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同两个男孩询问村子里的情况,萨满婆婆家却是来了客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穿着貂皮大衣的大.爷,中气十足地迈进来,“贵客到了,我来晚了晚了!”
“田村长。”沈化煞也站起来,同村长寒暄,林小酒则偷偷拉了拉封寄海的休息,悄声问:“这不是贫困县么,为什么村长能穿貂皮大衣?那东西得几万块起吧?”
封寄海却见怪不怪:“村长村长,一村之长,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说一不二,别觉得村官芝麻大,可再小的官儿,权利握在手里,也能兴风作浪,稍微心术不正的,想敛财的办法多得是。”他话锋一转,“据说北方姑娘都喜欢貂皮大衣,入乡随俗,等我们出去,给你也买一件好不好?”
说到“出去”时,林小酒似乎听到那其中一个男孩子,发出了一声冷笑,再看过去,却发现两人都面色如常,两坨红脸蛋红得发亮,不像是冻出来的,倒像是画上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来先挨个么么哒一遍,然后报备:争取两章之内搞定这个世界~
第74章
林小酒打了个寒战, 下意识靠近封寄海, 贴得更紧了, 封寄海扣住她的手, 十指相握,没什么温度的宽大手掌,却让人安心,封寄海扬声道:“师兄,这里太冷了, 我带焰焰出去转一圈,晒晒太阳。”
似乎从村长进来之后,屋子里的温度又降了不少, 沈化煞淡淡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叮嘱道:“去吧, 往东走, 那边要暖和些。”封寄海点点头,牵着林小酒的手便离开了。
林小酒:“东边有什么门道吗?”
封寄海:“东边有人气,你能感觉到吗?”
林小酒摇摇头,若是自己的原身,别说人气, 她甚至能嗅出对方是多少年的老鬼, 可现在这一具身体,实在毫无天分,真不知道那位周不阿周大师到底看中了原主哪一点, 就听封寄海得出了个惊天动地的结论:“你师兄应该也发现了,这村子有古怪,整个村子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相,按他的推论,生门应该在东边。”
“没想到你那个木头师兄,还真挺在意你的。”封寄海酸溜溜地补了一句。
林小酒:”那他怎么办?“
封寄海更不爽了,“放心吧,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既然让我们先走,他就有办法摆脱,倒不如咱们先走走看看,找到了生门位置也未可知。”
两人正说着,那位田朝阳远远地跟了上来,“大师,两位大师!”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林小酒和封寄海便站在原地等他,田朝阳跑得脸蛋通红,倒有些像刚刚萨满婆婆的两个孙子,红得像猴屁.股,仿佛用廉价的腮红画上去的。
“你们想去哪儿,”田朝阳站定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说,“我可以带路,你们两个陌生人,在村子里这样闲逛,很危险的。”
封寄海暗暗地捏了捏林小酒的手心。
“那多谢你了。”林小酒冲田朝阳甜甜一笑,田朝阳有一瞬间的愣神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头,“不用客气,那咱们走吧。”
“再给我们说说那个死了的新媳妇吧。”封寄海道。
“唔,”田朝阳边走边说,“那是老五家的媳妇,田超在他们家排行第五,我们都叫他老五,就是他刚娶的媳妇。”
林小酒的切入点相当清奇:“你们村不用计划生育吗?可以生五个孩子?”
像田朝阳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即便是农村,计划生育也非常严苛,就算不是公职人员,也会面临大笔罚款,“我也是听说,他前头还有四个姐姐,但并没有违反规定,都被流掉了。”
林小酒:“……”难怪村里子很少看到女孩子。
田朝阳又道:“还不到一个月,那小媳妇就自杀了,穿着婚礼时候的大红嫁衣,用一把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他听后怕似的,打了个寒战,“满地都是血,老吓人了。”
林小酒和封寄海对视一眼,问,“那新媳妇的家在哪里呀?”
田朝阳小声道:“就在前边,不过我劝你们不要靠的太近,他们家附近,都不太平。”
林小酒却是笑道:“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当然要看一看,对了,据说当时抬了一口棺材去坟地,后来没下葬成功,那棺材呢?”
