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成天自打脸——长生明水
时间:2018-11-15 10:57:09

  萧叡也只是应阿妧的要求才来过问一下,于是挥手命其余人退下,只留下那屡屡滋事的人。
  “你若是不思应对策试,就趁早滚回家去,太学是容你聚众滋事之地?”萧叡冷冷地道。
  那人却觉得冤枉,张嘴欲言,不慎牵扯到嘴角伤处,疼得轻“嘶”一声,抬手捂住了,向萧叡道:“殿下,是张嵩那厮四处散播郡主的坏话,言郡主冷性薄情,贪慕荣华,不顾兄姐死活。臣是不忿他败坏郡主清誉,这才与他争了起来。”
  张嵩之父是中军大将军萧则的属下,他自己一向也是围着萧道凝打转的,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稀奇了。
  无怪这些人不敢告诉阿妧他们打架的原因,原本就是牵涉到她的,谁会当着她的面说。
  只是——
  萧叡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脸颊微肿,但也能看出原本的清俊面容。其父武德侯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萧叡的面容绷紧了,目光冷淡地打量他,沉声道:“你有维护郡主的心,这很好,不过头脑要放清醒些,别念了不该念的。”
  言罢转身而去。
  等到出来,阿妧脚步轻快地向他跑来,轻薄的衣衫被风吹动,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到了近前,她停下了脚步,发上的步摇却还在轻轻摇晃。
  “怎么样了?知道原因了吗?”阿妧问道,“他们不会再打架了吧?”
  萧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春光下少女的肌肤光洁盈润,一双眼睛纯真而诱人,他觉得自己胸口处那一股闷气更重了些。然而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轻轻勾一下嘴角,微微笑着:“无事,已经说过他们了。”
  “那就好。”
  阿妧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萧叡道:“往后这太学你就不必来了。”
  “为什么?”阿妧不解。
  萧叡伸手揽住她肩膀,带着她转过身,边走边道:“起初只是陛下不放心才让你跟我盯着这边,近来太学已经步入正轨,按部就班就好,不需要你一个郡主整日地看着这些学生。”
  阿妧觉得也有些道理,再加上自己也没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也就听话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来了。”
  “乖。”萧叡奖励似地摸摸她的头发,随后便松开了手。
  阿妧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两人的对话上,一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了自己。
 
 
第28章 祈愿
  四月,魏帝身体微恙,皇后携太子及永宁郡主代皇帝去洛阳的白马寺祈福上香。
  白马寺为天下名寺之首,位于洛阳城东二十余里,北临洛水。
  一早,宫人们便开始准备。姜后先上了马车。阿妧跟在后面,看见萧叡穿着黑金二色的戎服,正坐在马上。
  许是因为今日姜后也在,他的脸上不怎么好看,面容紧绷,显出几分阴沉的神色。也没有看阿妧,等到她们进了马车,便挥手命令队伍出发。
  马车里,姜后显然也是心绪不佳,应是惦念着宫中的魏帝。
  阿妧抱着她的手臂宽慰几句,姜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却没说话。
  因为路远,越往后走就越有些颠簸,尤其是到了山间,马车更是摇摇晃晃的。阿妧一只手攀在马车的窗边,发上的步摇坠子打着千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住,竹制的挡帘外面传来萧叡的声音,原来已经到了白马寺。
  阿妧下了马车,看见寺中主持率领众人等候在山门的石阶前。互相厮见过,客套了一番,主持便领着他们走进山门。
  山林寂寂,一条幽静的青石板路从山门一直铺到寺中。正是春深时,道路两旁的青松翠柏绿意逼人,静谧的山间除了橐橐的脚步声,便只闻钟声和鸟鸣。
  今日的白马寺只接待皇后一行人。
  在弥勒佛旁边的案子上供奉了长明灯,阿妧便和姜后一道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目祈福。
  萧叡不信这些,因而没有随她们一道,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
  山间佛堂幽深,光线有些暗,因而白日里也点了灯烛。暖黄色的烛光照在静静跪拜着的少女身上,仿佛为她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悠远的古刹钟声里,萧叡看见她低声默诵,眉眼虔诚。
  等到祈福完毕,主持像以往一样,邀请姜后去禅堂一坐。
  姜后只身前去,长长的裙摆拂过佛堂光洁的地面,走了两步,回过身来叮嘱阿妧不要乱跑。
  阿妧听话地点点头。
  等她走后,佛堂里便只剩下了阿妧和萧叡,以及角落里安静侍立着的小沙弥。侍女和护卫们都候在佛堂外。
  阿妧一向听说白马寺的签格外灵验,因而招过那个小沙弥,问他在哪里求签。
  小沙弥走到一旁的长案前,将签筒呈上。
  阿妧接过来,向萧叡道:“表哥,你要不要求一支签?”
