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这小丫头破为投缘,自然不希望她如她这般远嫁他国,更不希望她如同姜氏一样,给八公主妣凰娥作为媵从陪嫁。
晋枭王与虞姬耳鬓厮磨,温情脉脉,却不知一小女孩一直躲在屏风后,将他们的话全听了下来。
虞姬比她的亲生母亲对她还好,听到她要为父王殉葬,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们不要我了,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面对那个可怕的老女人。”
妣水玥心中愤怒不已,待虞姬说到嫁人的时候,尤其是提到池砚的时候,她脑袋里不由浮现出了那个好看得宛若仙童的人,竟然第一次不反感嫁人这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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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年纪越大,觉越浅,晋枭王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这时,虞姬还陷在沉睡中,不过眉目却始终郁结在一起,教晋枭王看得忍不住在心里一叹。
晋枭王不忍吵醒她,便轻手轻脚的起来,令高宥伺候他穿衣,并命人大半夜将一个人请到了建章宫。
此时已近深秋,大晋处在南方,湿气弥漫,晋枭王的披风上沾了一一层薄薄的秋露,他一进入建章台,下人便为他褪去披风,又给他端上烫手的暖炉。
晋枭王南征北战,身体劳累过度,患有严重的风湿,手指上的关节有些微微变形,程服一看他满面风霜的样子,上前行了一礼,不由慨叹道:“一别多年,大王老了,微臣也老了。”
“是呀,岁月不饶人呀。”晋枭王慨叹了一声,想起了当年程服帝星的预言,不由将往事重谈。
“这些年孤王观看下来,太子好色平庸,其他子弟亦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唯有九公主水玥,朕是时常在她身上瞧见朕的影子。”
程服闻言讶异地挑了一下眉,不由苦笑道:“当年帝星变为女子,微臣还以为陛下早就不信那个预言了……”
程服提了一下,见晋枭王面色一变,连忙诚惶诚恐地跪下道:“是臣逾越了。”
“少羽不必多礼”晋枭王却并未生气,反而坦言道:“孤王昔日确实怀疑过,可瞧着玥儿越来越有聪明果断,便不由得不信。”
两人聊了一会儿当年的事,晋枭王便向程服问道:“当年你去了廖国,如今你却回来了,是不是那尉衍死了?”
“廖衍确实是死了,廖国君迫于压力不得不妥协,命人将他五马分尸,不过他的族人倒是被保全了下来。”程服在廖国待了多年,一直关注着尉衍的信息。
起初,廖国在他的变法之下,国力确实蒸蒸日上,当时廖国国君还给他赐了国姓,叫廖衍,可是不过眨眼的时间,便惨淡收场。
程服面上嘘嘘,眼里有对廖衍的敬佩和扼腕,不过他眨了眨眼睛,神色间有些其他的东西。
晋枭王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数?”
程服举头远望,就如同多年前他眺望这浩瀚星海那样,叹了一句道:“微臣回国之前,听说廖穆王已经殡天,太子廖远继位,他重新恢复了廖衍之法,并任用他的弟子章展。”
“从来政王人息,廖国太子好魄力呀。”晋枭王赞叹了一句,想到同为太子的晟,眼里含了一抹深深的隐忧,这时程服亦担忧不已道:“微臣这些年一直观看那贪狼星,如今发现他越发气势愈发强盛,只怕廖国在章展与廖远手里,早晚会成为虎狼之国。”
“孤王知道了。”晋枭王道:“程服,这些年你辛苦了。当年那件事发生,大祭司一职不能再由你担任,孤王想派你去督建王陵,不知你意下如何?”
“微臣些大王厚爱。”程服面上激动不已。他完全没想到晋枭王会将身后世交给他。
“程服,孤王死后,不得以活人殉葬,若有人敢违背,你便拿出这道旨意。”
尽管王后写得罪己诏写得言辞恳切,但晋枭王依然不放心,于是便早早立了一道诏书。
“大王英明。”程服接过诏书,便收到袖子里,躬身退了下去。
当今天下,唯有变法才能图强,然而每次变法都伴随着流血和争斗,因而大多数国家都对廖国持观望态度,晋枭王亦然如此。
大晋又五大世家组成,轻易不可妄动,晋枭王虽有变法之心,但他年事已高,而变法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他生怕变法持续到一半,等他死后,太子晟继位,没有魄力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
正当晋枭王为变法心急如焚之时,郗哲迈着焦急的步伐进来,请求急见。
“大王,廖衍虽死,其法犹存,廖国正犹如那冉冉升起之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大晋面上势大,但内里却积若不堪,若不再去旧图新,只怕早晚要成为昨日黄花。”郗哲是五大世家中唯一主张变法的人,这些年他无数次想要说服晋枭王,但却都无疾而终,如今廖过的变法给了他说服这位君王的信心。
郗哲满怀希望而来,但晋枭王却并未如他所愿。
“曦之,你既知廖衍变法成功,当知他是和何等下场?”晋枭王严肃无比道。
“廖衍虽死犹荣,臣为了大晋,亦能万死不辞。”郗哲神色凛然不惧,晋枭王瞧了欣喜不已,可却还是犹豫道:“曦之,你有次等雄心壮志实乃国之幸事,然而廖衍之法能继续下去,完全是因廖太子是个又雄心壮志的君主,而我国……”
晋枭王再次叹息道:“我只怕我大晋要重蹈魏国的覆辙。”
魏国是第一个依靠变法图强的国家,其实力仅次于晋国,然而当国君死后,国内一番厮杀过后,公子喜被推上王位,他在旧贵族的控制下,废除了新法恢复了旧制,更是为了求存,将嫡长子魏子彦送到了大晋为质。
郗哲本想用正面的例子说服晋枭王,却没有到又被他以反面案例给驳了回来,当下哑口无言,不由怔怔道:“难道我晋国要放弃变法么?”
