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说:“地府不收。这是外面请来的。”
肤色都是黑的,不知道是哪国人。
褚玄良大感头疼:“这还是外国求来的?”
江风问:“所以?”
“先带去道观吧,慢慢念经超度。”褚玄良叹道,“不过我看这小鬼戾气太重,罪责应该是很难洗清了,也失去了理智,很难说能不能有结果。造孽啊。”
·
经纪人看了眼手机上的未接记录,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
疗养院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没钱了。
他只是孔溯的经纪人,照理说孔溯现在昏迷就跟他没多大关系了。她的遗产自己一分都拿不到,凭什么还总把烂摊子丢给他?
自己忙前忙后地给她安排,还给她垫付医疗费,已经够讲良心了。可他真是——受够了!
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靠后的名字,然后拨过去。
“喂。”经纪人冷淡道,“孔溯的医疗费你们交了吗?”
对面那男人粗声粗气道:“这件事情不用你管。你怎么不去照顾孔溯啊?我就说找什么疗养院,”
经纪人:“经纪人跟艺人之间,并不是主仆关系,我希望你们弄明白。还有我不管你们怎么争遗产,但她现在还没死。你们如果想要公证的公章,就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就去举报你们!”
经纪人挂断电话,骂了一声。手机再次响起来。
还是疗养院。
他揉揉额头,接了起来,语气不善道:“喂?”
对方并不在意,飞快道:“孔小姐醒了。”
“什么?”经纪人猛得站了起来,撞翻了桌上的水杯。他匆忙将杯子扶起,两手慌乱。左右找不到能擦水的东西,就把电脑拿起来先放到一边。
“你刚才说什么?”
“孔溯小姐醒了。刚刚被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了?她不是……呼——”经纪人压低声音问,“好吧,是谁接走她的?”
“她的朋友吧。今天来了两个男人。留了个电话。”
经纪人:“给我。”
经纪人高余庆照着电话拨过去,对面男人很冷静地接起来,报出一个地址,然后就挂断了。高余庆急忙驱车过去。
开到一半的时候,高余庆怕起来。
想想孔溯这段时间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呐?怎么本来还重度昏迷,忽然就醒了?那两个家伙是人是鬼?孔溯还是孔溯吗?
自己之前去看过一次,直接烧了十几张平安符,差点没把他吓死,之后再也不敢去了。
高余庆那个怕啊,他的命还是很珍惜的,立马放缓车速。
他虽然万分犹豫,却始终没有掉头。
因为没堵车,半个小时后,高余庆还是到了指定地方。
这里就是很普通的住宅区,人气兴旺。旁边不远就是大学,只要大声喊一嗓子,街上都不少人听见。
高余庆抬头看了眼正午的太阳,在周围逛一圈,稍稍定下心来。手里捏着珍藏的平安符埋头上去。
江风出来给他开门。
是一个样貌端正,五官清秀的男生。
不是牛鬼蛇神,高余庆松了口气。
“孔溯!”高余庆目光立马扫见孔溯,激动朝她走过去:“你真的醒了?你现在怎么样?”
孔溯瘫软在江风家中唯一的沙发上,闻言抬起眼皮半死不活道:“现在怎么样你瞎吗?”
高余庆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褚玄良拿出证件:“道士。”
“道士……”高余庆若有所思道,“道士都有证件了呢?”
“有没有证件你瞎吗?”孔溯气道,“现在重点是这个玩意儿吗?!”
高余庆见孔溯也正常了,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气愤:“你对我这种态度干什么?我可没欠你的。你这毛病到现在还没治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戳戳把我接的戏转给其他艺人,你的良心呢!”孔溯激动道,“我特么给那几朵小花小鲜肉做了几部配挨了多少骂才拿来一个二番,你转手就给我送人了!送谁都可以,你竟然给我送给杨欢。她拍戏的时候故意扇我巴掌的仇我还没报呢!”
“人家是自己带资进组凭本事抢的资源,我给什么呀?”高余庆指着她数落道,“你生前那段时间整个人跟中了邪一样,谁还敢请你?你也知道圈子里的人都很讲忌讳,拍戏前后都得整个仪式拜一拜,别人顶多是炒炒人设,可你是真中邪啊!你都敢把酸汤泼到制片的脸上,还想接那部戏吗?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你赔罪行吗?孔溯你给我讲点良心!”
