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闹他的时候会软腻腻地叫着苏哥哥,闹脾气时喜欢咬他的耳朵,夜里和他纠缠时喜欢……
苏瀚忽然一顿,傅青蔓察觉到了,歪头笑问,“怎么了?”
对上她的眼,苏瀚抿了抿唇,“没事。”
傅青蔓感觉他又恢复到冷漠的样子了,也就识趣松开手,率先一步进了餐厅。
苏瀚看着她的身影,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即使没有他在身边陪着,这个女人也不会亏待她自己,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他一直都知道。
他在想,她离开他的这些年,是不是言弈一直陪着她,也像他曾经一样,包容她所有的任性,事事迁就,无底线宠着她。
除了言弈,还有一个徐清越。
呵,这兄弟俩倒是有点意思。
找了位置坐下,傅青蔓也没管苏瀚,坐下就开始点菜,她确实是饿了。
苏瀚喜欢吃什么她记在心里,不用他开口,就替他点了。
等上菜的间隙,两人开始尬聊。
“你知道刚才我是故意让你听到陈新柔那些话的,难道一点儿也不生我的气?”她直接叫陈新柔的名字,叫得很顺口。
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年没叫陈新柔一声妈了,从陈新柔拿着诊断书逼她离开苏瀚出国时,她就说了和陈新柔断绝母女关系。
陈新柔给她的恩惠,她一次性还上,再也不受陈新柔携恩要挟,所以刚才陈新柔又想故技重施,想用带她离开傅家的事让她心软,她内心毫无波澜,只想笑,陈新柔生了她,可一点儿也不了解她。
她心狠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冷血,可陈新柔不懂,一味地用那一件事来压她。
陈新柔不知道,现在的傅青蔓除了儿子外,在意的也只有苏瀚了,只有这两个人是她愿意妥协,永远割舍不下的。
苏瀚不说话,傅青蔓笑了笑,笑容满是苍凉,她想把委屈都说出来。
也只有他才会心疼她了。
“叶老头新娶的妻子是我的母亲这件事,你是什么知道的?”她漫不经心地问。
苏瀚低头玩手机,眼也没抬,“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七十多岁了还娶妻,还娶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这种事不用刻意去了解,不想知道都难。”
他没有告诉傅青蔓,在她离开那一段时间,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担心的整夜失眠,一个月两个月,直到他被姐夫叶邵天狠狠教训了一顿,把陈新柔的资料和照片砸在他身上,让他知道真相,认清事实。
照片上不仅只是陈新柔一个人,还有陈新柔的女儿。
而陈新柔的女儿就叫傅青蔓。
当真相毫无预兆砸下来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叶老头新娶的妻子是傅青蔓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而傅青蔓从他手上骗走了五十万后就消失无踪了,当时他自己创业根本没有那么多钱,那些钱是他向姐夫叶邵天借的。
叶邵天是什么人,五十万对他来说与普通人眼里的五元钱没什么区别,可叶邵天很在意家人。
给小舅子五十万,叶邵天眼也不眨一下,但一定会搞清楚小舅子忽然找他借钱的缘由。
但这些事,苏瀚不想和傅青蔓说。
甚至是他曾去找过陈新柔询问她的消息的事,他也不打算说。
时间很残忍,它会让人的天真在欺骗中渐渐消失,但它也让人成长。
年少时总把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美好,受了伤之后才会懂世事无常的道理。
看苏瀚兴致缺缺的样子,傅青蔓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之后两人都没再开口,沉默让气氛安静却也古怪。
苏瀚没有动筷,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傅青蔓一个人吃有点食不知味,但她没有停下,吃得很慢,用力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吃完。
她放下碗筷时苏瀚正好结完账回来,扫了眼桌上,每一盘菜都动了一点,却只有猫的食量。
两人都开了车出来,车也是停在同一个地方,中间只隔了两个车位,苏瀚先到几分钟,刚进咖啡厅就看到陈新柔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他就猜到傅青蔓突然约他是有目的的。
回到停车场,苏瀚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而后没有多少一句话,从车头绕过坐到驾驶座上,傅青蔓在他车前站了片刻,还是上了他的车。
但苏瀚并没有发动车子的打算,车里的气氛比刚才在餐厅还要沉重。
“傅青蔓,关于孩子的事,你想好要怎么和我说了吗?”
