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暖跟着霸刀队伍出了蜀中后就告别了三哥开始自己欢快的藏剑游,找了家客栈换了极其普通的江湖套,背着把平平无奇还有点缺口的刀,戴着顶斗笠。
至于这张脸暂时还不能换回本来面容,所以她干脆给自己捏了张平凡无比的脸,没在人群中怎么都找不到的那种。
到时候哥哥们问起她的踪迹,她就说自己易容,所以你们发现不了。
脸是变了,身上其它一点儿也没变,那双手还是纤长柔软,望之生羡。
她慢悠悠骑着马儿在官道上赶路,路上行人不多,屈指可数,看上去也只是普通人,忽然她望见迎面走来背着个箱子样貌潇洒的男子。
明明长得很好看,给她的感觉却很不详,如深潭一般摸不着底。
两人交错而过,男子身上的一个饰物不小心掉落地上,他好像没发现似的继续往前走。阮暖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见此她便下马捡起了饰物跑了过去送还给他。
“先生,你的东西掉了,”目光转向他深沉而内蓄,她心中发毛立马说道,“东西送还,我走了。”
男子扯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余光轻瞄她柔软纤滑的手:“谢谢姑娘,此乃我重要之物,姑娘帮了在下,还请让在下一报恩情,喝杯清茶如何?”
阮暖果断拒绝:“不必。”
随即她纵跃上马,朝东边疾驰,依旧觉得如芒在背。
男子轻抚着自己的双手和抚摸情人一样,浑身颤抖激动:“终于找到合适的手。”他想着阮暖的双手在自己的手中描绘,完全是他所想要的那种。
他本想西去,现在看来不必,跟上这名女子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男子尾随其后,不着急,猎物逼得紧,警惕性高不容易得手,等到她放松下来,一击必中。
阮暖的心没有因为离开而恢复平静,一直忐忑,总觉得有目光不停跟着自己,每每她转头寻过去却总寻不到人。
跟着她的人有两种可能,一他武功比她高,二是轻功卓越,否则她是不可能抓不住对方。
如此她心烦意乱,这种感觉讨厌至极,只是对方为何跟着他什么事都没做呢?难不成是认为打不过她?
她不会让这事继续下去,思考后决定使用引蛇出洞计划,对方可能是在寻找机会,那她就给对方一个好时机。
坐在客栈的屋内她认真拿出刀雕刻着即将刻完的玉葫芦,门外小二哥敲门她都装作听不见。
她刻着笑着,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鱼儿上钩了,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之中。这人还是太心急,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人如此惦念。
“客人到来,不妨坐下喝茶。”她的刻刀甩了出去,没中,对方身形快如闪电躲了开去。
不做好完全准备她怎会动手,在唐门学到的点本领能够用上,机关扰乱了对方视线,她撒了把迷药迷倒对方。
她屏着呼吸想着:“哪会这么简单?”
走近几步,那人忽的爆起袭击了她,奈何她特地给自己穿上了苍云的铠甲,普通的武器刺不破。
她神色冷冽,猛然拂出一掌,叶英教她穴道,曾告知他有处穴道点了对方的武功可以暂时消失。
以自己为饵这穴道被她击中,男子身形一滞,就被阮暖抓住捆成了个大粽子。
男子挣扎着,他内息调动不起,绳子绑结特殊,难以逃脱。
阮暖没问男子什么事,而是摸出男子身上的各样东西,东西很多,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雕刻所用刀。她又翻了翻他背着的书箱,掀开白布,许多白骨深藏其中。
她双手捏得嘎嘎作响,生气笑着:“康雪烛,没想到是你。”
男子大惊,沉声道:“你是谁?”
