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洛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季郕衍有正事要做,她也不会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缠着不放,遂点了点头,反正季郕衍既然答应了,明日就一定会陪她去的,故而还不错的心情也没因此受到影响,笑着回道:“那我等你。”
看着自家太子妃的笑颜,季郕衍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一个侧步,伸手从身后环抱住她,低声道:“若是可以,真想每天时时刻刻都陪在你在身侧。”
云槿洛闻言轻笑,双手覆上季郕衍环着她的有力的臂膀,轻轻拍了拍,道:“你若是真的时时刻刻都陪着我身侧,我可不得担一个祸害储君的罪名?”
季郕衍把头埋在云槿洛发间,孩子气似的闷声道:“我倒心甘情愿被你祸害。”
云槿洛忍俊不禁,转过身去,抬手搂上季郕衍的脖子,踮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压着笑意道:“好了好了,你不是还要进宫去吗?快去吧,早些处理了早些回来便是。”
季郕衍得了好处,嘴角微微翘起,双臂环上云槿洛的腰,俯身加深了这一吻,待二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时才念念不舍地分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整服入宫去了。
季郕衍走后,窗外的雨依旧在下着,太子府的仆从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云槿洛独坐屋中,望着渺渺细雨,这才觉得无聊,昨日才入宫去看过太后和皇后,今日季郕衍又不在,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回容府去探望探望外祖母,顺便看看云谨之的笑话,从中找找乐子,府上就有人来通传说姜小郡主来了。
云槿洛忙起身去前厅相迎,她正愁着无聊呢,姜凝玉来得也太是时候了。
姜凝玉一向喜爱偏深的橘色,今日也如与云槿洛容府初见那次一样,着了件橘色的芙蓉绣花裙,云槿洛远远地便看见厅中那道熟悉的橘色的人影,想想人生也真是奇妙,明明初见时还剑拔弩张地跟仇人一样,转眼间便成了相谈甚欢的朋友,脸上不禁笑意渐浓,加快了步子上前去。
“得亏你下着雨也还跑到这里来了。”
姜凝玉正喝着茶呢,闻言便抬头循声望去,正是笑意盈盈的云槿洛,于是也笑道:“本郡主想去的地方,小小风雨也能拦得住?”
云槿洛啧了一声,调笑道:“不愧是姜小郡主,此等魄力我望尘莫及。”
姜凝玉却是故意向云槿洛行了一礼,道:“太子妃万万别再这么说,此言简直折煞凝玉了。”
云槿洛忙笑着上前扶住她要伏身的趋势,道:“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可别来这一套,许久不见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姜凝玉瞪她:“这话说的,我只有有事了才能找你吗?”
云槿洛失笑,正欲开口说话,便又听姜凝玉低了低声音,蚊子哼哼道:“不过……今日还的确有事要告诉你。”
云槿洛笑着看她,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几个字,姜凝玉被她这样的视线看得不爽,皱眉补充道:“你别这样看我,这事儿可是和你与太子有关的。”
听见太子两个字,云槿洛这才感到意外,微微瞪大了双眼:“我和阿衍?”
姜凝玉嗯了一声,眼睛左右瞟了瞟周围的人。
云槿洛会意,吩咐一旁候着的侍女们退下,然后看向姜凝玉:“怎么回事?”
姜凝玉抿了抿唇,缓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徐问蕊让我来找你的。”
“徐问蕊?”听到这个名字的云槿洛感到更意外了,不禁皱了皱眉,“她让你找我做什么?”
姜凝玉迟疑了下,还是如实道:“她说有件事……和太子安危有关,而且好像还牵扯到了璋王,所以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云槿洛眉头皱得更甚:“那她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说她其实来过太子府几次,但太子好像不太喜欢她,每每都被拒之门外,你又是她唯一认识的一个与太子有关联的人,所以才拜托我来找你传话。”
“她没有直接告诉你是什么事吗?”
