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山神看着的确很有缘,虽然没有见面,但靠着这种方式,神奇地交流到了他们的想法。
“哇……”小山神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嗯嗯。”
江风:“……”
小山神指着一个地方问:“这个是宗策教我的法术吗?”
江风说:“或许是。”
他将书重新收好,以免损坏。
这本书的历史太过久远,纸张薄脆发黄,一不小心就会撕碎。但又有许多山神自己对于法术的见解,对小山神这个后辈来讲很珍贵。有机会,先找个地方把里面的内容复印下来。
广播里的优雅女声播报到站,江风牵着小山神下去。
从动车站出来之后,二人在门口叫了辆黑车,让他直接把人送到柳家村村口。对方以那边没生意要跑空车为由,跟他磨了一阵,约定好价钱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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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村内部还保留着原始农村的外貌。虽然水泥路修过来了,该有的设备也铺进来了,但单单以刘家村来划分的人口,实在稀少。
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村里曾经有家杂货铺,后来关门了,买东西要多走十几分钟,去隔壁的小镇上。村里也没有本地的小学,只有镇上有一所师资简陋的学校。
整体来讲,应该是落后、贫穷,但环境跟气氛相当祥和。
江风到的时候,正好是临近傍晚。村里面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路灯下面,摇着把蒲扇谈话纳凉。见江风过来,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歪着脑袋好奇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方言出声询问。
“小伙子你哪家的?我看你有点眼熟啊。”
江风拿出用手机拍下来的画,问她:“您见过这个人吗?”
老人眯着眼睛瞧了会儿,笑着说道:“我这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
江风:“那您听说过宗策这个名字吗?”
“我们这边都喊小名儿的,”老人说,“你要问大名,去问年轻人嘛。”
江风说:“她是以前的人,挺久以前的,只有你们才认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住在哪里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多大年纪了哇?我们村子里就那么点人咯。”老人换了个姿势,翘着腿说:“叫柳从什么?”
江风说:“她不性柳。”
“不姓柳的人……很少很少的。”老人挥着扇子说,“没有,就……那边几户吧,也没有姓从的呀,怎么会有人姓从这么奇怪呢?哎哟。”
江风:“……”
老人抬起头问:“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边是叫柳村,可是很小的,你往前走一段路就不是了。你是不是找隔壁里村的?还是那边水头村的?你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你父母内?这附近我们都认识的,你报个名字,报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的都可以,我们都认识的。”
房屋旁侧就是农田,天色稍稍黑下来一点,蚊虫成群地天上飞舞。
江风用手挥了一下,却躲不过这边的攻击。
老人很热情,但他们之间的交流,不知道哪里出了点障碍。
小山神礼貌鞠躬:“谢谢奶奶。”
“奶奶?”那老人闻言大笑道,“我是你爷爷啊娃娃。”
小山神愣了下,委屈问说:“你……是在骂人吗?”
老人板起脸说:“我说你是骂人呢。我是你爷爷,我是爷爷!”
江风捏着小山神的手示意。
小山神:“谢谢爷爷?”
老人转了个身说:“诶,就是爷爷嘛。这小孩子真是。”
旁边几人跟着笑。
小山神瘪着嘴看向江风。
这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衫,短裤撩到大腿根处,头发剃得很短,看打扮的确是男人。
声音沙哑低沉,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可他没穿内衣,所以下垂的胸部还是挺明显的。
全身上下哪里都瘦,手臂更是瘦得皮包骨,只有胸部特别显眼。
另外几个老人里,有做女性打扮的,也有像他一样,男性化但有女性特征的,还有比较年轻比较普通的。
江风联想各地的新闻,觉得应该跟这边的环境有关系,或者是服用雌性激素超标,或者是战争年代留下的什么因素影响。
但强行追问显然不够礼貌,于是将话题止住。
江风说:“我也不知道她父母是谁,只知道她在这边住过。这个村子既然小的话,那外来人应该挺明显的吧?大概在六十多年前,或者更早,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过来村里。女孩儿头上扎着两个小辫,七八岁左右吧。有印象吗?”