郗哲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晋枭王手里拿着王后的罪己诏,沉思了一会儿道:“变法之事迫在眉睫,不过为了变法能延续下去,曦之,我希望你能收九公主水玥为徒,将她培养成为王佐之才,日后好提点兄长。”
九公主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郗哲觉得晋枭王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但为了变法,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神色间略有些纠结。
“大王,请恕臣直言,自古庶嫡有别,你如此偏爱九公主,教王后看在眼里,非但不能领会大王的苦心,反倒会将太子与九公主之间的嫌隙约拉越大,大王不若让十岁以下的公主都出来听学,等到了待嫁之龄再退守闺阁也不迟,这样一来,也不会显得九公主特立独行。”
“如此甚好,只是到时候怕是要辛苦曦之你了。”
晋枭王子嗣众多,十岁到四岁之间的公主不下十个,如果她们都去听郗哲授课,那人数真是有点多。
郗哲闻言,眼含深意一笑,发现从前英明无比的君王确实老了,他的英明和睿智已经被岁月所消磨。
晋枭王想得很美好,当他满怀这雀跃之心将这件事吩咐下去后,却不知不仅王后不赞同,就连虞姬都颇有微词。
女孩子长大以后,都是要嫁人的,不跟着学习妇礼宴乐,却要去学那些男人处理家国大事,这岂不是本末倒置,况且就算水玥有辅国之能,但是以水云台余昭华宫多年的敌对关系,王后能放任九公主去辅佐太子,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虞姬满心想着怎么打消晋枭王天真的念头,然而妣水玥却执拗地跳了出来,掷地有声的言明,自己不愿屈从于男子,像寻常女子那样在家相夫教子。
虞姬一听,有些骇然,但妣水玥跪在地上一天一夜,不肯屈服,她转念一想,让她多了解一些政事,日后才能同夫君举案齐眉,有所交流,遂同意了下来。
第17章
这边,王后的想法与虞姬大同小异,可要让她的女儿同一群野小子在一起,败坏了闺名,她是决计不肯。
不过为了给足晋枭王面子,她把最近叫来英裳台学习的公主们都叫了过来,并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选择。
能在英裳台学习,对众公主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教导了,大家都十分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会,因而英裳台内一时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愿意过去么?”王后面色不愉地望着这些非她所生的女孩子,声含愠怒。
这时。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孩子忽然站出来道:“母后,姐与八姐素来同进同出,不若把这份殊荣派给她,这样父王才会觉得您对此事十分看重。”
说这话的是十公主妣芷兰,她年纪比比水玥还大几个月,然而生母早逝,那时整个后宫都忙着帝星的事,大家忌讳着九九归一的说法,便谎报了几个月。
她从小被仆妇带大,见了妣云罗,见她锦衣华服,相貌美艳,竟然比嫡公主还像嫡公主,心里不由嫉妒不已。
妣芷兰那点小心思,王后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她说的话倒是正下怀。
在外人看来,妣云罗如同她的亲生女儿一般,派她去晋枭王也挑不出她的错出,并且那些也正好将接下来的课业错开来,免得让着生的好看的小贱人学会了真正管理后宫的段。
“云罗,郗佐是大晋第一才子,你能有会跟着他学习,是生修来的福气,这不仅能讨你父王的欢心,而且也是母后对你给予的厚望。若他日你学成王佐之才,说不定能成为你兄长的帮,至于这边的学习,你也不必担心,你八妹学完之后,每天晚上再教你,总不会让你落下。”
妣云罗听了王后的话,眸光一闪,便低垂下眼帘,教人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缓缓应道:“是,儿臣愿意听从母后安排。”
她语气隐隐透着点不情愿,公主们心里暗暗幸灾乐祸,而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吕俾,你去将最新的布料挑几样,给公主做几身过冬的衣服,首饰面妆也多准备几套。”
