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院里似乎又新发了竹笋,不知道小言子这回准备倒腾什么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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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勿言深知王也在武当的习惯,院落中植满了青竹。也不知她是在哪里寻到的品种,长势喜人不说,颜色和品相也是难得。微风拂过,满院都是竹叶摩挲的沙沙声响,甚至还能送来一阵清冽竹香。
所以乡间的邻里都知道沈姑娘家的王道长格外宝贝那一院子小竹林。不过你若找几位阿婆打听,估计会收到不少意味深长的哼笑:王道长爱竹子不假,但谁知道他真正宝贝的是竹子还是自家媳妇的心意呐~
其中最直观的证据便是夫妻俩养了两狗一猫,名字是‘芝麻’‘汤圆’和‘米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多喜欢过元宵节。
‘米酒’作为一位坐拥江山独得盛宠的猫主子,除了沈勿言谁也不给面儿。连王道长都没少被怼一脸猫毛。每次想上手撸一把,都会收到一个高冷又无情的猫屁股。
曾经王也很天真的以为这是猫的天性,不给撸就不给撸吧。直到他看见沈勿言随口一喊,这货就一路小碎步的钻进他家媳妇怀里打呼噜。不光给揉肚子还附送猫爪按摩。王道长酸的不行,几次想制止那只不成体统乱摸一气的猫爪,却都被沈姑娘一巴掌糊了回去。
‘芝麻’和‘汤圆’就接地气得多,也是王道长在米酒那里碰一鼻子灰后找安慰的好去处。毕竟是自家养的狗,多少还是会给他点面子,一根骨头给撸毛,两根骨头就能糊他一脸口水。
但是众所周知,是条狗都会有一个名为拆家的梦想。更何况‘芝麻’是条血统纯正的哈士奇。它那一脉相承的清奇画风,连‘汤圆’淳朴的田园气息都拐不回来。于是在它想祸害家具却被米酒挠一脸猫爪印后,非常有眼力的盯上了王也的宝贝竹子。
于是在那天下午,这位作死成功的狗中豪杰被气急败坏的王道长用乱金柝定在门口听了一下午的“狗肉汤”。
到了这里,也许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加上对比,这种双标现场就很明显了——
双标现场一:沈勿言曾在晒腊肉,然后不停撵狗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缺少一条神兵利器,于是随手掰了一根竹竿。等王道长回家后,面对那惨兮兮的断茬,张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噫?这根细了吧,明儿我给你多砍几根,哪个顺手用哪个。”
尚且不知人心险恶的‘芝麻’:“???”
双标现场二:作为沈勿言的半个发小,诸葛大少爷算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常客。虽然诸葛家财大气粗,但是面对沈勿言不知道从哪位山神花精手里坑来的竹子,这位大少爷也是忍不住新奇的。
对待自己人一向豪爽的言大哥完全无视了王道长不可置信的小眼神,手一挥便送出去一大捆。于是原本郁郁葱葱的小竹园瞬间便空了一小片。
可想而知,王道长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宛如看见了自己头顶骤然出现的斑秃。从那以后,也不知道沈勿言和诸葛青这俩腹黑是不是故意的,回回都得抱点回去。直接导致每回看见诸葛青串门,王也都有种防火防盗防抢竹子的心态。
然而,据某位被严密防守百般嫌弃的男子透露,他曾不止一次看见王道长欢天喜地的跑到院子里亲手砍竹子,只因为沈姑娘说今儿中午做竹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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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的思绪转了一大圈,神游物外一脸傻笑的王也终于被怀里的动静唤回了神。而沈勿言则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某人从满脸恍惚到喜出望外的变脸过程。直到重新被王也抱着压进枕头里,才好笑的伸手拍拍身上的人:“呦,王道长原来还没忘了自个家长什么样啊,这地方还原的挺细致——卧槽!王也你撒手!不对,撒嘴!你丫属狗的吗?这么久不见,上来就咬我?!”
成功啃出个牙印的王也乐出了声,可算见着媳妇的某道长明显开始飘了:“嘿~这不是没忍住嘛,来给你盖个戳。”
可惜沈勿言完全不买账:“戳你个大头鬼啊戳,之前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当时在底下什么情况?你丫挡什么挡?是你皮太厚还是我的法衣不好使了?亏得没什么大事,不然老娘找谁哭去?”
