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耀华,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变动,另一方面,则是要帮阮音书筛选一个更纯粹的环境。
……
阮音书辗转反侧了两晚,才终于把事情琢磨了个大概。
她上网去查了一下耀华这几年的资料,升学率和一本率都比一高好,更是有过高考状元,阮母因为工作变动,动心也很正常。
其实在哪边念书她都无所谓,就是一高这边有自己的朋友,可是高三复习期了,或许更为重要的应该是高考。
朋友过了一年还能联络,高考却是这十八年来筹备的第一次。
而且,如果她执意要留在一高,父母大概会为此繁忙很多,毕竟高三关键,他们肯定会接她上下学,搞不好还要餐餐送饭。
如果她不转去耀华,实在给他们增添太多工作量了,可能他们都没法好好休息。
选择留下的话太自私了,她应该懂得体恤很辛苦的他们。况且转学也是为她好,她刚好能去看看,近几年跃起的黑马耀华,是什么模样。
所以最后,她说了好。
阮母欣慰地笑了:“那你专心准备期末考,到时候考完了我就去办手续,高二下就在耀华上吧。”
因为知道自己下学期就要走了,所以阮音书挑时间办了个小party,算是为自己饯别,也通知一下大家自己将要离开的事情。
聚会的时间定在下周五。
她想保存一个尚算美好的记忆,所以买了贺卡,给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写了一张。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又平静地进行着,直到第四节课下课,程迟出去买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手臂:“嘿。”
来人是个小胖子。
邓昊倒是吓了一跳:“你的桃花现在也开始招男人了吗?”
程迟寡淡冷冽的目光扫过去,邓昊耸肩闭嘴,结果下一秒,喊他的男生就递上来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听说你物理挺好的啊,这题……帮我写一下吗?”
阮音书也看到了这一幕,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毕竟程迟这个名字,学校里没几个人不怕,但怕归怕,也总有人想要挑衅一发。
这小胖子表现出一种逆鳞式的尊敬,一面留着几分忌惮,一面又觉得程迟这种本该是学渣的人会写物理题?这也太搞笑了点。
不知道真假,所以想来试试,大概还撺掇了不少人围观,围观者神色都很复杂,说不上信还是不信,就像看猴子一样。
程迟有点渴,懒得浪费时间,下颌角抬也没抬,径直路过那人。
“不会。”
小胖子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追上去几步:“你不是厉害吗?教教我呗?”
他脚步没停,大跨步离开。
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结果连个像样的回应都没得到,小胖子生气了愤怒了觉得不能忍耐了,一跺脚:“不就是家里头厉害记性好吗,你拽什么拽啊!”
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说程迟靠家里给答案,自己记答案才能赢了。
程迟折身,朝他走来。
小胖子脸上的肉开始有点抖:“既既然你自己是厉害,你怎么就不敢当场做题给我看了?你还不就是心虚。”
程迟脚步加快,垂眼,手肘侧抬,砰一下砸上胖子的肩膀!
胖子痛得肥肉乱颤,“痛痛痛——”
程迟勾唇,抬手拧住胖子手臂,胖子痛得五官皱成一团。
“你爷爷不仅心虚,脾气还不好,”少年眉眼淡淡,无端迸出一股狠劲儿,“记住了,可不能忘。”
干净利落地来了两下,程少爷继续往买水的路上走去,这种程度的小场面,说是他的开胃菜都算不上。
围观群众害怕被揍,纷纷散了,小胖子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被八个人连抬带蹭地搬了回去,委屈的都快要哭了。
“这三班的吧,明明自己来逞能找打,还一副别人欺负他的样子,”邓昊感慨,“只有曲露才他妈能教出这样的傻逼来。”
果不其然,中午的时候,三班班主任兼物理组长曲露来了。
像是给学生报仇,又像是借报仇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私心。
她手上拿着一张纸,风风火火走进一班,全班都安静了,盯着曲露的走向。
很快,曲露站在程迟面前。
程迟忙着打游戏,耳朵上塞俩耳机,一副心无旁骛看不到人的模样。
围观群众感觉也挺扑朔迷离的,都不知道程迟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似乎厉害着吧,但以前又从不亲自出马;好不容易一声不吭地参赛了,在直播被大家看到,仍旧满不在乎;这回连金奖都拿了,可现在所作所为,仿佛拿奖的那个根本不是他,他连掌声和赞叹都懒得接,更别说传授经验什么的,对老师也是一如既往。
大抵他参赛的目的也不是接受赞叹和逆风翻盘,所以后续才什么都没有做,还是维持着原来的随意生活。
曲露等了一会,错误地估计了程迟战斗力,见没等出什么来,她主动把卷子拍到程迟桌上,扯下他的耳机。
“这是我花了一节课出的三道题,全是我自己出的新题,网上找不到任何资料。”
言语之中,有倨傲。
但程迟向来是能比对方更居高临下的,他抬了抬眉,声音凛凛:“关我毛事?”
