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考场的卷子,王冬梅顺手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根红笔,“六班你也别呆了,让你爸妈再给你挑个班,我们班容不下你这么事多的人。”
处分,换班,两件事接踵而至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大的打击。
六班可是学校的重点班,各科老师都捧在心尖尖上的一群学生。要把刘佳从中剔除,无疑就是将她从其他老师心头的位置上摘出来。
这次,刘佳确实使出了最为致命的一击,只可惜,这一下却打在了自己身上。
委屈地看着王冬梅,刘佳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想出了上百句想要挽留的话,但紧闭的双唇却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能说,王冬梅已经做出了决定,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只能让她更加厌烦。
“迟微微,你快收拾东西回家吧,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批改着卷子上的试题,王冬梅随口关心一句道。
迟微微:“谢谢老师。”
看了眼身边的刘佳,那一刻,一直扎在心头的刺终于被彻底拔下来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对刘佳已经足够忍耐了,得到现在的这个结果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只可惜,她不能留下来好好地反讽她一番,真是不知道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享受得怎么样。
那一瓶红糖水,迟微微喝了个干干净净。
将瓶子洗干净后,她主动去贺琰的班级想要把瓶子还给他。
同学指了指墙角处几张凌乱的白纸道:“贺琰啊,他刚才被家里人接走了。”
今天考试,贺琰的东西本来都放在那些白纸上,就在过去的十分钟里,来了好几个人将贺琰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只剩下一堆没有翻过几次的书。
平常看贺琰的谈吐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想来,家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迟微微这样想道。
双手捧着那一只空瓶子,迟微微仿佛又感觉到了里面之前的温热。
只可惜,现在外面少了一层绿色的棉布罩。
——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
为了这顿饭,迟骋彦可精心准备了一整天了。虽然没有动手做菜,可看在他在超市转了好几个小时的份上,这饭香也有他的一丝贡献。
“爸,姥姥,我回来了。”
脱下鞋,迟微微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姥姥给拉到了楼上。
坐在床边,黎梓琛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我没做错”的样子。看到迟微微回来也不肯露出一个好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将书包从肩膀上解下来,迟微微问道。
姥姥看了眼黎梓琛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小琛他又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微微:黎梓琛!我的粉底和眼影都被你嚯嚯了,还不认错是不是?
黎梓琛:喵~
迟微微:猫叫也没用,你说吧,怎么办!
黎梓琛:喵喵喵~
坐在沙发上的黎梓琛斜眼看了眼旁边和猫较劲的迟微微。
真·黎梓琛:姐,你给猫起个我的名字,好意思吗?
第43章
闯祸?黎梓琛闯祸不是常态吗?
漫步走到黎梓琛跟前,他的手臂上有好几块淤青,右手后背上的一道划伤十分显眼。姥姥刚才正在给他清理伤口,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瓶酒精和创可贴。
抬起头时,可以看到他嘴角的一块青,不用多说迟微微也能猜出来,他一定是跟别人打架了。
“怎么回事啊?还等我问你呀。”迟微微戳了一下黎梓琛的肩膀,问道。
黎梓琛扭了下身子,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赌气。
将门关上,姥姥生怕楼下的迟骋彦听到动静,“是他们班同学先惹得他,跟小琛没关系。”
下午和同学打架,黎梓琛闹得整个年级都知道了。幸好,黎梓琛留下的是姥姥的电话,这件事才没让迟骋彦知道,否则,按照迟骋彦的性子,现在就算脚伤了也能气得给他一记飞踢。
“记住啊,一会你爸要是问这伤是怎么回事,你就说是小琛骑车不小心摔的。”姥姥提醒她道。
毕竟提前串好口供才不会容易被识破。
走到黎梓琛身边,姥姥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这孩子,和自己这亲外孙女一样,总也不让自己省心。
迟微微小声地嘟囔道:“打架打架,都快考试了还打架。也就是轻伤,万一伤筋动骨怎么办?”
