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颗糖
“爸, 妈。”江音音赶忙喊道。
等候多时的二老听了笑着把他们迎进来。
许湛把提前买好的水果跟烟酒拎到客厅, 又拿着带来的两套婚纱照交给江父江母。
二老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 做了一桌子菜等着。饭桌上看道小两口你一筷子我一筷子, 蜜里调油的样子, 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许湛第一次正式地以女婿的身份上门,他们塞了个大红包。人老了就盼着儿女幸福, 子孙满堂。所以叮嘱的话里总少不了一句早生贵子。
当晚,江音音正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涂眼霜。门没关, 抬眼就看到许湛叼着牙刷进来了。
“我的音音真好看啊。”他含含糊糊的话语也只有她能听懂了。
江音音一边按摩着眼周,一边凝视他, 冷不丁地喊了一声:“老公。”
“老婆, 嗯”许湛站在她身后抱住她, 对着镜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弄得满是泡沫。
“幼稚。”江音音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笑着把他往边上推,“我随便喊喊的, 你快去刷牙。”
“行。”许湛走得快, 回来得也快, 两个人在镜子前打打闹闹。最后还是因为舟车劳顿该早点睡, 他在勒令之下抱着她睡去。
现在两人是合法夫妻, 他终于能在岳父岳母这儿和他的音音合法同床了。
这一晚, 江音音躺着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她好像已经从舍不得嫁人的状态很好地过渡到了新婚的幸福之中。睡意渐渐笼罩, 她在许湛的怀里睡去。
这次回老家除了提前筹备婚礼, 江父江母还拉着女儿隐晦地问了问许湛家里的情况。
江音音避开家庭矛盾的内容, 只道他的母亲因为病重来不了婚礼,他的父亲自离异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可能不会来。
二老虽抱憾但能够理解,毕竟这年头也不是每个父母都称职。
江音音在私底下和许湛聊到过他母亲的情况。据说车祸后耗财不小,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医院,他继父的钱全放在重新运作公司上,舍不得在医院花那么多钱,一来一去就这么僵持着。
现在许湛和江音音结婚了,出于礼节,需要知汇一下,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医院的双人病房内,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人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插着供氧的喉管,再没了从前的风光和嚣张跋扈。那张咄咄逼人的嘴长得大大的,瞳孔涣散湿润。
他们来得早,那个男人不在,也不见护工。江音音把路上买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另一床的病人和家属好奇地打探着这对年轻男女。
许湛蹙了蹙眉,余光捕捉到小琰畏畏缩缩的身影。
上一次看到小琰,这孩子还没有这么内向。母亲整日卧在病床上,父亲坐视不理,这种家庭环境对孩子性格的塑造很不利。
江音音也看到小琰了,招了招手:“小琰,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来之前就猜到了小琰会在,特意准备了一些零食在包里,现在全部找出来放在桌上。
小琰正想靠近,听到皮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又停住了,才欣喜的表情全部收了回去,干巴巴对来人喊:“爸。”
男人冷哼,鼻孔出气,“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许湛没回答他,道:“现在是暑假,我打算把小琰接到我家住,等开学了再办理住校。”
话出,男人脸色阴沉下来:“许湛你什么意思”
许湛神色不变:“我要把小琰接走。”
“小琰你给我过来,跟着他干嘛现在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男人一把拽过小琰,然后冲着许湛吼道,“我的儿子我决定,轮不到你来管”
“就你和她现在这样,能把小琰抚养好吗”许湛说得很理智,没有因为对方暴烈的情绪而有太多情绪波动。
男人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那也由不得你多嘴”
“小琰,来,跟哥哥走。”许湛朝孩子摊开手,然后对着男人道,“手续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操半点心。”
