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唐天娆在上官飞燕身上下的药的原因,霍天青一早就露了底。陆小凤一早就留意着霍天青的动作,所以他一动手,陆小凤便出手拦截。
霍天青是天禽老人的独子,一身武艺是天禽老人亲自教导。再加上他父亲去世之前,曾经将自己八十余年的内力一并传予他,纵然如今霍天青没有办法完全的发挥出他父亲的内力的全部威力,可是在他这个年岁的年轻人之中,他的武功也不算是弱了。
若是他今日遇见的不是陆小凤,那么他对闫铁珊的这一击,恐怕还真的可能要了闫铁珊的性命。
在霍天青对闫铁珊出手的时候,陆小凤双指头如电,直接扣住了霍天青的两指。同样是手无寸铁,陆小凤的成名绝技便是在唐无乐的“逼迫”之下练成的灵犀一指,所以单论手底下的功夫,他还没有输过谁。
霍天青没有料到陆小凤居然没有留意唐天娆那边的动静,而是注意到了他这十分隐晦的偷袭。心下一惊,霍天青眉头微皱,被陆小凤扣住的手却猛的一翻,指间宛若鸟喙一般,直向着陆小凤的手腕击去。
陆小凤不退反进,错开霍天青的攻势,一指点在了霍天青腰腹之间的一处穴道之上。那处穴道并不是什么人体要害,霍天青一时有些莫名,也就没有太过闪避。若是寻常时候,那处穴道他的确是没有必要闪避的,因为若是被人点住此处,霍天青他甚至不会气血凝滞,更不会丧失战斗力。
比起被不轻不重的点住腰腹之间的穴道,霍天青觉得,还是直取陆小凤颈间的那处要害更加划算一些。
可是霍天青没有想到,当他身上的那处穴道被陆小凤点住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周身升起一股奇异的痒意,那阵痒意来得异常汹涌,甚至让霍天青有些招架不住。他原本凝聚在指尖的真气骤然溃散,也顾不得陆小凤了,霍天青迅速后退几步,一把撸起了自己的袖子,便看见他自己的手臂上全都是小红点,稍稍一碰就蔓延开了一大片。
陆小凤收回了手。
他自然不是胡乱一击,阿娆跟他说过,这处穴道是激化她在上官飞燕身上下的药的药性的,霍天青被他点在了此处,自然会瘙痒难耐。阿娆说,那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瘙痒,哪怕是唐天仪这样的铁血汉子也忍耐不了。
陆小凤:所以,二哥就是那个被你们拉去试毒的倒霉蛋么?二哥只是话少了一点,你们这么欺负他,良心不会痛么?
心里默默的给唐家二哥点了一根蜡烛,陆小凤十分好心的对霍天青劝道:“霍兄,这药虽然只有唐门能解,但是泡到水里会舒服一些的。”
自然知道“只有唐门能解”意味着什么,霍天青近乎怨毒的瞪了一眼陆小凤和唐天娆,他咬牙道:“陆公子和唐小姐的招待,霍某铭刻在心。”接着,他翻身跃进了脏污的水塘之中。
霍天青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哪怕如今所有计划功亏一篑,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身为珠光宝气阁的总管,上官飞燕能够进入到这里还是他告知她的水下通道。如今霍天青到了水里,便也顺着这条通路游走了。
唐天娆和陆小凤谁也没有拦他,毕竟霍天青染了上官飞燕身上的毒,他总有来寻唐门的那一日。
“天禽派有钱么?”戳了戳被接连变故弄得有些傻了的闫铁珊,唐天娆十分随意的对他问道。
闫铁珊青白了一张面色。他是真的十分欣赏霍天青,甚至想过自己百年之后将这偌大的家业交付出去,如今眼睁睁的看着霍天青的背叛,哪怕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闫铁珊,面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听见唐天娆的问话,闫铁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还算小有薄产,抵不过半个珠光宝气阁。”
“那就敲得他裤子都不剩好咯。”唐天娆点了点头,冲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在暗处的唐家人会意,很快就将自家大小姐的意思传递出去。
江南和山西相去虽远,不过唐门自有自己消息传递的方法,总归会比某些人快一些的。而比起敲|诈什么的,谁又能比得过他们唐家六爷呢?在这一点上,唐天娆对唐天雷特别有信心。
或许是唐天娆的表情实在太过渗人,闫铁珊打了个哆嗦,竟觉得这位唐家大小姐开价就是半个珠光宝气阁,恐怕还是优惠价了。
在另一边,花满楼和阿曼娜也轻松的解决了几个陪客。安曼娜看见遁走的霍天青,柔弱无骨的依偎进唐天娆怀里,轻轻锤了她一下,嗔道:“还说要把那小冤家给人家呢,这又是带毒又是油污的,我可嫌弃着呢。”
眉眼如横波,阿曼娜凑近了唐天娆,拦住唐天娆柔软的腰肢,娇声道:“人家不依,要用阿娆来赔。”
看着陆小凤没有看他们这边,唐天娆飞快的俯身在阿曼娜的侧脸上啄了一口,而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嗓音微微沙哑:“乖。”
这一声“乖”简直苏到了骨子里,饶是阿曼娜久经风月,甚至是看着这破孩子一路成长为如今这妖孽的样子,也还是被唐天娆的声音弄得晃了一下神。等到她回过神来,唐天娆已经走到了水塘边上了。
看着唐天娆走远,阿曼娜抚了一下自己跳快了两拍的胸口,娇媚的向着唐天娆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呸,就会嘴上哄人。”虽这样说着,可是她却恋恋不舍的摸了一把自己的侧脸,似乎那里还残存着那人唇瓣微凉的温度。