几人沉默了下。
老人摇头,言简意赅地回答:“不晓得。”
他站起来挠着手臂说:“我要回家看电视了,这里蚊子真是多。”
另外几人跟着起身,挥着扇子说要离开。
这个小场地很快就空旷下来,留下江风跟小山神两个。
路灯闪烁片刻点亮,半边黄色的光晕披在他们身上。小山神叫道:“爸爸?”
江风摸向手机。
对方打通,但很快又挂了。
正是褚玄良。
褚玄良跟黄玉,以及他们道门的一个朋友,已经朝这里走来。
江风站的位置足够显眼,一眼就能看见,两匹人马成功会和。
“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褚玄良遗憾说,“我还等着投靠你呢。”
黄玉无所谓道:“农村嘛,总有几间空房子的,毕竟空间都这么大。要么给外出的孩子留,要么用来放杂物了。我们不讲究,花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打听一下,柳梦红的老家在哪里。”江风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去她曾经的老宅过夜,顺便查探一下这村里的情况。”
柳梦红很早就搬出去了,可就像村里的人说的一样,附近什么房子里住着什么人,上三代他们都能给你数出来。
江风手上有柳梦红父母的名字,去找村里的人问一问就知道。
人搬走了,房子总是在的吧?
褚玄良过去敲门找人询问,很快得知具体方位。
当时柳梦红一家关系闹得挺难看。柳梦红结婚后搬走了家里的很多东西,空房子则分给了她外出打工的大哥。幸运的是对方现在回来了,就住在这里。
他们五个人,出一千块钱,说要在这里借宿一晚,对方很快答应。
住这的老人比柳梦红要大上一点,大约七十多岁。但因为缺乏保养,脊背弯曲,看着身体不大好。
他推开房门,说上去给他们铺床,让他们在一楼稍等片刻。
几人在附近踱步观察。
门上跟墙上,糊着旧时的报纸。
因为被什么打湿过,上面漾开黄色的水渍,以及腐烂后的霉斑。只有夹杂其中的小块是可以看得清内容的。
江风辨认了一下,年代还挺久远,可读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老人以为他们是嫌弃这边的屋子老旧,站在楼梯口打着扇子说:“我的房子翻修过的。那边还有那边的地板,都是我儿子刚铺的。楼梯也换了,卫生间刚换的。就那面墙没有动过,但没问题的。”
黄玉:“行,我们就随便看看。”
“我给你们五个人,将就一下啊,两个房间。其他的都没有打扫。”老人指着上面说,“一个是我儿子回来住的,一个是我孙子住的。”
黄玉有点蛋疼,还是点头说好。
第143章 佛庙
这房间该怎么分配,似乎也只有一种方法了。
褚玄良指着另外一面说:“黄玉跟小朋友一个房间, 我们去隔壁。有事的就出声。”
黄玉:“还是这个房间给你们吧。这里有两张床比较大, 那边比较小。”
“也可以。”褚玄良也不指望让江风跟人挤, “江风你睡那张沙发床可以吗?我跟师弟一起睡。”
江风点头。
小山神举手:“可我也是男孩子呀!”
“我不介意。”黄玉将他单手抱起来, 夹在腋下说:“他们都是男人了,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小山神蹬脚:“哇!不要这样抱我了!我已经长大了!”
黄玉两指在额前一点,敬礼道:“晚安!”
小山神:“爸爸!”
三人:“再见。”
二楼没有卫生间,褚玄良先拿着自己带的日常用品,去楼下洗脸刷牙。
房间里明显有很多旧的杂物。江风提了下裤子,弯腰开始在房间里详细搜索。
小师弟看了会儿,也很上道地过去帮忙。
二楼房间应该没有过多的改造。
墙上还贴着老旧的内衣女郎海报, 走道上用的是线拉式的白炽灯。外面的木板因为年代过久, 走一步就会咯吱作响。
房间外的一块空地, 并没有封闭建造,可以看见屋檐跟下面的景象。但无法靠近窗边,因为窗户前杂乱地推着一些椅子家具,屋檐下面似乎养着一个蜂巢。
师弟见他看来看去, 自己又毫无目标。
“你在找什么?”
