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那些事情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
她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容甜美而又残忍,“因为我不喜欢你,便觉得你什么都是不好的。”
这句话可谓是伤人至极,顾允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我知道了。”
姜明月装作没有看见人的神情,将木盒递了过去,“小王爷将东西拿回去吧,定远侯府虽然比不上敬亲王府,但明月也不差这些的。”
“是我母亲送你的,不喜欢就直接丢了。”顾允之冷声说,起身出去。
也不知道是门口的花盆怎么碍着他的眼了,一脚踹了出去,倒是将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桑青端着玫瑰花饼进来,将瓷碟放在了桌子上,扭头问,“小王爷这是什么了,我瞧着人出去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
她试探地问着:“姑娘和他起了争执吗?”
“没有。”姜明月扶额,有些疲惫,“撤了吧,以后都不用做了。”
桑青觉得事情怕是严重了,也不敢多说,转而将话题转了过去,“我瞧着娆兰这几日有些不对劲,问她什么也是不说的。”
“怎么了?”
桑青刚准备开口,只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娆兰端着茶进来,滚烫的茶水已经泼了一身的。她却恍然不觉,机械地蹲了下来,将杯盏捡起来。
“你都不疼的吗?”桑青立刻将人拉了起来,看人的手背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又急又气,“你怎么也不注意些,若是留了疤,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娆兰这次反应过来,手背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明月的方向,“不要紧的,等会抹一点药膏就成了。”
在对上人探究的目光之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又小声说着:“姑娘,我没有事的,就是最近的天气有些,没有睡好。”
桑青替人收拾了,“我瞧着不太像。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就早早地请了大夫看看,别到时候拖得严重了,倒是不划算的。”
“我晓得。”娆兰艰难一笑,越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想要离开之际,却被人叫住了。
“你嫂子过来找你了?”姜明月问人。
娆兰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早早地去了,只剩下哥哥相依为命。
可哥哥也是个混日子的痞子,后来又娶了一个厉害的婆娘,两人捉襟见拙的时候,就过来找她打秋风。
有时候被姜明月瞧见,叫人打过她哥哥几回,每次娆兰都可怜巴巴地求着,用几个月的月钱将人哄走。
几个丫鬟当中,就属娆兰最为胆小怕事,这样的性子是不可能带着人过府的。姜明月准备等人到了年纪,就给人一些银钱放出府去,当作成全了主仆一场的情谊。
现在既然人还在她身边留着,她能护着的还是想护着一二。
娆兰本不知道如何应付,就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还是愿意给?”姜明月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愿意,我直接让家丁给人扔了出去,以后也不敢过来找你,你以后出府了,日子也能够好过一点。”
“出府?”
“难不成你们还想侍候我们一辈子不成?”姜明月点头,“不仅是你,宛秋和桑青也是一样的。”
三个丫鬟的眼眶都有些红,这对于奴才来说,能够得了恩典放出府去就是天大的恩赐,多少人等着这个恩赐等了一辈子都没有等到,可她们的小姐却许了她们。
娆兰眼眶一热,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姑娘,是我对不住您。”
第22章
红玉在教管嬷嬷那里呆了一天的时间,觉得自己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了。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看见娆兰正在收拾东西。
“这么晚了,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缓了一口气才问:“我让你将东西放在小姐的吃食里,你放了没有。我可告诉你,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若是得不了好,你也别想舒坦。”
娆兰低着头,看不清在想些什么,半天才小声说:“我哥哥来找我了,说已经凑足了银子要将我得卖身契拿回去。”
红玉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她随手擦了几把,“你是说你那个没用的哥哥吗?今日又带了几钱的银子来,怕不是又要将你月钱给哄干净。话说这都是第几次了,能不能长一点记性。”
“这回是真的。”娆兰扣着衣服上面的扣子,横下心,“小姐也同意了的,我明天就跟着我哥哥一起回去。”
“哼,知道你有那样的哥哥嫂子还放你出去,这不就是让你去送死吗。”红玉有些急眼,“你听我的,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你不仅能够出府,还能够得到一大笔的银子。”
娆兰将衣服往箱子里一摔,生了气,“你口口声声说让我听你的,可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丫鬟的命,怎么帮我!要是被发现了,要生要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全然推了干净,哪里有这么便宜的。我反正是走了,你爱和小姐说去,就去说。”
红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心里将人骂了千百万遍,有些着急上火,“自然是有贵人帮我们,我两这么多年的情谊,还能够害你不成。”
“那你说说贵人是谁,难不成还越过小姐夫人去!”
