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黑袍阿赞说:“我想要变得漂亮。我想要孔溯永远都比不上我。”
“我想要变得有钱。”
“我想更多的人喜欢上我。”
“我想要那个男人爱我乃至离不开我。”
阿赞都答应了她。
后来,她又对黑袍阿赞说:“我想要拿到那个电影资源。”
黑袍阿赞依旧同意了。
再后来,孔溯开始出现种种异样的行为,被网友路人称作“中了降头”。
的确是中了降头。
可杨欢一点都不高兴,她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那段时间之后,她没有再去找阿赞。又过了不久,听说孔溯死了。
杨欢在自私和正义之间徘徊不定,最后选择了装作不知情。
终于,报应来了。
她用力抹了把自己的脸,支撑着爬起来过去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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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点的苏打水。”
服务生将一听饮料放到桌子中间,又上了两盘凉菜。
孔溯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确定左右无人。说道:“杨欢她是疯了吗?她是不是跟我一样中了降头啊?我怎么感觉她神经兮兮的?”
张阳阳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孔溯无心喝水,放到一旁:“真是她给我下的降头?还把自己孩子做成古曼童,驴都踢不出这么别致的脑子吧?”
江风抿了一口,轻轻摇头。
余光中,一道红色的人影晃动着朝他这边过来。那人像是浑身没有力气,最后两步的时候坚持不住,直接扑过来,跪在他面前。
“你把他还给我,求求你了。我现在只想要他。”杨欢仰着头,崩溃恳求道:“我以后做好事,做好人,我发誓。我赎罪,真的。那个女孩儿,是我对不起她。我给她立碑,给她磕头,每天给她供奉吃的。我下辈子都好好对她,你看行吗?”
“杨欢?”孔溯也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帽子盖到她头上,惊道:“我去你整容失败了吗?你这是搞的什么?”
杨欢抿唇,轻轻抽泣。
江风说:“杨欢,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就别想着把他带回来,做成古曼童带在身边。你在害他。”
“什么?”杨欢嘴角颤动道,“他是被打掉的,不能投胎转世。我不带着他,他遇不到好人,一辈子游荡投不了胎。”
“那个古曼童做法阴毒,身上带了戾气和怨气,有一天会变成恶鬼。你继续带着他,他才永远投不了胎。让他慢慢化解戾气,还有往生的机会。”江风说,“不是什么魂魄都适合做成古曼童,你养的那个已经不是单纯的古曼童了,再发展下去,就是养小鬼。”
杨欢甩手,不敢接受这事实:“不!不会的!”
孔溯给她递了个杯子:“喝杯水冷静一下。”
杨欢一路都没喝水,就着嘴边的杯缘大口喝了半杯,重重喘息,坐在地上。
高余庆离座,要把她拉起来,旁边张阳阳一声用力地干呕,捂住胸口。
孔溯说:“绅士是不会这样做的弟弟。你这声音太假了。”
张阳阳继续呕吐,用力地仿佛将要器官都挤出来,他弯下半腰,直接跪到地上。手碰翻了那杯水,湿答答地泼落在地。
孔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张阳阳!”
食道被堵吸不了气,他此刻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凸。他一只手用力拽住江风的裤子,眼睛里沁出眼泪,却无法出声。
江风问:“你的符呢?”
张阳阳用力捶着自己胸口示意。
江风从他脖子上摘下来,问道:“烧掉。打火机有吗?”
“我有我有!”高余庆说着,手笨地去掏自己裤兜。
江风把符箓点了,孔溯不敢再拿自己桌上的东西,去隔壁拎了壶水过来。江风把纸灰和进进水里,掐住张阳阳的下颚,逼他喝下。
一杯水下肚,张阳阳觉得胃里火燎般得烫疼,但总算能呼吸了。
结果他这边刚好转,杨欢又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张阳阳是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杨欢的情况更糟。她胃里只有胃酸,食道被灼烧,加上身体虚弱,
江风从兜里拿出大师兄给他的另一张符,如法炮制,喂杨欢也喝下。
“是水的问题吗?”孔溯架住杨欢,细细回忆了一遍道:“你怎么办啊?你刚刚也喝了!”
江风:“我没事。”
要是有事刚刚就已经病发了。
孔溯急说:“我靠也许你抗药的时间比较久呢?昨天那个道士的号码是多少快点叫他再送两张过来啊!”
