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威的眼睛猛然瞪大,他的心中是汹涌的喜悦,然而这股喜悦还没有完全填满他整个胸膛,江重威就已经冷静了下来。攥紧了颤抖着的手,江重威却是抑制不住声音之中的颤抖,他谨慎的望着唐天雷,许久才道:“堂主想要什么?”帮他解毒,唐家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见江重威如此上道,唐天雷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江总管在南王王府当了这么多年差,要个王府地图不难的吧?”
江重威停顿了半晌,终于苦笑道:“堂主这是非让江某不忠不义到底了。”
江轻霞虽是被胁迫,不过为一己之私出卖组织,是为不义。而江重威身为南王府的管家,虽然和南王只是雇佣关系,并无太多情义,但是出卖主家,到底不忠。不忠不义之人,走到哪里都是让人不齿的。
唐天雷却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耸肩道:“盗人一勾和盗人千金,有什么区别?”
见江重威依然犹豫,唐天雷又道:“对于江总管而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江重威如何声名狼藉,日后跟江总管可还有干系?”料定江重威是要隐姓埋名的,唐天雷继续蛊惑道:“不过对于江轻霞来说,却是日后她是江夫人还是一辈子都是江姑娘的区别了。”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江重威的心思。江重威咬了咬牙,终于将唐天雷所要求之事应下。
唐天雷和江重威协议达成,两个人都十分的痛快。在江重威取来笔墨纸砚写下红鞋子的成员以及绘制王府地图的功夫,唐天雷也让人将两份毒|药的解药都配置了出来。
唐天雷一边看着自家的暗卫小哥辛勤的搓着药丸,一边在心里庆幸——幸亏当年自己懒,不耐烦弄那些个把人又蒸又煮又针灸的解毒方子,不然今天这又是一桩麻烦事儿。毕竟江重威中毒的地方尴尬,唐天雷果断表示,自己怕长针眼,果断不想看别的男人的那种地方。
暗卫小哥面无表情的切着各种羊|鞭鹿|鞭马|鞭虎|鞭,再把它们和其他的各种药物搓成丸子,只无端的觉得自己胯|下生疼。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家主上,暗卫小哥猛的想起了当年那些隐隐流传的自家六爷和男人胯|下之物的两三事了。
看着那些粉碎的各种鞭,暗卫小哥终于理解其他几位少爷见到自家六爷的时候那种隐隐蛋疼的感觉了。
——这特么……换成他,他的蛋也疼。
为了江重威的身心健康考虑,暗卫小哥搓药丸的动作是背着他的。江重威也不疑有他,毕竟这种解药药方都属于绝密,他能求得解药已经很好,若是再觊觎人家药方就显得太过厚颜无耻了。
暗卫小哥:呵呵呵,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不让你看只是怕你吃不下去啊。
一上午的功夫,唐天雷和江重威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唐天雷连送江重威出去都懒得送,直接揣着那两页纸乐颠颠的去寻他家大小姐邀功了。
好吧,邀功什么的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唐天雷想要和他家阿娆以及陆家表弟显摆一下“自己其实还是老祖宗宠爱的孩子”的这件事。
无论是急吼吼的过来显摆的唐天雷,还是窝在陆小凤怀里喝着李子酱做的甜茶的唐天娆,抑或是像是给一只小懒猫顺毛的陆小凤都不知道,在一处后山的小楼之中,一个针对他们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霍爷,真是气死我了,好不容易红鞋子的生意有了些起色,那公孙兰居然被人杀了!”一个女孩窝进了一个耄耋老人的怀里,语气竟像是在对情郎撒娇。
老人眯了眯眼睛,拍了拍这个女孩的脊背,道:“无妨,他们让你损失了一笔钱,我让他们赔你一笔更大的。”
那女孩眼神一亮,急道:“如何?”
老人神秘一笑,低声道:“附耳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叔写这一章的时候……真是蛋疼啊。
唐天雷:我就特殊的搓药技巧。【傲娇脸】
感谢梦之花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第89章 一夜雨声凉到梦。
第八十九章。一夜雨声凉到梦。
在陆小凤第二次在唐天娆的身子里醒过来的时候,唐天娆从江南快马加鞭的回了蜀中。
小腹处传来的异样感觉让陆小凤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在身边看见自己那一张熟悉的脸。陆小凤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和阿娆第一次分开行动,他受邀参加花满楼父亲的寿宴,而阿娆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关于移花宫的消息,所以破天荒地没有和陆小凤腻在一起,而是自己一路飞快的往移花宫而去。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陆小凤抬起手来按了按自己有些胀痛的小腹,只能苦笑出声了——他和阿娆都将这茬事忘了,所以,如今去花家赴宴的应当是阿娆,而自己,应当是身处移花宫之中。
还来不及陆小凤细想,他的房门就被“碰”的一声推开。司空摘星就这么闯了进来,没有易容,甚至就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
他和唐天娆一同长大,两个人习惯了互怼,性别观念本就是淡薄。陆小凤虽然有些不悦陆小凤这样忽然就闯了进来,不过见自家阿娆的衣服是穿的好好的,也知道小姑娘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向谨慎。陆小凤没有再多说些什么,直接从床上起身。
仗着衣服是蓝色的且是耐脏耐磨的料子,陆小凤忍耐着没有立即去处理身上的异样,而是对在桌边眼看着就要哭出来的司空摘星问道:“怎了?”