“啊?”孔溯眨着眼睛道,“我泼了吗?”
经纪人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气急败坏道:“你装,你给我接着装!”
褚玄良闻言掐指算了一下。
可能还真是被下了降头。
“我……”孔溯被他埋怨,忽然回忆起自己过去的光辉事迹。挠挠脖子说:“那你也不能说我死了呀!”
高余庆说:“是我说的吗?是你自己家那几个极品亲戚!听医生说你可能醒不过来,急忙跑去跟媒体说你已经死了,还给你做了个牌位,坐在电视台前面痛哭流涕。我问公司要不要澄清,可你已经这样了,总不可能再给你花多少钱吧?所以就发了一则声明。你自己看!”
高余庆伸出手,手心全是先前吓出来的冷汗:“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工资,钱。你的治疗费都是我垫付的,你家那几个铁公鸡连根毛都不掉。还我。”
“扶我起来!”孔溯抬起手霸气道,“我给你十倍!”
高余庆心情瞬间好了,走过去将人架起。
孔溯说:“走,差点忘了正事。去银行,数数我还有多少钱冷静一下。”
高余庆心道看过后你可能就不能冷静了。
“哦,江道长。”孔溯转头,泪眼茫茫地看着江风说:“江大佬,我可以把我所有能领到的钱都给你,买你一个月的时间。求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高余庆:卧靠?!
“小哥……”高余庆忐忑道,“小哥你成年了吗?”
第59章 二更
孔溯的银行卡遍布天下。因为以前穷怕了,对电影里那种出手满钱包银行卡的画面尤为憧憬,导致她卡开的太多,连自己都不记得帐号密码,以及卡里有多少钱,被高余庆屡次讽刺为集卡狂魔。
她只想告诉所有人,好好读书少看电视,避免犯病。
孔溯只有高中学历,过往非常励志。父母死得早,一个人用五万块钱的存款,读完了一年初中三年高中。亲戚不肯借钱,实在是上不起大学,才开始混娱乐圈。
因为学历不高,她在圈子里饱受诟病,发展路线一直很窄,被黑粉轮着diss。
本来吧,不借钱并不值得孔溯记恨,毕竟这不是谁的本分。但既然先不念亲情,就该老死不相往来,当个陌生人。
可是这群亲戚得知她出事后,全都冒了出来,还对外宣扬她已死的谣言,就过分了吧。几人火速去医院开了病例证明,又去公安局和社区开了亲属证明,然后迫不及待地到银行修改密码。吃相实在难看。
有几家银行因为新闻内容存疑,拿到的不是死亡证明,加上孔溯存款额高,不敢给他们马上处理。多方辗转联系了高余庆之后,被对方话语间故意进行误导,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于是找借口那么拖着,打算确认孔溯的情况之后再决定。
有几家小的私人银行给他们办理了手续,不过还好那里面孔溯存的钱不多。也因为他们想着孔溯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各家分配不均,互相争吵不休,所以钱只取了一部分出来,剩下的就在账户里放着。
孔溯要求更改密码,亲自露面,把所有请求全部驳回。一天跑遍了十几家银行。
一个人,拖着病体……
原先她还要坐着轮椅走,拿备忘录记下存款余额,记着记着,竟然能自己站起来了。
拎着个小包,看工作人员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还越跑越开心。
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力量?
孔溯之前那干尸般的外貌,主要是因为没有生气,魂魄离体加上厉鬼气息影响。自喝了褚玄良三道符水之后,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那家疗养院虽然条件不算好,卫生也差,但该有待遇还是有的,会定时给她做按摩。加上她自己年轻身体好,所以肌肉退化不算严重。半天功夫,已经半血复活。
江风跟着她在各大银行转悠,很有缘地在某家银行里看见了正在等待叫号的张阳阳。
张阳阳兴奋招手:“江风!!”
他朝着江风靠近,距离两三米的时候,忽然顿住。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笑容一收,严肃问道:“你身边现在有鬼吗?”
江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不久前有一个。”
张阳阳炯炯有神地耸起眉毛,暗道好险。快速跳开,抱拳道:“告!辞!”