服务员听见动静围过来,抱着餐盘小心询问:“请问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还好这个点餐厅里的人不多,孔溯用身体挡住那些人的视线,挥挥手示意不用。
张阳阳又一声呕吐,竟然吐出了一条黑色的类似蜈蚣一样的虫子。
那东西已经不会动弹了,还被断成了两截,看起来应该是被之前的符箓杀死的。它吐出来以后,慢慢被符灰融化缩小,乃至消失不见。
服务生直接被吓懵了。尖叫一声跑开,过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江风让孔溯和高余庆看着两个伤员,走到一旁联系大师兄。
对面有沙沙的回音,听起来信号不大好。
“嗯。”师兄等他说完,“我找到了他们的位置,现在正在这边。你要是想过来就过来,在路口等我。到时候出来找你。”
他说着报了一个地址,就匆匆挂断电话。
江风去座位扯过挂着的围巾,小跑着出了餐厅。
孔溯喊:“诶,江风!你去哪里啊!”
第66章 救完
江风赶到那个度假区的时候,大师兄已经和对面打起来了。
这栋竹楼建在最角落的位置,路口处用篱笆拦住,平时不会有人靠近。
江风翻了进去,发现路上布满黑色的不知名爬虫。他顺着密密麻麻连成线条的虫子过去,很快就找到目标。
师兄正站在竹楼的大门前,对面是三个僧人打扮的和尚。
大师兄听见动静偏了下头:“你怎么进来了?”
江风:“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给杨欢身上贴了张纸人。”师兄单手抽出长剑,“他们知道我要过来,竟然也不跑。”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才以为你们会找一群道士过来,没想到只来了两个。应该害怕的是你们才对。”对面一人嗤笑道,“不过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江风听他口音太重,说话显得阴阳怪气的:“外国人?”
那人说:“我们是泰国人。”
江风:“泰国人来这里干什么?”
师兄不咸不淡地答说:“是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逃到中国而已。黑袍阿赞在泰国也不受欢迎,那边人信奉的是正宗的佛教,像他们这种,用着腌臜手段的人,即便也再高明的法术,也会被驱逐出来。”
周围的虫子已经聚集过来,先爬满了前方二楼的楼梯,同时在门口封锁他们的退路。
像潮水一样蠕动着,却不急着进攻,而是分散开从四面八方靠近。
师兄烧了一道火符,划成一道,拦在自己身边。
师兄像是没看见一样,淡淡道:“来了中国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死。”
为首的和尚并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为他做事排忧,很少遇到强敌。除了被龙婆安赶出来那次,从来都是横行无忌。
刚到中国的时候,几人还对这里传说中道术充满戒备,直至后面发现碰到的十个道士中,九个假一个菜,真正的道术基本失传,常人根本不成气候。
那些享誉盛名的大师,凭借小小的手段,就可以将无数达官显贵玩弄于鼓掌,真是太可笑了。
这些人怎么能跟他们阿赞比?
他举起手中的佛珠,绷直朝前一举,嘴里念动着江风听不懂的咒语。所有待命的虫子闻风而动。
江风眼皮一跳,这些虫子竟然会飞。
这密闭的空间像卷起了黑色的飓风,耳边嗡嗡的全是翅膀震动的声音,因为过于响亮,竟然连别的杂音都听不见了。
驱使虫类,这些都是真实的活物,不能用普通的道术来破解。
师兄瞬间抬剑敕令九天欻火律令,将江风拉到自己身边。原本看着已经要燃烧殆尽的符箓,骤然间卷起一道火蛇。地上烧干的灰烬向上腾起,直直窜天花板。
这些虫子看着小,冲劲却很大。依旧穿破火焰层撞了进来,只是仅剩下烧成黑炭的尸体。
江风伸手挡在脸前,觉得很恶心。
三个阿赞看见火龙升起,就知道这道士敢单枪匹马地过来,还真跟平时见过的道士不一样。没见他掐决,连口咒都是简略几个字就直接下敕令,比想象中的可厉害多了。
为首僧人神色一变,不敢大意,手抓住佛珠串用力一拉,将连接的线绳扯断。身后两人跟着舞起架势,念动咒文。
落在地上的佛珠开始抖动,被禁锢其中的小鬼解脱禁锢,挣脱出来。
师兄感受到强烈的阴煞之气,视线被阻,举剑挥向其中两处。稍一偏头,火墙中出现一张狰狞的脸,张开嘴朝二人咬来,离江风不过一掌之距。
江风下意识地要避开,退出了火圈。身后全是密集到看不清视线的虫子。
师兄一时间没有看顾好他,用祛邪剑震退那只小鬼,江风半边身体已经被黑虫包围了。
僧人一喜,等着看江风被吞噬成枯骨的模样,再把他的魂魄收走。谁知道所有贴近他的虫子在下一秒又跟潮水般退走,那些饲养的虫子似乎非常畏惧他,自行退出足有半米远,竟然比对火符还要恐惧。
师兄诧异挑眉,见状不再管他,专心对付这几个小鬼。
为首僧人见状不对,知道自己道行可能真比不上他们,心里很是惊骇。很身后的人囫囵说了两句,师弟便转身往楼上跑去。
江风视线跟着那人移动,显然也想上去。
僧人戒备地攻击将目标对准江风。
从进门起就没见他用过道术,暂时还不知他的深浅。
“你们是什么人?”僧人朝后退了一步,跟同伴守在楼梯口的前面,脸上闪过冷厉的嘲讽:“你们是专门来杀我们的吗?是龙婆安派你们来的吧?”