话就在嘴边,红玉硬生生地含了回去,在嘴里打了一个转,凑到人跟前小声地说:“是柳姨娘,这回你总放心了吧,柳姨娘可是老太太的亲侄女。等事情办成了,求老太太个恩典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吗,那你让人去试试看。”
门突然被打开,红玉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干净。她震惊地去看娆兰,见人低下头不敢对视之后瞬间就明白了所有,尖叫地冲上去撕打,“小贱蹄子!你骗我!”
姜明月给人一个眼色,立刻就有婆子冲上去,死死地按住红玉的肩膀,让人再也没有挣脱的可能。
这一下子红玉完全颓了,跌坐在地上,喃喃,“都是娆兰骗我的,都是她骗我的。”
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向前面跪爬过去,还没有触碰到人的裙摆就被婆子死死按住,“小姐,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她声音凄厉刺耳,如同金属在地上摩擦一般,却没有多少人同情,桑青直接骂了,“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明月静静地看着人,这就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她自认不亏欠人什么,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她都选择了背叛。
她眸光冷倒了极点,就像是深藏在雪山中的寒石,“你背后的人是谁?”
“没有人。”红玉摇头,“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再问一遍。”
“真的不是我,小姐!”红玉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丝毫没有平时娇俏的样子。
姜明月掏出帕子来,一点点地给人擦干净,声音轻柔,“你看看,你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她是给了你怎样的好处。”
这一副画面诡异到了极点,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出声。
明明是柔软到极致的布料,可红玉仍旧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嘴唇上下张合,发出气音,“姑娘,真不是我……”
“不重要。”姜明月将帕子盖到人的脸上,帕子上绣了大片大片的茶花,血红色的,妖娆到了极点。
她笑得好看,“我不需要管一个死人是为了谁背叛我的。”
空气瞬间凝滞,红玉拼命挣扎着站起来,疯了一般,“姑娘,我说!是柳姨娘,全部都是柳姨娘让我做的。上次的事情她早就记恨在心里,所以才让我往你的吃食里面下药。姑娘,你要相信我,全部都是柳姨娘指使的。”
姜明月有些不耐烦,不顾身后凄厉的嘶吼声,对身边的张嬷嬷说:“堵住人的嘴塞到柴房里看好了,等差不多了,就给人灌一碗逍遥散,送人走了,也给院子里的人长长记性。”
“我不论你们是怎样来的,但既然在这个院子里,心思就不要放在别的身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众人神情皆是一凛。
一天都过得兵荒马乱的,姜明月精神有些不好,沐浴之后就靠在窗边的榻上休息。
宛秋捧了干净的帕子替人绞发,等干得差不多,又给人抹了一层调制的百花油,乌泱泱的头发更加光滑透亮。
她想了半天,小声地问着:“姑娘真的要将红玉……”她才说了半句,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今日得知红玉居然敢对姑娘下药,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得知红玉要被处死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要开口求情。
她生在在内院之中,虽然做丫鬟的规矩不少,也吃过一些苦头,但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未免觉得这样的责罚过于重了些。
“那若是你的话,你会怎样做?”