就在这时,床上一直只能无力地张张嘴的女人突然发出呜咽声:“呜呜琰琰”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乱挥,似是想要再摸一摸自己小儿子的脸。
可许湛没让她如愿,先行拉过小琰护到身后。
中年男人也没有让孩子再亲近母亲的意思,眼珠子骨碌打转:“你带走小琰也不是不可以,你妈现在正需要人照顾,小琰不在,你得替她找个护工来。”
许湛另一只手牵着江音音,转身就走,头也没抬:“你的卡,我汇了五万块钱。”
身后男人还在得寸进尺,他们像是没有听见,一路走进电梯,下楼离开。
江音音看着身侧挺拔严肃的许湛。不知何时,他已经足够自信足够有力,能够撑起一片天了。
“嫂、嫂嫂”小琰喊地磕磕巴巴,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两个人的神情。
“嗯。”江音音应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琰吃早饭了吗”
小琰摇头。
车上正好放了个橙子,江音音给他,“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和你哥带你去吃饭。”
许湛开口:“小琰,你带家里的钥匙了吗”
:“带了。”
许湛道:“吃完饭去趟你家,你把作业和书带上,衣服不用拿,到了杏城那边我给你买。”
“好谢谢哥。”小琰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有感激也有内疚。
就这样,两人带着孩子一道回了杏城。江父江母也是知道的,心里头免不了唏嘘,直叹许湛这个女婿太称心了。
七月中旬,江音音有一场很重要的大赛需要筹备,几乎是才落地就又飞到京市,进入了紧罗密布的工作。
杏城那边她不怎么放心,怕那个男人又故技重施,找上门添给许湛麻烦,所以每天再累也会抽点时间和许湛视频,聊一聊彼此一天的日程。好在一周下来,那男人没有再叨扰,小琰也适应得很好,还开始帮忙洗碗擦地。
大赛的第一轮开始了,江音音底子好,很轻松地过了第一关。刚坐上台下的选手专座,不经意地一瞥,她的视线落在台中央一个男人身上。
对方保养得当,看不出真实年龄,就是看着很熟悉。
等主持人报到他的名字,江音音了然。
许延德,是许湛的亲生父亲,也是这次大赛的投资兼举办方,亦是业内龙头公司的创始人,届时大赛的前几名由他颁奖。很有地位和威严,受人尊敬,同时不是个容易说话的。
江音音只在高中时候听许湛提过他生父。他和生母关系恶劣,生父则是严苛冷淡,根本不怎么管他,关系处于冰点。
如果父子二人真是十多年没有联系了,不知许延德得知自己儿子已经结婚了会作何反应。可许湛已经不是二十刚刚出头的年纪了,与他同龄的大多数连孩子都有了,许延德应该早就有了家庭,淡忘了许湛这个孩子吧。
许湛不说,但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怨归怨,他可还是很想被自己素来严格的父亲认可,包括参加婚礼。
江音音一直注视着台上的、名义上的公公。
她想试试,就当是为许湛和自己争取一下也好。
第35章 35颗糖
“音音”
“在”
喊她的女孩子叫宁檬, 是之前在别的秀台上结识的同行, 是个话痨,坐在江音音的右手边。
宁檬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怕她继续走神, “准备上台啦。”
“嗯, 好。”江音音赶紧跟着大家一块站起来。
舞台的灯光打下来, 在场的每一位模特都熠熠发光,或性感,或清丽, 宛如美丽绝伦的天使。
回到后台, 大家没有在台上的拘谨, 放松地聊了起来。
宁檬拿了两瓶水,和江音音坐在一起。
“音音, 你注意到那个上台的许延德许先生了吗他就是咱们业内有名的魔鬼凶得一批, 好多人被他骂哭过没想到这会儿才见其人, 他成咱们顶头老大了我感觉自己没戏了,重在参与吧。”宁檬一口气说了好多,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淘汰的准备。
就是有这么一号人,业界有名的超级难对付,超级严厉,人送外号“魔鬼”,一般人都不愿意接触。但凡是被他认可的人, 手底下的好资源就会源源不断, 算是一个活的检验“金章”。
“嗯, 知道。”江音音回答,“我也是第一次见,没想到他长这样”
宁檬非常同意地点头:“是啊,看着还挺帅的,哎,也不知道结婚没有做他老婆肯定很崩溃吧也对,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关家庭方面的事。”
江音音点头,她可以确定许湛有这样一个亲生父亲,从小到大的压力非常大。
“许延德只喜欢第一名的,估计我们这个比赛要拿下前三才能入他的法眼。音音,你加油。”宁檬拍拍她的肩,表示自己就不凑热闹了。
许湛是当年的文科省状元,有没有得到父亲的一点夸奖呢
一想到许湛,江音音就很难集中注意力,总是忍不住想到他以前的事。最后索性放弃,提前去练功房。
