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一直是被安排的那个,而不是自己决定要走的路呢?
其实也可以说,是程迟教会她要听清自己内心的声音。
阮母重重叹息一声。
“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把你养育到这么大,什么都给你最好的,是想让你以后也都得到最好的,而不是随便找个歪瓜裂枣,随便挑个平庸的专业,你应该得到最好的啊。”
阮音书眨了眨眼,偏头问:“为什么是希望我得到你们认为最好的,而不是希望我真正快乐呢?”
“我不喜欢,我挣再多的钱过再好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我连自己喜欢的自由都不能拥有,活着和做傀儡的区别在哪里呢?”
“我已经被铺排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过被安排的人生了。”
阮母沉默了许久,这才合上眼,但语调中仍然难掩愤怒。
“好,那从这一刻起你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吧。”
“等做好了再来找我。”
门被关上,寝室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阮母似乎不相信她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其实她对未来也很迷茫,可至少这一刻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了。
她想要做出点成绩给母亲看,证明她脱离了家庭,也可以过得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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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吃东西的时候,阮音书还有点不在状态,连面对着自己挚爱的海底捞都有点无动于衷。
程迟给她夹了一块虾滑,问她:“怎么,还在愁昨天跟你妈吵架的事儿?”
阮音书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了?”
程迟笑:“我还知道某人跟我告白了。”
他掐着声子,学她的那句话:“‘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
“你怎么听到的??你躲门外偷听了?!”
“没啊,”程迟挑眉,“我以为你特意把电话通着,让我听你的真情告白的。”
“不是吧……电话接通了啊?”
她居然不小心把电话接了。
程迟点头,啧一声:“不过你从头到尾那么维护我,我还真有点感动。”
他起先也没想到她那么坚定,毕竟在他自己心里他也没好到哪去,阮母的担心他完全理解。
但他没想到,阮音书居然不动摇一下。
“在阮阮小朋友心里,我居然有这么多优点,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又开始了,”阮音书抿抿唇,“你都不着急一下。”
“着急什么?”程迟拍拍她的脑袋,“不要急,该有的都会有的,你总得让你男朋友一步步来吧。”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有办法向阮母证明了。
阮音书托着脸颊:“那我呢,我现在好多都是未知的。”
虽然想要证明,可不被所有人支持的决定免不了要摇摆,她现在甚至都在茫然中生出一点犹豫,怕自己这个选择是错的。
程迟却道:“我觉得你换专业没问题,也没什么好未知的,赶上进度之后你会学得很好的。”
阮音书:“你这么相信我啊?”
“当然,我不信我女朋友我信谁,”程迟勾唇,“况且,课代表高中教我学习讲课文的时候,我可是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的。”
“……”
“我支持你转到文科专业,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某人欠揍地笑笑,眼尾漾开似笑非笑的潋滟。
“一个家里,有一个人研究理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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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末梢,阮音书终于顺利地转了专业,并且分数不错,转进了一个不错的班。
从大二正式开始,她就是个文学系的学生了。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转走的那一刻一身轻松,哪怕去了新教室要重新认识新同学,可骨子里还是有扑不灭的雀跃。
大概每个人都有一个绝对热爱的事物,只看自己能不能找到。
大二上学期,因为要忙着适应新的内容和节奏,阮音书的生活充实忙碌。
就这样,她和程迟维持着热恋期情侣的频率常常见面,但学业也没有耽误。
大二下半年的时候,阮音书在新专业里已经完成得不错了,所有考试都排前列,作业也总是被赞不绝口。
她终于找到坚持下去的动力,还有希望。
程迟在s大也越做越好,倒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阮音书某次组织活动,居然听到a大的老师在讨论他。
说他长得帅,业务能力好,唯一有一点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
偏科严重这个问题,在他物理光芒的掩盖下,竟也不值一提。
很快就到了新一年的跨年夜,跨年前不久,程迟又被程老头召唤回去了一次。
那次程迟去了很久,说要不是老头子最后咳得没法说话,估计要说上几天几夜才会被放回来。
阮音书问起爷爷的近况,程迟仍保持一种消极的乐观。
“他说自己活不久了,但毕竟每天都在治疗,又在深山里养着,我觉得还能撑到他孙子结婚吧。”
阮音书停了一下:“他孙子什么时候结婚呢?”
“看他孙媳妇儿吧。”这人四两拨千斤。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又钻进他的套中,撇撇嘴:“那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还不就是之前那些,学校里有几个去国外知名光学研究室的名额,他想让我去。”
“你觉得呢?”
程少爷把手放在阮音书脖子后头给她枕:“不太想去,又不是考察,去几天就回,一待待那么久,懒得适应新环境。”
“国外很多吃的可能是不合你胃口。”
“再说了,也怕女朋友过度思念我,以致于无心学习……”
阮音书犹豫了一下:“我应该不会吧……”
程迟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好像有点受伤。
阮音书缴械投降:“好吧,我可能会,你的猜想不无道理。”
程少爷满意地颔首。
枕在他臂弯里太舒服,基地的投影仪又在放着电影,阮音书看着看着,不自禁就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感觉被人慢慢放倒在沙发上,然后程迟给她扯了个枕头,又给她盖上自己的外套。
阮音书正想说自己醒了,忽然感觉到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唇瓣上。
这个吻太轻太小心,少了这人一贯的霸道作风,像风吹落一支羽毛,悠悠荡着被她含住。
他的吻随意又多情地辗转在她唇角,然后是鼻尖、眼皮、脸颊,再顺着落在耳边。
耳边肌肤敏。感,他只是浅淡掠过,但很快,又不知为什么,温热气息复又洒在她耳后,激起她一阵战栗和痒。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似是而非地抿住,像停留,又像抽走。
她听到他的声音,混着丝丝缕缕的笑,勾得她心尖都提起来——
“好假。”
“你在装睡,我看出来了。”
第70章 拼命想x10
阮音书闭着眼,仍是不答,长睫搭在下眼睑上,似是真的熟睡了一般。
程迟只是轻笑,伸出手指拨了一下她红透的耳垂。
“还装?嗯?”