“谁让他们先说我没妈的?!”黎梓琛反驳道,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八度。
柳湘云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半个省的人都知道柳湘云做了不少的肮脏事。身为她的儿子,黎梓琛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身为校霸,还没人敢当面议论这件事。
说起来,也是那个小子找死,和同桌聊天的时候话题不知不觉就转移到了柳湘云的身上,又恰好提到了黎梓琛。
打完球回来的黎梓琛正好听到,上来就给了他一拳。那小子非但不停嘴,还朝他最不可触碰的地方刺下去,什么“有爹生、没妈教”、“犯、罪分子”全都骂了出来。
结果被黎梓琛一通暴打差点送到医院去。
迟微微一时语噎,心口倏地疼了一下。
在这个家里,柳湘云这个名字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了。黎梓琛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过,可哪怕柳湘云再恶毒也是他母亲,心里总会有一点她的位置。
将手搭在黎梓琛的肩膀上,迟微微想起了前两天李承楠跟她说的话。
“别婆妈了,我没事。”挪了下肩膀,黎梓琛把肩膀从迟微微的手下面撤了出来,“一会别说漏了就行。”
迟微微:“这都过了几个月,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妈?”
“啊?你什么意思。”黎梓琛一惊。
除了迟骋彦外,她应该是这个家里最厌恶柳湘云的人了,怎么还会提出要自己去看望她?
迟微微:“你要是想她了,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她。快考试了,你也能静下心复习。”
完了完了,她不会脑子有问题吧?竟然还要陪自己去看柳湘云?
抬起头,黎梓琛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你想什么呢?”姥姥把迟微微拉到一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悦,“这好端端的,你去看那个女人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是不?”
姥姥到现在,提起柳湘云还憋了一肚子的火,生怕去见那个女人的时候自己的外孙女会受到什么委屈。
迟微微也不愿见她,只是,迟骋彦和她的离婚证法院已经给判下来了。
早半个月迟骋彦就说要去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这公司一上市,工作应酬一多,想要抽出点时间更加不太可能了。
左右黎梓琛也要去见她,不如帮老爸一个忙,把这离婚证交到柳湘云的手里,也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我把他们俩的离婚证给她,免得以后她出狱了还要来家里纠缠。”迟微微解释道。
她说的也对,依着柳湘云的性子,出狱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纠缠。
早把离婚证给她也好,也能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那行,要不姥姥陪你们去?”姥姥说。
迟微微:“不用了,让李叔送我们去就行。”
这应该是和柳湘云最后的一次见面了,将离婚证交给她,迟家就彻底和她一刀两断了。
——
“记住,你可别惹她,要是我妈要对你动手,我可不拦着。”走在迟微微前面,黎梓琛幽幽地提醒她道。
监狱是个能改变人性格的地方,进去的人,要么变得更加乖张暴力,要么变得愈发低落憔悴。
按照柳湘云的性子,就算是将她折磨得再不成人形,骨子里的狠劲可一点都不会少。
更何况,柳湘云一直都认为自己今天的下场都是拜迟微微所赐,要是真的见到她,恐怕会见室的屋顶都会被她掀下来。
不过,好在迟微微也不是个软包子,要是真的柳湘云跟她动手,吃亏的一定不可能是她。
天气冷,迟微微伸在口袋里的手还十分冰凉。摩挲着那一本离婚证,迟微微白了他一眼,“谁要你保护,我害怕我还手打她你会拦着我呢。”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黎梓琛这个小男生还插不上手。
再说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姐姐,手心手背都是肉,帮哪边不帮哪边都不好。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能够和平的度过这半个小时的时间。
“8345,该你了。”
拉开会客室的大门,狱警按照手里文件板上的名字叫喊道。
8345是柳湘云现在的代号。
进了监狱,所有人的名字都变成了一个代号,不管过去的名字多么好听,在这里都只有一个数字来代替。
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囚服,柳湘云那一头黑色的短发上隐约可以看到几缕银白。
许久不见,她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张皮,没有了光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就连一向挺直的后脊也被繁重的工作压得有些驼背。
“儿子?!”看到黎梓琛,柳湘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神里也闪烁着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慌忙地朝他跑过去,柳湘云差点都忘了脚上还有镣铐。
被旁边的狱警突然一扯,脚下一绊,差点摔在地上。
狱警:“急什么?!”