——年岁渐长,阿曼娜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容易心动了。所以,看在这破孩子能撩得自己胸口小鹿乱撞的份上,给她做白工就做白工吧……
比起花满楼将人击晕就算了的温柔手法,阿曼娜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出手帮忙的苏少英就要更加的暴力一些。阿曼娜没有用自己惯用的双刀,而是配合衣服带了一把圆月弯刀,而苏少英则是夺了那些陪客的一柄重剑,如此一番下来,空气之中难免会有丝丝缕缕的血气。
幸而这水榭四面通风,一阵凉风卷过,水榭之中的血腥气也便散了一些去。
乱象稍歇,唐天娆手上一用力,直接将泡在污水之中好一会儿的上官飞燕拽了上来。将人甩给了闫铁珊,唐天娆毫不犹豫的甩锅:“她自己说是你们大金鹏王朝的皇族旁系,便是她要我们来帮着讨账的。人我给带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撕……咳咳,自己打这官司。”
直接将手里的绳子递给闫铁珊,唐天娆道:“这是我家小十六新弄出来的玩意,闫老板是大主顾,这便算是我们唐门随生意附赠的。此女凶悍,我劝闫老板不要随意给她解开。”
闫铁珊接过唐天娆手中的绳子,对着唐天娆拱了拱手,谢道:“多谢唐小姐,小姐大恩,闫某人记下了。”
“承惠承惠。”因为银子的缘故,唐天娆也难得跟闫铁珊寒暄了几句。陆小凤还没见过这样子的阿娆,在一旁看到也是饶有兴致。
苏少英几次张嘴,都没有掂量好要对唐天娆说些什么。他有很多的话相对唐天娆讲,却又觉得无论自己讲什么,对方都是不会在意的。言语在唇齿滚过许多次,就连花满楼都注意到了这个青年的异状。
还是唐天娆先开了口,她走到陆小凤身边,任由对方把自己揽入怀中,而后才扬着下巴对苏少英说道:“这位少侠,不知你师父如今是身在此处,还是身在峨眉?”
苏少英看着陆小凤搭在唐天娆腰间的手,又看了一眼对方的眸子——是了,其实这么多年,这个唐家小姑娘看向他的眸子始终没有变。这双眸子澄澈而清冷,并不蔑视也不亲近,只是陌生人一样的疏离。
叹了一口气,苏少英稳了稳心神,好歹维持着自己峨眉掌门嫡传弟子的尊严,尽力平静的答道:“师父今日刚抵山西,如今这时辰,应当还在城外驿站歇息,等明日登门拜访闫老板。”
唐天娆看了一眼已经黑沉的天空,点了点头,拍板决定到:“既然如此也是省了我们再跑一趟峨眉,今日天色不早,闫老板,明日借着你的地界了断此事,你意下如何?”
“自然,自然。”闫铁珊连声应下。
看了一眼眉眼苦涩的世侄,闫铁珊大约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叹了一口气,终归没有说什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明白,像是唐家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总不是少英这孩子能降得住的。她能干脆的不给少英一点儿希望,这也是一种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梦之花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被试药的唐天仪:算了算了,亲生的,亲生的……妈蛋小十八你给我站住,看老子不打死你个龟孙儿!!!老子舍不得动阿娆还舍不得动你么?!!!!
第97章 秋娘渡与泰娘桥。
第九十七章。秋娘渡与泰娘桥。
江南霹雳堂。
唐天雷几乎是同时接到两个是消息。第一,是他家大小姐在山西干了一票大的,如今半个珠光宝气阁都是他们唐家的了,所以大小姐让人传信给他,让他调派人手去交接一下。第二,是他家大小姐顺手给他也接了一单生意,天禽派的少主中了他们唐门的毒,天禽派的人一定会让人上他这儿来买解药,所以请他不要客气,一定要敲得他们连裤子都不剩。
摸了摸下巴,唐天雷还是没有想起来最近阿娆从他这儿拿走了哪样药。唐门虽然擅毒,但是拿出来售卖的毒|药也是少数,若是不售卖的毒|药,自然也就没有解药一说了。
给他送信的唐门小哥知道自家六爷在想什么,于是很体贴的是提醒唐天雷道:“大小姐用的是十八少爷的药。”并不是在堂中售卖的。
所以,阿娆这是要让霍天青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唐天雷默默的在心里给霍天青点了一根蜡烛,冲着那送信的唐门小哥道:“阿娆太坏了,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唐门小哥半晌无语,六爷,你不要笑得这么开心,我还能相信你是个诚信的商人。
果然不出两日,便有天禽派的人求到了唐天雷的面前。唐天雷坐在主位上,看着跪了一片的天禽派门人,又看了一眼被绑成了粽子的霍天青。霍天青原本是个俊秀的男儿,如今却是满面红疹,还有零星抓痕,看着异常的恐怖。
当年阿娆伙同小十八用他们二哥试药的时候,不仅小心翼翼的控制了用量,而且还即刻就给了唐天仪解药,再加上唐门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抗药性,所以那一次唐天仪虽然有些狼狈,却绝对不似如今霍天青这般凄惨。
难得一见,唐天雷自然多看了两眼。
内心将小十八划成了危险人物,暗自决定以后看家小十八和他们家大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他绝对要绕着走,唐天雷轻咳了一声,换上平素“唐家六爷”的冷脸,对跪了一地的天禽派门人明知故问道:“诸位这是做什么?”
