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越默了默又问,“她有没有受伤?”
他隐约记得昏迷前看到傅青蔓满脸是血,他醒来也没见她来看他。
言弈接过话,平静地说,“她受了轻伤。”
“嗯。”徐清越淡淡应了一声后又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傅青蔓带着儿子出现在病房门口,苏瀚有急事出国了,是朱翔送他们过来的,看到徐清清在和徐清越说话,徐清越难得平静下来,傅青蔓想着一会儿再进去,却不想徐清越已经看到了。
徐清清察觉异样,顺着徐清越的视线扭头,看到傅青蔓牵着孩子在病房外,惊喜喊了一声,“青蔓姐,你来啦。”
傅青蔓微微一笑,牵着儿子走进去,她脸上的伤包扎着,笑起来没有之前的赏心悦目了。
“你怎么样?”她问徐清越。
徐清越故作轻松扯了扯嘴角,“还活着就不算坏吧,我可不像有些人那样没良心,好歹是救命之恩,却不来病床前伺候。”
傅青蔓没有接话,她对徐清越有感激,有歉疚,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
终究是欠了恩情。
阳阳走过去,伸出小手摸摸徐清越的手指,觉得他的手很凉,就用嘴哈气帮他暖和。
“怪叔叔,你赶快好起来……”
“爸爸说你是为了救妈妈才受伤的,谢谢你救了妈妈,以后我也会喜欢你的。”
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着话,举动将人的心都暖化了,徐清越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叔叔没事。”
言弈看傅青蔓有话想与徐清越说,找了个理由将徐清清和苏淮阳哄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傅青蔓和徐清越两人,傅青蔓诚恳地向徐清越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徐清越自嘲一笑,“我用半条命,一条腿才换得你这句谢谢,代价似乎太大了。”
傅青蔓没有接话,她最怕欠人情,现在徐清越说什么她都会忍着。
沉默了一会儿,徐清越气闷地哼了一声,“是不是只有和苏瀚或是言弈待在一起你才会说说笑笑,就这么不愿意与我独处?”
傅青蔓不接茬。
徐清越更加恼火,几次张嘴想骂人,又骂不出来,愤愤道,“那天那辆车明显是冲着你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人抓到没有?”
傅青蔓点头,“当晚就抓到了。”
苏瀚出钱,有人出力,在警方之前就把肇事逃逸的人找到了,确实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不仅如此,误打误撞知道了萧承宗的死亡真相。
他问一句,傅青蔓答一句,徐清越气恼不已,“你多说几句话会死啊,现在快要死的人是我,你哄一哄我怎么了!”
“抱歉,我只会哄儿子。”傅青蔓道歉。
“你……”
徐清越一噎,瞪她一眼,知道她说的假话,她怎么可能除了儿子就不会哄别人。
她肯定哄过苏瀚的。
徐清越不死心,又说,“我没了半条命,还要失去一条腿,这是你欠我的,你想怎么还我?”
傅青蔓蹙眉,“你想我怎么还?”
徐清越怒道,“我要你立即和苏瀚分手,和我一起出国,照顾我的下半辈子。”
“不可能。”傅青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没错,徐清越是救了她,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可她并不认为徐清越就能以此要挟她和苏瀚分开。
她不会和苏瀚分开的。
“徐清越,你救了我我心怀感激,但我是个自私至极的人,更不喜欢被人要挟,你变成这样,我们谁也不想,你别发疯,现在你只需要听医生的话,接受治疗。”
此时傅青蔓的心情糟透了,苏瀚不在身边,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情绪,但处于愧疚,她忍下了。
“你忘恩负义!”徐清越咬牙切齿。
这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褂,身姿挺拔,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医生进了病房。
看见与顾景时长得有几分相像的男医生的脸,傅青蔓的情绪压了下去,轻声问,“顾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顾云深温润一笑,“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不用太过担心。”
傅青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病房,顾云深给徐清越仔细检查。
她在病房外等着顾云深出来,顾云深看了看言弈等人,朝傅青蔓微微一笑,“到我的值班室聊吧。”
傅青蔓跟着顾云深去了值班室,顾云深招呼她坐下后,给她倒了杯水,傅青蔓接过后道谢,端在手里没有喝。
“顾医生,徐清越的腿一定要截肢吗?”
