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雨眨了眨眼,有点惊讶:“去那儿干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记得陆星洲跟她说过,陆五爷年少时被家里人送去佛寺修行,而他去的地方,就是江城郊外的这个香积寺。
陆五爷沉着脸,手却握紧了司雨:“去问点事情。”
可能是察觉到车里的低气压,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飙到了目的地,陆五爷带着司雨走下车,司雨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寺,冷不丁发现寺门外站着一个和尚,他好像知道有人要来,早早地就候在了那里,看见陆五爷的下一秒,就微笑着双手合十,道:“哈,师弟,好久不见。”
陆五爷冷着脸不说话,任由司雨好奇地朝那边张望。
那位和尚浑然不在意陆五爷的冷淡态度,自顾自走下台阶来,顺带望了司雨几眼,接着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他看向陆五爷,说:“之前我算出你红鸾星动,还以为是卦象错了,毕竟你看起来就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但现在居然被你找到命定之人了?”
第72章
那名和尚一看就跟陆五爷是熟人关系,说话极其随意,陆五爷沉着脸盯着那和尚看了一会,浑身的怒气不断飙升,就在司雨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发怒时,他却出乎意料地将怒意压了下去,只是冷笑一声:
“少对着我指手画脚。”
那和尚不为所动,仍旧笑眯眯的,他长得就慈眉善目,看上去像个弥勒佛,此时迎着陆五爷的怒气,语气轻松说道:“关爱师弟身心健康,人人有责,问你一句而已,不用拉长着脸给我看吧?比起你小的时候,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啊。”
陆五爷眸色沉沉,冷着脸不回话。
一旁的司雨被他牵着往佛寺里走,闻言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说实话,司雨对陆五爷知之甚少,而这位和尚貌似在陆五爷年幼时就与他结识了,司雨一时没忍住,小声问:“那他小时候脾气很好吗?”
陆五爷对着司雨有火发不出,只是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要问,可司雨好不容易撞见一个对陆五爷十分了解、而且看起来还不怕他的人,哪能轻易放过,于是就假装看不懂他的暗示,继续望着和尚,期盼听到故事。
陆五爷见司雨不理会,眉心一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
他刚想冷下脸让司雨收起好奇心,可这时司雨却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反过来抓住他的手指,那副神情活像是正冲着恶狼讨好的小羔羊,软绵绵的,杀伤力却十足。
陆五爷:“……”算了,下不为例。
在一旁观看的和尚见到这一幕,特别是发现陆五爷无声地妥协时,再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顿时对司雨充满了兴趣——不,不对,应该说他对能够让陆五爷吃瘪还无可奈何的人十分感兴趣,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呢。
“不,师弟从小到大,脾气都不好。”和尚否认了司雨的说法,接着解释道,“不过经过佛门熏陶,他离开时就变得平和许多,只是现在看来,恐怕这平和也只是表象罢了,仅仅是收敛起来了,不代表就真的静心。”
那和尚说,陆五爷幼年时家里请人来为他算命,说他命格太凶,恐镇不住,所以要送到佛寺来避难,所以那时候才五六岁的孩童就被打包扔进了香积寺,跟这个和尚成了同门师兄弟。只不过陆五爷是来避灾的,自然不用行剃度等等佛家戒律,只是每天跟在一群和尚后头,练练武念念经,敲敲木鱼种种地,和尚说陆五爷天资卓绝,悟性极高,为此当时的住持不知多惋惜陆五爷不能真的出家。
后来呢,五爷的父母出了事,不明不白去世了,他们一家在陆家地位不错,可是父母死了,陆五爷一个孤儿就显得势单力薄,族里人也不可能买一个小孩子的账,于是竟然没有人想起来要到佛寺接他回去。
他就这么被抛弃在了佛寺里,年幼的孩子仿佛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明白了,父母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日比一日沉默,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和尚发现他这个师弟越来越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性,就如同一头之前完全不懂得收爪子的狼,现在学会了蛰伏与隐忍,只待猎物上门,就将它们一网打尽。
被陆家遗忘的陆五爷在佛寺整整待了十年,最后被现任的陆家家主——也就是陆星洲的父亲接了出来,回到家族后,短短几年间,他就以雷霆手段收服了所有人,成为了那个说一不二的“五爷”。在佛寺的日子到底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他不信任何人,掌控欲强得可怕,有时候手里转着佛珠,心中流转的却是杀人的念头。
说到这儿,和尚叹了口气:“师弟凶名在外啊,我待在佛寺里,也有所耳闻。”
陆五爷眉宇间已经染上了一丝不耐,似乎这句话已经听过很多遍了。自从当年离开之后,他每年都会回来那么一两次,原因当然不会是探望师兄什么的,而是因为他父母的骨灰葬在了佛寺的后山上,他来凭吊罢了,不过每次他都是独身而来,从来没带过别人,这次带上司雨,已经是意外了。
司雨问了一句:“大师,没想到你平时也很关心五爷嘛。”
和尚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从香客嘴里听说的。”
司雨摆出疑问的表情,和尚瞥了她一眼,解释说:“有很多香客打听到师弟在寺里待过,于是特地来到这边上香,求保佑师弟不会拿他们开刀,这已经成为了我寺最红火的业务了,新年还会有人专门掷万金抢上头柱香,就为了许这个愿。”
司雨:“……”这很可以。
陆五爷的不耐烦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他牢牢握着司雨的手,冷声打断道:“别废话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和尚笑呵呵地问:“有事相求是吧?”