“我自己的得意门生做完大概半小时吧,你的话……我给你四十五分钟,只要你能在四十五分钟之内做完,我就承认你是有能力的。”曲露说。
程迟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她。
曲露:“这就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来吧,只要你把题写出来,就能向大家证明,你程迟得冠军是理所应当。”
曲露还是不信他的能力,现在正面和他battle上了,要他做出自己的原创题。
可言语里已经表现得很清楚,她认为程迟写不出来,甚至还多加了十五分钟。
一班的人其实跟程迟多少打过交道,都是信他的,可也不知道程迟会怎么做。
他想要向曲露证明自己吗?他会写这些题吗?
可曲露都这么轻蔑了,他还能怎么做呢?
忽而间,程迟站起身来。
他长得高,霎时压了一片阴影下来,穿高跟鞋的曲露都被矮了不少,往后退了两步。
程迟眼尾敛着戾,伸出手掌:“有效证件拿来。”
曲露摸不准他要做什么:“干、干什么?”
少年垂着眸笑了,声音里满满的轻曼——
“证明你是个人啊。”
不是喜欢证明吗,不是要证明才相信吗,那你先证明你是个人,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霎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惊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憋不住的笑声传出来。
“按照推导好像也没错,刚刚曲露老师也是这个道理。”邓昊双手摊开,“老师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们展示呀?我们好把你定论成人。”
“你们!”
曲露瞪着眼,最终没说出一句话,蹬着高跟鞋落荒而逃。
……
中午的战局胜负已定,从来懒得为自己解释的程迟也没有多此一举,依然没有为了证明自己多做一道物理题。
///
周六下午,是阮音书给自己办的临别派对。
她第一个到,没想到程迟是第二个。
两个人在包间里坐了一会儿,阮音书想到自己要走了,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昨天中午,他和曲露的事情。
她感慨:“事情好像已经变麻烦了……”
她知道他最讨厌麻烦。
程迟无所谓:“那就这样咯,反正我也不会干那种傻逼事证明自己。”
多此一举的证明如对牛弹琴,还浪费时间。
何必向不相信自己的人一遍一遍地复述自己,他可没那个闲心。
他从帮她的那一步起就预料到了,可是还愿意帮她,是因为她比这些重要。
阮音书知道他懒,但还是说:“可是,假如不证明的话,可能很多人都会那样看你。”
“那就看,我又阻止不了别人的想法。”
他虽然厌恶被泼脏水,可证明对他来说更麻烦。
“就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吗?让你不被这些坏东西包围。”
“有啊,”少年漫不经心笑了一下,“退学。”
“……”
阮音书:“你真是……”
程迟:“再不济转学也成。”
“但你又不可能转。”
程迟眯了眯眼:“还是课代表懂我。”
转学麻烦得要死,他转个屁。
哪怕那个什么华的校长,已经第五次联络程家老头子了。
“课代表怎么捂得这么严实,到底为什么办聚会,庆祝找到男朋友了?”程迟看着门口,漫无目的问她。
阮音书:“等会我会说的。”
后来大家陆陆续续进来,两个人没有再聊,一顿饭要吃完的时候,阮音书说了自己转学的事。
大家反应不一,有震惊,但震惊完了,更多的是祝福。
“啊??怎么这么突然啊?!”
