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十分会看眼色,当下丢给调酒师一句话,
“皮特,给这位漂亮的小姐一杯今夜不回家。”
然后端详着她,“一个人来的?”
唐洛心手中的吸管转着杯中的冰块,闻言内心嗤笑一声,明知道是这里最为常见的搭讪手段,却还是主动走入套路,
“嗯,等朋友,被朋友放了鸽子。”
男人状似可惜的感叹道,
“那你这位朋友可太没有风度了,怎么能让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呢?”
“嗯?”唐洛心单手支着下巴,朝着男人望去,“这种地方怎么了?”
“不安全啊?”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夜店的男人大多都是不怀好意的。”
“你也是?”唐洛心反问。
“你觉得呢?”
调酒师将一杯猩红色的玻璃杯推到吧台上,提醒道,“小姐,您的酒。”
唐洛心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很烈。
“其实来这儿的,不管男女,大多都是买醉,你是有什么心事?”
“我的心事?”酒精作用下,唐洛心面色绯红,却依旧保持一份疏离,“我的心事不能和别人说。”
男人越发好奇,凑近了一些,暧昧道,“我也不行?”
“嗯,不行。”
她是来买醉的,不是来猎艳的,这一点她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男人并不泄气,“其实无非是儿女情长的事情,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或者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种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这话倒是让唐洛心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都写在脸上了么?
自己这么多年对池擎的心思,还有此刻自己狼狈至今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么?
“夜店这种地方,都是对陌生人讲真心话,因为没人了解你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不是么?”
“倒也是。”唐洛心自嘲一般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说得对,无非就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喜欢她这种俗套的故事。”
男人似乎早有预料,又点了两杯酒,而后半是夸赞半是询问道,
“像你这样的姑娘,追你的男人应该是排着队的,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浪费时间和精力呢?”
是啊,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她也曾质问过自己很多次。
嫁给池擎之前,唐洛心暗恋了他很多年。
☆、第七十八章 喝醉了想起他
说起来,她认识池擎的时候,还没温暖这个人。
江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一个圈子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交集,她还能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是五年前,她刚从美国留学回来,闺蜜蒋文文组的接风宴上呼朋唤友的叫来了一大帮江城的富二代们,说是要隆重介绍她。
局上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蒋文文把她往众人面前一推,
“我姐们儿唐洛心,美国海归硕士,厉害吧!”
来的人不少,其中有几个尤其嘴贱毒舌,调侃道,“蒋文文你就别臭显摆了,咱们在座的有几个手上没个海外大学毕业文凭啊。”
蒋文文啐了一口,“就你们几个那花钱买的野鸡大学文凭能跟我姐们儿比么?我姐们儿正经哈佛商学院金融硕士毕业,你们考一个,啊呸,就给你们退一步,买一个试试啊!”
这话落下,先前调侃的几个纨绔似乎是面子上挂不住,不知是谁一拍大腿,直接把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池擎给推了出来,
“池少也是哈佛毕业的,你得意个什么?好像是你上了哈佛一样。”
这边蒋文文和一堆人急了眼,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
而另一边唐洛心终于从这局促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与池擎对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俩人均笑了笑。
席间从包厢出来去洗手间,唐洛心在走廊上看到他,点着一根烟,见她出来,便随手掐灭在身侧垃圾桶上,随手挥了挥面前的烟雾,淡淡道,
“有点烟瘾,抱歉。”
唐洛心轻笑了一下,手指了指包厢,“文文那些朋友也都抽烟,顾忌别人出来抽的就你一个,很难得了。”
池擎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第一次正式介绍了自己,
“池擎,”
“唐洛心。”她大方的站定。
那次聚会结束的时候,池擎说会再联系,之后也确实再联系了,一起吃过几次饭,都是有朋友在场,有朋友想撮合他们,但那个时候的唐洛心万分矜持,池擎又不表态,所以俩人做了一年多的朋友。
再后来唐氏集团出了资金问题,圈子里的聚会唐洛心去的更加频繁,父母有意无意的让她多接触那些人,‘青年才俊’居多,池擎反倒跟她疏远了。
后来听说在圈子里某家千金的生日宴会上,池擎结识了一个姑娘,自那之后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再在酒会上遇到他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名女子,娇怯可人,与她完全不同。
有些陈年旧事,她以为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却记得这么清清楚楚,甚至连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穿著打扮,他的语气,他靠着墙站定,夹着香烟的姿势都记得分毫不差。
这个人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无可救药了。
“要不要换个地方?”
