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的同龄孩子里,沈湛出来玩的次数最少,他一般被妈妈监督着在家里看书学习,偶尔能出来玩耍,也是沉默话少,随和地参与其中。所以他的人缘很好。
每次沈湛一出来玩,附近的其他小姑娘也会主动靠过来。因为沈湛长了一张英气好看的脸,性格也好。
很快,暑假在她和伙伴们的嬉笑玩闹中度过,开学的日子到了。
她从乡下的学校转来,对将要面对的新班级有些忐忑。开学前的一晚,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担心自己被孤立,没有人愿意跟自己玩。
好在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糟糕,同学们都很友善,而且刘帅跟她一个班。沈湛比她高一年级,下课放学大家依然可以结伴同行,并不孤独。
三个人一起上下学,林苏苏跟他们越来越熟络,内敛的性子渐渐放开,话也变多了。每次说说笑笑的,就她的话最多,长此以往,彼此间感情也增进不少。
沈湛和刘帅都像哥哥一样,给她起了昵称,喊她林丫头。
因为熟络的关系,她经常放学后就跑去玩,有时候跟刘帅那一伙孩子玩得太嗨,天黑了都还没回家,有次超过晚上九点了,才像只飞倦的鸟儿回到家。爸爸一向严厉,脾气也不太好,关着门训斥她半个多小时。
因为同住在一所大院,林染被父亲训斥的声音,自然能传进刘帅耳朵里。隔天,上学的时候,她情绪不高,沈湛觉得好奇,刘帅就跟他说了昨晚她回家晚被父亲呵斥的事情。
从那以后,只要孩子们在沈湛家的那条巷子里玩,他都会特意出来一趟,提醒她:“林丫头,早点回去吧,别玩太晚。”
林苏苏对此,颇为感动。
原主的这么一件小事,别的伙伴都没放在心上,只顾着玩闹。他却记在心里,还不止提醒一次。
沈湛对原主有一定的影响。
后来,她也就渐渐收了玩闹的性子,学着沈湛放学回家就开始写作业,而不是拖到半夜,开夜车完成。
临近寒假的时候,全校组织开了场联欢会。她认识了跟沈湛同班的漂亮女同学,于淼淼。联欢会上,于淼淼穿着时髦的漂亮碎花裙子,站在沈湛身边,和他一起扮演主持人的角色。
看着郎才女貌的于淼淼和沈湛,她心里却微微不是滋味,像是倒洒了一杯柠檬水,不断冒出酸酸的小泡泡。
林苏苏意识到了原身的失落,她想,原身可能是对沈湛有些好感的。
但原身的年纪尚小,即便有朦胧的好感,等初中高中分开,大概也会渐渐遗忘。她的未来会出现其他男生,对于林染而言,这个重要的人究竟是谁,有没有可能是沈湛,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猫眼草03
春节的时候, 城市里的外来人口一般是要回家乡的。刘帅, 陈瑛都随父母回去了。
林苏苏也不例外, 她沈湛说了自己回来的日期,就跟着爸妈坐长途车去了老家, 和爷爷奶奶团聚庆祝。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二月末。因为家乡的亲朋好友较多, 爸妈比预期的日子晚了几天。
阳光照在路上,和煦明媚。
巷子里安静, 巷口的柳树蒙了一层绿。细小的嫩芽很新鲜, 趁着随风摇摆的柳枝尤显生机。
这条走过无次数的小巷, 一步一步, 她跑在最前面,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蹦跳着往大院前行。在这座城市呆了大半年, 大院的感觉就是第二个家。
不多会儿, 林苏苏跑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槐树下的沈湛。他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 眉目干净,静静等在那里。
林苏苏欢快的心情忽然转为阴郁的内疚。之前,跟他说好了哪天回来,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预期的时间晚了整整三天。
她耷下眼睫, 硬着头皮蹭过去。以为他是跑来指责说话不算数的行为。
只见沈湛从黑色的羽绒服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空气微凉,浮尘吹过, 他忍不住偏头微微咳嗽,没去看她的脸:“新年礼物,送你的。”
林苏苏咋舌,她摆摆手,没好意思去接那小盒子:“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是了,这礼物来得猝不及防。
在她的观念里,朋友间在过生日时送礼物,就没有其他了。新年礼物,除了长辈的压岁钱,她从来没收到过伙伴的,自然也没有准备礼物要送给他。
轻咳了一阵,待他平复下来,才转眸看向她。因为咳嗽,他的脸有些发红,双眸深邃,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不要紧的,我单纯想送给你,不需要回礼的。”
爸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们进到院子的前一刻,沈湛把小盒子塞到她的口袋里。一如既往像初次见面他塞给她糖果一样。
