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骑士已经死了?”
祝安生又一次被震惊到了,她实在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受,世界上多少警探都梦寐以求抓到的神偷半月骑士,今天却被她知道了真实身份,而且她继而得知了半月骑士已死的消息。
这是真的吗?自己真得没有在做梦吗?
祝安生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神经系统里传来的痛觉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实。
达米安真是半月骑士的儿子。半月骑士真的已经死了。
“池澄,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其实拿到那幅油画的那天我就叫了我的一个画家朋友帮我打听,像这么一幅价值不菲的油画,肯定不可能毫无传闻,最终在昨天晚上我终于得到了关于这幅画的信息。”
“这幅油画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大收藏家丹尼斯.格兰杰举办的一次私人宴会上,而丹尼斯.格兰杰举办那次宴会的目的原本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眼力。当初有个人拿了三幅一模一样的油画想要卖给他,但是油画里只有一幅是真迹,那个人卖画的人低估了丹尼斯.格兰杰的眼力,最终丹尼斯.格兰杰选出了真迹,并以极低的价格买到了这幅价值百万的油画。”
“而为了向朋友炫耀这次经历,丹尼斯.格兰杰在宴会上也拿出了那三幅油画,原来当初他在找出真迹后,一并把剩下两幅模仿得几乎可以乱真的假画也买了下来,他在宴会上向朋友承诺,只有有人可以找出真迹,并说出切实的理由,不是胡乱猜测的话,那么就能免费获得这幅价值百万的油画。”
“丹尼斯.格兰杰原本信心满满,他自信他的朋友里没有人的眼力能超过他,但他却并不知道,其实那一天神偷半月骑士也乔装混迹在宴会的客人里,而半月骑士那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去偷这幅埃德蒙.欧文的油画,可是他却意外获得了一条更加光明正大的道路。”
“最终半月骑士果然凭借着自己的艺术眼光得到了这幅埃德蒙.欧文的油画,同时他还调皮地留下了解释信与塔罗牌,只是很可惜,那封信与那张塔罗牌是五天后才被丹尼斯.格兰杰发现。”
“这件趣闻只在艺术品收藏圈里小小地流传,毕竟当他参加宴会的客人都是丹尼斯.格兰杰的朋友,没人去故意传播这件事折煞丹尼斯.格兰杰的面子,也是我那个画家朋友人缘很广,他才能打听到,你我才能听到这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听完池澄久久的叙述,祝安生轻叹了一口气,那个半月骑士不愧是著名的神偷,连他的故事都是这么离奇,可惜这样的传奇人物终究还是去了。
“所以你就判断给你寄油画的达米安是半月骑士的儿子?”
“没错,因为在半月骑士得到这幅油画后不久,他就在世界上销声匿迹了,当初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但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知道他退隐的理由了。”
“因为他当父亲了。”祝安生说出了池澄的想法,同时她发觉达米安正朝她这边看过来,她没有躲避达米安的目光,反而迎上了去,达米安最后好像心虚一样挪开了视线。
“应该就是这样了,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能帮我问一问达米安吗?等我到塔图镇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什么问题?”
“你帮我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父亲身份的?还有,为什么他要把那些油画都还回去?”
“你说什么?还回去?达米安把半月骑士偷的油画都还回去了?”
“是呀,如果不是有这次调查,我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那些曾经被半月骑士盗窃的油画全都一一物归原主了,只不过那些油画的主人全都是杯弓蛇影,他们的宝贝已经被盗了一次,这一次这些失主便默契地全都向外隐瞒了这件事,只是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可是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相信,这一次他肯定会告诉你真相。”
祝安生这才明白,原来池澄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达米安一直不肯把自己知道的案情告诉他们,想来肯定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才不敢说的,但如今达米安显然可以放下这个顾虑了。
“好的,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祝安生随即起身走到吧台拦下了还在擦杯子的达米安。
“你如果再擦,那个杯子就快被你擦破了,我需要再问你一些事情。”
达米安放下杯子,可眼神里却依旧无比倔强。
“你死心吧,我不会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问你什么呢?也许我们可以聊一聊半月骑士呢?”
祝安生能看见达米安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大,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祝安生,神情中充满了警惕。
“你怎么知道?”