在场的人其实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可是既然唐天雷如此问了,自然就有人答道:“我们少主中了贵门大小姐的下的毒,还请六爷赐下解药,我们天禽派愿以百金奉上。”
天禽派的人多流于市井,不是很会在这样的场合说话,不过他们说的“百金”却的确是有诚意了,毕竟按照唐门的市价,一味毒|药的解药不过白银千两,而百金之数,算是正常解药的十倍价格了。
听了他们的话,唐天雷都要嗤笑出来了。这些人分明知道是他们家大小姐下的毒,难道还以为他们唐门上下谁能忤逆自家大小姐不成?不过看在银钱的面子上,唐天雷耐着性子对他们说道:“既然我们霹雳堂是打开门做生意,那诸位来者是客,没有听说过谁家有让客人跪着的道理。”
听了唐天雷这话,天禽派的人心中暗喜,以为事情有门。他们刚刚起身,便听见唐天雷道:“既然诸位是来和唐某做生意的,那么便细说说,你们要的是何种解药,唐某也好让人快些拿给诸位,你家少主也好少受些罪。”
几个天禽派的人面色一僵,面面相觑,许久之后,一个看起来最为年长的男人站了出来,对唐天雷道:“既然我们少主是中了唐门的毒,那么依唐六爷所见,这是哪种毒|药呢?”
唐天雷的面色当即就冷了下来,将手边的茶盏重重的磕在了桌上,唐天雷冷声道:“我是诚心要和几位做生意,几位却莫不是来消遣唐某的?”
那天禽派的门人大惊,皆称“误会”,唐天雷佯装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对他们几个人说道:“都知道我唐六最不擅毒,暗器之类的祖传的本事也是平平,这才被派出来行商,你们少主中了什么毒,我怎么知道?”
江湖之中的确有这样的说法,对于唐六这个出门经商的子弟,江湖中人多有编排,那几个天禽派的私下也曾嚼过舌根,以为唐家这个唐六比他们家少主差得远了。可是今日他们却没想到,这些江湖之中的流言蜚语,竟成了唐六搪塞他们的理由。
看着这几个人脸上变化的精彩纷呈,唐天雷慢悠悠的道:“我们唐门自然比不得你们天禽派财大气粗,像是你们这样把百两黄金随便砸人玩儿的门派,若是想要救霍天青,也不试什么难事。”
“堂主以为如何?”一个天禽派的门人当即问道。
他们说话的功夫,霍天青已经转醒。他被东西绑着,醒来的时候却依旧只觉得浑身瘙痒难忍,恨不得要使劲抓几下才好。看见自家少主这幅凄惨的模样,天禽派的那几人顿时心中大痛,只恨不得以身代之了。
霍天青越是痛苦,唐天雷就越是胜券在握。他随意拨弄了一下手边的茶盏,拨走水面上漂浮着的茶梗,而后十分真诚的对那几个天禽派的门人建议道:“唐门出售的毒|药就不过百种,出售的解药自然也只有百种。诸位既然诚心相求,那不如都买了去,回去一样一样试便是了。”
看着那几人脸色骤变,唐天雷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继续道:“我们唐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童叟无欺,绝不似其他买毒|药解药的,每次就是那么可怜兮兮的一粒两粒。诸位放心,我们唐门出售的药品都是以瓶计的,哪怕是诸位每个人都要试药,那也是尽够的。”
这一番话前后勾连,说的实在是毒辣,若是天禽派的人不买,就是重金钱而轻他们少主的性命。霍天青的身份特殊,若是这些人真是因为银钱而不肯救他们恩师的公子、门派的掌门,那么江湖人以后会怎么看他们?
不知道是否对症?那不怕啊,唐天雷说了,会给他们备足试药的量,他们天禽派这么多人,一样一样试过便是——至若这毒在服过解药之后还有什么后遗症……那只能说是自己倒霉了。毕竟唐门出售的药里面,能有后遗症的至多二十种,五分之一要是能被谁赶上了,那也是自己倒霉太过,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