“你不必知晓我是谁,只要知晓你所做的那些肮脏事,真没想到你会落到我手里。”看来康雪烛是盯上她身上哪处,想要解剖给他死去的夫人文秋做塑像。
仔细一想,见面之时她裹得挺严实,头上还有斗笠,唯一露出来的就是她的手。
阮暖在他面前展示了自己的手,比划几下,恶趣味笑着:“想要?不给。”
她七秀小号是高绛婷门下,然而每次想见见自己小号师父都能被弹飞,罪魁祸首不就是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那么喜欢你的妻子,怎么不殉情?”阮暖认为康雪烛的爱真是讽刺,人在世的时候不管不问,人死后后悔了,还觉得深情不悔,要给妻子雕塑留念。哪里是喜欢文秋,分明就是找个理由作恶。
康雪烛反驳道:“你懂什么?!如果我死了谁去怀念她,她的美好,我要将她的美永远存在人间。”
阮暖懒得说话冷哼一声,在他身上落下数拳,那具有欺骗性的脸被揍成了猪头。
偏生她还点住他的哑穴,疼死也叫不出声,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要她的手,只想把这死丫头生吞活剥。
第37章 第六更
阮暖流露出很是单纯的笑意,那笑意看得康雪烛浑身发毛,很是渗人。
“你想要做什么!”他心中叫着,但发不出声阮暖听不见他的心声。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即将面临死亡他怎会不慌。当初那些被他解剖的女子也曾流着泪求着他,求他放过,他没有,只觉得这些人胆小如鼠。
而今看来,他的想法是错的,死亡在前他想生存着的愿望愈发强烈。越想活,就越畏惧死。
她捡起地上的一个刻刀开始比划着康雪烛的双手,眼珠滴溜转着不住打量着,刀锋如一座高山给他巨大的压力,逼得他额头发汗。
然而刀锋刚刚迫到他的肌肤之时,他阖上眼准备等待彻骨的疼痛,冰冷的锋芒撇到了一侧。
“如何?”阮暖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康雪烛怵得不行,心中念着:“魔鬼,这是魔鬼。”
阮暖冷笑着:“怕了?现在知道怕了,天理报应,自己作恶还怕死?”
她忽的长舒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现在直接杀了你,那样太便宜你了,你的恶行应当公之于众,就算你受再多苦,那些死去的人能回来么?”
回不来的,死了便是死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如此幸运,能够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康雪烛已然泄了气,他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一切都完了。
阮暖轻叹一声运起身上内力灌注到康雪烛体内,他面色狰狞无比,浑身被啮噬般,内息疯狂涌动没入他的丹田之中,一瞬间,丹田撑不住如此强大的内力如破裂的蛋壳就此废了。
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再也无法练武。
叶英教导她如何控制内息,没想到竟是用到了这处上,倒也算是物尽其用,惩恶扬善。
她解开了康雪烛的哑穴,他目眦俱裂,哑声道:“快,杀了我,杀了我呀。”
阮暖摇摇头啧啧道:“不,我为何要杀你,杀你脏了我的手,按照当朝律法,你杀了那么多人该判什么刑罚就判什么刑罚。”
“杀了我!”
他不要去官府,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那样活着死了还不如现在就死。
阮暖听得心烦,嫌弃他聒噪又点了他的穴道,忽的想到她似乎可以变换成五毒,让康雪烛尝尝万蛊噬心之苦,而且可以阻止他自尽。
痛苦的活着接受律法处置,那才是康雪烛应得的。
她外面穿着拓印,换了衣服康雪烛也不知,她假意从包袱中取出了虫笛吹奏了几声,可爱的蛊虫地面爬动着接着从他的皮肤中钻入他的血肉。
康雪烛痛苦万分,动不得叫不得,什么纾解的法子都没,虫子啮噬的感觉一阵一阵,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解脱又活了下来。
阮暖敲了敲桌面想了想康雪烛之名在江湖中并不黑还挺白,这名声她肯定得毁了,听说隐元会可以买到想买到的任何消息,她干脆花点钱买来康雪烛的恶行,顺便找人宣扬宣扬。
披着人皮的伪君子最怕被别人撕开皮囊,看见他丑陋的内心。
说做就做,她拎着康雪烛就来到当地县衙,交给了县官,花了点银子让衙役帮忙招呼着。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有很多钱。
隐元会在每个地方几乎都有据点,她来到了当地据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奉上了足够的金子,隐元会的效率快得不行,当天就给她搜集了康雪烛全部恶行。
罪行累累,无法言说,每个字都是斑斑血泪。
她拍案而起,气得发抖,她是不是太过便宜康雪烛了,这种人就应该被抽筋拔骨,挫骨扬灰,死个一千次都不够。
不过已经送交官府,还得按官府办事,她将罪行证据送到县官处,又送了大笔钱,叮嘱道:“我要他经历过痛苦再死。”
县官看完那罪证,原本还觉得这名女子凶残无比,现在看来真的应该如此。
“好。”
阮暖确定康雪烛会得到应有惩罚后心情还未恢复,压抑无比,正因为她死过一次,才更知道生命的可贵。
几日后,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有个神秘女子抓住了康雪烛这个人渣,康雪烛做了多少恶事。
很多被害者的家人纷纷得知此事,震惊非常,悲恸欲绝,哪里管的了其它,直接冲到了康雪烛被关押的县衙。
当阮暖得知康雪烛死后被点了天灯时,她已经到了藏剑山庄地界。
顺着密道她一路来到剑冢,剑冢内清静无比,她坐着休息一会儿才换好藏剑的衣着,换回自己原本的面容。
好久没回藏剑山庄,她颇为想念,不知道这些日子叶大哥如何?会不会瘦了?还是胖点好看。
她微微垂眸淡淡笑着,取出怀中雕刻完毕已经用丝线绑好的玉葫芦:“叶大哥,你会不会喜欢呢?”
