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臻一天到晚给他洗脑,说这个金毛吧,温顺老实胆子小,让他以后有点耐心,别动不动对它板着脸,也不要大声呵斥。
每每她这样,李东放都感觉自己不是养了条狗,是请了一尊会移动的祖宗。
刚到门口,她直接要进,李东放拉了她一下。
先她一步进门。
客厅的窗帘都拉着,眼前先是一阵漆黑,紧接着看见墙壁上的小灯亮起来,还有心形的气球和吊着亮片。
她愣了愣,虽然依旧很俗的套路,但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见,客厅的投影仪下一秒打开,投放了几张两人的照片。
还是她拍的,怪不得他前几天说要拿她的手机一用。问他干什么,他没说清楚,神神秘秘的。
她处于恍惚状态,愣愣的跟着他往里走,不由得叹了口气。
难为他了。
比自己预想的已经好很多了,人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林佑说:“我吹了一上午的气球,脸都要痄腮了。”
她回过身看林佑,原本跟感动的,听了他这话想要笑,忍不住问:“你们买气球不给打气筒啊?”
“给了,就一个不够用啊,时间紧任务重,只能上嘴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嫂子看见你的诚意了。”
于倩拉了一下林佑,提醒他该撤了,对尧臻说:“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出去避一避。”
不等尧臻说什么他们就开门出去,顺便把牛顿带走。
小灯昏暗,烛光也不够亮。
李东放视线盯着她,没有说什么,似乎在等她说话。
她忍不住问:“谁弄得这些?”
“于倩的主意,她说女孩子都喜欢。”
尧臻低头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动是很感动,但也觉得特别搞笑。
他蹙了下眉:“喜欢不喜欢?”
“还行吧。”
“还行?”
“很行。”
他闻言从兜里掏出来方才的首饰盒,指尖拨开,送到她眼前。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感慨说:“你说人生是不是好短暂,一眨眼我都要结婚生子了,可是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
“……”
“去年我妹妹结婚的时候,我在婚礼上哭的像个傻子,扔捧花的时候,她直接没扔,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说要把捧花送我,让我上台领,我当时心里可难受了,那种感觉就像我不仅是单身狗,还要被迫吃狗粮。”
“……”
“现在我也怀孕了,也要结婚了,比我预想的快很多,你说人生是不是超级有意思,我三年前还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活着对我来说都是奢求。现在一眨眼,我就求什么得什么了,我有时候特别怕一觉醒来这些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他静静的听她说完,抿唇提醒:“你跑题了。”
尧臻原本还觉得被触动,忍不住煽情一番,被这么一说含着眼泪笑了,撒娇似的责怪他:“李东放你怎么这么会煞风景!”
李东放拉过她,低头凑近,轻轻咬了她的唇瓣,刺痛袭来,她吸了口气。
耳边人低低问:“痛么?”
“痛!”
“痛就说明不是假的。”
番外一
外面很热, 李玥从园子走进门, 后面已经湿透,浅蓝色衬衫颜色变深, 她手里提着包,李东放在院子篮球架下打球,大暑天也不怕中暑, 虽说篮球架在树荫下面, 也挡不住天气热。
看见她问:“出门没开车?”
“送去检修了?”
“今天家里有客人。”李东放拍着球,漫不经心投了个篮,没中, 弹出很远,他小跑着去捡球。
“什么客人?”
“说是老战友。”
“哦,”她淡淡的说,“我知道, 见过那个伯伯。”
她在篮球场外站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天气,只好离开, 临走不忘提醒:“别玩太久,天热,小心中暑。”
“好。”
“你上次崴脚, 爸爸就说了,以后不许你打篮球, 我也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卖力了,学院里的那个篮球赛, 能不参加别参加。”
“我是队长,不能不参加,没了我不行。”
李玥没有多说,朝屋里走,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她原想直接上楼,想了想还是问个好比较妥当,刚走近,就听见有个陌生的男人声,带着淡淡的忧伤:“爸爸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走前老是惦记你,说你们是老朋友了……前段时间你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状况已经很差了。”
爸爸的声音又传来——
“他以前常来我这找我喝酒,这两年太忙,走动也少了,好好的人,说没怎么就没了。不过你可要撑住,你们家现在你是顶梁柱,既然你开口,我肯定在公司给你找个好职务,年轻人多吃点苦,多学点东西,对以后是有好处的。”
“……”
听着这个意思似乎不适合出现,李玥便直接上楼,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吃饭,张明昆没走,被老爷子留下了。
小时候常在一个大院里玩,不过从十岁左右从大院里搬走就没怎么见过了,很难想象再见张明昆竟然跟自己记忆力完全不一样。
因为刚丧父,是个带着忧伤的年轻男人。
眼神里有故事,话不多,在李家住了一段时间,很拘谨。
这是成年后的李玥对张明昆的第一印象。
不过他套路很深,到公司不久,开始与她亲近,比如说她加班,他会直接打包了饭菜带到公司陪她一起加班,出差的时候,他即使没有车,也会打车到机场接人。
在李玥的众多追求者里面,他是最细心最体贴的一个,李玥甚至说不出来对他有什么要求,因为这个男人真是事无巨细的都能帮你想到、提前安排好。
试问,这样的男人,哪个年轻女孩子不会沦陷?