“棺材,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因为太邪门了,她的尸体不见了!我们不敢过去收棺材,但是萨满婆婆说最好烧掉,可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
“没来得及处理?”林小酒问,“不是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吗?”从他们接到委托,再到出发,也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田朝阳似乎是被问住了,仿佛在极力转动自己的容量有限的大脑,皱着眉站在原地不动,好像不想清楚答案,就不会走似的,林小酒看不下去,加之在寒风冻得手冷,终于抖着腿给了他台阶:“是不是因为萨满婆婆病了?”
“唔,对对对!“田朝阳的脸色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又很快消失,”她病了,很严重。“
等他终于迈开尊腿,向前走了没几步,前方便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林小酒和封寄海闻声,都快步赶过去,声音来源是不远处的一栋平房,房子里还生着火,温暖舒适,但眼前的情形并不怎么温暖,一个年轻男人胸前插着一把剪刀,黑血汩.汩地流了一地,但似乎还没有死透,正痛苦地挣扎,似乎和什么东西拉扯,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将剪刀往他的胸口里插,而他在不断挣扎。
“老五!”后一步赶来的田朝阳喊出声,满脸惊恐,刚刚田朝阳已经介绍过,田老五就是那个死去新娘子的新婚丈夫。
而田老五的父母也闻声赶来,两位老人家看到儿子胸口插着剪刀,浑身是血,当妈的当即白眼一翻,便昏了过去,而紧随其后的田父,还有些理智,嘴里骂骂咧咧地喊着“贱人”,“有本事冲我来”,伸手就去拔儿子身上的剪刀,可那剪刀像是长在了儿子身上,怎么也拔不出来,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挪动,反倒扩大了伤口面积,令田老五的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凶,喷了田父一头一脸。
田朝阳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封寄海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紧紧握着林小酒的手,冷眼旁观,而田父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几个外人,注意力全在那剪刀上,只奋力去夺,而那仿佛焊死在他胸口的剪刀,仿佛忽然松了扣,可田父的力道未减,那剪刀于是被拔了出来,直接插向田父。
好在田父反应挺快,用力一按,剪刀改了方向,避开了致命的头部,却好死不死插.进了他的□□里,伴随着一声惨叫,血便流遍了裤子,把封寄海看得眉头一挑——这情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感同身受地□□一疼。
封寄海抓着林小酒离开了这血腥的地方,田朝阳也慌忙跟了上来,走了好一会儿,身后才又响起田母的哭嚎声,从那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林小酒能隐约听出来,似乎田父也死了,应该是失血过多吧,这样的死亡方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得上非常不体面了。
而怪事也仅仅刚开始而已,林小酒一路走,一路看到的怪事五花八门,走着走着她已经麻木了,甚至看到有人忽然被从天而降的斧头砸到脑袋劈死,或者几人斗殴时,用树枝插.进对方的眼睛,导致死亡,都已经见怪不怪,甚至想买一包爆米花,再配一杯肥宅快乐水,边吃边看了。
看了这么多人的死亡,林小酒也猜出了一二,“封大佬,我们看到的……有活人吗?”
封寄海的答案还是比较严谨的:“绝大部分都不是活人,但他们借了‘幻象’混淆了试听,不然,沈化煞也不会接下这个‘单子’。”
林小酒:“幻象?”
封寄海:“就好像我们在山下农家乐看到的那一幕,那不是鬼打墙,而是幻象,形成这种幻象的条件其实挺苛刻的,不但需要足够多惨死亡魂的怨气,还需要聚阴气的法阵。”
林小酒:“这里有法阵?”
封寄海摇头:“不算是法阵,但这里的地势,四面环山,若山中有水,则易聚财,但这里山形险恶,成孤立无援之相,在风水上来讲,原本就是‘聚阴之相’,也可以理解为‘天然法阵’,所谓风水堪舆,寻龙点穴,便是找到某些风水适合的地方,现在加上足够多的冤魂——至少今天咱们见到的那些死相还是凄惨的,绝对称得上‘冤魂’——就形成如今的情形。”
封寄海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在不断重复临死前的痛苦。”
林小酒看着依旧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田朝阳:“那……他呢?”
