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狗贼,若不是他故意隐瞒,他怎会蹉跎光阴,与昔日恋人白白错失这么多年!
他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逸侯何怒之有啊?”来人一边陪着笑,一边努力解救自己衣襟。
“何、怒、之、有?”
陆吾咬着牙逐字重复,眼中燃起流火,额头青筋毕现,俊脸上的肌肉一抖又一抖,无不显示他此刻的隐忍和愤怒。
“你不会将军、列侯当久了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吧?要不要我跟陛下说一说我们的相识,乐通侯?”
听着被人咬牙切齿唤出来的“乐通侯”三个字,方正只觉颈后阴风阵阵,陡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当初他帮天子寻访到明月夫人,天子对他大为激赏,谓他能通神仙,对他委以重任,封他为五利将军,又拜为乐通侯,佩六印,贵振天下。
学好文武艺,售与帝王家。
自古术士成就最高者,莫过前朝徐氏,但他最后也落得个远遁方外的凄凉下场。哪像他,没有真才实学又如何,招摇撞骗又如何,皇帝要宠信他,拦都拦不住。
他的亲兄,那个一直紧追着他不放,总想把他拘回去的老古板却说,他贵不过三年,云光四年就是他的生死大劫。
难道会应在眼前这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人身上?
方正捋捋短须,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面上堆起谄媚的笑:“逸侯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
陆吾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你现在圣眷正渥,不在丰京待着享福,跑到偏僻的云中来干甚么?”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方正支支吾吾,不愿多说,暗地里却撇撇嘴,把方圆咒个半死。要是可以,他也不想主动请缨跟着刘炽到这苦寒边地来吃风沙,实在是他追得太紧了,他不得不出京避风头。
“呸,当年你泄露的天机还少?你说我要找的人就在南郡,还说我们后会有期……”
“逸侯,逸侯,求你别说了,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
方正吓得面无血色,忙不迭制止陆吾。方正说,正是由于他当年口无遮拦,才会有今年的业报,他怕陆吾再说去,他会化得灰都不剩。
“天谴?”
陆吾玩味着这两个字,薄唇上翘,笑得隐秘而矜持。他才不信老天会谴他,要不然为什么在他心灰意冷的当口,让他意外得知他们还未圆房的消息?
“泄露天机是死,欺瞒陛下是死,戏耍本侯还是个死,乐通侯喜欢哪种死法?”
方正根本没看清陆吾怎么出的手,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落到他的铁掌中,轻轻一动,喉头就火辣辣地疼。
“咳咳咳……,逸侯手下留情啊。”
颈上力道越收越紧,方正涨得满脸通红,这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
“我要你替我去做一件事,你若答应,我不仅会饶了你,还会替你隐瞒欺君大罪。乐通侯,你觉得怎么样?”
方正哪里还敢讨价还价,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千件,再不愿意他也得硬着头皮去做啊,谁让他一下子招惹上天家两兄弟呢。
陆吾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心情大好,放开对他的钳制,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的,这件事对你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附耳过来。”
方正听话地倾身,听完陆吾说的,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问,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陆吾和方正走后,魏无恙从暗处转了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非今天刘蝉衣的一句无心之语,他不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刘蝉衣告诉他,陆吾当初奉命去匈奴策反,他不止接触了狐鹿姑一人,还与生母为楼兰公主,木铎不受宠的第九子郅支有过会晤。
魏无恙征战十年,能被他视为对手的,除了狐鹿姑,就是这个郅支。他喜读汉史,推崇天.朝高祖,求贤若渴,任人唯能,是匈奴人里难得一见的帅才。
他们虽只有寥寥数次交手,但每一次都令人眼前一亮,魏无恙相信他一定会欣赏陆吾这样的人。
陆吾有没有与他结盟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做事的风格是左右逢源,面面俱到的。
他们关于芳洲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不会遭受一两次挫折就轻易放弃的。
思及此,魏无恙转身去了刘蝉衣房里。
翌日。
方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想到陆吾交待的任务,不由得跨下了脸。这件事若是成了,他得罪的大人物又要多上几个,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追杀
……
他穿着中衣坐在床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哀嚎一声,仰面倒下。半梦半醒之间,一股兰花幽香静静飘进鼻端。
一个鲤鱼打挺,他猛地坐起来,看见来人,难掩惊艳之色,在对方漂亮星眸注视下结结巴巴开腔。
“你是、是谁?你怎么进、进来的?”
“这才过了五百年,郎君就不认识妾身了吗?我是你当年在昆仑山下救治的那只小白狐啊。”
女子年约三旬,巴掌大的精致俏脸上,水眸盈盈,一张樱桃小嘴红得令人垂涎欲滴。她的脖颈修长白皙,身子更是前凸后翘,玲珑有致,一看就是个极品。
下腹一紧,方正的身子顿时就热了。
与修身养性的方圆不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生平两大爱好,银钱与美人。
银钱他只要黄金。美人嘛,嘿嘿,当然是熟透了的□□好,就像眼前自荐枕席的这位。
自从当上乐通侯,这样送上门来的女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他没想到,偏僻如云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绝色。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美人你啊,快到床上来坐会儿。”
方正下床来拉女子,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揽上她的细腰。夏季衣衫单薄,他感觉到女子腰上肌肤的嫩滑和紧致,不由多摸了两把,爱不释手。
女子仿佛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语笑嫣然,随他往床铺走去。方正胆子愈发大起来,湊过来就要亲吻女子。
“唉~”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挡住他的唇,叹气。
方正趁势往女子脖颈间嗅了嗅,陶醉地吸了一口幽香。暗道,也不知这美人什么来历,举手投足进退得宜,浑身上下又软又香,今天他可是赚大发了。
“美人何故长吁短叹?”
