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却并不是几乎能把两人错认成一个人的相像。
林雪涅看了这张照片很久,而后在照片背景上的建筑那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向艾伯赫特问道:“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 你祖父不在欧洲?”
而蓝眼睛的男孩也并不避讳地笑了笑道:“对,在阿根廷。那时候很多人去美国避战, 也有很多人去南美避战。”
“那你的……曾祖父呢?”听着这个答案,林雪涅依旧还是存着一丝疑惑,并这样问道。
艾伯赫特并不知道他的女孩追问他曾祖父名字的真正原因。于是他只是无奈地好笑道:“不知道, 我只在小的时候听我的祖父提起过,他的父亲好像是一位地理方面的学者。”
说着,蓝眼睛的男孩不禁用手抬起了林雪涅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轻声问道:“嘿,女孩。在你问我,我的曾祖父叫什么名字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先告诉我你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吗?”
眼见着气氛一下子变得危险了起来,林雪涅忙转移话题道:“你、你说你的祖父年轻的时候待在阿根廷,那你……有拉美血统?”
艾伯赫特虽然看出了林雪涅慌乱中想要转移话题的意愿,但他却也还是放开了身旁的女友,这个身上有着纯正的日耳曼式长相,并且丝毫属于拉美的野性也没有的男孩转而继续看向那本摊开的相册,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没有,我的祖母也是德国人。听我的父亲说,祖父去阿根廷的时候还很小,他在六十年代的时候回到了德国,然后才认识了我的祖母。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直接回德累斯顿,他在西柏林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柏林墙被推倒,东西德又重新统一之后他才又回到了德累斯顿。”
在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艾伯赫特身上的那种明亮而又跃动着的感觉慢慢沉静下来。当他垂下金色的眼睫看向那张半个多世纪以前的老照片的时候,那竟是让林雪涅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此刻就坐在她身旁的,其实就是一个世纪以前的那位贵族男孩。那也让林雪涅在这个时候发现她有些分不清这两个相差了一百年时光的男孩了。而那本就相似的声音在此时也因为相近的语调而变得让人愈发地难以分辨。
或许是因为她看向金发男孩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专注,原本还沉浸在那些往日时光里的艾伯赫特在感受到了那样的目光后抬起头来看向她,并笑了起来。
林雪涅:“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什么?”
林雪涅:“等会儿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去买一本诗集吧。我想听你给我念诗。我觉得你念诗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
艾伯赫特:“好啊,你想要我听你给你念谁写的诗?”
林雪涅:“海涅?”
在那天的晚上,两人一起出去吃了晚餐,而后去冬日里的易北河边散起了步,看过了易北河南岸绚烂的夜景,也看过了这座曾有北方佛罗伦萨之称的文化名城在废墟之上重建起来的样子。
而后,他们就如同之前说好的那样,去书店买了一本海涅的诗集,也去超市买了好些可以自己在旅店里烹饪的食材和水果。
再然后?才从寒冷的室外回来的林雪涅去洗了个热水澡,也换上了欧式古典风格的白色睡裙,在她吹干头发的时候,和她一起回来这里的艾伯赫特也去洗了个澡。
这一切似乎都有些超出林雪涅的设想,却又发生得如此自然。当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时,她会感到很紧张。她几次望向浴室的方向,她想要给正在里面洗澡的男孩发一条简讯,告诉他自己还没准备好,可她又担心里面的男孩原本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些,然后她就会徒增尴尬。
可她却并没能有多少让她犹豫又纠结紧张的时间。
因为男孩子们洗起澡来总是很快很快。因此,当抹好了脸的林雪涅根本就还没有吹干头发的时候,浴室的门就已经被打开了。而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男孩则甚至连上衣都没穿,他用这间公寓式酒店里提供的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随着他擦拭着头发的动作而被洒出来了一些,而他的胸膛上则本就有着没被擦干的水滴。
平日里被宽松的衣服遮起来的,是是一具比男孩发给自己女友的那张照片上的还要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有着强烈荷尔蒙的身体。
才只是看了一眼,林雪涅那拿着吹风机的手就僵在了那里。然后,她那黑色的头发就被卷了那么一小撮进到了吹风机里!
听到头发被卡主的声音,林雪涅吓得连忙关上了电吹风的开关,而艾伯赫特也连忙跑了过来,帮林雪涅看起了她被卡进吹风机的那撮头发。
“怎么这么不小心?”