“我就说我之前怎么看到你妈妈去办手续,天哪,怎么说走就走?”
“你这也太不给我们留心理准备了吧?”
“那以后一定要常联系,不然都说不上话了。”
“希望你在那边也好好学习,考上一个超级厉害的大学!”
“耀华挺好的,就是管得严,你去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状元!”
……
只有坐在沙发内侧的程迟,始终垂着眼一言不发,像是在夜色里沉思了很久。
///
期末考很快结束,阮音书的手续也办好了。
耀华不愧是魔鬼学校,放假都没多久,期末考之后不过休息了两周,阮音书就被送了过去。
不仅如此,耀华还是寄宿学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她的高二下半学期,就这样全新地开始了。
阮母把她送到宿舍大门口,也不能往内了,招招手让她到宿舍之后发条短信。
阮音书点点头,拖着自己的箱子找到了八栋,正准备使出吃奶的力气扛箱子上楼时,沉甸甸的东西忽然被另一双手轻松提起。
她抬头一看,被吓得霎时失语,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程迟??你怎么来了???”
少年低眉,倏然一笑,眉眼在稀薄日光下渐渐舒展开来。
“我不仅来了,我还住你对面。”
“巧啊,课代表。”
作者有话要说: 程迟:转学麻烦得要死,老子才不想转学:我要转学了
程迟:不,我想转
(真香.jpg)
第58章 奋力想x8
阮音书还是不信,往门口的廊道看了一眼,一双鹿眼眨都不带眨的:“你……住我对面?对面男寝吗?”
程迟垂眸瞧她一眼,声音很是自然:“对啊。”
“什么意思,你也来耀华上学了?”她感觉自己思维有点混乱。
“是。”程迟答得言简意赅,单手轻轻松松拎着她的箱子转身,“走吧,先送上楼。”
阮音书踏上台阶走了几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连自己住哪都给忘了个干净。
刚刚真是被他吓到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纸条,才仿佛灵魂归位,记起自己住在三楼六号房。
楼梯走到一半,她转头问他:“那你的行李呢?”
“早放上去了。”
“你到的很早?”
程迟停了两秒,东西换了只手拎:“也没很早,比你早点。”
阮音书还陷在难以置信的世界里:“你真的来耀华啊?你知道耀华管得多严吗?”
完全军事化作息,五点半起床,跑步二十分钟,五点五十早餐时间,六点二十进班,早读之后开始上课。
别的学校起码都有大课间,耀华没有,下课时间就五分钟,午休就一个小时,午餐时间半小时。
真·把时间挤着过。
以程迟那个作息的话,她觉得迟早他和老师得干上一架。
程迟果然答:“听过,不过忘了。”
“五点半起床,九点回寝,一点之后熄灯,不许迟到逃课早退带零食。”
对程迟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了。
但程少爷只是轻松恬淡扬了一下眉尾:“一高校规还有一百条,我也没全照着做。”
阮音书:“……”
“但你家不是给一高有投资的?”她说,“和这里总不一样吧。”
程少爷沉吟了一会,这才恍然般开口:“但这里也是校长请我来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她寝室门口,现在是站在走廊里聊天。
听了他的话,她是真有点不可思议:“请你吗?”
“这校长和程向民认识,”程迟把她的箱子放在班门口,“因为看我得过奖,每次吃饭都要和程老头子说我的事,我都快听烦了。”
程向民?老头子?
阮音书:“老头子?你爷爷吗?”
他颔首:“不然是你爷爷也行。”
“就因为校长请你来,你就来了?”她刚问出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过也是,你留在一高,也没什么意义了。”
得奖的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谣言四起,偏生这位爷又是个懒得辟谣解释自己的人,如果再在一高这趟浑水里搅,只会越来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