陆五爷看上去很不情愿承认这件事,但看了看身边因为刚吐过血而脸色苍白的司雨,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她与我相冲,以致血气亏损,体弱多病,有什么办法解决?”
和尚惊讶了一瞬:“天生一对的伴侣,照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犯冲的情况呀!”
他将两个人请进一间内室,仔仔细细地端详司雨的面相,又请她摊开手来看了看手相,然后笃定地说:“绝对没错,师弟的红鸾星动,就是指你这颗星。既然我算得没错,那应该就是外力所致了……”
司雨老老实实地坐着,听见和尚认真地分析,忍不住有点汗颜。她貌似知道这个“外力”是什么了,因为周司雨体弱多病爱吐血的设定,是她这个作者强加上去的,后来她自己成为了周司雨,又能看得见一个人身上的气运,靠福运吊着性命,所以才会在碰到满身煞气的陆五爷时那样不适。
归根结底,还是“设定”问题嘛,要是她身体好,就没那么多担心了。
但这种话自然不可能照实说,司雨看着和尚念念有词,甚至开始翻箱倒柜地查书,连忙出声拦了一下:“大师你不用急,我现在还好,没有生命危险的……”
陆五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去:“让他找,他自诩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让他证明一下。”
司雨自然是拗不过陆五爷的,只好乖乖地待在原位。
当然了,和尚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解决办法,于是便先将他们俩打发走,说是明天一早去寺里的藏经阁找找看。
“我这儿藏书有限,不过你放心,难得师弟开口,我自然会帮这个忙的。”和尚送他们出门,然后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回到房里取出一条檀木手串,样式看起来跟陆五爷那一串差不多,只不过珠子要小很多,他让司雨戴在手上,就像一件古朴的装饰品。
“上好的菩提子难寻,师弟那一条是前任住持留下的,我这条虽然品相没有那么好,但用来替你镇一镇血气,倒是还行,你先佩戴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方法,再通知你们。”和尚显然是个负责任的好和尚,还包带售后服务的,司雨自然是好一番道谢。
陆五爷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拉着司雨便上了车,那和尚也不生气,像是早就习惯了陆五爷的性子,眼神包容中带着一点慈爱,看得陆五爷忍了又忍,这才没当着司雨的面抄上前去动手。
辞别了和尚,陆五爷本来是想带司雨去自己的别墅,但司雨还记得明天要拍戏,想着万一早上起来沈悦发现房间没人,肯定要闹出不小的动静,所以就给拒绝了。
拒绝完司雨才发现陆五爷不大愉快的神色,顿了顿,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现在应该好言好语地哄一下,但司雨自觉两个人才刚刚和好,她应该有点任性的权力,于是装作看不见,故意说:“我忘了问,红鸾星动是什么意思?”
陆五爷:“……”那个大嘴巴的和尚!
见五爷不说话,司雨猛然间产生了一种占了上风的错觉,她嘴角隐秘地翘了翘,又问:“天生一对?命中注定?”
陆五爷垂眸看她,古井般的眸子中泛起波澜。
司雨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其实是不信这些的,但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个和尚这样说时,她心里竟然没有怎么排斥……反而有种“哦,原来是这样的”尘埃落定之感。
她这一笑喉咙就有点痒,但手腕上新戴的檀木珠串散发出幽幽的冷香,司雨嗅着这股奇异的香味,突然觉得胸腔内翻涌的气血一下子平复了许多,咳血的欲望也没那么强烈了。
“你师兄给的东西真的有用。”司雨抬起手瞧了瞧,有点惊喜,“果然是高僧!”
