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话,三皇子当街强抢民女,又打死了民女的父母,她哥哥告了御状。皇上……”
兰沁酥听了开头就明白了,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那三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被皇上革了职,要他好好反省不许出门呢。”
兰沁酥支着头,眼神放空。这是她思考时特有的表情。
舒察德极有颜色的绕道她身后,不动声色的帮她按起肩膀来。
“娘娘,您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哼。”兰沁酥嗤笑一声,“不过就是个蠢货,被拖下水是迟早的事。不必插手,三皇子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了。”
她起身,“不过这背后的人倒是值得查查,别打草惊蛇。”
“是。”背后舒察德弯腰,直到那黑红色的身影走远了,他才慢慢起身,叹了口气。
干爹怎么招惹上这么个女人,这下好了,要不顶顶的荣华富贵,要不然就是灭族的大罪啊。
他摇摇头,罢了,如今也只能听命于她了。
皇帝醒来时,看见宫殿内漆黑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他刚要发怒,一转头,看见附在床沿上坐着睡着的女人。
朱唇媚眼,却因为尚还年轻,脸上还有着两分未褪去的青涩。
他眼眶一热,这小丫头进了宫,陪着他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是委屈了。
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他自己清楚。
今天老三那件事,他其实心里明镜儿似得,三天前锦衣卫的密保就呈在他桌上了。
那孩子生性顽劣,却是最善良的主,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把他赶回了府,在新帝上位前,希望那孩子能躲过这一劫。
和德王自以为做的隐蔽,可真当自己这个皇帝瞎了不成?他一早就知道人是他杀的,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他对着天下已经不感兴趣,只想和普通富贵老爷那般,抱几个娇妻美妾,喝酒吟诗,然后子孙绕膝。
可惜啊……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安静睡着的兰沁酥,三子他勉强保住,可这朝中暗云涌动,他要是死了,他的小丫头该怎么办?谁还能护着她?
众人都奇怪,为什么自己如此宠幸贵妃,可贵妃却迟迟不育,其实是他给兰沁酥下了绝子汤。
他能力有限,若是小丫头生下了皇子,针对她的势力就更加多,他就更加护不了她了。
朕该怎么办才好……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兰沁酥的发髻,又转身闭上了眼睛。
也罢,昏庸无道的名声朕已经背的够久了,也不在乎多一些诟病。
把那东西给你,起码让朕去的也安心些。
朕的小丫头合该张扬跋扈的,不必看人脸色,朕在是,朕亡亦是。
皇帝又沉沉睡去,梦中,是当年兰家二女入宫时抬头对他的吟吟一笑,这一笑,恰似春风正好牡丹将舒。
“白姐姐醒醒,醒醒啊白姐姐。”
白素柔迷迷糊糊的睁眼,待看清面前的人时费力扯了个笑容,“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秋瞿急得脸色发白,“不说这个了,姐姐你发烧了。”
白素柔迟钝的消化完少年的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体滚烫,却止不住的在打冷战,脑袋里也像是充满了浆糊,一动就又晕又痛。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强撑着精神看向着急的少年,安慰道,“没关系,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回去吧。”
“不行不行。”少年连连摇头,把她的被子又提上去了些,“姐姐你等着,我去给你请太医!”
