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给你我的光——饴之
时间:2018-11-18 09:44:01

  手指滑落,孟芫喃喃。
  不刻,她自言自语,小声道:“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像在自我暗示,她又郑重点了点头。
  迟寅呼吸沉浊。
  他垂着眼,静静听着,看着,眸子明明暗暗,情绪翻涌。
  不刻,女人抓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一边咬着,嘴里一边含含糊糊:“你再缠着我,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迟寅仍由她的动作,低着嗓子问:“真的不能原谅吗?”
  “……不能。”
  “那你还喜欢我吗?”
  “……”
  晚风袭来,夜寒露重。
  女人突然没了声响,迟寅略略动了动手臂,孟芫抬起头,扬起笑容,眉眼潋滟。
  她歪了歪头,轻笑两声,直勾勾和他对视。
  “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你?”
  迟寅滚了滚喉结。
  他看着她,艰涩启口:“……是啊。”带着几分自嘲。
  孟芫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往前走了半步,摇摇晃晃,转了一圈,迟疑连忙接住。
  迟寅看着怀里陷入昏睡的女人,轻轻叹气,把她背了起来。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迟疑不愿想其他的,只想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得把她送回去啊。
  迟寅顿了顿,决定先叫辆车来。
  走到马路边,迟寅忽然觉得脖颈间传来一丝痒意。
  孟芫蹭了蹭他的脖颈,发梢细细碎碎,蹭得他心尖发痒。孟芫眼皮耷拉着,嘟囔了句,好似清醒的梦话。
  “……你的纹身好像多了两个字母?”
  迟寅应声:“嗯。”
  “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很早。”
  “唔……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是你的名字。你是那颗星星,我的星星。”
  尽管知道女生只是喝醉了,随口一问。第二天一大早便忘得一干二净。
  他还得缓缓启唇,悄悄解释了一遍。
  MY 是孟芫名字首字母缩写。
  也代表着我的。他的星星。
  孟芫:“……”
  背后的女孩没有搭话,好像又再次睡了过去。
  迟寅叫了车,将孟芫送回了家。
  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拉起床尾的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机蓦地震动了起来。
  迟寅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孟芫的妈妈。
  怎么是她,这么晚了,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他暗暗思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卧室外面走。
  他压低嗓子问:“喂?”
  湛依然拉着嗓门,声音听起来有些吵,他拿远了些。
  还没拉开卧室的门,一声轻响,他转头,孟芫转了个身,被子踢开,半个脚伸出床外。
  他又走过去,抬起她的脚塞回去。
  静谧的房间里,手机里通话声渐渐明晰。
  “……寅子是吗?你现在在哪儿啊?”
  迟寅以为她们有事找他,他解释道:“怎么了?我现在不在家。”
  “哦,这我知道。”湛依然絮叨了两句,“你是不是在外面啊,和……朋友在一起?”
  迟寅听出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他揉了揉眉尾,低低应声:“嗯。”
  湛依然嗓音踌躇不定:“是……孟芫吗?”
  “……嗯,是。”
  “今天是她生日呀。”湛依然生硬地转折,一连串的发问抛出来:“今天她很开心的吧?有那么多朋友陪她过生日,吃好喝好没?有没有吃长寿面啊?……”
  迟寅静静听她讲完。
  半晌,对方还没有停的意思,他试图插话进去,适时,那边好像起了细微争执。
  是男人粗声粗气地低斥:“……哩嗦,没一句在重点上……”
  “……那你说呗,就会教训别人!……”
  “这么晚了,等你讲完,她都睡着了……”
  迟寅终于逮到机会,成功插话,他无奈道:
  “孟叔叔,湛阿姨,孟芫的确回家睡着了,她今天喝了点酒。”
  湛依然嗓音失落不掩:“哦,这样的啊,本来想说句生日快乐的……那你替我转达吧,寅子?”
  迟寅顿了顿,“好。”
  他忍不住,问她:“……您平时,没有和孟芫联系过吗?”
  都是这种方式,打到每个人的手机里,或许是晏晏,或许是湛青,每个人可能在她旁边的人,让别人转达一句生日快乐?
