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钟意里
时间:2018-11-19 10:37:44

  “啊——”赵逢春疼得忍不住叫了出声,眼看男人还要关门,恐惧地将手脚收了回来。
  男人很快上门,但是他却是坐到了副驾驶,赵逢春这才意识到她所在的位置是驾驶座。
  “会开车吗?”
  “不会。”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厉,赵逢春害怕地急忙摇了摇头回答,这时候居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快出不了声了。
  陆远帆往后面一靠,冷冷地目视前方,话却是对着赵逢春说得。
  “开车。”
  赵逢春惊恐地看向旁边的男人,“我不会开车!”
  “我让你开你就开。”
  “我说了我不会!”
  “我让你开车!”
  “我开车会死人的——”
  赵逢春的声音停止,心跳也快停止,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掏出了一把枪顶在了她脑袋上。
  “开车!”
  赵逢春不敢不听他的命令,手发抖地摸向方向盘,手刚碰到车钥匙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杀了我吧!”
  不理脑袋边冰冷的枪口,赵逢春大动作地转头,眼中闪着泪光,声音带着哭腔,然而却一身倔强,有种视死如归的疯狂。
  男人冰冷地看着赵逢春,赵逢春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仰起脖颈抬起头,身下的双手攥紧了衣袖,身体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静默,长长的静默……
  头上的冰冷消失,赵逢春听见一声暴喝:“滚!”
  眼睛疯狂地眨动,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赵逢春颤抖着手去开车门,突然胳膊一痛,眼前一黑,她就被男人从空中甩到了后座。
  赵逢春在后面还没坐稳,车子就开始疾速前行,于是她整个人随着车子不停地在车厢内撞来撞去,撞得全身都疼,只能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直到最后摔到了车座的缝隙里才勉强得到一些安稳。
  天色渐亮,赵逢春睁着无神的双眼,感觉她都快要死了,车子才停了下来,到了医院门口。
  万幸赵逢春的命够硬,身上都是外伤,医生上了药,让她留病房里休息。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离上午第一场考试还剩下三个小时,赵逢春站起来晃悠悠地要出去,陆远帆拦住了她。
  “去哪?”
  赵逢春不吭声,继续往外面走。
  陆远帆捏住了赵逢春的手,把她扛回了病床上。
  “我问你,去哪儿?”
  抬眸觑着冰冷的男人,赵逢春嘶哑出声,“我今天高考。”
  薄唇一抿,陆远帆皱了皱眉,把赵逢春摁回了病床上。
  “你先睡,时间到了叫你。”
  “我要去学校。”
  “那就别考了。”
  陆远帆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重击在赵逢春的心上,他真的会。
  赵逢春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身与心巨大的疲惫竟然真的让她睡着了。
  *
  赵逢春梦见了她和赵勇的婚礼。
  她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红得像血一样。
  地上突然出现了血泊,血泊越来越大,渐渐出现了人影。
  赵逢春眼睛瞪大,里面是爷爷,爷爷听见她嫁给赵勇的事情活活给气死了!
  她伸手去合他的眼,却怎么都合不上。
  爷爷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赵逢春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睁开眼却发现她重生在古代,爷爷还在,爸爸也好好的,她是千宠万宠的娇娇小姐。
  冬天出门跟好姐妹们游玩,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个秀才,在冰天雪地里摆摊卖字,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挺着脊梁吟梅诵雪,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
  赵逢春笑他字丑,却还是付钱全部买下了,笑道:“诗倒是不错,祝你早日金榜题名。”
  上了轿子走远,却听到后面秀才追来的声音。
  “敢问小姐芳名,待陈舟中了状元,必定登门迎娶”
  赵逢春掀开轿帘看了他一眼,脸红掩面,吩咐丫鬟告知他姓名。
  此后,书信来往,飞燕传情,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揭榜之日,果然有状元上门提亲,爷爷问她,赵逢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交换庚帖,八字相合,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锣鼓喧天娶进门,夫妻交拜入洞房。
  赵逢春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满屋的红色,看起来是那么地喜庆。
  听见新郎进来了,赵逢春紧张地攥紧衣袖,害羞地满脸通红,想象着他见到她的样子。
  喜称掀起红色的盖头,新郎唤了声“娘子”,新娘的笑容凝固。
  赵逢春抬头一看,惊恐地睁大了眼,新郎官赫然长着一张那晚遇见的冷酷男人的脸。
  他在对着她笑,她却浑身发颤。
  嘴角嗫嚅半晌,赵逢春才害怕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陆,陆先生!”
