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见到人的时候,倒是松了口气,冷子墨现在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惨不忍睹,可好歹还剩下一口气,不妨碍他们回去交差。
“怀疑你和勾结耀阳的叛徒有关,走吧。”巡逻队队长开门见山,两口子都不显惊讶,显然对现在的结果有了心理准备。
可冷子墨被带走时,伍晨曦仍旧嚎啕大哭,只是嘴里的污言秽语不是冲着巡逻队抗议,而是冲着冷子墨,“你这个不要脸的!和那个小骚.货勾勾搭搭,现在怎么样,她被抓进去之后,还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你咬出来?”
巡逻队本来已经押着人要离开,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劲爆消息,忍不住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互相交换了八卦的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
他们本就不是正规行伍出身,没那么多讲究,耽误几分钟,听一点八卦也无伤大雅。
“你这杀千刀的!如果不是她昨天找上门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说!”伍晨曦不依不饶地拉住冷子墨的手臂,只是她力气大,冷子墨又被巡逻队队员押着,这一拽,差点将冷子墨的手臂拽脱臼。
但伍晨曦不管,依旧尖着嗓子发泄:“我说当初她怎么会巴巴地找到咱们家里来,那么熟门熟路,你们到底睡过几次?”
一位队员噗嗤一声笑出声,其他人也忍俊不禁,这次任务执行得不亏,居然赚到这么个大热闹看。
冷子墨则满身是汗,不知道是被身上大大小小的内外伤折磨的,还是被这个又蠢又狠的女人气的,她就不能动脑子想想,李恬柚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得知事情败露之后,跑过来演那么一出你侬我侬的深情戏码,难道不奇怪吗?那是明显的报复啊。
伍晨曦当着这些巡逻队的面,说这样的话,不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和勾结耀阳基地、绑架林小酒脱不开干系吗?她这是要害死他!
“你个傻娘们儿还不住口!”冷子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他上辈子是不是瞎了眼,才看上这个粗鄙狠毒的女人。
冷子墨竟忽然怀念起上辈子的阑久来,她虽然脸上有疤,毁了容,性格强势,也不够细心体贴,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他吃亏,终究是自己负了她,还是为着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女人,冷子墨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伍晨曦见冷子墨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原本就委屈的情绪更被放大,“你背着我偷人,还敢骂我!”
这次她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扑过来,巡逻队生怕冷子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活活打死,不敢再看热闹,几个同样是力量型异能者的队员制止了歇斯底里的伍晨曦,其余人连忙将冷子墨押走了。
与冷子墨家中鸡飞狗跳不同的是,林小酒正在闲适地半靠在宴在东办公室内柔软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过期的娱乐报纸。
午后火辣辣的阳光被薄纱一样的窗帘消减,变得浅淡柔软,落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给素净的布艺沙发、懒人垫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
温暖的房间内只有林小酒和宴在东两人,一个办公,一个托腮看报,但看这静谧温暖的情形,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竟然身处处处危机四伏的末世,小家之外饿殍遍野,基地之外,丧尸横行。
林小酒很喜欢窝在宴在东的办公室里,反正现在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已经
“过期的报纸,有那么好看吗?”宴在东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林小酒扭头望过去,懒洋洋地露出个浅笑,右颊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就算过期了也是娱乐新闻。”
宴在东失笑,满眼宠溺:“怎么那么八卦?”
“八卦可是人类的天性。”林小酒振振有词。
宴在东眼中宠溺更胜,他认为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就是那一天一时兴起去了鱼龙混杂的集市,又一时冲动将林小酒用一袋子金币买下来。
不,不应该说自己一时冲动,明明是她的模样太惹人瞩目,被那么粗的铁链锁住,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她眼底却没有慌乱,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沾了泥水而显得更白.皙剔透的小.脸,美得夺目,或许拥有那样气质的人,才能觉醒那样强大的异能吧。
宴在东的宠溺眼神中又掺杂了些骄傲,林小酒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饲主”大人一而再地美化,换掉手中看完的五年前的娱乐头条,哼哼唧唧地站起身,猫儿似的蹭在宴在东的大.腿上,道:“没有电脑和手机的末世,就剩下这点娱乐了。”可也快看完了。
“……”宴在东顺势揉了把林小酒乌黑的长发,默默收回了对强大异能者的想象,果然无论身负怎样的强大力量,她还是她,是他作天作地的粘人精,是他擅长‘嘤嘤嘤’的撒娇精。
他愿意宠她一辈子。
大约太美好的瞬间,也只能成为瞬间,宴在东还没享受够此时的惬意安静,就听到门被敲响,且敲门声颇为急促。
“基地长、基地长,不好了!”