陆小凤不问还好,一问司空摘星就像是倒豆子一样的噼里啪啦的说道:“月姐和怜星今天去追杀那个江枫去了。你说江枫这个人也似的,月姐好心救他,他不说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拐带移花宫的侍女。那个什么叫花月奴的也是个拎不清的,他要是看上江枫了,好生跟月姐说,月姐又不会拦着她嫁人,搞什么偏要私奔,这不是有病么!”
司空摘星这一通话说的又快又急,陆小凤垂了眸子思索了一会儿,却到底理顺出了一些头绪。之前阿娆和他就讨论过,怜星宫主因为江枫的唇生的像阿娆所以心软收留了重伤的江枫,然而江枫容貌太盛,移花宫中又都是涉世未深的姑娘,阿娆总担心江枫在此滞留会生出什么祸事来。
只不过陆小凤却没有想到,他家阿娆居然如此铁齿,事情当真就向着她料想的方向发展了。
听着司空摘星在那边聒噪,一会儿唾骂江枫不知廉耻,一会儿又说花月奴不懂事。陆小凤本就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司空摘星更是絮叨得他头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陆小凤终于打断司空摘星:“那你怎么不说是邀月怜星拆散人家眷侣呢?”
“放屁!”司空摘星一下子拍了桌子,高声道:“要是放任他们不管,江湖人还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拐走我们移花宫的姑娘,不让江枫付出代价,武林之中如何看移花宫?月姐不是看不得他们终成眷属,分明是为了保护宫中其他的姑娘!”
陆小凤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司空摘星,给自己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茶水,啜了一小口,这才道:“我看你这不是挺明白的么?那还愣在这做什么?非得等到传得满城风雨,满江湖都以为是邀月怜星两位宫主苦恋江枫不成,怒而痛下杀手么?”
邀月和怜星两个女子去教训江枫,和连带着司空摘星去教训江枫,这在江湖之中传出来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世人多少都有些龌龊抑或是猎奇的心思和一副捕风捉影、颠倒黑白的口舌。两个女子收留一个男子,然后那男子拐带了这两个女子的侍女,两个女子怒而追杀,这样的故事,多少都是带着一些“香艳”的味道,也会给人无限的遐想。
而加上了一个司空摘星便不同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偷王之王和移花宫关系匪浅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人知道的。带上司空摘星,至少没有人会以为邀月爱而不得了——多年以前,司空摘星他娘曾经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他,当着许多武林人士的面和当时的移花宫主笑言过要把儿子入赘到她们家。而移花宫主也笑着应下,还将司空摘星和自己三岁的大女儿一道抱在怀里,就这样度过了整个宴席。
那是某一次移花宫主的寿宴,难得的大宴宾客。这事儿距离如今也不过是十几年的光景,当日亲耳听见司空摘星他娘和移花宫主的“玩笑话”的人还有许多尚在人世,只不过邀月比他娘更加冷厉三分,没有人敢再拿这件事在她面前调侃就是了。
这世上总没有带着“正室”上演千里追情郎的道理,有了司空摘星在场,世人总不会以为邀月和怜星对江枫有什么心思了。
陆小凤的话点醒了司空摘星,他一拍脑袋,再不耽搁,就连马也顾不上骑了,就这样直接运起轻功,直接往邀月和怜星所在的方向追去。
总算送走了这么个猴精,陆小凤飞快的收拾了自己,也没有在移花宫之中呆太久,而是径自回唐门了。
他想的很好,算计着他和阿娆交换身体之前距离花老爷的寿宴也不过三日的光景,若是他现在再赶去江南和阿娆会和,那多半是要和阿娆走岔了的,索性他便直接回唐门,在唐门之中安静的等待他家阿娆便是。
可是陆小凤没有想到,他家阿娆还没有回来,关于当年刺瞎了花满楼的铁鞋大盗的事情就先唐天娆一步传回了唐门。
陆小凤看着手上的信,看到阿娆穿的金丝软甲被铁鞋大盗偷换,险些被花满楼刺穿,又看到阿娆和众人被困密室,险些被孟河水淹,他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后怕。
实话讲,陆小凤这些年破获这么多案子,绝对是经历过许多许多比这更惊险的事情的,他自己经历的时候并不畏惧,可是如今,哪怕是当时的惊险只化作纸上的三言两语,陆小凤却也被激起了一身的冷汗。
破获铁鞋大盗一案,“陆小凤”的名声在江湖之中更加响亮,可是一想到这种响亮的侠名是用他家阿娆涉险换回来的,陆小凤就只觉得这种虚名不要也罢。
——年少的时候,陆小凤曾经想过要扬名天下,不过如今年岁渐长,那个小姑娘越发往自己心底的位置腾挪,陆小凤便越发觉得,其他都是虚的,只有阿娆才是实实在在的。
而以“认了花满楼他娘当干妈”为代价才从热情的花家出来的唐天娆并不知道她家小凤凰的激烈的思想变化,她只是一路走,一路听说了关于移花宫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是唐门的小伙伴传过来的消息,说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已然回宫。而后来,每当唐天娆在客栈和茶楼歇脚的时候,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移花宫的事情了。