“沈湛,新年好,来找林染玩啊。”原主妈妈走进大院,看到他打招呼。
“阿姨,叔叔,新年好。”沈湛礼貌回应。
这时候,居委会管事大妈也从外面进来,手里有一沓宣传单,拿出几张给原主爸妈,热络地说:“明天晚上有露天电影的活动,就在居委会门口的空地,目的是宣扬红色文化。要是有时间,一定参加凑个热闹啊。”
她满心好奇,从妈妈手里抽了一张宣传单,彩色的页面,上面印了电影名字,是一部京剧抗战艺术片《红灯记》,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出品。除了简单的内容介绍,还有播放的时间和地点。
林苏苏满脸兴奋,这种活动可以看电影,又跟小伙伴们一边嗑瓜子吃花生,很有趣的。她拉住妈妈的手:“妈妈,我们去看吧。”
“好。”妈妈答应了。
她又一脸兴奋看向沈湛,“明晚你去看吗?露天电影。”
问完,不等他答话,林苏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跟她不一样。他的家里有尺寸很大的电视,想看什么频道都可以转,足不出户就能看到许多电影和节目。而且沈湛的妈妈,对他要求相比同龄孩子要严厉许多,应该不会让他晚上出来的。
听说,沈湛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他平时就很用功,一天看的书能抵过她一星期,尖子生之所以成绩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别开脸,心里没了期待。
沈湛却看了一眼她手中宣传单的开场时间,是八点。
他声音很好听,一字一句慢慢说:“林丫头,七点五十,我们在居委会门口的空地见。”
她惊喜地看他,嘴角的笑容掩盖不住露出来。
“我还有试卷要做,先回去了。”沈湛也勾唇笑了下,他没多待,就着急回去了。
沈湛走后,爸妈在闲聊,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口袋掏出那个小盒子,有点好奇里面是什么。
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小熊的吊坠,树脂做的,米白色,拇指大小,可爱极了。挂在书包或者笔袋上正合适。
这个小熊,她看到过班里最爱炫富的女同学也有类似的。那时,女同学跟大家炫耀说,是自己和爸妈一起去香港旅游的时候买回来的,惹得大家羡慕不已。
林苏苏不由想到沈湛家的小洋房,鹤立鸡群一般,伫立在朴素的平房四合院中。不管是家庭还是学习,她似乎都跟他不在同一阶层,万幸的是他没有自恃过人,放平态度,依然和她是好朋友。
… …
到了露天电影播放的那一天,大家都搬着小凳聚集到空地,刘帅很热心,提前帮忙占了前排的位置。
林苏苏,陈瑛和刘帅,三个孩子个头矮,所以坐在第一排,既不挡视线,又能看得清楚,家长们则坐在他们身后。
她右边是陈瑛,左边的位置空着。有个小伙伴跑来,想把小板凳放在那,她急忙开口:“这里有人了,你去刘帅右边坐吧。”
“噢。”小伙伴愣愣地搬着小板凳去刘帅那里了。
陈瑛吃着自带的葡萄干,一边嚼,一边好奇问:“林染,你这是给谁占地呢?”
她抱着怀里的保温水杯,四处张望,想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寻找出沈湛的影子,回答:“给沈湛占的。”
陈瑛一听是沈湛,皱眉笑了:“不会吧,他家里电视那么大,连星空卫视都能收到,而且妈妈管他那么严,怎么可能放他出来看露天电影啊?”
“他说了会来,肯定会来。你见他有过说话不算数的时候么。”她瘪嘴,不认同陈瑛的话,然后想起两人约好的时间,忙问陈瑛:“几点了?昨天他说七点五十来。”
陈瑛也没手表,就回头去问自己妈妈。陈瑛妈妈以为是孩子们等不及想看电影,便看了看手表,安慰:“七点四十九,马上就五十,还有十分钟电影就开场了,别急,再等等。”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湛从人群的最边缘挤过来。林苏苏迅速捕捉到他的身影,站起来朝他挥手,欣喜又兴奋:“沈湛!这里!这里!”
他早就猜到她会和刘帅几个伙伴坐在前排,做完试卷,紧赶慢赶地从家里出来,脚步匆匆朝她走来。
寒凉的夜色中,他坐在她左边的位置,因为跑得有些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帮他拍背顺气,然后把抱在怀里的水杯拿出来,拧开盖子,倒出温水给他:“你喝。”
知道他有久咳的毛病,这水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七点五十的时候,荧幕开始试映,亮光反射到她手里的水中,盈盈波光。
沈湛眸光有些柔软,接过水一动不动。
见他不喝,仿佛静止般,林苏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喝水呀。”
沈湛忽然一笑,“谢谢你特意为我准备水。”
她被这句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下,趁着电影没开场,问他:“你这么晚出来看电影,是怎么跟妈妈说的?”