江风:“找这里什么东西是以前留下的。”
师弟:“……房子?”
江风不好意思嘲笑他, 假装很有道理地“嗯”了一声。
二人尴尬对视。
褚玄良走上楼,师弟才飞速甩着毛巾下楼。
褚玄良问:“找到什么了吗?”
“先搜一搜。”江风说,“小点儿声。”
他蹲在地上,开始扒拉床底下的东西。
床底有好几个木箱子,里面装的玩意儿有点沉。江风随手一摸,发现箱子表面微软, 全是落下的灰尘,已经堆了一层。
他两手使劲,小心把东西拖出来。
第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一些旧衣服。大部分是款式单一的毛衣,大红或大黄色,看得出是自己织的,还有几个漏洞。
第二个箱子似乎是玩具。这里面就什么都有的,石头、杂草、弹弓,还有各种纸飞机,碎玻璃。可以想象那个年代孩子的娱乐产品新奇而单调。
江风又去另外一张床下掏箱子。
第三个箱子和第四个箱子都比较大,里面装的是书。
褚玄良在那边研究玩具,江风则坐在床脚研究旧书本。
师弟很快洗完回来,让江风下去接替。
江风像没听到,手里举着一沓纸坐到床边,仔细翻阅。二人见状,一起围了过去。
纸张的材质、大小、颜色各不相同。上面都是画。
画的水准也不一样。
有些是用铅笔,简要地画着几个小人站在一起。可以看出画风稚嫩,是个孩子的手笔。
有些色彩明亮,线条清晰,构图相对成熟。
还有一些明显就是两种画风。
“不是一个人画的吧?”师弟仔细看了眼,说:“哦,这里有署名。”
虽然字有点难以辨认,但确定有至少三四个人的名字。
师弟说:“小学生画的。那个年代这种村子,能送他们去读书,是真爱了。”
褚玄良:“他们家的人都很喜欢画画?”
江风说:“柳梦红的爷爷是会画画的,应该是他自己教的吧。”
这些画看上去很普通,大多都是人物画。
师弟脖子扭得酸了,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干脆放弃。
正准备走开,江风指着一个人问:“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吧?”师弟说,“这不都有胸吗?”
褚玄良也困惑问:“怎么?”
江风把所有的画都平摊开,问道:“那哪里有男的?”
二人愣了下,低下头开始寻找。
三十几幅画里,有单人画有家庭画,也有广场上的集体画,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女人。
小孩子画画的时候,一般是照着画的,还是说他们的世界里只出现过女人?
师弟冷汗瞬间下来了。
“女……女儿国?”
江风:“我刚进村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大爷,他也有……明显的女性特征,声音偏中性,但他说他是男人。”
褚玄良:“可是……可是柳玉不也是这里的人吗?他有女性化特征吗?”
江风:“他没有,但是他已经搬走了。”
师弟捂着嘴惊道:“所以来这里胸会变大?这什么恐怖的磁场?”
“啊——”师弟想到什么又惊道,“黄玉可以多呆两天,这是她的天堂啊。那我们怎么办啊?我不想要大胸。”
褚玄良:“不对,都变成女人的话,那下一代怎么繁衍出来的?”
“对,刚刚那大爷就是传统的大爷!”师弟拍了下手,瞬间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江风说:“也有可能,是在柳梦红那个年代前,村里人有这样的症状,后来就慢慢消失了。”
褚玄良:“你说山神?”
江风点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江风说:“先睡吧,明天早上去问问楼下的大爷。”
二人点头。
老屋子的床睡得不习惯也不舒服,被子跟床单都带着一股久置后发霉的味道。
几人一整晚都是醒着的,翌日大早下楼找人。
幸运的是老人家的睡眠质量一般也不好,天还灰亮就起床了。
江风在一楼等了一会儿,出去闲逛散步的大爷才慢悠悠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