删繁就简,去伪存真,唐天娆渐渐也从这些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原来那江枫之所以要带着花月奴私奔,是因为花月奴已然怀了身孕。江枫见移花宫宫规森严,寻常宫中大事小情皆有章法,便知两位宫主是绝对不能容忍宫人与人私|通的。他好歹还知道与人私|通这种事放在哪里都是重罪,思来想去,江枫便想出了一个昏招,那便是带着花月奴远走高飞。
且不说移花宫在江湖之中的势力如何,就是他江枫家大业大,又不是寻常的江湖浪人,难道还不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么?
邀月深觉此人脑袋有坑,在带着妹妹和自家愚蠢的小竹马直奔江枫他家之后,邀月慎重的摸着司空摘星和怜星的脑袋,难得殷勤的叮嘱道:“你们两个,离江枫远一点。”脑残是会传染的,自家妹妹和竹马已经辣么愚蠢了,要是被他传染的更愚蠢了那可怎么办啊?亲生的妹妹和竹马又不能退货,所以还是让他们先远离江枫那个污染源比较好。
在那双柔软却又有一些冰凉的手搭在自己的头顶上的时候,司空摘星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空,只能本能的点了点头,那一脸“我会乖乖哒”的蠢萌表情,成功的换了邀月一个略带赞许的笑。
而怜星隐约察觉出几分自家姐姐的嫌弃,这会儿却也来不及伤心了。她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可惜了。”难得遇见个人有那么一丁点儿像阿娆。
邀月冷哼一声,抚摸怜星头顶的动作直接变成了用手指戳,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了怜星一句:“又没有谁拦着你不让你见阿娆,做什么弄个冒牌货过来?还只要一指甲盖那么大小的相像。”
这话有些奇怪了,直惹得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怜星。
怜星咬了咬唇,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反而冲着邀月乖巧认错:“嗯,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妹妹的撒娇什么的,邀月还是受用的。几个人没有闲聊几句,便等来了扶着花月奴小心翼翼往自己的府邸走的江枫。
心里存了几分“艳压”的心思,司空摘星今天特地没有易容,还换上一身十分清爽的和他气质相符的淡蓝色锦袍。而邀月和怜星自是一身纯白宫装,只是裙摆的长度和细小的纹饰有些许差别。
功法原因,邀月和怜星从来都是清凉无汗,而因为早到的原因,司空摘星也是梳洗过一番的。和这三人相比,花月奴和江枫一路提心吊胆兼风餐露宿,不知道要狼狈多少。
看见自家门口站着的这三个人,江枫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而花月奴也是脸上的血色褪尽了。她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幸好被江枫勉强扶住。
“江枫,我移花宫救你性命,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拐带我家侍女,这是什么道理?”怜星的声音平静而清凉,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江枫的脸瞬间就火辣辣的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衣着落拓的汉子从天而降,挡在了江枫和花月奴身前。他穿了一双草鞋,腰间的佩剑也全都是斑驳的锈迹,可是这个汉子的眼睛很亮,很亮。
“贤弟,你先带着弟妹进去,这里交给我。”那个汉子扭头对江枫说道。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枫的结义兄长燕南天。他听说了自己义弟的事情,虽然觉得异弟带人家姑娘私奔不妥,可是到底帮亲不帮理。
燕南天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今日移花宫的宫主要取自己异弟和弟妹的性命,那么他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是不能让她们成功的。可是若移花宫宫主只打算加以惩戒,那么他倒是不会阻拦——燕南天走南闯北多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陆小凤都能够看明白的事情,他自己不会看不清楚。
知道若是自己义弟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那定然会给移花宫一宫女子留下隐患,燕南天权衡再三,这才拿捏好了这件事自己能够干涉的分寸。
邀月和燕南天打过一轮,半个时辰依旧胜负未分,双方却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棋逢对手始终是一件乐事,若非司空摘星在一旁提醒,这两人恐怕还要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