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宠爱——青丝着墨
时间:2018-11-14 10:40:22

  一瓶香水,借花献佛的短暂芬芳,并不能改变什么,无论什么样的出身,多么迥异的容貌,但是行走的路,如同掌纹,弯弯曲曲却从来都握在自己手中。
  她需要的是对抗命运的能力,使她拥有选择的自由。
  厚厚的书卷被窗外涌进来的风吹得哗哗作响,姜鹿尔忽然有些明白程砺了。
  天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她走到花坛旁边,大朵大朵的云裳花开得正艳。
  一把黑伞撑着走过来,皮鞋踩在雨地里,沉稳不迫。
  程砺走到姜鹿尔旁边,抖了抖伞面的雨水,他的脸上沾了水,看起来有些疲惫。
  “大勇说你带了信给李雪音。”他收起伞,顺手靠在旁边,地上一圈圈水珠。
  “我只是问问她现在情况,好不好。”她咬唇,“字迹和语气都能看出来——如果简瑜还会允许她和外间通讯的话。”
  “如果她过得很糟糕,你会帮我吗?送她离开,或者为她请一个好医生。”
  程砺回答:“好医生我倒是有个人选。”
  信不会这么快送到。
  李雪音本来在小亭子里面吹风,雨下起来她突然想到晾在露台的花瓣还没有收起来,立刻起身,外面下了雨,她便将身上披着的轻纱取下来挡在头上——基本也没什么用。
  衣衫有些湿~润,地上的花落了一地,她有些后悔没有多摘一些下来,这段时间就像是置身在旋涡中一般,总是恍惚着,身体里面好像有很多念头在来回交织,不过,现在即使做梦,梦中那个男人已经看不清脸庞,这让她的恐惧减轻了很多。
  她打开门,从一楼走过大厅,地毯上踩了水,她脑子里一个念头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但是脚还是停不下来,一直走上楼梯,空荡荡的楼梯踩上去,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湿漉漉的脚印,她一直上了二楼,走到露台,晒干的花瓣已经全部打湿~了,紧紧贴在竹篮下,红彤彤像撕碎的衣衫,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小青。”她喊。
  没有人应。她想起来了,今天小青被派出去买东西了,简瑜说珠绣床罩,还有孔雀发饰都要准备好。
  “忘了。”她自然自语。
  “忘了什么?”一只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李雪音一惊,手上的花篮跌到了地上,滚了一地花瓣。
  “雪音。”身后的男人叫着她的名字。
  “你回来了。”她回过头去,果然看见简瑜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下雨了。”
  “嗯。”简瑜用手摸着她的头发,然后从头发到了她的脊背,一路向下,一直到了腰间,再向下,轻轻揉~捏。
  她浑身一僵,整个身子已经被他扳正,另一只手,从腰间一直向上,强大而又温柔的力度。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脖颈,一路向下,薄如沙的衣衫撕开,但是这样的声音现在已经不如最开始那样叫人恐惧,她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腰间开始升腾,整个人都开始柔软起来。
  他放松了扣住她腰间的力道,忽然翻转她的身体,让她匍匐在女儿墙上,然后轻易撩起她湿漉漉的裙子,将她里面的衣衫褪~下。
  “不行……”李雪音颤抖,“不行……不要在这里。”
  “谁说不行?”
  他一脚踩在那湿漉漉的裙子上,脆弱的裙衫脱落,陌生的情愫从身体里面被唤醒,湿漉漉的雨滴落在滚烫的身体上,她双~腿颤栗发软,几乎再也站立不住,喘息终于从喉咙中逸出。
  他将她抱回去,温热的水里,她身上微微泛红的皮肤柔软细嫩。
  “有一封你的信。”他站在浴池上漫不经心系着长袍,“程砺的女人,那个叫姜鹿尔的来信,她问你好不好。”
  李雪音转过脸。
  “你可以回信,顺便告诉她我们预备举行婚礼。”
  “可是,我没有怀~孕。上次是陆医生误诊了。”她看着他一口气说完,“你不必因此就要对我负责。”
  “你早晚会怀~孕的。”他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庞,“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后悔。”
  这么近,她这才看到他额角的新伤,像是弹片滑过的痕迹。
  “你怎么了?”她扶着水池站起来。
  “除了我父亲那个老顽固的反对,你二哥好像也不赞同。”他有些无奈。
  “你见到我二哥了。”
  “嗯。挨了他一枪。”他语气轻松。
  “我哥哥呢,他怎么样?”
  “放心吧,既然认出他来了。我理解一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爱护——只要他别再胡言乱语,把枪指到我的额头上,我都不会为难他的。”
  “他受伤了吗?!”