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距离前三还差很远,而且公司没有对她下硬性要求,只要最后在前十名就好。她本身也是志不在比赛,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比赛结束正好是婚礼的时间,她的重心早在不知不觉间偏移给了婚事。
可是现在,她想去找许父谈谈,邀请他参加她和许湛的婚礼。从专业水平方面来说,她只有拿下前三才有资格站在许延德面前,入他的眼这也是最好的不打草惊蛇、凭实力争取的方式。
下午5点到晚上8点。
折返回来拿落下的水杯的女生看到她还在,惊讶不已:“江音音,还没走啊,外面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还在做卷腹的江音音客气道:“嗯,打算回去了,谢谢。”
到家的时间是九点半。洗澡和许湛打了个电话便睡觉,第二天清晨五点准时出门跑步。
七点开始集体训练,一直到下午5点结束。吃完水果和粗粮继续在练功房待到九点回家。
如此往复。
七八月的天像是蒸笼,汗出得勤,加上有计划性的运动,体脂率降得很快。
江音音的脸瘦了不少,因为高强度的锻炼,她不仅没变瘦削单薄,肤色还很光泽健康,身材比例愈发好了。不过由于比赛压力大,像她这样的不在少数。
一次许湛和她视频,心疼得很,不希望她这么拼。江音音找借口说自己是想当更好看的新娘才这么做的,她很乐意。
九月初的一天,她跑完晨跑才六点,和往常一样吃好早饭先去练功房。
上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许延德。
“许先生。”江音音朝他礼貌地微微笑,表情自然。
许延德看着这个和他一样早来的年轻人,道:“你好。”说完,各自保持安静,等电梯开了就离开了。
决赛的日子越来越近,高跟鞋成了训练的附属品。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脚后跟是没磨出血的。防水的护脚膏用过,隐形的护脚贴用过,液体创可贴也用过,一天下来,有胜于无。
“音音你以前是芭蕾舞,一定要更加小心啊。”宁檬把她的努力看在眼里,又担心又期待。
“没事的。”江音音撑着杆子站起来继续。
晚上回到家又是汗流浃背,一边按摩小腿一边和许湛视频。
他现在成了许湛的招生门面,中文系的学生更是帮他大肆宣传。今年的中文系招生比往年都要火爆,堪称杏城大学的一大盛状。
这一盛状直接导致了许湛比以前都要忙,开学本来就有的忙,现在更是不可开交。
江音音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难掩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叮嘱他三餐好好吃。
许湛眼巴巴地盼着她早日回来。
江音音欲言又止。有很多次,她很想告诉他“我见到你爸爸了”。
可她的细微变化同样瞒不住许湛,遇到决赛破绽越多。他道:“音音,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瞒着我。”
他的眼睛清澈而透亮,江音音用了好大的勇气,她真的很怕让许湛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但现在
“许湛我碰到叔叔了。”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完整,藏了一半。
“他为难你了吗”许湛第一反应便是脱口而出这句。
江音音摇头:“没有,只见过一面,他没注意到我。”她到底还是不愿意继续让许湛担心。
“是啊,我爸那个人眼光挑剔,谁都看不上眼,只看得上自己。”许湛用说笑的口吻缓缓道。时间久了,也就对自己亲生父亲的淡漠不那么在意了。
江音音还是从中捕捉到了黯然。
许湛却没有表露更多,话锋一转:“等你决赛回来,不要有压力,一回来就举行婚宴了。”
“好。”江音音笑笑。
挂完视频后她躺在床上。腿越来越酸了,每天训练完仿佛不是自己的。
到底能不能拿下前三,她依然不是很确定,只能说尽量争取。
双手不觉间握紧。半夜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是从未体验过的焦虑。有时候晨跑和训练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去想许湛小时候是怎么度过的。
半决赛在后天,她很难做到不给自己自己添压力。
她很想很想给许湛惊喜。爱情该是互相付出的,一直以来多是许湛照顾她,现在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是多余的或是可有可无的。
九月过得太快了,一眨眼就是进入了决赛。
江音音的半决赛成绩不是很好,第四名,很危险。
上决赛秀台的时候,她长舒一口气。
灯光交错,无与伦比,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最后,聚光灯留给了她。
决赛第一名。她做到了。
在从许延德手里接过水晶奖杯的那一刻,江音音想起小时候学芭蕾舞,梦想着有朝一日上台拿第一。后来,她的愿望再也没有机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