姜凝玉摇了摇头:“她说了只能亲口告诉太子妃。”
云槿洛不再问话,沉眸思索着,直觉告诉她,牵扯到璋王的,十有八九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本不想去管,但既又事关季郕衍,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忍不住要去探探虚实。
姜凝玉见云槿洛不说话,面色又不太好看,也察觉到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你若不愿去见她的话就算了,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问蕊了,炳之哥哥也叫我少与她来往,这次若不是她来侯府求了好几次,我也不会应她走这一遭。”
云槿洛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要去的。”
与季郕衍相识以来,他明里暗里受到的那些算计她都看在眼里,太子之位尊崇无比,但在这个位子上担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再是谨慎行事,也终有疏漏之处,是以只要涉及到季郕衍,她就不可能保持绝对的镇定。
所以不管徐问蕊安的是什么心思,不管她的消息是真是假,她都要去会会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日常过了这章就暂时木有了_(:з」∠)_搞事搞事
☆、第六十二章 风动(二)
归一楼顶层尽头的雅间内, 徐问蕊垂眸静坐其中, 她身旁立着一个绿衣侍女, 主仆二人正候着云槿洛前来。
徐问蕊昨日去寻了姜凝玉,虽说她们现在的关系不比从前, 但哀求两句让她去给云槿洛带句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而只要消息带到了, 接下来要赌的便是季郕衍在云槿洛心中的地位,徐问蕊虽然不想承认, 但她敢肯定, 云槿洛十有八九会亲自前来, 只要她对太子有情, 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当雅间的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徐问蕊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唇上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不过须臾,又压了下去, 换上一副惊慌担忧的表情,急急站起身来前去相迎,先发制人道:“云郡主,你可算是来了。”
姜凝玉跟在云槿洛身侧, 闻言皱了皱眉, 云槿洛虽被穆帝封了昌平郡主,但现在已经嫁给太子,是翎朝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阶品不知比一个小小郡主的名号高了多少,这徐问蕊理应称她一声太子妃才是,却还是照称她为郡主,这叫什么道理?
姜凝玉正欲出言纠正,云槿洛却是淡淡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未在意那一句称呼问题,并直接开口问道:“不知徐姑娘一定要亲口告诉我的,究竟是何事?”
徐问蕊抿了抿唇,忙招呼二人进来,又探出头左右瞧瞧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关上门,看着云槿洛轻声道:“兹事体大,还望郡主听问蕊细细道来。”
云槿洛看着徐问蕊的一系列动作,又瞧了瞧她身后的绿衣侍女,只略略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徐问蕊请两位郡主坐下,一边自壶中倒了两杯茶递给二人,一边道:“此事设计太子殿下,本只想告诉郡主一人,但凝玉并非外人,问蕊也无意相瞒,根据问蕊得到的消息,璋王将对太子不利。”
姜凝玉随着云槿洛从太子府赶到归一楼,正好觉得渴了,接过茶便饮下去,云槿洛看着那杯茶,眸色深了深,本欲阻拦,思索片刻还是作罢,却也没碰那杯茶,故意问道:“璋王与太子殿下一向政见不和,这是朝廷内众所周知的事,但政事归政事,二人毕竟是血浓于水兄弟,璋王这个做哥哥的又为何要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利?”
徐问蕊闻言心中嗤笑一声,只道云槿洛到底只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哪懂得朝内宫中的这些事儿,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温婉耐心的样子,细细解释道:“郡主有所不知,皇权之下,哪来的兄弟二字可言?亲兄弟亦可相互残杀,更何况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弟兄呢?”
姜凝玉闻言附和道:“这倒是真的。”
云槿洛故意露出讶然和些许慌乱之态,又强压下去,催促道:“那你快说,璋王究竟想要如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云槿洛表现得越忙乱紧张,徐问蕊心中也就越高兴,面上却还是得装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郡主可还记得我曾在赏花会上弹过曲?那时本是想帮冯家姑娘一把,不料阴差阳错之下,却是无意中得了秦妃娘娘的喜欢,自那以后,常邀我入宫为她奏乐解闷……前段时日,你与太子成婚,无形中将容府的势力带向了太子,秦妃因此心中烦闷,又宣我入宫抚琴,我便是因为有机会偶然听到他们母子二人谈话的,更是因此得知……秦妃与璋王本就有意夺位,见你们成婚之后便更欲加快动作。”
云槿洛没有抓徐问蕊话中的漏洞,而是皱眉道:“圣上安在,他们还想造反不成?”
徐问蕊忙比了一个“嘘”的动作,道:“郡主小心隔墙有耳。”
云槿洛抿了抿唇,道:“那你可听到他们的具体计划如何?”
徐问蕊张了张口,正欲开口作答,却见姜凝玉似有几分恍惚,心下了然是加在茶中的药奏了效,忙扑到姜凝玉身边,摇着她急急关切道:“凝玉!凝玉你怎么了?”