很小心地帮林雪涅解救出了那撮头发的艾伯赫特都无奈了。而林雪涅只是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艾伯赫特。可这么一看却是觉得不得了了,本来就很高的艾伯赫特就这样上身都没穿衣服地站在了她的眼前,她几乎都和对方那近在眼前的腹肌平时了,眼睛再向上看,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胸肌了!
林雪涅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而艾伯赫特却是打开了吹风机的开关,又给林雪涅吹起了先前她还没吹干的发尾。在那之后,蓝眼睛的男孩看着刚刚吹干了头发的林雪涅,越看越喜欢地倾身吻了吻她的嘴唇。而后他就在林雪涅紧张得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的时候……把吹风机的插头给拔了,然后去到浴室去给自己吹头发!
林雪涅:“…………”
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吹头发的艾伯赫特仿佛根本不知道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反而还提高了音量对林雪涅说道:“你可以先看看那本诗集,雪涅。看看你想听我念给你听哪一首。还是你想我把整本诗集从头到尾都念给你听?”
听着这句话的林雪涅起身走拿起那本他们在仓促间都没有怎么好好翻就买下来了的,海涅的诗集。而她才翻开,那就是这位德语诗人的《还乡记》。
这是一首很简单很简单的诗。但当这首描写着四季的诗被冠以了《还乡记》这样的标题时,它又会变得很动人。
吹干了头发也穿上了睡袍的男孩坐到了床上,用他那令人着迷的声音念起了这位德语诗人的诗篇。
“春,是开启梦的精灵
轻轻的,悄悄的
伴随着第一场雨的飞舞
翩然而至
带来绿的新意
生命的气息”
和这个男孩共处一室的女孩并没有也和他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并蜷起膝盖坐在那里看这个男孩给她念出那些诗篇的,沉静的侧脸。男孩则只是在念完这首诗的第一段后看了看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林雪涅,而后他就继续念了下去。
“夏,是感受希望的天使
旖旎而神奇
和着白花的绽放
蝴蝶的缠绵
轻快地欢唱着
好似人间的天堂 ”
此时的柔和灯光与那间阁楼里的暖色灯光是如此的相像。而在这暖色灯光下漂亮男孩的侧脸也与那个阁楼的主人如此相像,在这一刻甚至让看着他的那个女孩分不清此时她究竟身处何方。甚至连那读着诗篇的声音都让她产生了一种时空已然在她眼前交错的错觉。
“秋,是转换自然气息的魔法师
绚烂多变的个性
是秋最美的符号
每一片飘零的落叶
都是大自然的奇迹
生命的赞歌 ”
困扰了她多日的愁云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可是在她的脸上出现雨后初霁的笑容之后,她又似乎想到了另外一件让她为之犹豫的事。但是正躺在床上给她念着这首《还乡记》的男孩却并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蓝眼睛的男孩只是继续为她继续念着这首诗。
似乎正是当他念到这首诗中描绘冬季景象的时候,窗外飘起了飞雪。
“冬,是妖娆妩媚的雪女
纯净中透着清新
纷纷的雪花
是雪女轻舞的彩绫
是浪漫的飞絮”
…………
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很浅很浅的绿色。
当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不笑的时候,你或许只敢远远地欣赏它的美,却并不敢靠近它,赞美它。那是因为黑色的瞳孔会在那么浅的绿色中显得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它震慑着你的心灵。
哪怕,拥有这双眼睛的人还很年轻,很年轻。
他此时正望着天空,望着大雪刚停的天空。当他确定天空已真的不再飘雪。他终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封从布拉格寄来的信。
【亲爱的艾伯赫特,但愿你能收到我的这封信。你在离开前给我留下的那封信上对我说,‘下个周末见’。我以为这是你会在下个周末的时候再次来到布拉格的意思。】
这已经说不清是他第几次读起这封信了。但绿眼睛的男孩却还是把这封信又读了一遍。然后他又把这封信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他又拿出他的怀表,打开它看了一眼时间。而那张属于黑发女孩的照片则就好好地躺在怀表的盖子里。
正是因为这样,贵族男孩在看了一眼时间后就又下意识地看了照片上的女孩一眼。但他却只是又看了几秒就合上了怀表,在寒风中向着属于格罗伊茨伯爵这个头衔的府邸走去。
在街道的两边,无论是餐厅还是书店都摆出了大大小小的,经过了精心装扮的圣诞树。甚至连挂着那些属于女性的流行服饰店里也在窗玻璃上贴起了可爱的,被积雪覆盖的圣诞树贴纸。路上则更是有着许多和自己的家人一起抱着许多圣诞季货品的,快乐的人们。
可贵族男孩却是一个人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在热闹的欢笑声中显得尤为的孤寂。
而当他走进那间在此时显得格外空旷的府邸时,温暖终于又回到他的世界。
“需要来一杯热茶吗,阁下?”
