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绵看着他,隔着夜色描绘着那熟悉的轮廓,四年前这个人类对她说,不会骗她。
四年后她嫁给了他,这个人类少年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个晚上喜欢抱着她睡觉,喜欢把她放在他怀里,每天给她梳毛的少年。
她一直没有告诉陆言冬,其实我也怕呀,我喜欢你,我怕你会离开我。
12月初。
虽然天气降温,但是部队训练一丝没有懈怠,上午陆言冬训练完新兵之后回到了谭聿城的办公室。
胖子端着三盒泡面走进来。
陆言冬看了一眼,“少吃这些垃圾食品。”
胖子看了陆言冬一眼,刚想回一嘴,突然瞪大眼睛说道,“哥,你这个脸怎么了,啧啧,这么一道,谁挠的啊?”
陆言冬的下巴处,一道抓痕,好几厘米长,不严重,就是一眼能看见。
陆言冬伸手摸了一下下巴。
昨晚上他洗完澡没有注意,躺床上的时候压到她了,变成猫那么小小的一团,冬天窝在他怀里,不小心压倒了,他哄了半晚上,被她撩的起了反应硬的不行她也不搭理他,变成猫的样子蜷缩着,他没办法大冬天洗了一个冷水澡,这才压过去。
晚上的时候,胖子说想出去吃烧烤。
谭聿城也没有是,就答应了问陆言冬去了不去,陆言冬说可以,不过要晚上9点之前撤。
胖子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这么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一边的谭聿城双手枕在后脑勺,“安排?你陆哥有门禁啊,回去晚了得睡沙发了。”
子绵晚上躺在床上看八点狗血剧,正看到高兴的时候,听到卧室外面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过了两分钟,突然整个人被捞起来,铺天盖地带着酒气的吻落过啦,子绵被吻的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你喝酒了呀。”
“不多,就半杯。”
耳边是八点剧里面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躲着男人细密的吻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变成白猫,陆言冬亲了几下,唇角占了几措毛,他眯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白猫。
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自从跟他说明不是人类之后,经常变成猫躲着,把他撩硬了就开始装怂了,他又无奈又笑,伸手揉着白猫的肚皮,“陆太太,你故意的吧,嗯?”
“喵。”
“听不懂。”陆言冬躺在床上,听着耳边软绵绵喵喵叫的声音,闭上眼睛,格外的悦耳。
不过,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他的。
子绵就是在骂他,谁让他每次都把她脖子上脸上亲的都是印子,她去上班的时候昨天脸上都遮了厚厚一层粉,她往他被窝里面缩着,爪子轻轻柔柔的的沿着男人的小腹往下滑,摸着健硕的肌肉,在往下的时候,就听到陆言冬咬牙抽气的声音,“林子绵!”
第二天早上子绵醒了,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下楼的时候看着昨晚欲.求不满的某个男人正在准备早餐,子绵可不敢再去撩他了,坐在餐厅乖巧的等着。
陆言冬看着她,故意沉下脸来。
端着早餐走过来。
子绵声音很甜,讨好着,“老公。”
陆言冬抬了抬眼皮。
她扮可怜的样子,“老公我错了。”
子绵走过去在男人脸颊亲了一下,陆言冬本来就没有生气,就是想逗逗她,抬手抓住她的手拉到了自己怀里,“以后,你要再敢这么折磨我,被我逮着了,可别哭啊。”
子绵分明的从他眼底看到了那种灼热欲望的目光,她觉得自己是在挖坑,专门坑自己。
婚礼定在了12月中旬。
子绵这几天很忙,公司里面策划杂志新刊,各种加班,腾出时间来跟陆言冬一起去试婚纱。
这个婚纱是两个月之前定下的,当时预定了十多款,还有各种礼服,陈虞忙着准备酒店里面的各种事情,单单是邀请帖,陆君尧亲自写的,累到手疼也没有写完。
中午的时候子绵跟秦思羽一起去食堂吃饭,秦思羽刷了一下新闻,“子绵,你快看新闻。”
子绵拿出手机来,浏览着头条。
V市平华县城发生地震。
子绵感叹了一下世事无常,天灾人祸果真可怕。
刚刚吃完饭跟秦思羽一起往回走,秦思羽似乎有些感慨,“真可怕,真希望以后生活的每一天都幸福平安。”
子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着陆言冬发来的短信,“紧急任务,支援平华县。”
只有短短几个字,事发突然,陆言冬也是匆匆的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电话都没有来记得打就跟着谭聿城一同火速前往V市。
子绵想说你小心一点,想了想他这么忙,应该也没有时间看短信,没有回,紧紧的攥着手机。
隔了一天。