  “有一点吧。”简瑜回想。
  *
  被一路抬到程砺宅邸的李斯函鼻青脸肿,只剩半口进出的气。
  “怎么搞的?”程砺上前查看,姜鹿尔在后面只看到半张猪头一样的脸。
  狄勇勇擦汗:“我怎么知道,我开车的时候都没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跟着我一路摸过去,简直不要命了,竟然上去就跟简瑜拿枪,要不是他手里今天是棍子,恐怕我们都回不来了。”
 
 
第五十五章 
  李斯函的愤怒人尽皆知。
  但也没人理会。
  他的头和手都肿了, 青紫青紫, 狄勇勇帮着医生介绍伤情:“这里是被棍子打的, 这是被脚踢的, 这是被他被打翻撞在车标上……你看这图……”
  姜鹿尔站在人群后垫了垫脚尖, 李斯函余光看到立刻别过头去。
  狄勇勇使劲将他脸再别过来:“你别动啊,医生还没看完呢……呐, 医生,你看这脸上这图, 就是压的车标印子……”
  说着他又开始去帮他脱衣服:“胸口还有呢。”
  李斯函气血上涌,狄勇勇见状:“我瞧着脸这么红,是不是还有内伤?”
  颤巍巍的老医生听诊器被他扯来扯去, 李斯函一把拍开狄勇勇的毛手, 扯过衣裳就挣扎着爬起来, 爬到一半闪了腰,狄勇勇叹气:“瞧,是不是腰也给打坏了?这简瑜真是下得去收, 哎,男人的腰……”
  李斯函更加恼,便将床~上的薄纱被子和枕头和毛手毛脚的狄勇勇都呼啦一声推开了去。
  “滚!”
  “你这人, 好赖不分,要不是我帮你挡着, 你现在连命都没了。”
  “出去!”李斯函喉咙低吼。
  “跟我发什么脾气!你的腰又不是我打的!”狄勇勇顿时也恼了。他本是好心,看他如今落魄,已经是不计前嫌在帮他, 挨了一拳不说,这人竟还将火撒在他身上。
  “滚出去!”
  李斯函猛烈咳嗽起来,嘴角跟着沁出一丝丝血迹。
  狄勇勇还要讲清楚,程砺咳嗽一声,他讪讪闭了嘴,走过来。程砺叮嘱医生仔细检查,然后一手搭在姜鹿尔肩膀带着她一同出去。
  已经走到门口,姜鹿尔放缓脚步,回头一看,李斯函靠在床~上,正看着她,察觉到她回头,他转过脸去。
  姜鹿尔想到可怜的李雪音,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李斯函上一次在红树林那一击,程砺在长屋接收了族长的调停,看在达雅人的支持和中立下,他对李斯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体面。
  这体面既脆弱又微薄。
  李斯函虽然做了权利的女婿,但他的激进在土著人中并没有赢得好名声。成群结队的商人进入雨林,大肆收购族人的野物和陈年的旧物,那些曾经积累在角落的各种坛罐和钱币都被收走,族里的巫师说这是在窃取族人的气运。
  气运窃没窃走不好说,好几个年轻俏~丽的达雅少女倒是被离开的商人带走了。
  而卖出的钱物他并不是用来改善生活,而是换成了锋利的长刀箭镝,甚至火枪。
  族中议论不满情绪更甚,直到李斯函此番离开才稍微缓解。
  程砺看了一眼还在骂骂咧咧的狄勇勇,后者立刻闭嘴:“怎么将他搬到这里来了?”
  狄勇勇无奈:“我也不想。开始简瑜只是教训了他一顿,谁知道他就跟自己去找死一样,要不是我拉了一把,就他那小白脸样……你说这人都昏倒在我怀里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这就带过来了。”
  阿冉建议:“明儿能喘气了我立马叫老三他们将他搬出去。”
  “嗯。”程砺点头,想起什么,转身拍拍姜鹿尔的肩,“鹿尔,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
  姜鹿尔转身瞬间隐隐听到他问:“大勇,你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次。”
  她心头一动。
  程砺怀疑李斯函并不是空穴来风。
  作为哥哥的知道妹妹的去处,不先去找妹妹确认情况,却先去找一顿打。
  而且还这么巧,在狄勇勇面前被打,然后再由着他带回来。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夜,医生一直忙到傍晚才离开,又是接骨又是缝针,简瑜对自己的二舅子下手,货真价实无微不至,丝毫没留情。
  第二天大早,姜鹿尔便起来了,早上的空气湿~润且凉,太阳还是红~润润的,她穿了一身稍微正式些的衣裳,从花园去前院。
  走过花园的时候看到旁边一盆花倒了,不由停下来,预备将它扶起来,花盆的另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来。
  姜鹿尔一惊,那只手松开了。
  李斯函看着她将花盆放好,站起来。
  这是经历李家家变之后,这么久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这么说话。
  “鹿尔。”他站起来,一只脚跛着,颤颤巍巍站在她面前。
  “二少爷。”她礼貌回应,等着他下文。
  “你来李家之后,我李家待你如何?雪音待你如何?”他问得平静。
  “二少爷是有什么事吗?”