听见司雨猛力在夸别人,陆五爷冷冷一笑,低头附在司雨耳边道:“既然有用,就不要浪费了。”
司雨一脸懵逼:“??”
陆五爷并不解释,侧头便含住了她柔软的唇,同时伸手将她压进后座间,细细密密地亲吻了起来。
第73章
司雨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反剪在身后不能动弹了。这个姿势对她而言不太友好,她被迫仰着脖子,承受着男人急促的亲吻,眼角余光还瞄到前座的司机大哥往倒后镜上望了一眼,就默默地移开视线,非常上道地升起黑色挡板,将后座完全隔离开来,留出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
司雨:“……”
陆五爷培养的下属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八字真言贯彻得十分彻底,尽显职业本色,但这可苦了司雨,陆五爷逮着她就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掠夺,压根不管身处何地,现在不会有人打扰了,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没过多久,司雨就觉得自己的嘴唇微微发麻。
她的肺活量真心不能跟一个大男人相提并论,很快两眼犯晕,等到好不容易结束时,双手双脚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被陆五爷抱进怀里时,整个人还是懵的,只能靠在他怀里细细地喘着气。
陆五爷垂眸看了她半晌,又低下头来,这次倒没再折磨司雨的唇舌,只是轻轻地吻在她的鬓角、眉梢等地方,一手拂开司雨刚刚因为挣扎而散乱的碎发,动作比起之前温柔了许多。
说实话这种感觉对司雨而言挺新奇的,这个亲吻里不含占有与征服,更像是无声的抚慰,司雨在这阵和风细雨中,有点懒倦地半眯起眼,努力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过于急促的心跳。
她的手脚还在发软,干脆不再想着挣扎了,而是懒洋洋地窝在陆五爷怀里发呆,嗅着空气中清淡的檀木香气,渐渐涌上一丝倦意。
她的生物钟被调得十分准时,陆五爷大晚上的带她出来跑了一趟佛寺,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她就忍不住犯困。
陆五爷捏着司雨的下巴,几乎将她脸上每个地方都亲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地啄了啄她的嘴角,重新直起身子,放过了她。
偏偏陆五爷不做这些不正经的事时,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模样,看上去异常正直,对比起司雨来,他脸色不红,发丝衣衫不乱,端的是一副矜持模样。虽然放过了司雨的嘴唇,但却又把玩起她冰凉的手指,司雨懒得说他,随他去了,免得这人又找借口亲上来。
再大的便宜都被占过,也不差这一会了。
陆五爷瞧着她犯困的样子,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刚才司雨问他,红鸾星动是什么意思,他这个人虽然在佛寺待过许多年,但并不信命理之说,可是司雨问起来的瞬间,他却觉得这个说法颇有道理。
但准确来说,并非红鸾星动,而是心动了。他想了这么多日,最终还是在见到司雨的刹那想明白,他不仅仅是想要将人拴在身边。
而且说起来,他自幼失去父母,家中空置多年,等一个女主人,也等得够久了。
司雨倚在陆五爷胸前,正迷迷糊糊地快要进入睡眠时,忽然就听见陆五爷在耳边低声唤了她的名字:“司雨。”
她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了一些,微微睁大双眼。认识这么久,陆五爷基本上没有正经喊过她,冷不防从这人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司雨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回道:“有事?”
陆五爷抚着她的发丝,停了几秒,才慢慢说:“等我那……师兄,找到解决犯冲的方法后,你随我再回香积寺时,便一同去看望我的父母吧。”
他依然是用那种谈论天气一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仿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意义一样,平静得过分。但也有可能是早他就深思熟虑过,反复掂量了很久,这才在司雨面前袒露心声,所以才那么自然。
这下司雨的瞌睡虫就全跑了。
“你,你说什么?”她有点怀疑自己幻听了,倏地抬起头来,目光怀疑地盯着陆五爷的双眼,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叫我下次陪你去看望,你的父母?”
陆五爷微微颔首,表示司雨并没有听错。
司雨双眼放空了一会,她在想,陆五爷会不会不太懂见父母在普通人家里意味着什么啊?这也不是没可能哦,毕竟这个人性情乖戾,小时候住佛寺,长大了就一直忙着揽权,身边没有亲近的人,感情经历也一片空白,不清楚民间习俗也属正常……个鬼啦!
司雨算是对陆五爷有所了解,这个人既然说得出口,怎么可能会是心血来潮!
可、可这也太快了!虽然司雨现在默认了别人把他们俩当成一对,也不排斥陆五爷的亲密举动,但总得一步一步来吧,情侣关系还处在将说破而未说破的关头,怎么就一步登天跳到见父母这一步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