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婿——许乘月
时间:2018-11-15 10:51:41

  沐霁晴挠头,嘀咕道:“可是头头,你知道小喜娘要做什么吗?”
  “我……我当然知道!我是本家的头头,我什么都知道!”沐青霓虚张声势地跳脚,强调自己的“权威”。
  直到看见沐霁晴眼中是彻底的信任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去追着她娘一句句细问“小喜娘”的职责。
  ****
  因着要腾出时间成婚,从沣南回来后贺征一直很忙,加之中原的婚俗里有一条,是说正婚典仪前三日,两位即将共结连理的准新人不能见面。
  向筠本着入乡随俗的心,管得可紧了。每日黄昏贺征借故来蹭饭时,她就会将沐青霜撵回自己院子,叫人把饭菜给端过去,竟当真严防死守不让这二人见面。
  随着婚期临近,沐青霜的羞赧窘迫也愈发严重,本心里也有些尴尬于同贺征照面,自然乐得对嫂子言听计从,让贺征去深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念而不见,相思欲狂”。
  到了八月十二的傍晚,贺征做贼似地从后门翻墙而入——
  在墙头被沐武岱逮个正着。
  沐武岱口中叼着一片薄荷叶子蹲在墙头,冷笑哼哼地看着这“小贼”:“明日就是正婚典仪了,多等一夜你能死?”
  这种时候,老父亲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攀在墙头的贺征尴尬得头顶快冒烟,紧了紧嗓子,好半晌才吭出一句哀求:“我就找萱儿问个事……求您了,爹。”
  这一声情真意切的“爹”,实在算是卑鄙招数,却非常有效。
  沐武岱也算是看着贺征长大的,几时见过他这般痛快服软?于是老人家也心软了,轻咳一声:“一盏茶的功夫啊,到时候没出来,我老人家可要拔刀相向的。”
  在老岳父家的墙头上,贺征自然不能得寸进尺,乖觉应下,忙不迭翻身进去,半点不耽搁地直奔沐青霜的院子。
  ****
  沐浴过后,沐青霜正在自己院中的树下透风,纾解着新婚前夜的紧张无措。
  入秋的夜晚其实有些凉了,可她的脸烫得像是着了火,吹了半晌的风那热度也退不下去,只能无用地拿自己的手在脸畔猛扇忽。
  她手中捏着十五岁那年亲手织的同心锦腰带,咬着唇角犹豫极了。
  按说这东西算是她回给贺征的定情礼,在她手下他送的银腰链后就该给他的。可之后发生许多事,加上贺征一直也没提这茬,她也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竟就一直拖到新婚前夜还在手上。
  此刻她犹豫的是,明日到底将这玩意儿带着去成婚,还是索性就藏起来,假装它不存在了?
  真为难。
  她想得入神,贺征都已到她背后不足三步远的地方她才察觉。
  在她扭身回头的下一刻,手中的同心锦腰带,连同她自己,都被人抢了去。
  贺征揽着她的腰肢将她裹挟至墙角阴暗处,很不客气地先亲为敬了。
  好在他还没忘老岳父只给了“一盏茶的功夫”,浅尝辄止、聊慰相思后,就立刻收敛了。
  “想到一处去了,”他眼里闪烁着得意的笑,冲怀里的姑娘扬了扬手中的腰带,“我就是特地来拿这个的。”
  “你可真不当自己是外人,来‘拿’?哼,脸大。”沐青霜别扭地横了他一眼,蓦地想起当年事。
  那时他可生怕她将这腰带送出手,神色紧张得如临大敌,逼得她连“这是织给家中狗子咬着玩”的胡话都说出来了。
  心中起了小小恶念,偏要故意与他唱反调。
  “谁说这是要给你的了?”她低声忿忿,伸出手去作势要抢回来,“早说过,这是给……”
  贺征面色一慌,紧紧握着那根腰带藏到了身后,另一手则捂住了她的唇。
  黑暗中,沐青霜美目大张,眼神凶凶地瞪着他。
  两人沉默对峙半晌后——
  贺征淡垂眼帘,深吸一口气,冷静沉着地发出了“呜汪”一声。
  名分抵定。
  作者有话要说:往下翻,有二更……
 
 
第95章 
  武德元年八月十三,秋分。宜嫁娶、捕捉、祭祀、开光、破土、修造。
  如今贺家人丁凋敝,沐家又只有主家三户迁居镐京,原本这场正婚典仪在两家人的计划中并没有太过铺张的阵仗。
  可却莫名其妙地惊动了整个镐京外城。
  其实也不算莫名其妙。
  先是京中所有利州籍官员、将领,但凡能腾出空的,都是天不亮就跑去沐家齐聚,乐呵呵闹得个震天响,至少半个镐京外城都被搅得炸开了锅。
  紧接着,武德帝以为沐家添喜为由,天刚亮就派宣旨官出了内城,送来了敕封沐武岱为“恭远侯”的圣谕。