第12章
“如果我说确有其事,你会和我结婚吗?”傅青蔓反问。
气氛忽然凝固了一样,除了几乎听不真切的呼吸声外,大概只有苏瀚眼底越积越多的怒意最为明显。
而面对这样的苏瀚,傅青蔓反而坦然了许多。
以他如今的能力,她的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离开他的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只要他想查,没有查不到的。
他现在的神情里隐藏着她看得出来的失望及愤怒。
“呵,傅青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苏瀚一沓资料扔给了她,怒道,“和言弈的婚姻生活不和谐,所以回来找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他甩得用力,纸张散落,傅青蔓弯腰一张一张拾起,但没有翻看。
让他如此愤怒,她知道这些是什么。
她没有慌张,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很平静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苏瀚气得心肝肺都疼了,拉开车门下车,掐着腰在原地打转。
车上那个女人真是要把他气死才肯罢休。
想听她的解释,哪怕她说她是有苦衷的,哪怕是假话,只要她说一句她是逼不得已才和言弈结婚的,他心里都会好受些。
可是她没有。
是他给了她肆无忌惮伤害他的权利。
苏瀚自嘲地想,自己究竟有多犯贱,竟然还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越想越气,气得快炸了,修养极好的他也克制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一脚踹在车胎上。
傅青蔓从车上下来,绕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
“你走开!”苏瀚余怒未消,扒开她的手,将她推开了。
傅青蔓差点儿摔倒,堪堪站稳脚后,快速将碍事的高跟鞋脱了踢开,赤足走到苏瀚面前,猛地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不放。
苏瀚再推,她用力抱紧,就是送松手。
两人僵持着。
苏瀚嗤了一声,嘲讽道,“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言太太当不下去了,着急找下家,你想当苏太太,我告诉你傅青蔓,没可能的,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们母女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这话像刀子狠狠扎在傅青蔓心上,可她知道他说的是气话。
他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的欺骗,以为她背叛他了。
但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她也害怕,怕他不要她了。
“阿瀚,我没有背叛你,和言弈的婚姻有名无实,他救过我,又帮了我很多,当时他遇到难事,需要找一个人结婚,而我那时候……他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他,或许我在十七岁那年就死了,就不能遇到你……”
她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很多,苏瀚却抓住了重点。
关于她的过去,即便在热恋时候她也没和他说过太多,只说家人对她很不好,父母离异后谁也不想要她,她而她父亲在离婚后不久就重新组建了家庭。
唯一对她好的亲人只有她爷爷,但却有一个重男轻女,窝里横的奶奶当家,她差一点儿连高中也上不了,因为她的奶奶觉得她是女孩,文凭再高,将来也要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
是她哭着求她的爷爷把她户口分出来,爷孙俩一个户,她才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从小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她很早就懂得为自己考虑谋划。
那时候听她提及这些伤心事,苏瀚很心疼,没有追问更多,尽全力给她更多的爱,更多的包容和宠溺。
她十七岁的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她也没有告诉他,苏瀚只知道她遇到可怕的事情,从那之后她害怕黑夜,害怕打雷下雨,夜里打雷下雨,她会变得脆弱不堪,失了魂一样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发抖。
苏瀚第一次见她那样子是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大概一个多月,在他租的那套公寓里。
傅青蔓会在他的公寓留宿,但晚上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卧室里睡,到了睡觉的时间,她会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那天晚上忽然刮起大风,电闪雷鸣,他在书房忙得有些晚了,听雷声有点恐怖,他想着女孩子胆小,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和胆小搭不上边,但始终是女孩子。
苏瀚从书房出来直接去到她的房门外,敲门没有回应,他以为她睡着了,摇头暗笑自己杞人忧天了,他的女朋友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害怕打雷呢。
他回到自己卧室打开灯时,看到床上被子底下鼓鼓的一团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故意要闹他了,他走过去掀开被子,顿时就愣住了。
被子底下的人缩成一团,受到惊吓,惊恐看着他,双眼中是一层水雾,脸上泪痕未干。
他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人就扑过来抱住他,在他怀里抽泣,把泪水全蹭在他身上。