守在府邸里的年长管家向刚刚从寒风中回到这里的贵族男孩问出这句话。而府中的又一名男性侍者则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刚刚脱下的大衣。
“红茶,不加奶不加糖。”
说出了这句话的贵族男孩很快跑上楼去,进到他的书房。在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份昨天晚上才做好的剪报。
这是一份有关德意志的现任外长古斯塔夫·施特雷泽曼的剪报。
是的,因为即使是在德意志也还没有一本被真正出版了的,有关这位传奇性政客的书。因此贵族男孩让人收集来了和这位诺贝尔文.学奖的新晋得主相关的报纸,并在亲自阅读了相关的报纸后做出了这份并不是很厚的剪报。
他并不想只是将这份剪报寄到自己在布拉格的那个小小的落脚点,即便他知道替他保管了备用钥匙的那个女孩一定还会去到那间屋子。可他却并不想只是把这份剪报交给邮差,他想要亲手将它交给那个女孩。
尽管他实际并不知道自己对于那个多年后再次相见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女孩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也不知道落在那个女孩眼睛上的吻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他想要这样做。
当贵族男孩翻开那本剪报本的时候,他听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于是他高声说道:“请进。”
站在门口的,正是给他端来了红茶的管家。除了红茶之外,这位管家还给贵族男孩带来了点别的。
“这里有您的四封信,都是今天上午送到的。”
才一听到这句话,刚刚还在看着剪报的贵族男孩就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位像往日一样会信件到达的第一时间为他取来那些信件,而后给他念出寄件人名字的老管家。
“第一封信是来自您的朋友,路德维希·施泰因亲
作者有话要说: 王阁下的。他的信几乎是和克劳斯·施陶芬贝格伯爵阁下的一起来的。第三封信是来自于您的母亲。第四封信是雪涅……”
【雪涅】
才只听到这个名字,刚刚还能坐在椅子上的艾伯赫特就突然间站起身来。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差点都要把自己坐着的那张椅子给撞倒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很快地又扶住了那张椅子,那么它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老管家念全了那个名字,并诧异地询问起他是否还好。
“雪涅·维特巴赫。第四封信是来自雪涅·维特巴赫小姐的。您还好吗,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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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忘记放防盗章了!!就送几百字在作者有话说里吧!
雪涅没有睡蓝眼睛的艾伯赫特!没有睡没有睡!他们只是念念诗,听听诗而已!针对近来的站队问题……orz……抬头看文案,你们觉得还有谁会是男主……
以及一脚踏两船的问题……这个真没有也不会有……你们再往下看几章就造了!
第45章 一个人的圣诞节
“您还好吗, 阁下?”
老管家说出这句关心的话语, 可贵族男孩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而后从对方的手里接过那四封信。他先是把与林雪涅有着相近名字的那位贵族小姐的信放到了边上, 然后就看起了剩下的那三封信的信封。
在看了一会儿后, 再次坐到了椅子上的贵族男孩决定先拆启由他的母亲给他寄来的这封信。只是在往常总是会在他拆信之前就离开书房的老管家今天却是并没有这样做。他反而还看了一眼最先被格罗伊茨伯爵拆开的信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并在那之后说道:
“请原谅, 阁下。”
在老管家说出这句话之后,艾伯赫特就明白对方显然是有话想要对他说。于是他向这位已经为格罗伊茨家服务了很多年的管家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您愿意和您的母亲一起过圣诞节,她一定会很高兴。您为什么总是要拒绝和她一起去到亲王殿下的身边过圣诞节呢?”
“圣诞节应该是一个让人感到高兴的日子,汤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 艾伯赫特看了一眼被他打开的信纸上的第一段话。他很快阅读完它,然后看向这个对他们家族的每一名成员都总是抱着善意的老管家,并继续说道:
“可如果她和我一起过节, 就会无止境地去回忆我的父亲。然后在圣诞夜的晚上带着眼泪入睡。我希望她能一直记得我的父亲,却只是把父亲放在心里,而不用时时想起。我更希望她能早些找到属于她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