  “不用,”萧叡摇头,“我不信这个。”
  “也不一定要信啊,只是看一看嘛。”阿妧扯一下他的衣袖,见他没有不快,遂将签筒递到他手里,“求一支嘛,反正都来了。”
  姜后一走萧叡的神色便和缓了许久,再加上实在扛不住阿妧软语相求,便接过签筒,随意地摇了两下,摇出一支签来。
  他自己捡起来,将签筒还给阿妧。
  不同于他的随意和敷衍,阿妧显得更加诚心和郑重,像祈福时那样在蒲团上跪着,双目紧闭,两手握着签筒,似乎默念了几句,而后才开始摇签筒。
  等地上掉落了一支签,阿妧睁开眼,将它拾起。
  小沙弥上前道:“施主,请随贫僧去兑换签文。”
  阿妧扶着萧叡的手站起来,把自己的签交给他:“表哥去吧。”她方才跪久了,腿有点疼,懒得动弹。
  萧叡接过,很快换了两支签回来。
  “是什么?”阿妧颇为期待,眼晶晶地看着他。
  萧叡伸出一手,刚要递给她,忽而又收回,将另一只手里的签递向她:“这个是你的。”
  阿妧没有在意,很自然地接过,低头一看,居然是上上签,高兴得欢呼一声,又看向他手里的另一支签:“表哥的呢,是什么签?”
  她一面说,一面探头去看。
  萧叡却将手背到后面:“没什么。”
  阿妧不由得嘟哝一句:“小气,你都看了我的。”
  萧叡却转过了话题:“要出去看看吗?佛堂里待久了容易气闷。”
  “好啊,我们去后山挂祈愿牌吧。”阿妧提议道。
  她知道今天要来白马寺,事先就了解了不少相关之事。那小沙弥见她虽然是第一次来,却对本寺所知颇多,低垂的眉眼也不由微微漾出些笑意。
  “施主请随我来。”
  到了一株百年老槐树下,小沙弥递给阿妧三个木牌。
  阿妧接过,先没有许愿,而是仰头看着那株繁茂的槐树,有些惊喜地感叹道:“这也太美了吧!”
  正是槐花盛放的时节,风过处洁白的花朵飘落,缤纷如雪,花香几乎能让人沉醉。阿妧闭目深深嗅了一下,忽而转头对萧叡眨眨眼道:“我们来得真是时候,神明一定能保佑我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萧叡失笑:“什么神明,槐花仙吗?”
  阿妧不想理他了。
  走到树下的几案旁,俯身提笔,边写边念:“第一个愿望,希望姑姑身体健康,百岁无忧。”
  萧叡走过来,看见她拿过第二个木牌,写道:“希望大魏国祚万年绵长,姑父可以快点好起来。”
  “第三个呢?”
  “第三个啊,”阿妧转头看他一眼,眉眼弯弯地道,“希望表哥余生顺遂,圆满无憾。”
  “你自己呢?”萧叡问。
  “我不用啊,我都有上上签了嘛。”阿妧指一下自己袖中的木签,“太贪心了也不好。”
  萧叡没有说话,而后在阿妧的催促下,抬手把祈愿牌一一挂到槐树的枝干上。
  两个人往回走,在踏上石阶的时候,阿妧回头看了一眼,见洁白如雪的槐树上,无数的红色木牌垂挂在上面,春风吹过,木牌和花朵一起轻轻摇曳着。
  因为姜后还没有从禅堂里出来,所以小沙弥也将两人带到一间禅房,请他们在这里等候。
  阿妧等得无聊,索性找沙弥要了一盘棋,跟萧叡对弈,好打发时间。
  “表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阿妧忽然道。
  “嗯?”萧叡停下了落子的手,看向她。
  “这么干下棋太无趣了,不如定个规矩,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问题,而且必须回答,怎么样?”阿妧兴致勃勃地道。
  “好啊。”萧叡点头,同时落子。
  许是运气真的不错,阿妧一连赢了好几盘,不过她的问题都很有分寸,大多是关于萧叡的喜好方面的,如此既不会冒犯到他,又能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
  萧叡答得也很干脆。
  因而阿妧越下越起劲,一面思考着该怎么落子,一面在心里琢磨下一个问题问什么。
  不过运气总也有用光的时候,在赢了第四局之后阿妧便再也没有赢过了。萧叡问的问题跟她差不多,也是喜欢什么之类的。
  阿妧眼见这一局又要输了,哀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落了子,果然被他杀得大败。一脸懊丧地趴在案上,抬手拨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不玩了,我感觉我赢不了了。”阿妧看着他,闷闷地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吧。”
  萧叡笑了:“游戏而已,怎么这么认真?”早知道多让她几局。不过还是问道,“你那时候跪在佛像前,许的是什么愿?”