  沐家在这顷刻间就跃身成为京中新贵,有些原本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婚礼的人得了这讯,急忙备了厚礼奔向沐家。
  这下齐活,镐京外城另一半也炸开了。
  许多年后,都还有人对这场轰动整个镐京城的婚礼津津乐道。然而沐青霜对此只有一个感想——
  很饿,很累,很吵,脑仁儿疼。
  到后来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木木然由着旁人摆布。
  直到被送进鹰扬将军府内的喜房,身旁只剩了“坐床童子”沐霁昭,与小喜娘沐青霓、沐霁晴这只小猴子,她才稍稍能喘口气。
  “头头,帮我……拿点吃的来……”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婚床上,身上是层层叠叠、重如千斤的中原婚服,身上僵得根本挪不动半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昨夜几乎是没睡着的,今日天不亮就被催着起来梳洗打扮,接着便是红妆绕城、各种礼节,然后是向宾客敬酒、撒糖、行答谢礼,反正给她累得够够的。
  她从来就是很不耐烦各种繁文缛节的,这一整日里,一套接一套的婚礼仪程就没停过,当真是榨干了她所有的精力,简直比打了场突围战还累人。
  那个充当“坐床童子”的沐霁昭不是很懂今日是在做什么,反正他已经在这个床上坐了将近两个时辰,中间被喂过几回糕点,倒是不饿,却困了。
  他捏着小拳头揉着眼睛,苦哈哈扁着小嘴就要往沐青霜背后攀去。
  沐霁晴眼疾手快,扑过去将沐霁昭摁住抱紧怀里:“霁昭不要闹,小姑姑今日累着了。”
  沐青霓赶忙跑去桌上翻翻找找:“花生吃么?红枣呢?桂圆?莲……哦,这些玩意儿都不管饱。”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绝望闭眼的沐青霜:“青霜姐,要不别嫁了?给你准备的这些吃食都不像样,自己却在前头与人喝酒吃肉,哼。我瞧着贺阿征这夫婿不行!”
  正说着,门被猛地推开,身着新郎喜服的贺征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个托盘,上头有好几个白瓷小盅。
  他眼神凶冷地瞪了沐青霓一眼,沉默地将托盘放到桌上,顺手拿走其中一盅走到两眼发直的沐青霜跟前。
  哦豁,梁子结大了。沐青霓摸了摸鼻子,招招手唤沐霁晴抱着沐霁昭过来,三人一起坐在桌前安静享用贺征送来的肉羹。
  沐青霜这会儿迟滞到都快没知觉了,根本不知房内气氛波云诡谲,只是木木地看向贺征喂到自己唇边来的小勺,又木木张嘴咽下。
  热度刚好的软茸肉羹入喉落进胃袋,让沐青霜整个人有种“久旱逢寒霖”的滋润感,眼神总算活泛了。
  “征哥,我困。”她打了个呵欠,拖着长长的绵软尾音,撒娇似的。
  贺征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心翼翼替她摘去头上的金线流苏小冠:“我这就去同大嫂商量,不叫宾客到后头来闹你了。你可以先沐浴更衣,你若太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沐青霜瞬间点头如捣蒜,总觉贺征的脸在荧荧花烛中竟有种“慈眉善目”的味道。
  征哥好人啊。嫁得对!
  ****
  亥时,沐浴更衣过后的贺征再回到寝房时,喜床上的新嫁娘已经睡到不知哪重天外去了。
  饰了“鸾凤和鸣”的大红花烛摇曳着红光,将整个寝房映照出温柔喜色。
  沐青霜面朝内侧卧,金线绣并蒂莲的红色锦被让她掀至了腰际,乌亮的长发迤逦铺在身后,一动不动睡得极沉。
  贺征抿着止不住飞扬上翘的薄唇,蹑手蹑脚走过去坐在床边,先小心翼翼替她将锦被拉起来重新盖好,这才心满意足地除去自己的鞋袜与外袍。
  他垂眸瞧见地上小巧精致的丝履,想了想,将自己的鞋放到旁边。
  一大一小两双鞋亲密依偎,在红烛的光里显得格外温暖。
  贺征盯着两双鞋瞧了片刻,似又粘稠滚烫的蜜浆在他心里沸腾翻滚,又甜又灼,叫他浑身一阵阵发酥,不自觉地笑出几许傻气,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缝隙,都快瞧不见了。
  不过,这种美妙的心情只持续到他上了床榻,窝进被中——
  他好不容易才叼回窝的新娘子,睡得不是一般沉!