然后一溜烟,火速消失在人群中。钱也不取了。
江风:“……”
“你朋友?”孔溯按住自己的墨镜,紧张道:“经理喊我了。江风,你不要离开我!你们先手机联系行吗?”
江风:“……”
高余庆看江风一脸黑线的表情,也很想找颗脆弱的小树苗自己撞死。
“她是不是这中邪还没好?”高余庆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问褚玄良道:“道长,她之前真的疯了,你能治好吗?”
“不是。”褚玄良指着江风,一脸严肃道:“世上有种东西叫气场。就像风水会影响人的气运一样,有的人天生命格旺夫,有的人旺子。江风他了不得,什么都旺,比古曼童还灵。多跟他在一起,财运发达,而且百邪不侵。”
“我的天——”高余庆站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说:“我去看看孔溯这二货会不会给江道长添麻烦。褚道长你自便啊!”
于是江风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左右多了两个秤砣,甩都甩不掉。
褚玄良说:“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江风:“什么变了?”
褚玄良说:“以前你要么一脸懵逼,要么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有事就甩给我和老叶,现在好像能扛起大局了。”
江风:“嗯。”
褚玄良也“嗯”了一声。
人的际遇是很难说的,也许江风就是遇到什么事情看开了。他这样的体质,是好事。自己也没必要多问。
要仔细说来,江风所谓的际遇,还是多亏褚玄良的那群师弟们。
之前一群小道士将判官的本体在少陵山群召唤了出来,之后判官出现在人间的记忆,他就有了。
他是判官的一缕神识,魂魄中带有判官的一成神力。上阳间寻找判官笔的踪迹。
阳间多有不平事,但自有秩序。鬼差不可能面面俱到,贸然插手。但如果看见了,还是跟鬼神相关的,想管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他也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理智跟情感上出现了一点偏差。
就像凹凸曼有天醒来,忽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凹凸曼一样。可他并不喜欢打小怪兽啊。
·
江风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小,想赖都赖不下来。高余庆被褚玄良带偏,就指着江风能让他朝着金牌经纪人发展,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缺助理,求您,帮帮她吧。住在这里真的不合适,对您对她都是。我给你们找宾馆,包吃包住,环境优美。您看怎么样?”高余庆摘下眼镜,唏嘘感慨道:“她真的太可怜了。之前中邪的时候啊……”
“下降头。”褚玄良纠正道,“中邪是被邪气侵袭,下降头是用巫术进行操纵。”
高余庆拍手称是:“看看,娱乐圈真是太乱了,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她既然醒了,就要参加发布会,对外公告做个解释了,还要拍戏赚钱吧?啊……她现在这名声真的很不好办啊。我说娱乐圈不怕黑子多,黑红也是一种流量,混着混着就出头了,可是如果人衰,就真的什么都很衰了。”
褚玄良在旁边看热闹。
高余庆兜里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都响一天了。生生被打到电量告罄。
他定时掏出来翻一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回短信,不能拖就让他们去找另外一位同事帮忙。
这次一直打个不停的是孔溯那几个伯伯和伯母。几人一连打了十几通。
孔溯看见,唆使道:“接接接!”
高余庆听话地接起来。
“银行卡怎么回事?银行怎么把密码改了?孔溯是我们亲戚那遗产就是我们的,你还想拿?”
高余庆看向孔溯,孔溯重重点头。
孔溯今天跟银行叮嘱了,让他们别对外说是自己改的密码,推脱是高余庆举报材料证件有问题,孔溯本人只是患病不是植物人。
高余庆当时没看严实,好大一口锅扣到他身上。
对面的人继续骂骂咧咧道:“我告诉你啊,你对银行说了什么?如果继续这样造谣,我直接报警了!”
高余庆说:“大家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孔溯的医疗费是谁出的?你们拿了她的钱,还想干脆害死她吗?报警吧,看看是谁更有舆论优势。”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高余庆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经纪人,他挂掉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又打给了一直合作的水军。
高余庆说:“如果今天孔溯的亲戚在网上发布类似公司霸占她遗产的新闻,你帮忙造势,把事情弄大,越夸张越好。”
水军小哥惊道:“给孔溯花钱?她不都死了吗?你们公司搞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