  “这个啊,”阿妧坐起身子,低头收拾棋盘,没有拒绝回答,轻声道:“就是希望我爱的人也能够爱我——挺普通的愿望。”
  萧叡微怔,淡声道:“你不怕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阿妧抬头看他,眉眼弯弯地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信这个,只是说给佛祖听,当个念想吧。”
  两人这边下了半天的棋,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阿妧都觉得有些饿了,却还不见姜后过来找她。遣人去问,侍从回来后却道,姜后已经先行回宫了,似乎行色匆匆。
  阿妧愣住。
 
 
第29章 相求
  据侍从说,姜后一个多时辰前就已动身,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宫中。
  阿妧听到消息,先是愣了一会儿,慢慢地坐回到案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猜测可能是宫里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所以姜后才会来不及告诉她一声就走了。
  然而袖子里的手却是冰凉凉的,心里也像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微微低着头,柳眉轻蹙。
  萧叡看着她的样子,猜到她是在担心姜后,脸上的表情重又恢复了阴沉,神色里带着几分讥诮。
  不安的感觉更甚,阿妧终于再也坐不住,从榻上站起来,转身欲往外走。
  萧叡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去哪?”
  阿妧像是才注意到他还在这里,仰头看过去,澄透的眼睛对上他的。
  “我们也回去吧。”她道。
  “时辰还早。”萧叡不为所动,只是神色更冷了些,嘴角抿直。
  阿妧用力挣开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萧叡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脚步飞快地出了禅房,慢慢把手放下。
  ……
  回到明宣殿,阿妧刚刚站稳脚步,几个尚宫女官皆迎出来,在她面前跪下了。
  “郡主,”徐尚宫先开口道,“娘娘在一个时辰前回到宫中,先去了未央宫看望陛下,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吵起来了。陛下大怒,命人将娘娘送到了永始宫。现在那里已经让侍卫看守起来,谁都不许进。”
  阿妧的脑中一阵晕眩,站在那里,半晌没做声。
  她一直都以为魏帝与姜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会只是因为吵架就闹到这样的地步吗?还是说她看到的都是假的?
  “姑姑是因为什么跟陛下吵起来的?”她颤声问。
  徐尚宫摇摇头,垂泪道:“只知道是这么说,具体原因连陛下宫里的人也不得知。”她仰头看着阿妧,面色焦急,“永始宫是洛阳宫里的冷宫,荒废了十来年了,娘娘在那里怎么受得住……”
  阿妧的双手握在袖子里,指尖微微发颤,而后猛然转头,视线在殿中搜寻着:“叶女官呢,她不在吗?”
  向与叶绯儿交好的一个女官道:“绯儿姐姐自请陪着娘娘去了永始宫。”
  “我去见陛下,求他放了姑姑。”阿妧转身。
  “郡主不可!”徐尚宫急急起身,拦住了她,“陛下秉性外宽内严,生性多疑。当年杀甄皇后的时候,太子殿下在殿外跪请数日也没令陛下改变旨意,反倒被贬为庶人。更何况您是娘娘的侄女,本就跟陛下隔了一层的。若是再触怒陛下,连郡主您都会有危险的,您……不能去。”
  阿妧心头大乱,脸色更加苍白:“陛下会把姑姑怎么样?”
  徐尚宫再跪下,闭目流下眼泪:“旨意还没有下来,或只是禁闭,或许会废了娘娘的后位,更甚者……”她语声艰难地道,“这都有可能。”
  阿妧的身子轻轻一晃,背上泛起一片凉意。
  理智上知道徐尚宫说的是对的,她们在宫里多少年了,对这深宫里的沉重险恶远比自己有着更为深刻的体会。
  然而当她被流苏扶着在榻上坐下的时候,那双灵韵澄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黯淡了,里面有水光微微晃动。
  她闭上眼,将脸埋在手心里,语声哽咽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姑姑待我那样好,我却连为了她承受天子之怒的勇气都没有。”
  徐尚宫道:“这毕竟是两夫妻之间的事,您还小,强要掺和进去只怕会受到牵连。”她哄慰地轻拍着少女的背,声音很轻,“但是不直接跟陛下对上,却也不是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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