  李斯函声音添了些悲凉:“你也算是半个李家人,我也从未将你完全当做契工下人看待。李家遭逢此大难,始作俑者逍遥法外,雷兰珍胡乱捉了几个闹事的土人就将这事揭过去,我虽然被护着逃了出来,但是世态炎凉,落井下石、恩将仇报者不计其数,连自保都艰难。”
  姜鹿尔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仿佛看穿他的心事,李斯函微微移开一点目光。
  “雪音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现在处境艰难,身陷狼口,可恨我竟然没有一点能力可以去救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是奢望。”
  姜鹿尔微微叹了口气。
  李斯函眼眶微红,情绪隐忍:“简瑜将她视作玩物禁脔一般,蹂~躏践踏,如果她真的怀上了简家的孩子,那不只是对她自己的羞辱,更是对李家族人的羞辱,对李家成~人礼上所有死去的亲友的羞辱。”他说,“我知道你知道的,李家惨案背后的真正凶手是谁。”
  姜鹿尔沉默。
  他逼近一步,痛苦又带着羞辱道:“他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商贾,只怕会将我妹妹身上的一切榨干,然后就像破布一样撕掉。”
  他握紧拳头,仿佛怕她不懂一样,做了一个用手撕东西的动作,“然后,她会被像垃圾一样,毫不留情扔在地上,被碾压,被践踏。”
  姜鹿尔咽了口唾沫。
  她听见他悲愤中潜藏的恨意和耻辱。
  “那,二少爷想要我做什么呢?”
  李斯函转过头,垂下他那双褐色的眼睛:“我想见雪音一面。”
  “这个很困难。”
  “以你现在的身份,并不困难,如果你以过生日的名义,邀请她们小小的聚一聚——简瑜一定、不,他巴不得给程砺这个面子。”
  “你可以拒绝我。”他固执说,声音惆怅,“我会自己去见她,但是下一次,大概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我知道你很多东西。鹿尔,我说过,我从未将你完全当做契工下人看待。”他嘴角微扬,扯动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姜鹿尔拒绝:“阿砺哥不会同意的。”他甚至连简瑜亲自前来都没有见上一面。
  “他会的。”李斯函肯定,他嘴角复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他如今也有这样的能力。”
  姜鹿尔皱眉,没理会到他的怅然,只看到酸唧唧的眼红,心里有些厌烦他如今这样阴阳怪气的模样,又看他脸肿肿鼻青青,只忍着道:“恩,能力么,阿砺哥哥自然有。”
  李斯函噎住,一时说不出话,又见她神色冷淡,顿时心头渐渐凉下去,他看着姜鹿尔,她只看着旁边一簇簇红霞彩云般的花朵,过了一会,李斯函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如此,刚才打扰姜姑娘了。”
  他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腿上的伤口经过一夜只简单包扎过,现在站了这么一会,姜鹿尔才看到地上隐隐有血迹。
  她忽然感到一阵难受,这种难受来源于一个曾经风华的人如今的卑微。
  或许,他也是关心李雪音的,毕竟,她是他的妹妹。毕竟,曾经,他是那样宠她。
  姜鹿尔听见自己喊了一声:“等等。”
  她喊得那么轻,本来以为他根本听不见,但是远处的男人却站定了。
  姜鹿尔吸了口气,告诉他:“见面虽然不能,但是,我可以为你捎信。”
  李斯函停下来,微微侧头:“谢谢。”
  姜鹿尔呼出一口气。
  等远处的人走过,她才感到肩膀上多了一层纱。
  回过头去,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的程砺正看着她,新生的阳光倾泄而下。
  “为什么不答应他让他们见面?”
  “女人的直觉。”
  “直觉?”
  “女人对感情的直觉。他对雪音小姐的态度——并不是听到的那么友善。”甚至可能是威胁,所以她选择让他们通信,也许脱离现实的信笺会唤起两个人曾经的情绪,对雪音是个安慰,对李斯函是副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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