王也的眼神飘忽了一瞬,面上不显,心里美滋滋,完全是拿着臭骂当情话听:“咳,我那不也是情急嘛。”
“你再顶嘴?!”
某道长的求生欲极强:“对不起!小言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回?”
然而沈勿言深知他的套路,对王也这种溜溜的认错模式嗤之以鼻:“科,认错倒是快,你丫就是积极认错然后死不悔改对吧。”
被说中事实的王也毫无羞愧之心,气的沈勿言揪着他腰间的软肉直接一拧。
这下可是掐中了死穴,王也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老腰嗷嗷叫:“哎呦呦!小言子我错了!我真错了!”
“错哪了?”
“我保证!只要您不发话,以后咱绝对不轻易下嘴!”
“谁要跟你说这个!诶不对!王同志,你的问题很严重啊,这赶上时髦穿越一回胆色见长呐,竟然学会调戏我了,说!谁给你惯得这坏毛病!”
“小的冤枉!咱可是老实人,守着您的前世任劳任怨,不信你去问阿猫!”
结果王也不说还好,一说更坏事:
“阿猫?哦~我前世是吧!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呢,我在外面急的溜溜转,东跑西窜的忙着捞你,您倒是悠闲,跑到老娘前世养闺女去了?!真没看出来啊王道长~您还有这爱好?”
瞧这话说得,忒瘆得慌,王也憋了半天愣是没敢吭声。最后终于回过了味,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把超凶的沈勿言往下一拉,捂在怀里吭哧哧的笑了好一会,乐得不行,觉着自家这姑娘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我的小姑奶奶,那是您的前世,您这跟自个犟什么劲儿诶。”
其实沈勿言说完自己也觉着好笑,但是看着某个明着乐的道长,就觉着这丫特别欠揍。让人想不怼他都不行:“哦,那咱们把话题掰回来,那天你挡什么?咱们之前怎么说的?遇见危险别乱跑!我身上这衣服比十个你摞起来都结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挡那一下倒是爽了,老娘我魂都要被你吓飞了!”
似乎是又回想起在地宫眼睁睁看见那道红光没入王也身体的场面,掩盖在表象下的惶恐与心有余悸再也遮掩不住。沈勿言将额头抵在王也的眉心,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阖了下去。同时喃喃道:“小也子,你就听我一回,再这么闹几次,我可受不了。”
这下何止沈勿言受不了,王也更受不了,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喉咙滚了几滚,手似安抚般拢住沈勿言的后颈,沉沉的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猫:今天仙君的赖床记录再创新高。我到底要不要叫他起来吃中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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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写到这对老夫老妻就连画风都变了。写阿猫是玻璃渣里找糖吃,写言哥就是小甜饼里流糖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挠头.jpg】
第83章 番外【今世果】
“所以你的意思是两边的时间流速是一天对一个月?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王也问道。
终于想起来说正事的两个人开始就目前的信息慢慢推测。在和沈勿言确认后,两边的时间差确定了下来:王也自来到异世满打满算约有三月,而沈勿言那边正好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沈勿言可没闲着,天上地下所有搭边的神仙都被她祸害了一遍,最后还是司命星君被她烦的够呛才指了条门路,让她去查查地府的案牍库,如果当真是牵扯到因果轮回,那么这天底下估计也只有那里资料最全了。
于是沈勿言便在接下来的两天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里,看资料看的头昏脑涨,甚至连闭上眼后看到的都是漫天飞舞的方块字,等她终于找到目标从地府出来,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了。
“还能怎么样,这轮回路有去无回,天知道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bug,上报天庭后肯定得派人来修,于是我仗着咱们有魂契,便搭了一波顺风车。不过本体是不能进的,所以只能趁着还魂香没有燃尽,赶过来跟你知会一声。”
“那你一会就得走?”