姜凝玉本就觉得头昏沉沉的,想说话却张不了口,再被徐问蕊这么一摇,更是晕得厉害,垂头倒在了桌上。
而就在同时,被姜凝玉吸引了视线的云槿洛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绿影逼近,只觉后颈处一痛,便失去了知觉,也闭眼倒在了姜凝玉一旁。
待二人都倒下了,徐问蕊才敛了神色,露出冰冷之态,冷眼瞧着桌上瘫倒的两个女子,哼了一声:“什么郡主,不过是一群草包罢了。”
一直安静的绿衣侍女只笑了笑:“郡主也好草包也罢,只要徐姑娘忠心于娘娘和璋王殿下,无论是谁都对您构成不了威胁。”
徐问蕊睨了这个璋王派到她身边的名为碧水的侍女一眼,没有应话,只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碧水笑道:“接下来如何便不是徐姑娘该管的事了,徐姑娘只需要像来时那样,暗中无声无息地回到徐府便是,可别让徐夫人太担心了。”
徐问蕊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雅间,今日为了与归一楼撇清关系,她特意让贴身侍女在府中扮她装病,而她娘亲爱女心切,自然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自然就证明了她今日未曾出府,归一楼发生了什么,与她何干?
出了后门,几日连绵不断的细雨好像又大了些,明明是春风吹过,却也让人无端生了几分冷意,徐问蕊裹紧身上的披风,上了静候已久的马车,匆匆离开了此地。
锦都天色如常,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风还在不停的吹着。
待季郕衍处理好宫中事务回到太子府,已是酉时,左寻右找,不见云槿洛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她今日和姜凝玉一同出去了。
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季郕衍心中无奈,只道是阿洛在外玩得忘了时辰,等她回来定得好好教训一番。
只是待他等到亥时,也没能等到他爱的那个姑娘回府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卡文卡得好厉害,每天晚上打开电脑,半个字都写不出来……阴谋诡计什么的对我来说真的难到爆炸QAQ逻辑已死别较真别嫌弃
☆、第六十三章 风动(三)
云槿洛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了绳子和姜凝玉一同扔在了一间屋子里。
屋中点着微弱的烛火, 窗外是一片漆黑, 可知时辰已是夜幕,云槿洛眯了眯眼, 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内摆设简单, 家具陈旧,看起来好像是普通农户家里的房子, 但这究竟是在哪个地方却是无从得知, 后颈上被敲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着, 门外是雨滴落在地面激起的阵阵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季郕衍定是急得不得了,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得赶快结束这一切才行。
瞥了一眼一旁还在昏迷之中的姜凝玉, 云槿洛定了定神,站起来身来, 深吸一口气,唇腔微动,从喉中发出一阵“咕咕”声,在旁人听来, 不过是普通的鸟叫, 可若细细去听,可这周遭,可不止有无关紧要的旁人。
不待一会儿, 门外忽地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门便被扣响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姑娘?”
虽然来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显然正是阿鹜。
云槿洛勾了勾嘴角,这在行云谷时因为无聊而练的“咕咕”暗号可还没真白练,向前走了几步,到门口处停下,道:“人可都引走了?”
阿鹜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与姑娘还隔着一扇门,便“嗯”了一声:“引走了。”说着瞧了一眼躺在地下的两个人,又补充道,“没走的也被我用迷烟弄晕了……只是这门的钥匙却不在守门人身上,要我把锁劈开吗?”
云槿洛笑着摇了摇头:“这倒先不急,我们是不是已经出了锦都城?”
“没错,这地方甚是偏远,白日里若不是我反应快,怕也是找不到姑娘现在究竟在何处。”
云槿洛微微笑了笑:“辛苦你了。”徐问蕊这人如何,她没怎么看透,只觉得她像是戴了一张温婉乖巧的面具,下意识不太喜欢和她有过多接触,今日突然说有什么与季郕衍攸关的消息要告诉她,不论是真是假,既然提到了季郕衍,她便自然会前去一见,但私底下却还是留着个心思,所以才让阿鹜暗中跟着,以防不测。
“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云槿洛的眸子闪了闪,道:“以不变应万变,你先回去告诉太子,不必太过担心,璋王既想进,我们便由着他进,等到他进无可退的时候,便是我们一网打尽之时。”
阿鹜皱了皱眉:“姑娘的意思是您还要继续留在这?”
“自然。”
“可姑娘这是在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
“好啦阿鹜,我没事的,璋王留着我还有用处呢,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先回去让太子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就是。”
话已至此,阿鹜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自家姑娘已经做好的决定,只好作罢,二人又低声商量了几句,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阿鹜又叮嘱了两句,让姑娘切记无论如何都要保得自身安全,这才又隐身进幽幽夜幕中,回府禀报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