面对诸位公主,王后不遗余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大方,妣云罗承受着各方羡艳的目光,唇角微微一勾,看在别人眼里,像是在得意。
英裳台后殿。
一宦者用托盘捧了一套白银翡翠和一套黄金嵌红玛瑙头面进来,有一缝人给妣云罗量身,屦人弯腰蹲在地上,给她量脚。
“公主近日又长高了一截,以前的衣服怕是有点短了,这秋衣也得赶出几身来了。”傅姆胥芷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内司服的掌事嬷嬷,笑容亲和。
“公主殿下如此得王后和大王宠爱,她不日就要出宫随学,奴婢定然会吩咐人先紧着公主的衣裳先做。”
掌事嬷嬷话才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女孩尖酸的声音。
“姐好大的派头,有了王后的赏赐,还不满足,竟然还想着开小差,我看你现在穿着打扮都快要越过八姐了,难怪第一天见面,众姐妹都将你和八姐认反了。”
妣云罗闻声抬眼望去,只见走在前面的妣凰娥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之色。
小孩子在将近岁的时候,已经会想事情了,渐渐拥有了自主的意识。
从前两人在一起,吃穿用度大多相同,在学业上,妣云罗也远远不及她,仆妇们也多夸赞于她,妣凰娥从来没想过人还有美丑之分,也从不知道嫉妒是和滋味,直到那天母后将众位姐妹都叫到英裳台,她们第一眼见到姐妣云罗,竟然将她认作嫡公主,并在一旁不停的奉承讨好。
“八公主长的像小仙女一样,公主纵使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众人望着“妣云罗”嗤嗤的笑着,妣凰娥听着她们的奚落声,心里不是滋味,正恼恨不已,便听妣云罗淡淡道:“我才是公主,八妹在那边。”
大殿里一时雅雀无声,妣凰娥望着那些嘴八舌的人顿时像鹧鸪一样缩着脑袋,心里一阵快意,但是望着妣云罗那张往日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她对比着其他人,渐渐发现了不同。
她的鼻子眼睛嘴巴无意一精巧,她静静站立在众人,却是最醒目的存在,别人之一眼扫过去,第一眼留意到的就是她。
妣凰娥听妣芷兰再一次提起这件事,举目望着妣云罗那娇美的面孔,心里不由更加膈应。
“姐,这宫每个人的吃穿用度皆按份例而来,就算我是嫡公主,也并无例外,你这样借母后的名义,唆使下人行贿,若是教父王知道了,又该说母后行事不公了。”
妣凰娥与妣云罗淡淡处着,从未红过脸,此刻她摆出一副端正严明的态度,不知为何却有些心虚,感觉冥冥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却一时间想不通,只拿一双大眼怔怔地望着妣云罗。
妣云罗见状微微哂笑了一声,接着便道:“八妹说得自然在理。但胥芷傅姆给的不过是打赏,并非行贿只意,并且我自来敬重母后,断不会给她抹黑……”
妣云罗话还没说完,妣芷兰立马插话道:“如果你不是行贿,那为何司服嬷嬷会答应要先紧着你的衣服来做?”
妣芷兰的话令妣凰娥瞬间醒过神来,绷着小脸,严肃望着司服嬷嬷道:“我母后任用你,对你多有信任,你竟然借职徇私,难道你是对自己的岁俸不满么?”
“卑职不敢。”司服嬷嬷惶恐不已,心下大为懊悔。听闻王后与宓氏情同姐妹,待她的女儿公主妣自己的女儿更甚,连大王赐给的名额都给了公主,可是如今看来,却不过是表面功夫。
司服嬷嬷寻思了一下,倒是没有将银子还回去,而是镇定道:“卑职听闻公主的嬷嬷说她长了个子,以前的衣服穿着短了,这才才想着给她赶制几身秋衣。”
“她衣服短了,就可以提前赶制,我的衣服旧了,怎么不见你们来给我量制一身,还不是姐她仗着王后的名头,把自己当成嫡公主一样耍威风。”妣芷兰声音尖细刺耳,不依不饶,听得妣云罗眉目一皱,不由冷冷瞪了她一眼道:“我所拥有的一切皆是母后的恩赐,你若有所不满,大可直接去找她。”
“我……”妣芷兰被妣云罗一双寒眸吓的一颤,再加上她不过狐假虎威,哪里敢闹到王后面前,一时气势熄灭,呐呐不言。
妣云罗虽然披着小孩子的壳子,但算上上一辈的年纪,怎么也是十左右的年纪了,她上辈子不喜欢小孩子吵闹烦人,但依然觉得他们单纯可爱,可是如今见识了这古代的女孩,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会挑拨离间,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