周六的上午子绵在家里做新学的糕点,眉心突然跳了一下,她抬手揉了一下,两个小时后手机疯狂的在响着。
她看着上面一则陌生的号码。
“喂。”
那端带着哭腔,“喂,嫂子,我是胖子,陆哥..陆哥找不到了..昨天晚上,陆哥在救一名孩子,被埋在了废墟里面,我们找了一天了。”
第50章
V市平华县与12月7号发生了7.4级地震,这是地震的第三天,入目一片废墟。
高楼倾塌。
医生,各种搜救队,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年轻男女,来来往往穿梭在废墟之中,进行着紧急搜救。
这里,如同人间烈狱一般。
原本美好的城市一瞬间的被天灾摧毁,地面出现无数条裂纹,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不远处标志着城市的高楼建筑物拦腰倾斜,摇摇欲坠。
有哭声有喊声。
人间惨状。
武警部队正在牵着搜救犬艰难的进行营救,早已经过去了48小时,这是在县中心的一所小学门口,原本的小学早已经面目全非,经历过两次余震之后,高楼崩塌,碎如乱石。
有家长哭喊着跪在废墟之中,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为了再次发生危险,救援队的人立刻将家长带走,家长挣扎着冲出来在废墟之间用双手搬开了层层巨石,最后哭到窒息无力的被抬走。
“咦,林队,这里怎么有只白猫啊?”一名搜救人员看见了一只白猫在废墟间,他急忙走过去,将白猫抱起来,“别害怕,很快就安全了。”
白猫挣扎了两下,从搜救人员的手里挣脱了,动作轻盈且急促的跳了下来,往学校里面走,搜救人员,“里面危险!”人类的动作并没有动物轻盈,而且是在一片片的废墟中,很难行走,搜救人员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去追。
搜救犬嗅到了气息,大声吠叫。
立刻两名搜救人员赶过来,“这里面有人,快——”
子绵嗅到了陆言冬的气息,但是范围太大,她根本差距不到他具体在哪里,只是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
从上午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用灵力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平华县,再到现在,她几乎没有什么力气了,陆言冬,陆言冬你到底在哪。
五层高的教学楼只剩下一个空壳,窗户墙体都碎裂,仿佛随时都会倾塌,子绵每一层楼都找遍了,推开一扇门吊灯砸下来她躲了过去,突然她听到了哭喊的声音,微弱不可闻,普通的人类无法听到。
她听到了。
那是在后门门口的位置,半面墙倾倒。
子绵变成人形快速的走过去,“有人吗?你怎么样!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听着哭声,像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子绵?”
那声音虚弱,还带着细微的颤抖与激动。
“陆言冬。”子绵快速的想要把上面的石头移开,惊喜中带着哭腔,“陆言冬,真的是,你怎么样?”
“我挺..挺好的,你快走,别在这里。”
子绵又哭又笑,手下也没有停,碎石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手指,她也没有停下,“你等着,等我,很快,很快我就救你出来,你不要睡啊,你千万别睡!”
因为她感觉到陆言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终于在碎石间,露出一只男人的手,她紧紧的握住了那一只布满血痕的手,红了眼眶,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陆言冬,陆言冬。”
子绵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她也不是神,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一瞬间把他救出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很凉,她不住的往他手心里面呵气。
“陆言冬,陆言冬。”
过了两分钟,里面传来男人的嗓音,他的手指慢慢的弯曲了一下,握着她的手。
“嗯。”
子绵松了一口气,“你千万别睡,我陪你聊天好不好,我喜欢第二套婚纱,你呢?你喜欢那一套。”
“都..都好看。”
“这么敷衍,不行,下周我们婚礼,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喜欢哪一套。”
“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就第二套好不好。”
“不准...”他的手指慢慢的握了一下,子绵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不住的留下了,她蹭着他的手,“干嘛不准,你不是说好看吗?”