宴在东皱了皱眉,难道是耀阳的人又挑衅了?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胆子,自己刚刚报复过没多久,居然还不怕死地送上门来,“进来。”
门外的小弟是最初跟宴在东的老资格之一,但战斗力不强,只是普通的速度异能,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偷偷瞄了一眼屋内的林小酒,欲言又止。
“支支吾吾的,究竟怎么了?”宴在东道。
小弟只得开口:“门外有一对老头老太,自称是阑小姐的叔叔婶婶,他们穿的破衣烂衫,嘴里也不干不净,一看就是冒牌的!”
“所以、所以……”
“起了冲突?”宴在东问。
小弟忙不迭点头,“他们闹上了,我们根本没碰到人,可他们就是倒在大门口,嚷嚷着基地长仗势欺人,阑、阑小姐六亲不认……”
小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下头,讷讷道:“都是我们处理得不好。”
宴在东从前倒是问过林小酒,她为什么会落入人贩子手里,得知自家金丝雀是被亲叔叔婶婶卖掉时,他便一阵心疼,下定决心为林小酒讨回公道,只苦于人海茫茫,无迹可寻。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对心肠狠毒的老头老太竟然自己送到了眼前。
“阑小姐没有什么叔叔婶婶,我跟你去看看。”宴在东并不想让林小酒见到他们,一来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平白难过,二来,他也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的手段,吓坏了他的“金丝雀”可怎么好?
林小酒却忽然出声:“宴哥,我也想下去看看。”
宴在东柔声道:“这种江湖骗子,我去处理就行了。”
可林小酒坚持得有理有据:“既然他们自称是我的‘叔叔婶婶’,我这个做侄女儿的怎么能多清闲。”
宴在东说不动林小酒,只能黑着脸带人下去,不免又为那对不识好歹的老头老记了一笔。
“你们最好别是小久的真亲人。”宴在东默默地想,他们若是敢惹林小酒再次伤心,或者要她一个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不来台,他一定要给他们好看。
林小酒却是已经笃定了那对老夫妇的来历,原主也曾经历过“被认亲”的遭遇,当时她的叔叔婶婶闹得不可开交,双方博弈了许久,闹得满城风雨,都道“阑久小气记仇,不肯赡养落魄的长辈”。
最后阑久迫于流言,才将他们赡养在一处小院里,只供温饱,她的叔叔婶婶还不满足,常常给阑久添麻烦,“搞事情”的能力登峰造极。
林小酒亲.亲热热地挽着宴在东手臂出现时,“办公大楼”外已经被围观群众们堵得水泄不通,林小酒保守估计,基地内三分之二的闲人都在这里,美滋滋地看热闹。
而哭嚎不止的老头老太,见到正主出现,都止了哭声。
“阑久!”“是阑久,真是阑久!”两人兴奋地互换了个眼神,同时扯开嗓子嚎:“小久啊!你真是出息了,日子过得不错吧,你——”
宁美华那句“你自己过好日子,却不顾叔叔婶婶的死活”还没出口,就被林小酒扑了个正着。
林小酒看着娇娇弱弱的,但力气不小,一扑之下,两把老骨头都有些承受不住,他们万万没料到林小酒会当街对自己的亲人施暴,惊诧的同时,脸上也爬上了恐惧。
她她她、这是要灭口吗?她堂堂基地长夫人,不嫌丢人吗?不怕基地长看穿她的“蛇蝎心肠”之后,厌弃了她吗?他们的亲侄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居然冒这样大的险,也不肯给他们一点施舍,那想必是恨透了他们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一瞬间,本能的求生欲令阑忠军和宁美华下意识放开嗓子继续嚎啕,却被另一个情绪更为饱满的声音压制住:“叔叔婶婶!你们竟然还活着!呜呜呜呜,我做梦也不敢信,你们还活着!”
阑忠军和宁美华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林小酒泪眼婆娑的一张小.脸,“小久?”这是他们亲侄女?即便是末世之前,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过,何况,她就一点也不记恨他们买了她吗?
老头老太怔愣时,周围也响起窃窃私语声,“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说阑小姐不肯养活他们吗?怎么阑小姐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似的呀?”