“可不是?那帮老家伙小气的不得了。拿他们一小节还魂香跟割他们肉似的。你现在占着清阳君的身子暂时走不掉,得等着那帮神仙补完窟窿才能回去。不过也快了,我估计最迟两天就该完工了,所以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动作赶紧干哈。回去了您可就看不着小萝莉喽~”说完沈勿言还意味深长的瞅了王也一眼。
王道长苦哈哈:“我那不是没办法嘛,就算知道那不是你,可到底是你的前世。连灵魂的印记都一模一样。实在是……”
似是回忆起阿猫最初的样子,王也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连搂着沈勿言的胳膊都不自觉的紧了紧。
对于王也的心情沈勿言完全能够理解,毕竟如果是换成她遇见王也的前世如此,估计疯的比王也更加厉害。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而王也几次欲言又止后,到底是问出了声:“小言子,阿猫她……”
正巧沈勿言也想说这件事:“所谓因果轮回,便是始于源头,后又各行其道,但最终都会回到同一个终点。前世的过程如何可以不论,但是最终的结局却已注定。”
说到这里,沈勿言顿了顿,颇有些奇异的看了王也一眼。直把王也看的一阵发毛:“干…干嘛?”
沈勿言的表情更诡异了:“小也子,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啊。”
王也满头问号:“看出来啥?”
沈勿言盯着王也看了一会,发现这丫是真的懵逼后顿时恨铁不成钢,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说:“王道长,你想想清阳君的脸,再瞅瞅阿猫的脸,您就没什么想法吗?真以为只有阿猫是我的前世啊,您现在占得就是自个前世的身子!”
“卧槽!!”王也震惊了。因为这种事儿太离奇,他还真的没往这边想过,而且他一大老爷们,谁成天端着镜子研究自己长啥样啊。
“那…那在原本的轨迹里,清阳君干啥去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沈勿言道:“在我找到的记录里,清阳君在你到来的时间点里并没有遇到重伤的阿猫。但是却在一个月后,阿猫即将因为丧失使用价值被丢弃的时候出手救下。虽然你的意外到来将时间线提前了,但阴差阳错间也算是与原来的轨迹重合。”
“那之后呢。”
“毕竟与你这种外来人不同,清阳君他们的世界观不可能不受位面的影响,因而远没有你当初那般无所顾忌,可以抛下峰主职责带着阿猫远走高飞。所以阿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依旧待在乾钦宗的,不过好在清阳君做了与你相同的事,讨了阿猫的名牌,将人留在了身边。”
听到这里王也却皱了皱眉:“不妥,莫说乾钦宗,几乎所有仙门都对人刀视如死物,即使清阳有心待她,却总有力所不及的时候,留在乾钦宗对阿猫来说不是好事。”
沈勿言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当一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之时,早就不是靠一己之力能改变的了。清阳君的确将阿猫照顾得很好,但是你也不想想,你能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为阿猫做任何事,是因为你知道她是我的前世,而我们是夫妻,所以你很多自然而然的行为对于清阳君来说是要百般斟酌的。毕竟在前世,清阳君和阿猫可不曾有我们这层关系,光是考虑到阿猫的名声,就足够清阳君束手束脚了。”
“那之后怎么样了。”
“之后……”沈勿言顿了顿,像是想到了让她有些难以忍受的事,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说:“之后的事你尽可以猜个大概,清阳君如此厚待一个人刀必然会惹来部分人的不满。而宗内的一些小势力出于各种利益纠纷,必然不会放过归属宗主一脉的清阳君。即使他之后也同你一样借口游历远离是非,却为时已晚。清阳和阿猫在避世两年后被人发现了踪迹,有所察觉的清阳君将阿猫支开,自己遭人设计被围困在血葬平原。而进了血葬平原的人,哪怕是一代仙君,终究也只有一种结局……而阿猫……”
沈勿言抬头看看死锁眉头的王也,便知道他也猜到了阿猫的选择,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奈,缓缓道:“在清阳君陨落后的三年里,乾钦宗有四位长老及众多直系死于非命。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总归是报了仇。最后一位长老是在宗门大会上被阿猫杀掉的。杀完了人,阿猫也没跑。被收押时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本来说是当众处决,可宗主没同意,将阿猫送去了清阳所在的血葬平原……我不知道阿猫当时在想些什么,但作为我的前世,我猜阿猫可能会感谢那个宗主吧。”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沈勿言与王也轻轻的抵着额头。好一会后,还是沈勿言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似乎是带着一种释然的笑意,轻轻说道:“小也子,我没有前世的记忆,阿猫是我,却也不是我。我在打听消息的过程中曾问过孟婆关于我前几世的事,毕竟一个身怀如此庞大功德,却始终无欲无求的人在地府里也是很显眼的。阿猫是我此世之前的最后一世,也是头一个主动开口用功德交换的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