“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吧。”
祝安生微笑着说道,达米安感觉自己此时就好一只被拎住了脖子的猫,他再也无法动弹了。
拜托了同事再次帮忙看一下收银台后,达米安便随着祝安生来到了他们之前入座的那张咖啡桌。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坐下后,达米安没好气儿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真实身份的?”
“我必须回答吗?”
祝安生听着达米安不耐的语气倏地笑了,她感觉达米安真得就像个固执的孩子,明明他对你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但你却明白,那只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在这尖刺下是他最柔软的内心。
“你如果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好了。”祝安生诚挚地说道。
“真的?”达米安被祝安生真诚的表情打动了,可是他还是怀疑地问道,“你不会去揭发我吗?”
“我揭发你干什么?就算有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那也应该是你的父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想要惩罚我父亲的并不止法律,还有那个走私名画却被他截胡偷走了油画的意大利黑手党,还有很多其他人,他们也想要惩罚我的父亲,甚至是我。”
“但如果我将你的身份暴露给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况且我已经知道你在你父亲死后帮他把他偷的油画都全部还回去了,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找不到失主的那幅埃德蒙.欧文的油画并不是你父亲偷的,而是他光明正大赢回来的。”
祝安生听池澄的叙述里说这幅画只在小范围的收藏家里才有名气,便猜到达米安肯定还不知道那幅埃德蒙.欧文的油画的真正来历,果然当达米安听到这个消息,他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你确定吗?”
“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达米安这一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虽然他的父亲是个盗贼,但达米安并不以自己的父亲为耻,不过他也明白他父亲的那些行径并不正确,所以他才会在他父亲死后将那些油画还回去,达米安了解他的父亲只是爱画成痴了,所以他偷的名画一幅都没有出手过。
祝安生看见达米安的脸上终于有了他这个年龄本该拥有的笑容,她觉得在艾玛.贝尔特遇害的这件惨案中似乎终于有了点温暖的地方。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关于艾玛遇害的案子里,你知道的实情了吗?”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祝安生忽然打了个冷颤,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艾玛.贝尔特的遇害案,终于要真相大白了!
☆、Chapter·33
“你能抓住他吗?”
在说出真相前,达米安迟疑地问了祝安生一句,祝安生看见达米安琥珀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亮光。
“那要看你能告诉我什么,以及我们是否能找到指认凶手的证据了。”祝安生斟酌着说道,她没有给达米安肯定的答案,而是使用了严谨的词句。
“你想知道些什么?”达米安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他身上那种抵抗的态度也终于消失了。
“你和艾玛.贝尔特是什么关系?”
祝安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没有关系,她从前看完电影就喜欢到我们店里喝一杯咖啡,然后看会儿书,我很喜欢她,但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直到她那次被那个失踪的流浪汉骚扰过后。”
“你是说网上流传的那段监控视频吗?”
祝安生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笔记本,达米安一边说她就一边记一些重点,但其实她是可以用手机录音的,只不过她担心达米安的话里会牵扯出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所以祝安生最后选择了记笔记。
“不是那次。”
突然,达米安的话让低头记笔记的祝安生震惊地抬起了头,祝安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那次?难道那个流浪汉不止骚扰过艾玛一次吗?”
“对,就在网上那段监控传开的几天后,那天我刚从树林里画完画回来,在一条没人的小路上撞见了那个流浪汉正在骚扰艾玛。”
“然后呢?”祝安生急切地问道。
“然后我就冲了上去,把那个流浪汉打跑了。”
祝安生有点惊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略显清瘦的男孩儿竟然还有这种勇气,毕竟他可没有卢卡斯.莱维特那种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的健壮体格。
“对了,我记得你的同事昨天告诉过我,艾玛出事的前几天她给你们送过曲奇饼,那其实是她在感谢你救了她,对吗?”
祝安生忽然想起了昨天当达米安逃跑,她询问达米安同事时得知的一个信息,艾玛出事的前几天曾经给咖啡店里送过曲奇饼,据艾玛当时的理由是她在家里做饼干做多了,可是如今想来,艾玛那分明是为了感谢达米安救了她才对!