“对呀,你们看阑小姐哭得多伤心啊,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吧,那俩老头老太怎么就言之凿凿地说阑小姐不孝顺呢?”“这就是‘阑小姐’啊,长得可真好看啊,比传闻里漂亮多了,跟以前的明星似的。”
“阑小姐不怎么离开异能者居住区的,你们见不到也不奇怪。”“那对老头老太刚刚说他们在基地吃了半年多的苦,可能也是因为住在‘贫民区’,所以这么久都没见过阑小姐,现在才确认‘阑小姐’就是他们的侄女吧。”
“这么说,这对老夫妻就有点过分了,还没见到侄女,就先认为她不会赡养他们,想借着舆论压力逼阑小姐就范。”
……
在林小酒到位的哭声中,围观群众对阑忠军和宁美华的感官渐渐改变,原本的同情里掺杂了疑惑。
林小酒抽噎着嘘寒问暖:“你们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呀?我托人到处找都石沉大海。”
她说的情真意切,听得宴在东抽了抽唇角,若不是他几乎天天同她黏在一起,都要同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样,信以为真了。
“我们半年前就来了黎明基地。”阑忠军也摸不清自家侄女在玩什么把戏,老老实实道:“可是一直住在贫民区……”
没等他说完,林小酒又差点哭断了气,“居然在基地!我对不起叔叔婶婶,小久没用,怎么没想到‘灯下黑’,竟然漏了基地内部,让你们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苦,都是我不好。”
阑忠军:“……”
宁美华:“……”
众围观群众:“……”
大家都没料到事情发展的走势会是这样,说好的撕逼大戏呢?说好的亲人反目成仇、不为人知的隐情呢?怎么这么快就进入了大团圆结局?
不过,林小酒到底是顾忌观众情绪的任务者,她下一句话,将故事拉入了高.潮,“叔叔婶婶,你们明明已经来了黎明基地,却躲在贫民区,不肯见我,是因为怕我还怪你们吗?”
她抹一把眼泪,笑得苦涩:“我已经不怪你们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趁着林小酒这短暂的停顿,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点信息。
就听林小酒继续道:“当年,你们把我卖给人贩子,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堂弟就要饿死,凡凡是咱们老阑家的根,我不应该那么自私怪你们的。”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就是他们买了阑小姐?”“这件事我知道的,其实阑小姐,是被咱们基地长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为着这个事儿,基地长后来还颁布了法令,禁止买卖人口,这么说来,阑小姐还为咱们普通老百姓做了好事呢!”
“人贩子可恨啊!”“将亲人卖给人贩子的人更可恨!我刚刚还挺同情他们,以为阑小姐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顾家里人,不想招待穷亲戚……没想到这两个老骗子这么可恶!呸!”
“你们哪儿来的脸让侄女养活你们?不要脸!”骂声响起一片,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阑小姐的亲叔叔,亲婶婶,就算从前做错了事,终归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能放任长辈在这里受苦不管呢。”
“都末世了,你们思想怎么还在古代,凭什么沾亲带故的,做了错事就非得被原谅呢?”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声,很快演变成了七嘴八舌的辩论,林小酒却像是暂时失了聪,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经换上了羞涩的表情,站起身,挽住依旧在大门口站得笔直的宴在东,“如果不是你们把我卖给人贩子,我还没有机会见到宴哥呢~”
说罢,林小酒甚至往宴在东身上靠了靠,一脸的幸福小女人样,宴在东的表情却非常复杂,他明明知道自家“金丝雀”是信口胡说,可即便知道是假的,听在耳朵里,却也能暖到心里去。
我可能是没救了,被这小妖精迷得没了原则,宴在东想。
他悄悄在自己身边表现小鸟依人的“金丝雀”耳边肯定道;“演得不错。”
林小酒感到一阵凉意,咽了咽口水,悄悄问乾坤镯:“镯子,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差点忘了“饲主”还在这里!不管怎么说,林小酒暗想:柔弱金丝雀的人设是不能蹦的。
乾坤镯却道:“主人,你演技真的棒极了,真不愧是混过娱乐圈的人,不如下个世界送你去娱乐圈好了。”
“那我要做万人迷,很多很多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给大佬做金丝雀什么的,久了也是有点厌烦的,我需要更多的新鲜肉体。”
乾坤镯道:“没问题!种类繁多,任君采撷。”
“……”林小酒总觉得这次乾坤镯答应得太快太干脆,一定有猫腻,反而忐忑起来。
不过,她没时间再同乾坤镯开小差,毕竟现场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后续呢,她这个“大孝女”一定要有始有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