只有一个缺点是没有钱,但对于从小生活优渥的李玥来说,她根本不在意两人出门谁买单,而且只要他愿意,爸爸自然会让他在集团有一席之地。
后来证明他确实有了一席之地,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边无际的东西就是人的欲望,只要贪心有多大,它就会有多大。
其实刚开始爸爸是不看好张明昆的,寒门子弟,目的是否单纯,这都有待考量,但是她陷进去了,无法自拔,女人在感情面前智商基本不在线,男人会被欲望冲昏头脑,女人会被感情冲昏头脑。
所以她稀里糊涂就嫁了,抱着永远被宠爱着的念想。
被宠爱这个要求简单,但是能够被男人宠爱一辈子这个要求真是难上加难,就像得道成仙一样,须得万里挑一再挑一。
现在回想过去,就像电影老片一样历历在目,可惜人生终究不是电影,没办法回放,没办法倒带。
须得你经历了,才知道当初选择的路是对的还是错了,对了是你幸运,错了也得买单。
……
张明昆说什么都要见她一面,不然不肯签字,拖了几日,律师这边也很无奈。
她只好亲自出面,约他在咖啡店。
早去了几分钟,见他姗姗来迟,提着公事包,大抵是从公司直接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屁股的事情等着他,就像催债一样。
一段时间没见,看着他有些陌生。她一直怕自己镇不住场子,所以避着不愿意见面,张明昆已经不是当年的张明昆,她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她。
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夫老妻,闹到这个份上大家脸上都不光彩。
他走过来,解开胸前的一枚扣子,看见她面前的咖啡,端起喝了一口。
李玥冷冷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本合同书,公事公办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不只是感情牵扯,更多的还是利益相连。你理智点,哪个男人没有点花花肠子,这么大把年纪了,你离婚了还能找个什么样的?”
李玥感觉心里的那点期盼彻底破碎了,她一直犯贱的以为,张明昆会声泪俱下的挽留她,用感情牵绊住她,现在看来,一直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她跟张明昆的那点感情那点留恋,在他心里不值一提。
张明昆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有些摸不清,合同往她面前推了推,说:“你看看,合适的话就签个字,咱们暗地里协议结束婚姻关系可以,分开住也可以,人前就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了,也没必要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她没有看,转手摸到包,从里面抽出来一纸离婚书,“我不想看你那个,也不想签,麻烦你签我这个吧。”
她的语气很平和,就像以前每次等他上班回来,他进门时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一样。
李玥已经没什么力气闹腾了,也接受了现实,好在她家庭条件好,就算离婚了损失很大,依旧不缺吃不缺花,李家给了她这个后顾之忧。
现在看来她跟张明昆的三观真是不同,她从小养尊处优,把利益看得没有他重,在她看来,金钱不过是个数字,她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为了钱发过愁,她的理想是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所以嫁人了以后就不怎么专心工作。
张明昆虽然也有理想有抱负,但是他的理想抱负说白了就是赚钱,他跟自己的弟弟还不一样,东放一直想自己做点什么让李老爷子刮目相看,想别人提起他时候不要总是说李家的小儿子。
她扔下离婚协议书从咖啡店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热浪扑面而来。心里是凉的,皮肤感觉到的是热流,冷热交替,她感觉自己就像要被分解了似的。
张明昆紧追出来,拉住她,表情有些拘谨,大概是在行人异样注视下有些没面子,他劝了一句:“你不要这么激动,再好好想想,利益当头,别被感情冲昏头脑。”
李玥觉得这句话于她而言真是莫大的讽刺,胸口起伏了半天,转头认真的看他:“你一直都是这么冷静的吗?我老公出轨了,你让我冷静?我老公背着我花天酒地,还算计我家的家产,你让我冷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我真不会。”
他抿了下嘴唇,被说得有些尴尬,仍旧辩解:“你弟弟没算计我?要不是他,我这辈子不至于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
李玥愣了一下,蹙眉看他。
好半天反应过来,“你跟谁的儿子?外面的那些女人?”
他试图抹开话题,“咱们不说这个,不谈感情,就说眼前利益。钱,你要不要?”
她定定的看着他,低下头往外走,他揽住不让路,她往一边绕。
张明昆耐心用尽,没好气的问:“你他妈的到底想要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一点旧情不念置我于死地?我到今天不容易!”
李玥好笑的看着他,“你念旧情的话,就不会在外面乱搞,人都丢到国外去了,你让我怎么念?”
她垂下眼说:“我们李家的男人都洁身自好,也就你这种野路子出来、打肿脸冒充有钱的人,才有那些让人鄙夷的花花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