“变卖掉或者打发到庄子上去。”宛秋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说:“她都说了是柳姨娘指使的,不若就交给了夫人处理,是打是罚都成,勉强留人一条命下来。”
姜明月看了人一眼,接着假寐,“人是该怀有一分善心,可这善心若是用错了地方,就是自己和身边人的致命伤害。你可知道,今日是红玉故意将脏水泼到柳姨娘的身上,到时候查不出什么来,为了平息府中的谣言,红玉只能彻底消失。”
“你是说背后的人不是柳姨娘?”宛秋不敢相信,“可之前和娆兰都是这样说的啊。”
“她只是防着娆兰而已,放心吧,我只是让张嬷嬷吓唬吓唬她,不会真要了人的性命。”姜明月说了这么一句,便不肯再说了。
怎么可能是柳氏呢,既然能够收买她身边的丫鬟,让人死命地护着,怎么可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姨娘。
她在脑海中将认识的人一一想了一遍,也只能估摸出几个可能的人选。
参与进来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呢,姜明月睡着之前如是想。
第23章
红玉被关了两天的时间,一口咬死了柳姨娘就是幕后主使,张嬷嬷吓过人两回,到最后居然有些疯疯癫癫,见到人便蜷缩着身子尖叫。
宛秋将情况告诉姜明月的时候,姜明月刚将单子写好,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疯了就养着,我们院子不至于一个闲人都养不起。”
她用小铜勺装了蜡,放在蜡烛上烤着,等里面的热蜡全都熔了,再倒到信封的接口处,用金制的印章往上面一盖,就留下一个草体的“姜”字。
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姜”字的下方还有一个半弯的月牙。
“你差人送到恭亲王府上去,只说是定国侯的三少爷送过去的。”
“为什么要说是三少爷的,难不成三少爷和恭亲王认识?”宛秋将信封仔细收好。
“没有,你让人只这样说就成。”
宛秋要离开之际,姜明月叫住人,“今日娆兰出府,让人不必过来了,再从公中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人带上。”
娆兰交代所有的事情,虽然最终也没有下手,姜明月也不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将人指派到庄子上。
四个大丫鬟一下子就走了两个,多少还是让人唏嘘的。就是李氏看见她身边只跟着宛秋和桑青,也过问了一句,“你另外两个丫头呢,几天都没有看见人了。”
“红玉身体不舒服在床上养着,娆兰的哥哥在城郊寻了一份差事,说想要去城郊的庄子上,能时常见到家人。”
“呦,那姑娘的身边可缺使唤的人呢。”徐嬷嬷上了茶,“这一日两日还是成了,日子久了的话,岂不是乱了套。”
李氏也颇为赞同,“等得了空闲的时间,从王婆子那里选几个聪明伶俐的,让教管嬷嬷教教规矩。”
“可不是吗,这身边可是不能缺人的。”徐嬷嬷恍然大悟的样子,“夫人,可是赶巧了。我有个侄孙女,今年才八岁的年纪。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规矩秉性都是错不了的。等您空闲下来,我带着人给您看看,您若觉得不是个愚笨的,就派她去侍候姑娘,可还行?”
她的算盘打得极好,姜明月身边得丫鬟,除去了月奉,吃穿用度也是极好的。若是个机灵的,能够在小姐面前得了脸,还能够在人的面前吹吹风,省得这个鬼精的整天盯着库房。
“可是娘亲,我想自己挑。”姜明月装作没有看见徐嬷嬷瞬间僵硬的脸色,挽着李氏的胳膊,“等挑完了之后,我再让人过来,你给掌掌眼,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姜明月真正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李氏恨不得一切都给人安排好,哪里让人有过半分烦心的事情。
有时候李氏甚至在想,会不会对人过于宠溺,养得人对内宅的事情半分不知。现在在府中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倘若日后成了高门之中的当家主母,岂不是被人往死里欺负。
她怜爱地摸着女儿细软的发丝,也有心给女儿一次锻炼的机会,嘱咐着:“这次就让你自己选,但是要记得,要选人规矩些的,最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上当差。其次就是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容易拿捏。你拿着人的卖身契,也不怕人翻出什么花样来。”
“我记得。”姜明月答得乖巧。
李氏仍旧不放心,“你若是拿不定主意,问问你院子里的夏嬷嬷,她眼光毒辣的很,多听听总是没有错处的。”
徐嬷嬷听着母女两人之间的谈话,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侄孙女的意思。
她脸色变了几遍,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脸上堆满了笑容,“姑娘,老奴那个侄孙女也是个老实的。旁的不说,绝对是个能吃苦的,任由你使唤。”
姜明月面上有些为难,“可是娘亲都说了,只能从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人当中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