白素柔想叫他回来,可喉咙发涩,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睡去之前还在想,太医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小小的宫女看病……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际,她似是看到了身穿太医服的老人站在她床前,正和秋瞿说话,两人表情严肃,又过了会儿,太医离开了。
她想起来,可精神实在不济,很快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白素柔发觉口中一片中药的苦涩,她支起身子,正好看到少年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两人目光对视,少年先对她扬起灿烂的笑,“白姐姐,你终于醒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白素柔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他是怎么请到太医的,今天她衣服还没洗怎么办,别人知不知道你进宫了……
最后却都只化成嘴边的一声,“谢谢。”
自顾自说话的少年愣了愣,随后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啦,我也没做什么。对了,因为姐姐你生病了,嬷嬷就让你去睡了小隔间,是我抱你过来的。”
他边说边把药碗递过去,看着白素柔喝了才松了口气,“我之前已经帮你把衣服洗了,还喂你喝了一次药哦。”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头上卷毛翘了起来,就像一只讨赏的小奶狗。
白素柔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啦,做的真棒。”
“嘿嘿~”被夸奖的小奶狗傻兮兮的摸着脑袋笑了起来,又留了会,把最后一副药熬了,亲眼看着白素柔喝下,嘱咐了一定要好好休息,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啊,你说白氏?”皇后收了对方被围起来的棋,漫不经心的把手伸入棋盒中,目光不离棋盘。
“她现在在浣衣局待着呢。”
兰沁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又失了大半江山,沮丧的把棋子一推,拒绝玩这种东西。
还是和慕良下棋有意思,她想。
那人会想办法让她赢的很有成就感,而且两个人单独下棋,做什么事情都方便点咳咳……
皇后笑而不语,老神在在的收拾起了残局,偏首问她,“怎么了?突然问起她来。”
“只是最近听说了些传闻罢了。”兰沁禾呷了口茶,莫名的发现味道和自己宫里的一样,心下微讶,“皇后也喜欢喝这种茶吗?”
“嗯,清而不淡,是时下的春茶。”皇后牵着袖子,把白色的玉棋子一颗颗的挑出来握在掌心,兰沁禾乍一眼看过去,分不清是棋子白还是皇后的手白。
“皇后的手真好看。”她忍不住叹息出声,目光随着皇后的手游移。
“过了小姑娘的年纪,哪还能靠老天吃饭?不过是我多花了些心思罢了。”皇后笑笑,把兰沁禾的手拉过来,左右看了看,“有些干了,一会儿从我这儿拿些香膏回去。”
“唔。”兰沁禾另只手端着茶喝,被皇后细腻光滑的手上下揉捏着,让她觉得触感很好的同时还有些自愧不如,这才是真正的柔若无骨啊,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双手,慕良肯定……
想到了某些耳红心跳的事情,兰沁禾白嫩嫩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两片红云。
皇后凤眼微眯,对面女子含羞带怯的样子一丝不落的印入她眼中。
她手上多用了几分力气,随后克制的放开,自然的端起茶盏遮住了毫无笑意的嘴角。
沁禾,真是危险啊。
在我面前毫不设防的做出这种勾引人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清茶,溶化了眼中的暗色,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传闻?”
皇后在她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常常自称“我”,但兰沁禾不敢失了规矩,“臣妾听闻,白氏似乎和一宫外男子走的很近。”
她看向皇后,眸色微深,里面是两人都看得懂的隐晦。
白素柔本身和谁走得近她们无所谓,但白素柔很可能是和德王放在宫中的一枚棋子,那么和她无故接触的宫外男子,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就很耐人寻味了。
兰沁禾至少目前是支持皇后太子的一派,有些事情,能提醒就提醒两句。
皇后颔首,“原来是这样。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查查。”
随后她敲了敲棋盘,笑的人蓄无害,“沁禾,还下吗?”
“……臣妾突然想起宫里有事。”
明明她棋术很棒的,还未出阁的时候,京中没有贵女能下的过她,为什么……
为什么皇后这么逆天啊!
“母后,这是今日的功课。”待兰沁禾离开后,太子戚彦韬迈步进来,恭敬的弯着腰把一沓纸捧在手上。
皇后颔首,把作业接过随后放在一边,先帮太子把衣领整理了一下,便拉着他坐到一边。
“太子上学辛苦了,晚膳想吃点什么,和母后说。”
“儿臣不辛苦。”小正太摇了摇头,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是有了母后儿臣才能读书的,儿臣一定会好好念学,长大了报道母后。”
皇后深深的看了一会儿小正太肥嘟嘟的小脸,笑了。
她摸了摸太子的头,柔声道,“有这份孝心,母后就知足了。”
小太子眯起眼睛,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乖巧、可爱。
母慈子孝,宫中一片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未删节【嘿嘿嘿】版在我微博@江枫愁眠_ 那个头像是糖葫芦的就是啦原则上不支持未成年的老爷看未删节版今天一醒来发现居然破千!!
所以这章评论里发红包!!
不多,大家意思意思体谅体谅啊!