顾云深叹了一口气,摇头,“也不一定,我和几个这方面的专家开会探讨过,他们觉得截肢是最把稳的办法,要是徐清越的腿感染,有可能会危及生命,但眼下情况还不是最坏的,我们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
末了,顾云深又接着说,“其实不禁国外,连国内也有几个不需要截肢,经过手术就让伤患好起来的例子,只是风险太大。”
傅青蔓忽然想到了程一泽。
当年程一泽伤得很严重,而且伤了双腿,医生给的建议也是截肢,但出国治疗后,程一泽用几年的时间重新站了起来。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也伤了腿,伤得很严重,最后还是痊愈了,你说要是找到他曾经的主治医师,让徐清越接受治疗,是不是就不需要截肢了?”傅青蔓欢喜不已。
顾云深若有所思,问,“你说的是不是程一泽?”
“顾医生也认识一泽?”傅青蔓稍有讶异,随即点头,“嗯,就是他,既然顾医生也认识他,想必了解的更多,我想……”
顾云深微笑,“其实这件事我还是听未晚说的,之后也做了一下了解,未晚她小舅……”
说到了这里,顾云深顿了一下,给苏瀚换了个称呼。
“苏先生也找我问过,确实,如果找到当年程一泽的主治医师,徐清越这个应该也是可行的,只是我听说当年程一泽的主治医师已经退休了,人在国外,也不知道行踪,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傅青蔓仍然抱有一丝希望的,她说,“一泽应该与那个医生还有联系,我应该能找到。”
顾云深刚想说什么,手里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查阅了信息内容后,又抬眼看傅青蔓,笑得意味深长。
“你可以放心了,苏先生已经找到那个医生了,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明天一早就能到,我们医院这边的也会召集专家一起研讨,徐清越的腿应该能保得住。”
傅青蔓微微一愣,喜出望外,有了顾云深这句话,她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谢谢你顾医生。”
顾云深摇头笑,“分内之事,不用这么客气,从未晚那边来说,我们现在也算是亲戚了。”
傅青蔓难得的感觉有点脸热,说到底还是沾了苏瀚的光。
叶未晚是顾云深的嫂子,苏瀚是叶未晚的小舅,这确实是不算太远的亲戚关系。
事情总算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这下她有闲暇埋怨苏瀚做什么事都瞒着她了。
苏瀚说有急事出国,却没有告诉她是为了徐清越的事。
虽然心想着等苏瀚回来要兴师问罪,可只要想到苏瀚,她的心就暖暖的,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
苏瀚那个人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从来都是默默地为她解决一切麻烦。
只要保住徐清越的腿,她的愧疚自责就会少一点,以后就不欠徐清越了。
*
自从出事后,傅青蔓就没能睡一个好觉,从顾云深哪里知道苏瀚为她所做的一切,夜里她做的梦都是无比美好的。
早上六点多,苏瀚回到公寓,傅青蔓听到响动,一骨碌翻起身,拖鞋也来不及穿,赤脚跑了出去。
苏瀚刚把外套脱下,要解领带,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扭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
在他转过身时,没给他准备的时间,傅青蔓猛地扑向他,将他撞得后退两步才站稳。
圈住怀里的女人,苏瀚无奈又好笑,“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又不穿鞋。”
傅青蔓埋头在他胸前,脸轻蹭着他胸前衬衣舒适的衣料,闷声说,“因为我太想你,等不及穿鞋……”
苏瀚抬手固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蹭,板着脸教训她,“脸上有伤,到时候留疤了可别哭,还有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剧烈运动把结的痂撕裂了肯定会留疤的。”
她那么爱美,脸上留疤真的会哭的。
果然,傅青蔓打了一个寒颤就不动了,但就是要赖在苏瀚怀里不出来。
任她抱了一会儿,苏瀚轻叹,“来回奔波两天,我很累了,我去洗个澡,你再陪我睡会儿吧,睡醒了去医院看徐清越。”
傅青蔓这才仰起头仔细看他的脸,眼底的疲倦清晰可见,她不舍地松手,让他去洗澡。
十五分钟后,两人相拥躺着,苏瀚是真的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傅青蔓窝在他怀里,一直没睡着。
第62章
傅青蔓和苏瀚带着儿子一同去的医院。
前一天晚上下半夜,苏淮阳忽然发烧,夜里难受得哭了起来,傅青蔓听到儿子的哭声后从梦中惊醒,急忙奔过去看。
苏瀚不在身边,傅青蔓自己也是个伤号,但好在这么多年一直是她独自带孩子,儿子有个头疼脑热她都能应付了。
