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你莫要胡闹。”太无忍不住呵斥出声,指着他怀里的人,不悦道,“你只差一步便可入神,切莫为了她坏了自己的修为。天帝那里为师会亲自去认错,你只需将她交出去,然后听从天帝的话,娶帝姬为妻。”
帝姬爱慕子虚多年,如果不是苏音在中间横插一脚,子虚早就和帝姬结为夫妻了,哪会有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空气一瞬间的窒息,双方各不退让,气氛一度陷入僵持的局面。
这是子虚的情劫,太无知道,可是他不能放任他不管。
“不可能。”子虚蓦地出声,修长的手指抚上苏音苍白的面庞,“我是不会娶那个人为妻的。”
那是苏音的仇人,亦是他子虚的仇人。
“魔道之门不是阿音打开的。”子虚缓缓开口,抬眸看向殿上的师父,眼底掠过一丝狠绝。
帝姬趁着他闭关修炼的时候假扮苏音坏了魔道之门,为的就是嫁祸于她,若不是师弟硬闯禁地告知于他,恐怕现在子虚连苏音的尸首都要错过。
苏音虽然顽劣,却不是什么善恶不分之人,他相信她的为人。更何况,就算真的是苏音做的,那又怎样。
她欲入地狱,他便陪着她一起。三千繁华又怎样,如若没有她,他留在这世间作何。
以前的子虚不知情为何物,现在懂了,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子虚垂眸,怀里的苏音依旧双目紧闭,那双动人的眼睛,再也不复往日的光彩,子虚只能看见,眼睑之下覆着的睫毛。
他缓缓勾唇,目光落在苏音血迹斑斑的脸上,心思一动。
苏音最爱美了,肯定不喜欢现在这副样子。
宽大的袖子缓慢抬起,最后覆在苏音脸上,子虚动作轻柔地帮苏音擦拭着脸上的污垢,唇角的幅度也一点一点往上扬。
她喜欢了自己那么久,这次就换自己吧。
太无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子如此痴情,枉他之前还斥责过子虚太过绝情。
原来他并非无情,只是一厢深情都付与在一人身上,旁人半点都沾不到。
太无叹了口气,情劫本就不可能逃过,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子虚不同于常人。然而七情六欲,凡人逃不过,神仙亦如此。
“幻境是不可能说谎的。”太无想要做最后一刻的挣扎,妄图说服子虚改变心意,可惜一切只是徒劳。
“幻境是真的,可若是里头的苏音是别人假扮的呢。”子虚抬头,眸光澄澈空明,镇定道,“打开魔道之门的是帝姬,并非阿音。”
“什么?!”太无猛地站起,对上子虚的目光后,又再次落座。
他施施然地挥了挥袖子,从容道:“切莫胡言,帝姬怎肯会做出这等事,定是你被这妖孽蒙蔽了双眼,才会胡言乱语。”
如若是苏音做的,只需罚她一人便可平复人心。可若是帝姬做的,那便是剿了天宫也不足以给天下人一个答复。
天界才刚结束了一场恶战,再也禁不起第二次动荡。为天界为天下人,太无都不能将事实公之于众。
太无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子虚,心下绞痛,他座下弟子无数,可子虚却是最有灵根的一个,也最得他的欢心。
“子虚,你一直是为师的骄傲。”太无摸着胡须,语气透露着万般无奈,“三界之中,千万年来只你一人出现了纯净之心,你切莫糊涂。”
纯净之心者,必是至善至净之人方才有之,得纯心者得天下,这也是天帝想将帝姬嫁与子虚的原因,亦是太无想撮合子虚的帝姬的缘故。
为帝王者,自古疑人疑心,如若不是帝姬心悦子虚,恐怕子虚早就性命不保。也不知道,于他是福是祸。
“师父,”子虚俯身,叩拜道,“弟子愿以纯净之心,换阿音一条生路。”
或许打从一开始,他们想要的都不是苏音的命,而是他这颗心罢了。既如此,他给了便是。
子虚款款跪拜在地上,长跪不起。
“糊涂!你知不知道纯净之心有多难得!”太无震怒,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地上的子虚。人人都想得而代之的东西,却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抛弃。
“知道。”子虚再叩首,他的这颗心,人人都想得之,可若是没了苏音,他要这心有何用。
“望师父成全。”子虚沉声,再次作揖,跪拜在地上。
额头紧贴坚硬的地面,大殿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殿上传来一声叹息,太无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就是你命中的劫数。”他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座下弟子坚定的目光,苦笑道,“有一件事,为师必须提醒你。”
太无抬眸,“你怀里的人,不过是个无心之人而已。”
他的这一厢深情,怕是要错付了。
子虚点头,笑而不语,无心又如何,他喜欢苏音,便足矣了。
“为师会去求天帝,以你之心换她一次生还的机会,若她能积满善缘,便可回来。”太无拂袖而去,徒留子虚一人跪在大殿中央。
“阿音,”子虚蓦地勾唇,手指再次抚上苏音的脸颊,“我带你回家了。”
……
前尘往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掠过,苏音终于找到了自己遗失的那段记忆。天帝最后允了太无的请求,将苏音送回轮回之道,又清除了她的记忆。
所以,她才会记不起心上的那个人。苏音有片刻的窃喜,原来她心底的那个人,并不是虚幻之人,而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
她虽无心,却也是有血有肉之躯,七情六欲她皆有之。
眼角有泪水滴落,苏音的手指动了动,那一双沉睡了多年的眸子,终于再次有了光彩。
苏音挑起眼皮,四目相对,正好撞上一双憔悴不堪的眼睛。苏音缓缓抬起手臂,想要抚上那一张朝思暮想的面孔。
手指抬至半空,却猛地被人握住。
“阿音。”子虚惊呼出声,脸上是苏音从未见过的神色。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眶微红,泣不成声。
师父没有骗他,等了这么久,苏音终于醒了。子虚紧紧握着苏音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五指止不住的颤抖。
他还是很怕,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境而已,一旦清醒过来,又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空对着屋子发愣。
“小秃驴,”苏音笑靥如花,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我看你长得皮白肉嫩明眸皓齿的,不如跟了我,做我压寨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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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秃驴,你是不是去过我的世界呀?”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大概是从叶潼的那个世界开始,他就按捺不住,背着师父偷偷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