第45章
“干爹啊,您看,这……”娃娃脸的小太监皱着眉,语气颇为为难。
慕良接过他手中的密报,粗粗扫了一眼后,眉间微蹙。
半晌他把密报对折,抬头看向平喜,“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皇贵妃知道。”
“是。”平喜弯腰,就打算退出去,却在门口被慕良叫住。
他抬头,看见自家干爹起身负手而立在逆光里,眉宇间是一如往常的阴郁。
苍白的脸色和漆黑的厂督官服相碰撞,衬的他肤色更加白,腰带上挂着的玄铁梅花令厚重而晕出刺骨的属于金属的冷光。
然后,男人嘴角冷冷勾起,吐字发冷,“找准时机,去把这消息透露给贵妃。”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红玉扳指,眸中冷然。
平喜心头一惊,头低的更加低,恭敬的往外退去。
慕良看向窗外,心中嗤笑。
所谓来日方长,就是这样么?
对于一个深宫妃子而言,她做的已经够好了。
只不过,既然对方早早的下了战书,还不知死活的拿他最珍视的娘娘做赌注,那么,他可不会随随便便的置之不理啊。
就算是娘娘的妹妹,顽皮也要有一个度。
自作聪明的蠢货,怕是被天子的宠爱冲昏了头,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
和德王死了。
死在了一个浣衣局的宫女身上。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前朝后宫都震惊了。
最有希望夺嫡的和德王爷,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死在了一个宫女身上。
这件事情,引的皇上震怒,第一时间派了东厂去查办。
可不管是和德王,还是他身下的宫女,都已经死透了,身边的下人又都不在场,一时间流言四起。
尤其是当众人知道,那宫女就是和德王送给皇上的美人白氏时,就更加唏嘘。
慕良抚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久久不说话,他狭长的眼睛里好似一片死寂的水潭,无悲无喜。
僚徵半跪在地上,额头不住的冒冷汗,他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和德王一案,居然这么久都查不明白。
他刚接手时的切入口是宫中流传的那个突然和白素柔亲近的少年。
可唯一见过少年的老嬷嬷又突然失了踪,这下子彻底断了线索。
他翻过进宫的帖子,却没看到一个所谓的可疑少年。
再后来不论是和德王那边的下人还是浣衣局的宫女,怎么审都审不出来。
倒是得知了白素柔是和德王为了搬倒玖妃的一颗棋子。
他带人搜遍了大皇子府,抓了几个少年来,可都不是。
这样下去实在是没个头,只能来向厂督请罪。
慕良眉间阴郁更浓几分,语气却是淡淡,“查不到?那要你何用。”
“属下该死,请厂督赐罪。”
“自去领罚。”
工作时的慕良,可不是在坤云宫被兰沁禾可以搓圆搓扁的那个白包子。
而是扒拉着人骨头往上爬的九千岁。
他不悦的拧眉,看来得去宫外一趟了。
真是让人生气啊。
慕良转身摸了摸旁边挂着的黑色大氅,本来就因为天气热了而不能穿娘娘做的衣服而心情不好,现在又出现这种事情,让他不得不离开娘娘几日。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作妖,他绝对第一个捏碎对方的骨头。
——
大皇子府
“好好好,做的不错。本殿要重重赏你!”
宝蓝华服的大皇子止不住的仰天大笑,他表情狰狞,眼中满是复仇后的快意。
坐在下座的少年一身白色暗花长袍。
他精致且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放肆的翘着二郎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捋了捋自己一头乱糟糟的自然卷卷发。
“行了别笑了。”
他懒懒的歪头,语气里满是嫌弃,“笑的跟猪叫似得。”
大皇子被人形容成猪却一点都不在意,他高兴的拍了拍少年的肩,却被少年毫不客气的拍走。
“秋瞿你这次立了大功,本殿真是太感谢你了。”
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细细的擦拭自己碰到了大皇子的那只手,随后带着嫌弃的扔在脚下。
“废话我已经听够了。”他站起身,挑眉,“你也该实现之前的承诺了。”
大皇子豪爽的点头,但忍不住问道,“我说秋瞿,本殿知道这次让你堂堂吏部尚书的小公子委身一个婢女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就真的不要别的好处了?你这般的条件,有多少女子会为你倾心,为了一个宫女,何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