 
 
第3章 
  “陆先生!”
  鞭炮声起,惊醒了梦中人。
  赵逢春猛地睁开了眼,梦中场景历历在目,犹自惊魂未定,紧攥着被子大口喘气。
  天色还未亮,赵逢春坐起,眼神涣散,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待看见床头的大红色新衣时,目光一闪才有了焦距。
  门咚咚作响,外面的女声喜气洋洋。
  “逢春啊,快开门醒醒,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西头儿请得人来了,等着给你化妆梳头呢。”
  赵逢春倏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是无奈,是妥协,是落寞。
  高考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她才十七岁,便已成了新娘。
  *
  天色尚暗,风吹的墙上的红对联簌簌作响,院门口晃荡的红灯笼透着诡异的红光。
  赵逢春穿着红色的中式嫁衣,走出了房门,面前的院子陌生又熟悉。
  这不是她的家。
  赵勇家嫌她家不吉利,会给他们家带来晦气,让赵逢春从邻居家里出嫁。
  都说借娶不借嫁,但是在钱面前,什么习俗什么讲究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就像是她出嫁,家里唯一的亲人却不在,所有人都帮忙瞒着她此时还躺在医院的爷爷。
  只是为了她能和赵勇能顺利结婚,用赵勇家出的彩礼钱把欠他们的债给还了。
  赵逢春站在屋子门口,透过院墙看向自己的家里,空旷旷地没有一点喜气。
  她家住村东头儿,房子是十几年前盖得,楼房。
  那个时候都还穷,村子里遍地是瓦房,就算是有几家人盖了新房子也都是盖得平房,赵逢春家的楼房在村子里是独一份儿,直到现在赵逢春仍然还记得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儿们羡艳的目光。
  即便是后来大家都有钱了,陆陆续续地将房子翻新,盖楼房的也只是少数,赵逢春家的楼房还是很招眼。
  但是赵逢春家里怎么有资格住这么好的房子呢?
  打开大门,里面空旷旷的,像是好久没住人的样子,也就一侧的偏房看着还有点人气儿。
  整洁和破落并不矛盾,用一个“穷”字可以完美概括。
  楼房的门和窗户早就被砸烂了,现在正中的大门用几块木板挡着,窗子全部是空的,从院子里一眼可以看见屋子里整整齐齐堆着满满的麻袋。
  麻袋里装的是收下来的玉米、小麦、花生等农作物,但是没有一袋属于赵逢春他们。
  赵逢春和她爷爷就住在一侧原来准备作厨房用的小平房里,厨房则是在院子里简简单单搭了个灶台。
  楼房再破再不好,也没有人能容下他们去住。有一家提出来用楼房存放东西,接下来就是第二家第三家,她家的楼房算是村子里的公共场地。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嫌房子里死过人不吉利,她连这个破家都没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赵逢春和爷爷无处可去,就在她家后面荒废了的破房子里,刮风漏风,下雨漏雨,时不时还会从房顶上掉下一层土或者半片瓦。
  有一天半夜里下起了雨,赵逢春盖着条劣质的红绸被子,噩梦惊醒,满身都是红,年幼的她还以为自己流了很多血,就要死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红色!
  *
  本该是高三最紧张的一段时间,爷爷却突然病倒,爷孙俩相依为命,赵逢春不得不离开学校回到家里照顾病重的至亲。
  多年前赵逢春的爸爸说走就走了,却给家里留下了一屁股债,几乎全村人都是她家的债主。
  债务缠身,赵逢春的爷爷当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先生,临老退休了却开始冒着高龄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当小工。
  可是欠得实在是太多了,她爷爷搬砖提泥累死累活,节衣缩食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来的钱都用来还债了,这样窘迫的生活过了快十年都还没还清。
  村里人多重男轻女,养儿防老,养女无用,认为女孩子家家的识个字不当文盲就得了,没必要花钱供她上学。
  像赵逢春这样的小姑娘早就自愿非自愿地辍学外出打工挣钱了,债主们自然冷嘲热讽过,但是赵逢春的爷爷说什么也要供赵逢春上学。
  爷爷说,不求别的,只求她将来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赵逢春也不想辜负爷爷的厚望,努力读书,立志考上大学将来挣大钱还了债,让爷爷安享晚年。
  可是还没高考呢,爷爷病来如山倒,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没了,还要帮老人治病,赵逢春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能怎么办?