达米安听到祝安生的猜测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祝安生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悲伤。
“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连续两次的骚扰,为什么你和艾玛都没有报警呢?”祝安生非常困惑地问道。
“因为艾玛阻止了我。”
达米安的回答又一次震惊到了祝安生,祝安生甚至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是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了,艾玛遇害背后的真相,或许远远不止她猜测的情杀那么简单。
“艾玛阻止了你?为什么?”
“她没有告诉我,但是我有一种直觉,那肯定和卢卡斯.莱维特有关。”
“所以因为你觉得杀害艾玛的凶手是卢卡斯,于是你就给我们寄了求助信?”
“当然不仅如此,那天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艾玛就是那么坚决地不肯报警呢?而且艾玛还告诉我,她自己会处理这件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艾玛肯定还有什么秘密,但她没有告诉我。”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卢卡斯会是凶手呢?”
“我救下艾玛的那一天,她正好发现了我喜欢她,而第二天她给咖啡店送曲奇饼的时候忽然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她就同意和我约会。”
“她发现了你喜欢她?”祝安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抓住这个重点,可是她就是对此非常好奇,“她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呢?难道你救她的那天向她告白了?”
达米安并没有回答祝安生,他并不想分享这种私人的故事。
祝安生见达米安不想回答,刚准备放弃,可是猛地她突然记起了昨天调查时的一个发现,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她觉得自己也许知道为什么了。
“是因为你的画,对吧。你之前说你那天是去树林里画画,那么你肯定带着画夹,而你要去救被骚扰的艾玛,你肯定会丢下画夹,画夹掉落导致里面的画全部散落出来,艾玛后来就帮你一起捡画,最终发现了你画夹中自己的素描画像,从而发现了你原来一直都在暗恋她,对吗?”
说罢,祝安生从达米安惊异的目光里得到了答案,她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艾玛的储物柜里才会有那幅素描画像。
良久,达米安都还沉浸在震撼里,他甚至都怀疑祝安生当天是否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分毫不差地将那时的情况描绘出来呢?
达米安想到了他在网上查到的关于池澄研究所的介绍,那个介绍里描绘了池澄研究所的神奇,所以达米安才会寄信给池澄寻求帮助,如今达米安终于明白网上的那段话所言非虚了。
“好了,说回正话吧。”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后,祝安生重新把话题拉到了案情上,“艾玛同意和你约会了,但是她的男朋友卢卡斯.莱维特呢?你应该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对吧。”
“嗯,我知道。”达米安这一次再开口,言语中多少添了一分对祝安生的敬重,“我也这么问了艾玛,可是她告诉我她已经不爱卢卡斯了,卢卡斯让她很失望。”
“卢卡斯让她很失望?她为什么会对卢卡斯失望?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安生刚才因为推理成功带来的喜悦一下子又被这重重的疑问给冲散了。
“艾玛还是不肯告诉我,我知道艾玛和卢卡斯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艾玛死后我才会怀疑卢卡斯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祝安生点了点头,她能够理解,任何一个人换到达米安的处境上一定也会非常疑惑,然后怀疑卢卡斯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可是卢卡斯与艾玛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艾玛为什么会对卢卡斯感到失望呢?为什么那个流浪汉三番两次骚扰艾玛,可是艾玛却依然不肯报警?艾玛又真得是被卢卡斯杀死的吗?
想到这些一环扣一环的疑问,祝安生就觉得自己的脑仁都疼,她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找到的那几根汽车脚垫的纤维上,如果她找到的纤维和池澄在艾玛牛仔裙上发现纤维比对成功,卢卡斯的口供就会被推翻,那么艾玛遇害的案子也就可以申请重新调查了。
“你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吗?”祝安生最后向达米安询问道。
“基本也就这些了。”
“可是如果只有这些,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肯告诉我实情,反而要躲着我呢?”
“艾玛遇害的那一天其实是要和我约会的,自从她给咖啡店送了曲奇饼干以后,我们已经约会好几天了,可是我不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我一旦说出来我也会被列为嫌疑人然后被调查,到那时,我父亲的秘密说不定也会被警方调查出来。”达米安十分无奈地说道,“况且我怀疑卢卡斯也并没有证据,你应该也知道了卢卡斯在塔图镇上受欢迎的程度,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完美,谁会相信我说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