他不甚在意地淡淡回应:“多做了两张试卷,换来的。”
林苏苏去他家玩的时候,对他做的试卷有过几次眼缘,都是正反两面的长卷子,完成时间一张试卷的时间大概一小时。两张试卷,也就是两小时。沈湛用两小时,换来今晚陪她看露天电影。
电影投放开始,沈湛坐在她身边,时不时轻咳几声。
她心思都已不在电影上了。默默替沈湛揪心。听说他从小就得了咳嗽的毛病,不是大毛病,但久治不愈,吃了不少药,却没什么效果。
药治不好,还有另一方法,就是使用妖术。
接下来看电影的几十分钟,林苏苏通过脑电波把系统的毒植界面浏览了一遍。
古话说得好: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
有时候,毒植除了害人,也可以治病救人,能达到温性药无法触及的效果。
筛选完一遍,她有点拿不准沈湛的病因,便转而询问万能的系统:【我想给沈湛治疗久咳,有没有合适的毒植,推荐一下?】
系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评估一番,确定为沈湛治疗久咳不会对原主的生活造成影响后,才启动搜索。
【宿主,猫眼草合适。】
她依言点开猫眼草的简介。
猫眼草,夏秋采集,生用。具有消炎祛肿及止咳作用。需注意的是,猫眼草这种实物,在生活中使用需谨慎,一旦过量则致口腔发麻,呕吐眩晕等中毒后果。
也就是说,人们对它的使用很少。
它虽是毒植,对治疗久咳和肿毒有很好的疗效。
使用其妖术的好处,在这时便体现出来。猫眼草合适的用量不在考虑范围,它是毒是药,会因为宿主的命令有所不同。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荧幕亮着,投映着电影。
她和沈湛肩并肩坐着,猫眼草的妖术缓缓释放。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咳嗽声停止了,平息了。
他真的不再咳嗽了。
自此,沈湛的久咳痊愈。
大家都觉得神奇,似乎久咳这种病被他不治自愈了。
只有她知道,这病是猫眼草的妖术医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毒植,除了毒人,也能治病哟(*●ω●)
☆、猫眼草04
三月, 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孩子们快乐的寒假结束, 开始迎来新一轮的学期。
新学期对林苏苏来说,没什么变化。
她还是会和沈湛刘帅一起上学, 唯一不同的, 是背了妈妈新买的书包, 头发也张长了,梳起可爱的麻花小辫, 蹦蹦跳跳走在两人前面。
正蹦跳走着, 沈湛看了她书包一眼, 问:“林丫头, 送你的小熊怎么没挂上?”
她回头,心里有点诧异, 没想到他会在意着这件事, 怕他误会自己不喜欢,赶忙解释:“我怕弄丢了, 所以放在家里。”
因为太喜欢,所以珍惜,才没有带出来。
刘帅一听到这话,立刻八卦地凑上前, 平时就吊儿郎当, 超级喜欢多嘴:“什么小熊,沈湛你送林丫头小熊了?”
“嗯。”沈湛大方承认,随即看向林苏苏, 眼睛里映着晨光点点,轻声说:“女孩子们最近流行这种挂饰,挂上吧。别担心弄丢了,如果真丢了的话,我再送你一个。”
刘帅搭上他的肩头,不着正调地笑着,还意有所指地看着林苏苏:“哟哟,你对林丫头这么好呢,贴心地送小熊。以后长大,要是有了女朋友,肯定宠上天了。”
被刘帅这么一讲,她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根也红了。看向沈湛,生怕这样的误会惹他反感。
沈湛反倒微弯唇角,笑得温和。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笑的时候,弯弯的,常常让原主不由自主看得眼神着迷。
看着此刻沈湛的反应,不像是讨厌的意思,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刘帅也看到她红红的耳朵,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更上劲了:“林丫头,你耳朵怎么红了?哈哈哈。”
“哼。”她嘟嘴哼了一声,不理刘帅的不着调,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跑。
当天放学回家以后,她就把抽屉里的小熊拿了出来,爱不释手摸了好久,然后如沈湛所愿,挂到了书包上。
往后的两年半里,小熊一直出现在她的书包上,只有洗书包的时候,她才会摘下来,等书包晾干后第一时间重新挂上。
这像是一种习惯,也像是一种对沈湛的承诺。她不想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