  难不成抛下重病的亲人不管不顾,自己跑了一了百了?
  就算是杀了赵逢春她也做不到。
  村子里的人来讨债的时候,赵勇拦住了,说钱都他还。
  非亲非故,赵勇凭什么帮她还?一个外出打工自己生活都顾不住的人,他又哪里来钱帮她还呢?
  只有一个办法,赵逢春嫁给他。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结婚,赵逢春的同龄人有些孩子都生了,不算奇怪。
  不到法定结婚年龄不要紧,办场婚礼喝喝喜酒,结婚的事十里八村都承认。
  眼看赵逢春家里这样没法儿还钱了,不想自己的钱打水漂,那些人就纷纷派自己家里的女人到赵逢春这里游说:赵勇人老实心眼儿也好,也一直中意你,多好一桩婚事……
  但是赵勇有个厉害的妈,他爸怕老婆,他妈当家。只要他妈说一声不,这桩婚事就铁定不成。
  村子里的女孩儿年纪一到,就有好事的姑婆阿姨上门说媒。
  单论个人的条件,赵逢春样貌学历在村子里样样不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登门——她家的情况太糟了。
  那天赵勇提出来不让她考大学,赵逢春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都没有犹豫地地就答应了:“反正我还要呆在家里照顾爷爷,也没时间学习。”
  债主步步紧逼,赵勇的妈妈提出来那样的条件,赵逢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勇家承诺帮赵逢春还债,并且给她爷爷看病,赵逢春点头了。
  这场婚礼,赵逢春其他什么都没要。
  现在的小姑娘要求都很高,要有车有房,家里什么现代化工具都备上,彩礼钱也要狠狠敲上一笔。
  买车子的钱、盖房子的钱、彩礼钱……林林总总算起来娶个媳妇也得不少钱,娶赵逢春虽然要还债治病,但是她什么都不要,不用盖房子也不用买车子,进门后因为钱的事还能拿捏得住她,赵勇的母亲一合计,是笔好买卖。
  村子里有什么话都传得特别快,当赵勇母亲的话传进赵逢春耳朵里的时候,赵逢春想了想,的确,是笔好买卖。
  她把自己给卖了。
  *
  答应赵勇之后,心死了,赵逢春留在家里照顾爷爷,没有再回学校。
  当初走得急,赵逢春的书本和复习资料全部在学校里没带,她就真的没再碰过书。
  赵逢春迟迟不回学校,家里也没个电话,班主任打到了邻居家里。
  赵逢春提出来不上了,老师苦口婆心半天,到最后赵逢春还是说她不上了,老师生气地挂了电话。
  没想到第二天班主任就从县城来她家里了,知道了她家的情况,虽然可惜,但是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帮赵逢春把她留在学校里的书本和复习资料送了过来。
  老师临走前拍了拍赵逢春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逢春啊,你要是想通了,高考的时候来找我拿准考证。”
  人骗不了自己,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赵逢春总忍不住拿出书来翻一翻,拿出题来做一做。
  赵丽见了,告诉了她妈妈,赵勇的母亲嘴皮子功夫了得,害怕她真的闹到爷爷面前,赵逢春刚刚复燃的星星之火再次熄灭。
  高考前夕,赵逢春心里还是放不下,偷偷地跑去参加了高考。
  梦里是真的,她碰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可怕的男人。
  她听到别人喊他“陆先生”,那个姓陆的男人,自此成了赵逢春的噩梦。
  那天赵逢春在医院睡着后,那个男人果然准时把她叫醒,上午把她送到了学校参加考试,中午又把她接回了酒店里,晚上送她去医院上药,第二天又是如此,只不过考完后赵逢春就急匆匆地逃走了。
  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虽然后来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见一点先前的暴戾,但赵逢春还是怕他。
  男人掏枪时轻轻吐了几个字,赵逢春其实看到了——那就去死!
  他是个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第4章 
  “赵逢春,快点,你磨叽啥啊,还去不去了”
  尖细的女声响起,赵勇的妹妹赵丽跑了过来,言语中满是不耐烦。
  待走近看见了赵逢春,赵丽脸立马拉了下来,扯着嗓子就是一顿数落。
  “你怎么这就穿上了呀我妈说怕衣服弄脏了都都不让我哥换呢!到典礼的时候再穿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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