田朝阳好像根本听不到林小酒的话,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深思,忽然之间,脚下一滑,整个人便甩了出去,一头磕在眼前的酸菜缸上,压着酸菜缸的石头旁,落下一把菜刀,实在是巧合,那菜刀咕噜噜滚了下去,恰巧砍在田朝阳的脖子上,好像切豆腐似的,就把他的头切了下来,不知从哪里跑来一条大狗,当即将他的脑袋叼走了。
林小酒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恐惧,麻木地看着大黄狗跑远,面无表情道:“他们到底还要表演到什么时候呀。”
“快了。”封寄海道,“生门应该就在附近。”
林小酒四处张望,道:“这还没有出村子呀!”目前这个位置,其实离村子最东头还有一段距离呢。
“并不一定要走到尽头。”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林小酒回过头,又惊又喜:“师兄!你没事!”虽然原主并不喜欢沈化煞,但林小酒也感受得到自己正被原主的意识影响着,她并不希望他出事。
她这种溢于言表的担忧,令沈化煞柔和了眉眼,也令封寄海臭了脸色。“小师妹,是我不好,太大意了,不应该连累你一起蹚这趟浑水。”
“师兄,这不怪你,”林小酒道,“这里是没有活人了吗?我们该怎么出去?”
“找到‘生门’。”沈化煞道,“但万一找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小酒:“会怎么样?”
沈化煞:“这些‘脏东西’只是在重复自己死前的痛苦,目前为止还没有攻击性,倘若弄错,触怒了他们,或许会群起而攻之。”
林小酒闻言却自信满满:“师兄如果你说这个,那就不用担心,我们大可以一扇一扇地试过去。”
封寄海也配合地露出绅士般的笑容,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说到吞吃鬼怪,没有比他更在行的。
语毕,林小酒随手拉开一扇铁门,下一秒,里边就冲出一个浑身是血泡,似乎被活生生煮熟的男人,沈化煞都来不及说一句“胡闹”,便下意识扔出法器,那“血泡鬼”便尖叫着消散了。
没等沈化煞收回法器,林小酒便又一次拉开另一扇门,就这样往复几次,她终于停了手,沈化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师妹,不要再胡闹了,这里的门这么多,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没时间从长计议了。”时刻准备着出手,可目前为止还是做壁上观的封寄海忽然道,“已经快到戍时,‘那东西’要出来了。”
林小酒忽然道:“我知道‘生门’应该在哪里了!跟我来!”
封寄海当即就跟了上去,沈化煞则满脑子都是:没想到自家小师妹这么一段时间没见,就变得这么能折腾,以后一定不能再放任她‘离家出走’了。
林小酒无视了路边各色死相的“冤魂”,一路跑到田老五家里,打开了他家院子仓房的门。
就在沈化煞已经准备好攻击时,居然毫无动静,而那门后,并不是横七竖八堆放的杂物,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皑皑白雪。
“真的是生门?”沈化煞看向林小酒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却没有立即迈进去,随着生门洞.开,这座村子里惨死的冤魂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渐渐由远及近,林小酒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扭曲的尸体们前行的情形,“师兄,快进来呀!”
沈化煞却没动,只拦在了林小酒和封寄海身前,“你们先走,我既然接了这‘单子’,就要做点什么。”
封寄海:“你要超度他们?”
沈化煞没回答,只道:“陆海,带着小师妹快走!”
林小酒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么多冤魂!那红衣厉鬼屠了整个村子!你一个人怎么超度?快跟我们走吧!”她只在原主记忆里对这位师兄有个古板的印象,没想到他本人比记忆中的样子还要更固执些。
“晚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红衣的明艳女子,咯咯笑着飘了过来,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都暂时停止了爬行,红衣女子一挥手,那“生门”便又重新合上,林小酒下意识去拉,就听到她的疯狂大笑:“别白费力气了。”
沈化煞已经祭出了法器:“你这孽障,为什么要屠村?”
女子明艳的脸,瞪视变得惨白恐怖,胸前还凭空冒出一个血洞,举起一根露了森森白骨的手指,“那要问问他们!”
“不管怎么说,你做鬼,就该入轮回——”
“笑话!”女鬼指甲暴涨,顷刻间便疾行至沈化煞眼前,沈化煞没料到这女鬼的力量居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险些着了道,手臂上的棉衣被女鬼生生扯掉,露出内里一截明黄色的道袍。
女鬼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后退一步,却很快又恢复过来,“原来是个牛鼻子,难怪年纪轻轻的这样迂腐!”
她还要再进攻,林小酒却忽然出声,“小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屠村,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即便做了鬼,我也能想清楚到底该和亲近。”她在赌,这女鬼目前还保留着神志,也在赌这女鬼会中她的激将法。
“呵,巧舌如簧。”女鬼把.玩着一个滚到她脚下的头颅,目光森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罢,便直直奔向林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