“妾身今天来,本来是想与郎君结一夕之欢的,只可惜妾身为奸人所害,不仅报不了恩,反而还有性命之忧。妾身、妾身……”女子嘤嘤哭泣起来,方正看呆了。
他到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美人。一颦一笑,一喜一泣,都能牵动男人心思,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是谁要害美人?”
“妾身不识,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他,只知道他大有来头,天天出入大长公主府上,大家都唤他逸侯。”
美人在怀,哭得梨花带雨、弱不胜衣,一股热血直冲脑际,方正觉得心中裹着一团火,在女子盈盈泪眼下,“嘭”地一下轻易燃着了。
哼,怎么招惹到他,不就是美色招惹到他嘛。谁人不知陆吾在丰京的府邸美人如云,比天子都不遑多让。没想到,到了边地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居然又是他这个竖子!”
女子如惊弓之鸟,后怕地四处扫了一圈,惊惶地捂住他的唇。
“郎君慎言,逸侯、逸侯可是大长公主的座上宾。”
“嗤,”女子的关切和担忧令方正十分受用,抓住她的手笑道,“他不过是太后的私生子,陛下在明面上不会承认他的,没什么好怕的。”
“郎君也与他有过节吗?”
“怎么会?”方正打着哈哈,将女子往床铺压,“不说他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
“郎君请自重!”
女子推开方正,起身要往外走,方正傻眼了。他连忙拉着她的手,一脸急切:“美人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女子拂开他的手,面若冰霜:“你我虽非同类,但我待郎君以诚,可郎君明知逸侯是我仇人还处处敷衍,实在令人心寒。”
“好好好,别生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告诉你就是。”方正失笑拉回女子坐在床上。
“我有些小把柄落在他手上,他就威胁我帮他做一件事,”见女子面上浮出担忧,他心中一热,安慰道,“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在陛下面前提上两句,说大司马是天煞孤星,一辈子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就这么简单。”
“那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女子面上笑意盈盈,却在方正看不见的地方掐破了手心。
好个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这是多见不得他们好,多想要他们和离!
方正扳过女子的肩,又要去吻她的唇:“好了,别说他了,该办我们的事了。”
“啪!”
女子狠狠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把他的半边脸都扇得肿了起来,方正恼羞成怒,正要开骂,却听女子寒声唤道——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给我捆了,我要面见陛下。”
话音落下,一个高大威猛的匈奴男人走进来,他在女子面上重重刮了一下,一脸不虞:“胆子越来越大,回头再找你算账!”
转向方正,他的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的妻子,你也敢碰?”
第67章
刘蝉衣是被狐鹿姑扛回府里的。
芳洲一看到这架势就傻眼了,虽搞不清状况,但她还是上前两步,只是未等她开口,狐鹿姑就回头瞪了她一眼,教训道:“别上杆子认错啊,你的这顿打也跑不了。”
刘蝉衣气得捶他后背:“狐鹿姑,你发什么疯,不许凶我的腓腓!”
“收声!”狐鹿姑一巴掌拍在刘蝉衣翘臀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今天就用匈奴男人的办法治你,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你就老实了。”
这个野蛮男人,居然要打她的阿母,还要她三天下不了床?
芳洲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魏无恙把她拥在怀里,对狐鹿姑说道:“这件事因无恙而起,无恙愿接受单于的惩罚,请单于不要为难她们。”
他是真没想到刘蝉衣爱女心切到这个地步,招呼都不打,居然以身涉险跑去色.诱方正!
“对,还有你这个臭小子,你们三个一个都跑不掉。”狐鹿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扛着刘蝉衣回了卧房。
芳洲眼泪汪汪: “无恙,到底是怎么回事?单于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大长公主不会有事吧?”
“乖,别担心,大长公主不会有事的。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不信你跟上去听听。”
魏无恙本来只是哄人才随口这么一说,但芳洲却觉得非常有道理,竟真的跟过去,竖起耳朵趴在门板上偷听。
魏无恙:“……”
狐鹿姑很不温柔地将女人扔到床上,她一沾上床铺就警觉地钻进了被子。
“你躲什么?”
男人笑着锁住女人几十年如一日令人痴迷的娇颜,边脱衣裳边从床底往外掏东西。
马鞭,蜡烛,软绳,帕子……
他是什么时候藏了这些东西在床底的?刘蝉衣心中警铃大作,抱着被子严正抗议。
“单于,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要脱衣裳,还拿这些古怪东西?”
狐鹿姑依然在笑,吐出的话却让刘蝉衣打颤:“有些人,总喜欢把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好说歹说都没用,打一顿就好了。”
他拿着皮鞭,像鹞子一样,敏捷地跃到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从被子里抓出来,剥了个干净。
“混蛋,你还真打呀?”刘蝉衣抱着胳膊,伤心地吹着上面的红痕。
狐鹿姑老脸一红,他倒忘了她的皮肤嫩得像豆冻,微微一碰就会留痕。他刚才不过假装吓唬她,就用鞭把轻轻敲了一下而已。
“对不住啊,我会轻点儿。”
“混蛋,你捆我干甚么?你蒙上我眼睛干甚么?”女子大惊失色,扭动着身子,高声娇斥。
她的肌肤因为挣扎很快现出诱人的酡红,薄汗挂了一层又一层,无声无息地诱惑着男人。
他的鹰眸刹那间就红了。
总是这样,也不知谁给他施了咒,他就是抗拒不了这个叫刘蝉衣的女人。她的好,她的坏,她的笑,她的哭,她的端庄,她的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