陆言冬只记得,这件婚纱,整个后背都是露着的,他要开口,发现自己怎么也发出不了声音了,喉咙见,胸口,如同被火灼烧一般,耳蜗间嗡嗡的作响,唇齿弥漫着铁锈的味道,他缓缓的呼吸了两下,眼眶湿润,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不..准..”
子绵咬着唇,眼眶的泪一滴滴的砸下来,“我偏就要穿,你要是敢睡着了,等下周,我就穿着这件婚纱,我们公司追求我的人多了去了。”
“我说了..不准穿...”
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废墟中再次的传来了陆言冬的声音,“下辈子,再过来找我好不好,我保证,这条命跟这一颗心,还有我的命根子,都只给林子绵,除了你,谁都拿不走..谁也拿不走...”
他的手指似乎想摸一下她的脸颊,根本没有力气,子绵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他感觉到了掌心里面滚烫的泪水,然后手指慢慢的松了下去,他想,那是瞬间,他听着她在哭,他想,他想在看看她..
可是,做不到了。
子绵已经感应不到陆言冬的气息了。
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一边哭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在回答她,二十分钟后,子绵终于从废墟里面看见他了,除了他,还有两个孩子,在狭小的空隙中。他背脊微微的弯,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支撑着。
都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他的眉眼依旧的英俊,双目紧闭,上面落着一层灰尘,脸上身上带着血痕,但是后背,被整根钢筋贯穿,鲜血早已经把衣服浸湿了。她抱着他。
她哭着,“陆言冬,我答应你,我不穿第二套婚纱,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下辈子我才不去找你呢,我才不要等你,你看看我呀。”
-
医院。
陈虞哭成了泪人,那个时候是陆言冬在手术室里面的第5个小时,从上午10点三名专家赶来了平华县再一路飞往A市。
早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女生低着头,白皙的手指上都是伤痕,身上布满灰尘。
她的瞳仁死寂。
陆君尧跟陈虞没有问她怎么也在平华县,没有问她怎么找到了陆言冬,因为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手术室里面。
陆君尧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拍着陈虞的后背,似乎也是借着陈虞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子绵的脑海空荡荡的。
她痛恨自己的力量太小,痛恨自己的修为太低了。
晚上的时候陆言冬转入了ICU观察,子绵透过玻璃看着,陈虞跟医生的对话她听到了,陈虞问医生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了一句,命还都没有保住..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陆言冬再次的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两张病危通知书下来,陆君尧有些撑不住了,陈虞昏了过去,子绵平静的签了字。
一个月之后。
子绵跟秦思羽一起逛街,经过男装区的时候她买了两条男士的领带,秦思羽说暗色条纹蓝好看,她觉得也挺好看的,就都买了,秦思羽看着林子绵的脸色,子绵的唇角带着微微的笑容,侧过脸来看着秦思羽,“我们去楼下看看吧。”
秦思羽点着头。
从商城出来子绵跟秦思羽告别之后,脸上的情绪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她低低的垂眸,打车来到了医院。
病房里面,子绵在削着苹果,她削的很认真但是还是不小心被刀锋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从白皙的指尖滚下来。
但是她的动作没有停下,继续削着,一根苹果皮没有断掉,而且一点儿不浪费,果皮削的很薄。
护士来给陆言冬换药的时候看到了,给子绵的手上上了药。
护士叮嘱了几句之后离开了病房,来到了护士站,似乎有些感慨,“16床那个病人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就是啊,长得那么帅,你看他太太也长得那么漂亮,真可惜。”
子绵拿出来买的领带在男人脖颈上比了比,小声喃喃,“我觉得都好看。”
她伸手摸了一下男人消瘦的下巴,下巴有青青的胡茬。
她从洗手间里面打了一盆温水,浸湿了毛巾在拧干,轻轻的擦着他的脸,她不贪心,他能保持这样也好。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等他。
晚上的时候陈虞跟陆君尧过来了,陈虞让她晚上回去休息,她在这里陪着,子绵摇了摇头。
陈虞,“你怎么这么倔。”
“虞姨,你跟爸爸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他说说话。”
陈虞眼眶红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言冬,他闭着眼,她埋怨着陆君尧,“都怪你,当初让他做什么不好,偏偏把他扔进部队里面。”
陆君尧就这么一个儿子。
表面上一脸的刚强隐忍,背地里,后悔了不知道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