手下耳垂不仅透红,而且还很烫,像个小火球,嫩嫩软软。
阮音书终于崩不下去,侧了个身,朝着沙发背那边拱啊拱。
“还不是你把我弄醒的。”
某人攀在边沿,冰凉指尖触在她耳背,像在捻,声音也靠得很近:“是吗,我怎么弄醒你的?”
——流氓。
她抱着被子默默想。
要不是他在她耳朵边上弄来弄去,她也不会被痒得直眨眼睛。
她很小一只,又靠内,留出来那宽敞的一条刚好够躺一个人。
程迟这么看加这么想着,便一翻身,躺在了她旁边。
阮音书一滞,霎时屏住呼吸。
他手穿过她颈后,很自然地去捏她的下巴。
“刚刚为什么装睡?”
她不理,埋着头装死。
这人怎么逮着这个话题说个没完啊?
她不说话,程迟又似笑非笑地替她想了个回答:“你是怕……醒了,打扰我?”
“谁怕打扰你啊,我只是……”说到这里,阮音书哽住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程迟尾音追着问:“只是什么,说说看?”
她目光闪了一下,似是为了给自己鼓劲一般挺了挺腰:“我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
“是么?”
“当、当然……”
程迟手臂动了动,似乎是想把她掰成和自己面对面的状态。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阮音书像块牛排似的被翻了个面,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处散发出的阵阵热意,仅隔一片衣料,连阻挡都减少。
程迟喉结滚了滚,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正要开口说话,桌上有东西响了。
阮音书推推他的腰:“你手机响了。”
“没事,不管它。”
手机震完了一阵,程迟的唇转移到她的额头,但没消停几秒,又开始用力地、决绝地、坚定地——
嗡、嗡、嗡。
带着一种不接电话绝不罢休的使命感。
“操。”
程迟低声骂了句,猛地翻身下了沙发,接起手机。
“喂?”裹着浓浓的不悦与烦躁。
起先,程迟的呼吸声还重着,但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呼吸渐渐平复,基地偌大的场地,空气陷入让人不安的安静。
最后,他落下四个字:“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阮音书直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老爷子不太乐观,让我过去一趟。”
阮音书赶紧站起身,紧张道:“那你快过去吧,过去要多久,来得及吗?”
“半个多小时,”程迟揉了揉头发,目光竟难得有意思涣散和迷茫,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大概吧。”
大概还来得及。
程迟走到门口,又回头看阮音书一眼:“和我一起?”
阮音书微怔:“可以吗?”
“可以,走。”他拉着她手腕,不由分说地载她上了车。
车一路狂飙,开得很快,入夜下了小雨,哗啦啦地溅在车窗上,雨刷机械又笨拙地清理,雨水顺着方向朝两边流动。
这是跨年夜,身侧楼房灯火通明,彩灯闪烁不定,不时有欢呼和笑声传开,回荡在夜色中。
虽然窗户关得这么紧,他们似乎并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阮音书只能听到迅疾的风声,和雨刮器蹭出的嘎吱声响。
二十多分钟后,她随程迟一起进了程向民住的宅子。
雨夜的山路并不好走,但因为老爷子住在这里,所以周遭的路都修过,车可以直接开到门口。
山里的空气很好,弥漫着绿叶和泥土的天然味道,阮音书发现宅子门口停了很多辆车。
“他们都到了,”程迟收回目光,“大概只差我了。”
管家领着他们到了老头子窗前,彼时老头子正紧紧握着小孙女的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要好好学习,日后要像哥哥那样上个好大学,学个好专业,多受老师表扬和重视。”
在座没有人能相信程迟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弟弟妹妹的正面教材,连程迟自己都不曾想过。
可老头子说完笑起来的那一刹那,似乎真的是满足的。
阮音书霎时眼睛一酸。
小孙女说:“哥哥很厉害吧?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以前哥哥很无聊。”
程向民还是笑,悠悠悠悠道:“是啊,哥哥以前很混账,但是遇到姐姐之后,就变好了很多。现在哥哥也是我们骄傲的存在了呢,学校只有几个出国学习的名额,非想给他,他还不要,多少人研一研二才有资格,他大三就有了。”
小孙女惊叹:“姐姐好厉害。”
阮音书摇摇头:“哥哥才厉害。”
屋子静寂片刻,程向民拍拍孙女的手,抬头却是对所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阿迟说。”
众人点头,纷纷离场,阮音书最后一个走,却被叫住。
“你就留下吧。”
她抿唇,掩上门,乖乖点头。
老头子呵呵地笑起来:“小姑娘挺可爱,你从哪儿找来的?”
程迟头垂着,站在床边,声音是难得的沉。
“我运气好。”
这句话触动老头子的心思,他嘴角笑意敛尽,阖了阖眸,重重叹息了声:“程家这些小辈,运气最不好的就是你,我知道。”
“我有时候经常在想,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渣滓,偏偏就生在程家,我倒好,眼不见心不烦,可你能怎么办,你就生在那个家。”
“你躲不了吧?”老头子在半空中比了比,“才这么大的小孩儿,应该是青春中最快乐的时候,但每次我见你,都能看见衣领下、袖子里,全都是青紫色的伤。我问你疼不疼,你也不说话,就是那双眼啊,越来越孤傲,越来越疏离。”
“别人都说你是长了刺,”老头子声音混沌不明,“但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不得不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