剑,就是缺了一点儿灵感,现在可不用愁了。”
杜北生惊喜地道:“是让白长老给我炼制吗?”据杜北生所知,白得得虽然懂炼器,但自己可是从没炼过器的。
白得得白了杜北生一眼,“这么低级的法器,我爷爷才不屑出手呢,估计是让宏一哥哥代劳。除非……”
“除非什么,师傅?”杜北生问。
白得得不想给杜北生希望然后又毁掉,只道:“没什么,我宏一哥哥也是少有的炼器天才,就比我爷爷差那么一点点。”白得得比了个姿势,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都快合拢了,“所以能让他出手也是很不错的。”
杜北生当然不敢挑剔,他原本一乞丐孤儿,如今能有这番际遇,已经是上苍垂怜。
白得得和杜北生回到七宝宗的时候才想起来樱梅楼酒窖有魔物的事情被她给搞忘了,白得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赶紧去见了于万山。
于万山听了之后,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却也刺了白得得一句,“你这心可真够大的,这么大的事儿都能忘记?”
白得得自知理亏理亏不敢说话。
“你可知道,一旦让魔道余孽复兴,咱们东荒域的黎民百姓要遭受多大的灾难?”于万山训斥白得得道。
“门主,魔道只是和我们的修行方式不同而已,我们炼心求道,他们练体求长生,殊途同归罢了。”白得得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她以前也是视魔道为仇寇的,可是自打她能吐纳魔气之后,对这世界就有了一番新的见解。
魔、道互为阴阳,未必就有好坏之分,就好似,日月也没有好坏之分。
于万山被白得得气得胡须直颤,“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是没经历过大灾,才敢这样说话,等你的亲人也遭了魔手,你就有切肤之痛了。”
白得得看于万山眼睛都红了,也不敢再说话。
于万山拂袖而去,召集了门下精英弟子同赴文宝岛,白得得领着杜北生也匆匆地上了船。
“你跟着来干嘛?”于万山黑着脸问白得得道。
白得得赶紧道:“门主,除魔卫道人人有责,弟子也想尽一份心力。”其实白得得哪里是想尽什么力,就她这修为,一点儿攻击力没有,只有送死的份儿。不过她天性好奇心旺盛,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洪涛河的废铁而忘记了这等大事。
于万山听白得得这么一说,对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你不用去了,就你这修为,去了也是送死,留在山上安心修行吧,将来等我们这一辈老了,除魔卫道的事儿就只能你们扛起来了。”
白得得道:“正是因为这样,弟子才更要跟去看看,见识过魔物,今后才好对付。”
于万山可懒得理会白得得,结果却见白得得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门主,求你了,就让弟子去看看吧,弟子会保护自己的。”
于万山正要说话,那边却有人唤他,他也就顾不得白得得了,白得得拉着杜北生走到了船上的角落里,这是铁了心要赖着去观战了。
杜北生却是知道白得得的心思的,她肯定是为了魔气去的,那日她从酒中吸纳的魔气早就用光了,又在洪涛河边耗费了大量心力,头发越发枯黄了。像白得得那么爱美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她不想修炼都得修炼了。
白得得和杜北生刚藏到人群里,顾晓星就御剑到了。她朝于万山行了礼道:“师叔,师傅听闻师叔要去文宝岛除魔,特让弟子前来尽一份心力。”
于万山连声道好,“长老这是想磨砺你,不错。”
原来顾晓星天赋了得,又得了星辰剑认主,便由七宝宗的太上长老,孕神期的大能收为了关门弟子,虽然也属剑灵门,平日却并不怎么在剑灵门出现。
顾晓星是天生的焦点,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进其余人等,白得得一边撇嘴,却也一边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地打量顾晓星。
于万山领着弟子到了樱梅楼时,高陆洲恭敬地将于万山迎进了酒窖。只有高行云落到最后,走到白得得边上道:“你就是给顾姑娘提鞋都不配。”
这话不是密语传音,周围隔得近的人都能听到。高行云这是故意的。
白得得瞥了高行云一眼道:“你追不到顾晓星就跟我这儿撒气呢?你当本姑娘是好惹的呀,你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信不信我把你写的纸条发给大家看啊?”
高行云黑着一张脸瞪着白得得,“你要是不怕死的话……”
杜北生一步跨到高行云和白得得中间,握着拳头,恨不能一剑刺穿高行云的心脏,可他在高行云眼里不过蝼蚁一般,哪里看得上眼,只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得得抬手上下抚着自己胸口,低声念叨,“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生气长皱纹。”
杜北生低声道:“师傅,弟子一定会努力修行的。”
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嗯,以后就拿他当沙包。”
却说酒窖开启之后,白得得走在最后,才到门边,就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魔气,她赶紧运转七宝功,吐纳魔气。
那魔气外泄的裂缝上,上次高陆洲已经请了一道封魔符,可如今白得得再看时,那上面已经贴了厚厚一本封魔符了,这会儿那些符纸正沙沙作响,颤颤巍巍的仿佛就要脱落。
于万山抬了抬手,周遭的弟子立即散开成了一个包围圈。只有顾晓星持剑立在于万山的身边,昏暗里她的星空裙上星辉点点,美得神秘又梦幻。
杜北生察觉到白得得的走神,拉了拉她的袖口,白得得才回过神来看向于万山,他的剑尖一指,那裂痕上的封魔符就掉了下来。
刹那间,魔气外涌,白得得毫无所觉,身边的杜北生却一下就僵直了背,于万山吼道:“封印大门,不能让任何魔气泄露出去。”
立即有守在门外断后的七宝宗弟子用封魔符将大门封印。
顾晓星道:“于师叔,这里没有任何灵气可用了。”
这就是魔道的可怕,魔气一出,污染了灵气,就再不能被修道弟子所吐纳,杜北生一直在运转得一心法,魔气一涌出来,心法骤断,所以才会大骇。
“所有弟子从灵石汲取灵气,守住阵法,不要慌乱。晓星,我攻击这道裂缝时,你注意戒备,不要放过任何从里面逃出来的东西。”于万山道。
顾晓星点头称是。
白得得和杜北生这种编外弟子当然不知道怎么守阵法,只能站在远处观望。
于万山的剑上光芒耀起,一剑朝裂缝攻去,那道裂缝应声向四周蔓延出蜘蛛网似的裂缝。于万山心道糟了,他太过托大,以为自己能除掉这背后的魔物,谁知道这封印处如此牢固,他一剑轰击也不过出现裂纹,可见当初封印这魔物的前辈有多强大。
于万山对顾晓星道:“赶紧传语太上长老,请他前来相助。”
顾晓星紧绷着俏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