阮暖深呼吸一口气,收好玉葫芦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剑冢,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刚闭关出来,热情的打了招呼,她也一一回了笑。
想来她也是心急想见到叶英,轻功飞踏,登萍度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来到了天泽楼,落到了海棠树梢上。
“暖暖。”她刚到叶英就抬头看去,流露出真切的笑容。
好久没看见叶大哥的笑,她的心被猫爪子挠得痒痒的,眨眼间跃至叶英身侧直接伸出手臂环住他,娇嗔道:“叶大哥,我真的好想你。”
说完她就红着张脸低头玩弄自己的辫子,她这是不是太矫情了。
叶英抚上她的脸颊,目不转睛望着,像是要将她融入眼中:“我也想你。”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知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再淡然人面对自己心上人都无法平静,尤其是数月未见,更添几分激动。
“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他眉眼温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吃惊的模样笑意更深。
她指着叶英又摸了摸脑袋:“叶大哥,你好像又学坏了。”
叶英淡淡笑着不曾反驳,看来二弟说的对,多和喜欢的人亲近,暖暖会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天泽楼,叶英倒了杯茶水递给了阮暖,阮暖一饮而尽高兴得不得了:“嘿嘿,叶大哥。”
“暖暖,有何事么?”
她轻摇着脑袋,甜蜜笑着:“没,就是想叫你,你......不喜欢?”
叶英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我、喜欢。”
光念着叶英的名字已经满足不了阮暖了,她趴在叶英怀中蹭了蹭,汲取着他的温暖。
八年未见她都不曾这样,现在这才几个月,她就恨不得变成个树袋熊整天挂在叶英身上,果然还是身份变了的缘故么?叶英,是她的男朋友!
“对了!”她猛地拍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色令智昏,见到叶英竟然忘了这事。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递了过去,叶英虽是在问,语气却是肯定的:“送我的?”
“嗯嗯。”
他轻轻一拉打开了荷包,手指一夹往上轻提,那晶莹润泽的玉葫芦就映入他的眼帘。
手艺比之工匠所做算是粗拙,但他知道这定是阮暖亲手所刻,如何能让他不欢喜,而且玉葫芦......
他想到其寓意耳廓不由泛红:“暖暖,你可知葫芦何意?”
“不就是福禄双全的含义么?”她歪着脑袋疑惑望着,难不成不能送葫芦么?
叶英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葫芦多子,亦有多子多福之意。”
......她立马捂住自己的脸,羞得不行,就算是男女朋友,还没成亲,就多子多福,显得自己多不矜持,叶大哥该不会在想她猴急吧。
真的羞死个人了!
不过想到和叶大哥生孩子......生出和叶大哥一样的小娃娃,多可爱呀。
“暖暖,我很欢喜。”他取下腰间原本的坠饰,换上了这个玉葫芦。能和暖暖共度余生,生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孩,那的确是世间极为幸福之事。
阮暖眉眼舒展开来:“你喜欢就好。”
晚些时候,叶晖得知阮暖出关,即刻派人给大哥大嫂送过去饭菜,给两人多制造点空间。大哥若能早些成亲,藏剑山庄就该热闹了。
侄女侄子呀!大哥大嫂样貌个顶个好,性格嘛,像大嫂吧,别像大哥,太完美。
两人看见送来的饭菜哭笑不得,阮暖掩面一笑:“你看,你弟弟们都在帮你。”
叶英很是无奈,他弟弟们比他还急似的,明明最该着急的是他才对。
吃饱喝足后,阮暖开始和叶英面对面讲起了路上发生的事,她说到康雪烛的时候停了下来,想到自己还没和叶大哥说这事。
叶英听闻过康雪烛的消息,已知他是个丧心病狂解剖妙龄女子的恶人,暖暖一提起他有了猜想,那神秘女子莫不是暖暖。
“你可曾受伤。”康雪烛武功高强,暖暖对付他能赢但代价如何不得而知,他虽看见此刻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暖暖,但还是不愿她受伤。
暖暖自夸道:“我是谁呀,一点儿伤都没受,设了个计划就给他捉了,不信你检查一下,真的没伤。”
“看来这几月暖暖你武艺不曾松懈。”他立刻转移了话题,检查伤口这话是决计不能继续聊下去的。
月夜之下,闲聊许久,叶英送阮暖回到自己房间,四下无人,阮暖和上次一样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如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