师兄哂笑:“太看得起自己,随手过来收拾把杂碎而已,谁管你是谁?”
江风听他一口龙婆一口阿赞就觉得烦。
“泰国多是信奉佛教吧。但不知道中国还有本土的宗教是道教?来别人的地盘撒野,牛鬼蛇神有向阎王报备吗?”
为首僧人眼珠一转,喝道:“接招!”
墙面上挂着的油画忽然开始扭动,并向外凸起。
那些挂着的原本是人物画,此时画里的人物都从色彩艳丽的画框里钻出来。疾如闪电地直接冲着江风。
两名僧人手上操控着无形的丝线,让几个傀儡听从自己的指令。
师兄挡下了几个。
江风没抽符箓,没念咒,他只是抬手一抓,就将那小鬼紧紧扼在手里,然后振臂掷了回去。
“啊——”僧人万万没想到此举,被砸了正着,翻到在地:“这怎么可能!”
傀儡大大咧开嘴,眼睛狡黠地转动,凶光闪过,反口咬住两人。
僧人大惊失色:“不要!”
傀儡身体再次开始抽搐,里面的黑虫爬了出来,顺着伤口一只只爬进二人血脉。
“啊——”二人只剩下惨叫。
周遭的虫子和被封印的小鬼全都开始躁动,发出越加凄厉的喊声。
鬼影晃动,群魔乱舞。
这一代竟然抓了这么多小鬼,比预想的还要猖狂。
师兄盘腿坐下,开始敕令一张蓝符,说道:“楼下我守着,你上去看看,别让人跑了。”
江风点头,越过两人的尸体冲上楼梯。
二楼的臭味太过明显,那是常年照不到太阳,又门窗紧闭后的霉臭味。还没开窗。
他一踏上去,地板即出现一道白光,是阵法启动了。
“你们中国的道士,倒是有一点厉害。”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但是我的万鬼阵,谁敢来,都没命回去。”
江风顺着声音看去。
屋顶挂着一张惨白的脸,是用白布缝制的人偶。
“无名小卒,也敢在我道门面前放肆?”江风伸出手,朝着他的脸用一抓:“这就送你去阎罗面前受审!”
然而他收指,有另外一只鬼飞进了他的掌心。
人偶的脑袋晃了晃,直接从头顶掉了下来。随即上百只小鬼从阵法里飘了出来,地板上鲜血淋漓,众鬼哀鸣阵阵。
江风瞥向窗外,沉声喝道:“站住!”
判官长袖一拂,将地上的法阵抹去。成掌一拍,所有惹事小鬼都被压到墙上。
那声浪层层荡去。
刚刚逃出不远的黑袍阿赞浑身一震,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搀扶着他的小徒紧张喊:“阿赞!”
“快走。他们不是普通的道士,可能比龙婆安还要厉害。”
“怎么会有比龙婆安还要厉害的修士?”
“这次是我大意了。”黑袍阿赞挥开他的手,“你先替我挡住他们。”
徒弟惊道:“可是我……额——”
他低头看着那只穿过自己胸口的手,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阿……赞”
黑袍阿赞捏碎了他的心脏,吐出一口气,为自己治疗好内伤。头也不回地逃走。
等判官将楼上的万鬼阵,一并锁好小鬼。能压的送去地府,不便处理的留着给和尚,那黑袍阿赞已经不知所踪了。
江风一时感应不到他的存在,走下楼,发现师兄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