身侧传来男人的声音,十分暧昧。
唐洛心回过神,眼角的余光瞥见身侧男人已经靠的很近的那张脸,忽然心生一股恶心,往后撤了撤,
“不用,我喝完这杯就走了。”
男人不动声色的把玩着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小拇指上尾戒抬起,白色粉末状的东西便沿着杯壁撒入酒水中,而后将酒杯推到唐洛心的面前,
“喝完这杯可不能再喝了,伤身的。”
☆、第七十九章 天空之眼
男人亲昵的语气让唐洛心皱了皱眉,却也不好表现出什么,索性掏了钱包出来,将一沓钞票递给调酒师结了账,不冷不热道,
“谢谢提醒,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
男人识趣的没再凑近。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肚,唐洛心的脑袋开始慢慢放空。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几乎要将耳膜击碎,唐洛心拿了包,跌跌撞撞的起身准备离开,她捂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刚走没两步,便被人揽住了肩膀,
“走吧,我送你。”
唐洛心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是刚刚那个男人,她忙从他怀中挣脱,
“放开我……”
周围人指指点点。
男人恼火的一挥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冲着周边人道,
“没事,女朋友闹脾气,都别看了。”
来这儿的人都是找乐子的,没人愿意惹事,所以即便看着这俩人不太对劲也不会多问什么,只是多看两眼而已。
肩膀上的力道更大了,唐洛心喝了酒体力不济,几乎是被男人拖走的。
刚离开吧台,一道阴影挡在了二人面前。
“别挡道。”男人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哪儿来的杂碎,冒犯了唐小姐,把他弄走。”来人沉声冷喝,身侧立马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直接将男人从唐洛心身上扒开,拖去了洗手间方向,任凭他惊恐挣扎破口大骂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
唐洛心扶着身侧的卡座沙发,定了定神,勉强看清眼前的男人,声音有些无力。
“是你?”
拍卖会上替那个人送她印章的老男人。
老男人扶着她在卡座上坐下,隔着一方茶几面对面道,
“唐小姐今天过生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
闻言,唐洛心面色一滞,没有回答。
老男人拍了一下手,整个夜店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舞池中疯狂扭动的红男绿女们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昏暗的环境中,生日快乐歌骤然响起,一辆餐车从后厨推了出来,三层的浅蓝色生日蛋糕,点着摇曳的蜡烛。
在全场的震惊中,管家递给唐洛心一个缎面盒子,
“唐小姐,这是我们少爷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断面盒子里面是一对耳坠,铂金链子缀着两颗璀璨的紫水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在场有眼尖的认出了那耳坠,惊呼道,“是天空之眼……”
世界珠宝大师波利亲自操刀设计的耳坠,去年的珠宝交易会上标出一千两百万的高价,命名为‘天空之眼’的一对耳坠。
满场哗然。
唐洛心却只是一愣,联想到之前那几次‘礼物’事件,她迟疑道,“你家少爷,是……”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管家似乎是默认了她口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少爷说了,不能回来陪唐小姐过生日,他很遗憾,但希望生日当天,您能开心。”
夜店的角落,身材圆润的女人拿着手机咔嚓一下拍了两张照片,在微信聊天的界面上按下了发送键,
“蔓之,这是池擎的老婆吧?瞒着池擎勾搭上老男人了?”
☆、第八十章 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的
已是深夜,江城洲际酒店,落地窗下,池擎与温暖分坐在茶几两侧。
旧事重提,池擎显得心烦意乱。
温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
“阿擎,昊昊是个意外,我也没想那么多,要不是因为杰瑞对昊昊不好,我也不会选择离婚回国,我没打算打扰你的生活。”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年她过得不好,全是因为当初那一个意外。
池擎的眸光沉了几分,“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自己要走的。”
温暖心中一颤,愣了几秒才委委屈屈的解释,“当时我年纪轻,伯父伯母看不上我的出身,我也没办法,不想被人说看上你的钱所以死赖着不走,何况当时听他们说,你要跟唐家大小姐结婚……”
闻言,池擎心中松动了些。
的确,当初母亲因为温暖出身不好,所以有意撮合他跟唐洛心,当面都提过几次,更别提背着他的时候了。
但他也从未阻止过母亲。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温暖只是看着好欺负而已,实际上并不是个任人欺凌的人,相处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她竭尽全力要往上爬,如果当初真知道怀了自己孩子,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
一定还发生过些什么。
“既然当初决定走了,为什么又把他生下来?”
面对池擎的质问,要不是提前预习过,温暖根本招架不住,她低着头,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攥紧了手,
“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怀孕,我在国外无依无靠,走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不能嫁给你,那随便嫁给谁也都无所谓了,所以当初还没了解清楚杰瑞是什么为人就匆忙嫁了,婚后半个月才知道自己怀孕。”
听起来似乎也是合情理的,但池擎却并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
正想着,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弹出一个窗口。
池擎划开手机看了一眼,眸光瞬间沉了下来,寒光熠熠。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阿擎,”温暖也跟着站起来,不知所措道,“怎么了?”
“我有点事先走,这两天你们先在酒店住着,我会让人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温暖愣了一下,低低的应了一声,“啊,这就走了吗?”
“砰”的一声,干净利落的关门声在房间里回荡。
温暖温顺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攥紧的拳头中指甲也掐进了肉里。
三年时光就足够一个男人对过往的一切都释怀么?
‘吱呀’一声响起,她缓缓回头看向卧室,门缝里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小脸,一双眸子与刚走的男人七分相似。
想起三年前自己被逼离开这里,她便是满腔的怨愤,冲着那门后的小小身影呵斥道,
“谁让你出来的,睡觉去。”
那身影瑟缩了一下,忙不迭的跑了回去。
温暖攥着拳头,冷静想着,不可能的,男人比女人容易心软,即便感情不在,那对孩子的歉疚呢?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同情,她都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