  湛依然沉默,叹了口气:“……”
  “联系过,先前她到处跑,很难联系上……联系上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愿意接我电话。”
  
 
第40章 
  十二月下旬,孟芫在合作的数字音乐平台发行了新单曲《地球白昼》,原创词曲。
  一经推广,好评如潮,下载量和播放量在平台原创榜单上高居第一,又因为何均在某歌唱节目上进行了翻唱,这首单曲在全网规模小爆了一把。不少人关注到孟芫这个民谣歌手,很多歌唱综艺向她抛去橄榄枝,都被谢绝了。
  孟芫只是接受了合作平台的文字访谈,整理好后放在平台官方微博和公众号上,字里行间,一问一答,特立独行的生活态度圈粉无数,被称为“最酷的仙子姐姐”。
  高度关注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焦虑症。
  郭震嘲笑孟芫,她这是搞音乐的通病,敏感多思,无法正视每个阶段的自己。徐洛知道孟芫偶尔会去找心理医生进行心里咨询,大半年一次这样。他试探着建议:“姐,要不去找孙医生聊聊?”
  孟芫点头同意了。
  孟芫因为小时候的事,造成的心理创伤,幽闭恐惧症什么的,去看过心理医生。
  小姑带她去的,迟寅陪着,她告诉她找专业的医生,进行心里咨询,是健康的疏导方式,不代表什么。
  那会儿还小,十岁左右的小孩,执拗又抵抗,死都不愿意去。她又不肯和家里人开口|交流,只有迟寅说得话她会回应。准确来说是回呛。
  迟寅是这么劝她的:“孟芫,我想去看看,我觉得我挺有病的。”
  “你终于发现了。”
  “是的,我发现我有受虐症,天天被你打被你骂,我得治治。”
  “……”
  于是,孟芫陪着迟寅去看病,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找孙医生。
  孟芫被催眠了,她梦见了昏暗的废弃工厂,两个男人粗着嗓子打电话的声音,来回跺脚,好不聒噪。她紧紧挨着旁边的小男孩,低声:“湛青,电话里有爸爸的声音是不是?”
  小男孩白得过分漂亮,手脚绑着,他也没变多余的表情。他低声劝慰:“是的,大姑父马上就会接我们回去了,他们在谈条件,大姑父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孟芫瞬间心安,她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怕,弟弟,姐姐保护你。”
  湛青轻轻笑了下:“好啊,姐。”
  画面倏然转换,下一刻,湛青被抱走,一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我怎么觉得他们爸妈报警了?我说了,分开交钱交人,他们同意压一个这里,先要这个小男孩。”
  小女孩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心里又惊又惧。她哭着恳求:“弟弟,你别走啊,我怕,这里好黑。”
  弟弟被带走,画面再次化作齑粉,是鱼贯破门而入的警察,那两个小混混被反手摁在地上。
  她的父母姗姗来迟,湛依然冲过来抱起她就走,她一直哭,孟仲谦安慰道:“没事,没事的,芫芫,爸爸带警察来了。”
  小女孩咬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她一直摇头,支字不语。
  大梦初醒,孟芫趴在桌子上,慢慢睁开眼,迟寅也趴在她的旁边,眉头皱得死紧,小老头一般盯着她。
  他神色慌张,探出手指触了触她的眼角:“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我给你买搅搅糖吃。”
  孟芫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闷声问医生。
  “孙医生,他的病看好了吗?这里睡着不舒服,我要回去睡觉了。”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回去。”迟寅牵着她就往门外走。
  ……
  孟芫很久没有看孙医生了,平时也只是会在微信聊聊天,她真的善于倾听,一眼发掘她的情绪,并给出建议。
  她听了徐洛的话,来医院找孙医生,其实她明白,焦虑症是其次。小时候的创伤也是其次,她早已没有那么脆弱。
  孙医生和她聊了一刻钟,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她开门见山地说:“你的小助理说,你是在事业上产生焦虑,你来找我,倒像是问询烦恼?各种烦恼纠结,源于家庭的,源于……感情上的?”