平时干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积极主动,看到自己儿子了,倒挺有活力。
拿出钥匙,狱警不耐烦地替她解开脚上的锁,“只有半个小时,要说什么赶紧。”
监狱的会客室有好几张圆桌,和隔着玻璃的那种会客室不同,这里要更加轻松和自在地多。
桌子上放着水壶和几只水杯,中间还摆着一瓶塑料玫瑰制造一些温馨的气氛。
此时此刻,柳湘云满心满眼都是黎梓琛,迟微微是谁?她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存在。
哪怕距离她只有半米的距离柳湘云都没有意识到她。
“儿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妈?”
“怎么瘦了?是不是姓迟的虐待你啊?”
几个月没有看到儿子,柳湘云恨不得将黎梓琛捧在怀里好好地疼爱一番。紧紧地攥着黎梓琛的手,她激动得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黎梓琛有些接受不了她这样的热情,试图将手缩回来,柳湘云却像是藤蔓一样让他甩脱不开。
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黎梓琛还是没办法忘记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妈,妈,你先松开,咱们慢慢说。”
当时,柳湘云的表情狰狞,为了让钱没办法回到迟家,她在法庭上就像个泼妇一样不顾脸面。
现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黎梓琛觉得不适应。而旁边的李承楠,看到姐姐这样情绪激动,同样尴尬地无所适从。
坐在一旁,迟微微自顾自地喝着一杯柠檬水。一壶里面只泡了半片,只能品出一点点酸涩的味道。
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迟微微只等着他们先把这几个月的思念都聊完,再说自己老爸和柳湘云的事。
免得柳湘云看到离婚证后心里不高兴,连带着还会影响到黎梓琛。
今天来看望家里人的亲友不多,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柳湘云和她另外的狱友两桌。
和这一边的尴尬不同,那一桌的夫妻已经抱成一团痛哭流涕,那女人三岁大的儿子也坐在她的腿上,紧紧地拉扯着她橘黄色的衣服。
“妈妈,妈妈。”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男孩一个劲地叫喊着。
而这边,柳湘云想尽了办法找寻话题,又是问学习、又是问饮食,家长里短的,只要是能问的问题她都问了一遍,不过黎梓琛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
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在柳湘云一个人的说话声中度过的。
强撑着脸上僵硬的笑脸,柳湘云尽量找寻可以说下去的话题,哪怕黎梓琛只回一个字,她都觉得悦耳。
时间不多了,今天来这的目的还没做。
将半杯柠檬水放在桌子上,迟微微直起了身子,“云姨,今天我们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爸和你……”
“啪!”
那一声响,绷紧了会客室里所有人的那根弦。
第44章
这是迟微微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和姥姥住在一起的那十几年,就算她犯了再大的过错,姥姥都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
回到迟家,迟骋彦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爱护,别说打她了,就连说话的嗓门都不敢太大。
柳湘云这一巴掌打在迟微微的右边脸颊上,仿佛是在脸上糊上了一层强力的辣椒油,又麻又辣,几秒钟的功夫便浮起了一块红肿。
“我跟我儿子说话,要你插嘴吗?!”柳湘云的嗓门还是和之前那样尖锐,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叫喊着,这才看到了她的存在。
“8345!你干什么呢!”
她这一动手,房间里六七名狱警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扭住肩膀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地方?监狱,动手打人不仅不能解气,还会加重她的罪过。
掏出手里的镣铐,狱警将她的一双手反扣在身后,用膝盖压住她的后背,以防她再一次想要行凶。
呆坐在座椅上,迟微微被那一巴掌打懵了。直勾勾地盯着柳湘云,漆黑的瞳孔中,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将她所有的努力都冲到了顶峰。
不止是她,黎梓琛和李承楠也被那突如其来的耳光吓了一跳。柳湘云从来没有这样抓狂过,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比泼妇还要令人鄙夷。
“蹭”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迟微微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像现在这样像暴打一个人。
手心被指甲按出了好几条月牙状的压痕,没有当场动手打她,这是迟微微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妈!你是疯了吗?!”黎梓琛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看着迟微微肿起来的右边脸颊,大声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