那一晚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她窝在他怀里,他只是翻身,她都会惊慌地抱住他,带着哭腔叫他,“苏哥哥,你别留我一个人……”
他将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哄外甥女睡觉一样轻拍她的肩温声哄她。
“别怕,我哪儿也不去,会一直陪着你。”
后来她告诉他她很怕打雷下雨,因为曾经遇到过可怕的事情,至于什么事,她不肯说,他也没有再问。
那样的情形下,相安无事是短暂的,起初他的心思只在安抚她那件事情上,但实际上,傅青蔓永远是那个大胆且做事不计后果的傅青蔓。
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睡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她的手已经滑了下去。
他的理智让他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浑身紧绷,声音不复清润,低哑暗沉,叫她别闹,可并没有什么作用。
傅青蔓就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一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两人的第一次生涩、莽撞、躁动、急切……但不后悔。
事后看她蔫巴巴的可怜样,他心疼不已,顾及她是初次,他一开始还能照顾她的感受,但很快在难耐与欢愉中彻底沉沦,失了理智,没能控制好力道,让她吃了一点苦头。
第一次实践,莽莽撞撞,听到她的痛哼,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泪,他强忍着不动,抬手抚上她汗湿的额头,温柔亲吻,安抚她的紧张不安,直到她放松下来,他才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渐渐的就失了理智……
现在她这样不顾形象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鞋甩到一边,像个任性的孩子。
这里是停车的地方,偶尔有车辆驶过,自然有人张望。
苏瀚虽然生气,但也无奈,长臂一伸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坐在驾驶座上,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将她的鞋捡回来,蹲下身,将她的脚抬起,为她穿鞋。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这里是公共场所,你的脸皮什么材质做的,怎么这么厚……”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但确实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虽然冷着脸教训她,可傅青蔓仍然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还有来自他身上专属于她的柔情。
嗓子堵得厉害,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替她穿好鞋后,苏瀚似乎才意识到什么,拧眉盯着她的脚看,在她缩脚时抬眼,皱眉问,“你穿高跟鞋开车?”
傅青蔓撇了撇嘴,别扭地别开眼,“漂亮的女人车上一般都不止一双鞋。”
“……”
苏瀚一时无言,他还真不知道女人有那么多异于常人的习惯。
漂亮的女人,她还真好意思自夸,没见哪一个漂亮的女人像她一样脸皮厚。
闹了一通,傅青蔓看苏瀚气消了不少,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一下,妆容还好,还能见人,她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真美!”
苏瀚一脸嫌弃,“臭美还差不多。”
一下子气氛缓和了不少。
傅青蔓挪到一旁的副驾驶位上坐好,苏瀚也上了车,车门关上,又是一阵沉默。
苏瀚的目光落在那一沓资料上很久没移开,傅青蔓发觉之后拿过来随意翻了一下,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啧啧,这是把言导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啊。”傅青蔓轻笑打趣,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苏瀚后,笑容愈深,把最后那页上归纳出的总结念了出来。
“言弈,徐家的养子,今年二十九岁,十三岁时被养父母带出国,但国籍没改,在国外留学……四年前配偶栏上多了一个名字,一个叫傅青蔓的大美女,之后两人出国,回来时多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好景不长,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是在一年前散场了,儿子跟着妈妈,言弈孑然一身,醉心事业……”
傅青蔓既好笑又觉得无语,懒得再念下去了,随手扔去了后座,忍不住像苏瀚吐槽,“我说苏总,这是哪个奇葩写的,他这么有才,以言弈为素材的话,都能写好几本狗血小说了,你是有钱没地儿花还是怎么的,你可以把钱给我啊,言弈的传奇故事,我知道的更多也更真实,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还可以打折,买一赠一哦。”
苏瀚冷眼看她,“我们什么交情?”
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冷漠,相当无情了,但傅青蔓并不在意,意味深长说,“与别人最亲密的距离顶多是零距离,我们这样的应该是比零距离更进一步,大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负距离吧。”
说的人不害羞,反倒把一向镇定自若的苏瀚给说得面红耳赤。
“你这个女人……”
她什么话都敢说,荤素不忌,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被她这么气,苏瀚反而冷静下来了,问她,“那个孩子怎么回事?”
她在国外的事,要查清楚还需要一点时间,正如她所说,亲自问她是最便捷的,但苏瀚也知道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