  “不是说你戌时就睡下了?”贺征有些委屈地小声嘀咕着,展臂将她圈住,一点一点哄着人靠近自己怀中。
  背对着他的小姑娘毫无挣扎的迹象,小虾米似地微微蜷缩,后背贴近他的怀抱,却就是不醒。
  看得见摸得着还抱得紧,却就是不能吃。贺征心中那个郁啊,那个闷啊!
  但他知道沐青霜今日算是烦透了累坏了,也不忍心吵醒她,便只能满脸抱着她,贪婪地嗅闻她发间的清芳,幽怨闭目,兀自抓心挠肝。
  ****
  沐青霜是在丑时的更声中醒来的。
  大红花烛燃烧过半,有哔波灯花轻轻炸响。
  她渐渐醒神,唇角扬起蜜意甜弧,双颊渐渐发烫。
  身后熨帖着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长臂环过她的腰身,与她十指交握置在她腹前。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被他扣得紧紧的,根本抽挪不出。
  这细小的动静似乎惊动了身后的贺征,他将她拥得更紧,灼热的气息慵懒烫进她的耳中。
  “醒了?”
  半梦半醒间的呢喃沉嗓,沙沙的,带着点缱绻的笑音,在此时此刻下,此情此景中,实在是非常……勾魂摄魄。
  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酥麻感沿着沐青霜的脊骨寸寸蔓延,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两下。
  胸腔里仿佛忽然有八百头小鹿发了疯,扬起蹄子踹翻围栏就开始在她心里撒着欢儿地蹦跶。
  心音狂噪。
  感觉到有温热薄唇贴上自己的后颈,她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没、没醒,我没醒的……”
  她试图蹭到最里头去贴着墙。身后的怀抱却如影随形,她退一寸,他能进一丈!
  那执拗的唇舌在她来回摩挲,原本与她十指交握的那手也撤了开去,状似不经意、却意外精准地覆上她的心口……
  胸腔里那群没笑没停的小鹿顿时更疯了,拼命扬着蹄子要把她的心踩做一地春泥。
  “征、征哥……等,等一下……”
  避无可避之下,她只能在他怀中艰难翻过身来,反过去抱住他,似乎这样就能捆缚住他心中那头即将出闸的野兽。
  贺征垂眸笑觑她这徒劳的挣扎,哑声道:“都等了整整半夜了。”
  “那不如,”面红耳热的沐青霜慌忙按住他四下游移的大掌,“把下半夜也等过去?”
  “夫人是读过书的人,一定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他笑音沉沉,大掌一翻扣住她试图抵抗的手,“我已经痛失五百金了。”
  她两排小扇子似的睫毛可怜颤颤,眸珠游移,全不知自个儿此时的神态颓靡间带丽色,试图“招降”他又无计可施的模样有多无辜、无助。
  她红唇微启,软声认怂:“我、我有点怕,等我再缓缓?明晚、明晚我保证不……”
  贺征喉间涩然滚了两滚,蓦地翻身将她压下,颀硕长驱悬宕在她的娇躯之上。
  “明晚你还是会怕的……”他笑着低头吻上她的唇,含糊嘀咕道。
  他的手是一刻没闲着的,沐青霜清晰地感受到腰带、衣衫和肚兜三条防线是如何一一溃败的。
  姑娘家对于这种事的本能羞怯与畏缩,再加上被撩拨到止不住颤栗的隐秘羞耻,让她不得不“垂死挣扎”。
  她用尽全力翻身将他反压,双手死死将他的手掌按在身侧两边:“你、你让我一回不行吗?”
  “旁的事都能让,床上不让的。”贺征的笑嗓愈发哑得不像话。
  这答案让她有些恼,脑子也有些懵,莫名忿忿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贺征面有痛苦之色,闭目仰头,身躯紧绷:“萱儿,别闹……”要死的。
  沐青霜知道他说得没错,就算是拖到明晚,她大概还是会怕的。可她就是……
  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试试?
  她扁了扁嘴,整个人松了力,自暴自弃地软趴趴跌在他身上,任人宰割。
  “头头说得对,你这个夫婿,真的不行……”
  这随口控诉换来的是再一次被压下去,并且完全不再给她反抗的余地了。
  “这个错误的观念必须纠正……”
  贺征眼尾泛起绮丽淡红,发了狠似开始“剥皮点火”。
  紊乱而急切的两道喘息交缠,分不出彼此,一声声让人羞耻到脚趾蜷曲的浅呻低吟也不知是出自谁的口。
  明明是秋分时节,锦被红浪却翻出滚滚春潮。
  不多会儿,待宰的青涩羔羊彻底崩溃了,有薄薄热泪春水般沁出眼角,浑身被炙烤到酥软柔润,由内而外荡起一波波从未有过的热浪。
  似难受,又似是陌生的欢愉。
  无以言表。理不分明。
  真是活见鬼,明日一定要问他个清楚,明明大家都是头一遭,怎么这厮就如此轻车熟路……花样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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