给儿子贴了退烧贴,又让他喝了一瓶口服液,后半夜她守着儿子睡,渐渐的退烧了,早上还睡了个懒觉。
苏瀚上了闹钟,只睡了一个小时,他睡醒后傅青蔓把儿子发烧的事和他说了一下,苏瀚虽然看儿子的精神不错了,能跑能跳,但还是不放心,给儿子请了假,带着去了医院,顺便检查一下。
到了医院后,傅青蔓和苏瀚先带着儿子去做检查,各项检查都没问题后,苏瀚才安下心,让傅青蔓带着儿子先去徐清越的病房等他。
小家伙两天没见到爸爸,现在走到哪里都要爸爸牵着手,舍不得松开。
看儿子黏得紧,苏瀚改变了主意,带着母子俩一起去徐清越父亲的病房探望。
去到徐清越父亲的病房外,傅青蔓没有跟着进去,因为徐清越的事,她觉得她出现在徐父面前,指不定会让徐父情绪激动,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在外面等你们。”她松开儿子的手,对苏瀚微微一笑。
苏瀚定定看了她几秒,看她一脸无奈,不禁莞尔,“我以为你会好奇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见徐清越的父亲。”
傅青蔓撇嘴,“虽然我不认为他父亲倒下是我害的,但总归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我知道自己在人情世故这些方面很差劲,你是为了我才来的……”
再怎么说,徐清越到底救了她,而徐清越的父亲忽然倒下也是因为听说徐清越被车撞成重伤性命垂危的事,傅青蔓知道徐父徐母现在心里恨死她了,倒不如识趣一点,不去刺激徐父。
惹不起,躲得起。
苏瀚笑了笑,“那好吧,我带着阳阳进去,你就在外面等我们,最多十分钟。”
“嗯。”傅青蔓应了一声,就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苏瀚轻轻敲了两下病房的门,里面的人应声,他带着儿子进去。
不到十分钟苏瀚就带着儿子出来了,徐清越的母亲很是殷勤,送他们出来,看到外面坐着的傅青蔓尴尬了一瞬了,随即竟然朝她笑了一下就折身回病房了。
傅青蔓受到惊吓,猛地站起身,动作有点大,扯到腿上的伤口,她’嘶‘了一声,苏瀚俊眉微拧,看着她,满是不赞同。
小家伙就贴心多了,听到妈妈的抽气声,立马松开爸爸的手奔到妈妈跟前,关切地问,“妈妈,是不是伤口疼了?”
“宝贝儿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妈妈不疼。”傅青蔓摸摸儿子的头,温柔地笑着。
小家伙仰着头,听到她说不疼,稚嫩的小脸展露笑颜,奶声奶气地说着关怀的话。
母子俩还真就一本正经开始幼稚的对话了。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苏瀚嘴角微扬,心下无奈叹息:有时候母子俩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这样也好,他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让他们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就好。
徐清越的病房里有言弈守着,徐清清回言弈家休息去了。
病房门开着,傅青蔓和苏瀚带着孩子进去的时候没有敲门,病房里静悄悄的,言弈坐在一旁低头看手机,徐清越睁着眼望着上方发呆。
苏瀚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松开手,小家伙会意,先走到病床前问候徐清越。
“怪叔叔,你好点了吗?”
孩子的声音让言弈与徐清越同时回神,言弈与苏瀚颔首示意,徐清越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嘴角微扬,刚输完液的那只手可以动了,他下意识想摸孩子的脸,但忽然意识到手太凉就又收了回去。
“见到阳阳,叔叔好多了。”
小家伙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小手摸摸徐清越的手心,感觉有点凉,就将徐清越的手给塞回被子里。
“……”
那么小的孩子做这样的举动,让在场几个大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家伙做完这一切后转身回到父母身边,原本想乖乖站好的,但看到言弈就坐在旁边,他笑嘻嘻扑了过去,“言爸爸,我好想你。”
言弈在小家伙扑过来的时候就张开手接住,这是习惯性的动作,这种场景经常会发生,习以为常了。
把软软的一小团抱在怀里,言弈周身萦绕着柔光,那是别人很少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一种温暖。
“烧退了,头还疼吗?”言弈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温声笑问。
说话的时候大手覆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上。
小家伙咯咯直笑,小身板翻转,整个窝在言弈的怀里,小手也学着他动作去摸他的额头。
言弈失笑,捉住小手,把小家伙往怀里拢了拢。
怎么看都是父慈子孝的场面,苏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