  孟芫颓丧地趴在桌子上,闷闷“嗯”了声。
  “受虐狂回来了,在我旁边继续找虐,是为什么?”
  “你前言不搭后语,我只能假设,是关于男人的,他最近出现在你周围的频率很高,你难以忽视?”
  “没有,这个月还好,他忙着公司”孟芫不知不觉就入了套,她戛然而止,表情有点懊恼。
  “你很在意,但是假装漠不在乎。”
  “……”
  孟芫沉默半晌,她方才缓缓启唇:“我好像……不愿意原谅很多人,我没错,我觉得他们错了,可是他们……”
  “对你的好,你也无法忽视?心情很纠结?”
  “嗯,我不懂我自己。”孟芫扯了扯唇。
  “那就糊涂一点,不是指对难以忘怀的事糊涂一点,而是对自己糊涂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放下纠结,安心一点,接受眼前的这种情态。放下你的心里防线。”
  孟芫垂下眼帘,微微愣神,双手无意识搅动着。
  “我可以理解为,你劝我接受他们吗?”
  孙医生摇了摇头:“接受他们的行动。”
  孟芫咬唇,莫名问了句:“孙医生,有人埋怨自己的父母吗?”
  孙医生失笑:“有啊,多得是,和父母沟通不来,他们的委屈父母看不到……”
  她进一步补充道:“很多人的家庭有无法调和的矛盾,父母自以为是的爱,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和绝对的话语权,用他们的一套价值观批判孩子的对错……孟芫,你是反抗者,你很勇敢,你告诉了他们你是独立的个体,只是方式或许尖锐,把自己从整个家庭里剥离出来了……”
  “我没有后悔。”
  “是吗?没有后悔,但是为什么纠结不安呢,因为看到平时里看不到的细节,觉得父母可能是爱你的,弥补你,向你示好?”
  孟芫缓缓点头。
  “这和你的反抗没关系,两码事,懂不懂?我的建议是,保持独立的个体,回应他们的示好。回应不代表妥协。”
  孙医生一针见血,说了很多,孟芫心情开阔不少。
  她走出医院,徐洛将车开出来,她上车回家。
  路经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时,余光间瞥到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咖啡厅的落地窗透明干净,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侧影很像苏梦晨。
  徐洛也看到了,他不由自主放慢车速,苏梦晨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好像也是个心理医生,她在干嘛?
  车子慢慢开过咖啡厅,徐洛心里纳闷,看了一眼后面的孟芫,随口说:“她好像在盛云的竞争对家化妆品公司上班,个把月了,工作稳定了?刚刚咖啡厅里,看起来像在相亲。”
  孟芫顿了顿,问:“你不是说,她要进盛云吗?”
  “都是她自己一言之词,进没进谁也不知道啊。”
  孟芫阖眼,靠在车窗上假寐。不再多言。
  
  进入十二月后,南孝市近来阴雨连绵,空气黏稠湿冷。
  不知不觉,迟寅回国已两月有余,与此同时,他在盛云上班也有些时日了。
  早上六点半,迟寅起床洗漱,还没收拾完,舒小云催他去吃早餐。
  迟寅冷水拍脸,清醒不少,他拿起盥洗台边的眼镜,慢慢走向客厅餐桌。拉开椅子坐下,他往烤好的吐司上抹着果酱,便看见迟盛支着个iPad,聚精会神听着财经新闻。他随便听了两耳朵,说什么盛云年度股东大会召开在即,盛云近期会有大动作云云……
  迟寅的动作一顿,问迟盛:“你这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迟盛略略抬眼:“小动静。”
  迟寅眼皮子跳了跳:“您想做什么呢?”
  “把你弄进董事会。”
  迟寅默了默:“……您这也太急了吧。”
  “小林很少肯定人,他觉得你早点参与公司决策挺好。你什么都好,就是缺那么点上进心,什么都没所谓的,需要人推一把。”
  “呵呵。”他就觉得没哪个公子哥比他上进。
  一直到召开股东年会,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迟寅被搞得分身乏术。
  他爸就是故意让他应付这些,迟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挺喜欢挑战的,就是这个关节点上,他只想天天跟着孟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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