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寒话刚说了一半,冷不丁地听到那棺材的人忍不住接话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花前月下再相逢,就怕绿草满头飘。”
敖广寒:“……”
宝气如来:“……”
这时候石棺里传出有人拍着棺壁的声音:“人都走了吧?可烫死老子了,这波演得好,龙主放我出去呀,诶?有人听到吗……”
宝气如来:“龙主,您刚刚说,这棺材里封着的是酆都大帝吧。”
敖广寒咬牙切齿:“没错,就是他,马上、现在、立即丢到九劫塔下填井,不可再让此祸世异端重现人间。”
……
这一季的冬寒结束得极早,凡洲的春神迫不及待地催着新芽从枝头田野冒出了一点点喜人的绿色。
南颜特意避开了那些田埂边新生的绿意,脚步轻快。
“……所以,为主持苍生正义,维护天下太平,现在由我,愁山梵海真字辈弟子,厉行监管之责,誓要度化你这祸世邪魔,你可有意见?”
“邪魔外道,诚心回头,不敢有异议。”
“有异议也不行,贫尼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在我爹面前把你从三百年封印的苦海里拉回来的,约下的十万善业赎你这恶鬼,想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十万善业?”
“贫尼知道听起来很多,不过你也莫怕,这就要靠我这个前辈来教你了,行十万善业如积沙成塔,一天做三件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寒暑,就是一千又九十五件善事,一百年就是十万九千五百件善事,你算算这笔账,一百年,总好过三百年被堵在棺材里来得好吧?”
南颜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便走在了前面,回头看去时,便见同她从前往后都说好了要一起走的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那,请教前辈,第一件可以从终身大事开始吗?”
——正文完。
番外: 春三月(嵇炀x南颜)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大恩大德,娃儿快给菩萨磕头!”
“不必,此瘟疫咎由魔修瘟毒,如今魔修已除,将养两日即可。”
九狱之祸后,诸洲各地多少有些动乱,加之在鬼潮中失去肉身的修士太多,一时间贩卖肉身的魔修们开始在暗处猖獗。
南颜刚端掉了一个肆意在凡人村落释放瘟毒的巢穴,安抚好民众,此时这地方附近有的是些未被收走的游魂野鬼作乱,其中有几个能为高的,她便早早打发嵇炀去收拾去了,如今她这边眼见天色已晚,嵇炀又未归,便寻了间寺庙挂单。
寺庙里已是灰扑扑一片,观音像的头部早在战乱中缺损了,南颜索性捋起袖子将寺庙洒扫了一遍。
人生处处是修行。
真圆师太沏了壶茶,捧着热乎乎的茶盏坐在廊下,平和地看着这寺庙里唯一喜人的桃花。
没过多久,她手边的茶壶便空了,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只觉得就跟火烧似的,喉咙里也略有点微妙的干渴。
南颜这种情况已经有几日了,白日里行善积德时,身边也非得挂只葫芦装水,否则就会渴得心情焦躁。
入夜时更是皮肤燥热,无论是打坐参禅,还是默念佛经都静不下来。
……嵇炀在身边时尤甚。
南颜觉得不妙,她虽没经历过,但总觉得这和传说中的走火入魔颇有点类似,于是只要有机会就把嵇炀打发出去。
“先有真圆后有天,七佛造业日神仙。妖魔鬼怪何处跑,血手观音送终了……”
南颜一边在院子里踱圈圈,一边试图拿大哥赠她的歪诗冷静心绪,但毫无作用,最后连眼睛都开始发昏。
坏了,坏了,这定是走火入魔了。
踱圈圈和跑圈圈都没用了,南颜索性溜到后院的禅房外,在水井边拎了桶水当头浇下来。
这才刚刚开春不久,深夜里的井水上海浮着一些冰渣,如是浇了三桶,南颜才觉得舒服了一点,随后又觉得不妥。
岂有此理,贫尼堂堂化神修士,竟要靠冲凉水克服此心魔。
南颜吹了会儿冷风,还是决定在嵇炀回来之前自己打坐将心魔克化,于是便扭身去了禅房,刚一迈进禅房里,就觉得心脏忽然如擂鼓般一跳,好似有滚烫的热水沿着全身经络徐徐散了开去,同时嗓子里的干渴更加严重。
她扶着桌沿慢慢跪坐下来,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
……
今夜恰好是一个满月,嵇炀倒是真的正正经经去处理了那些孤魂野鬼作乱之事,待回来找南颜时,却发现那些带回来的孤魂野鬼们怎么也不敢靠近南颜所在的寺庙。
“你们去吧,附近为下泉川,届时自会开启。”
小鬼怕佛光,大鬼可不怕,不止不怕,还迎难而上,从正门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进门的时候,左右的金刚雕像胡子好似都气掉了。
恶鬼随意踏佛门净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嵇炀一踏入院门,只觉扑面而来一股幽淡的香气。
他看了看院中漫开的桃花,却又觉得这并非是一种纯粹的花香,更像是被午后灼烈的日光晒过的果实与花木一般。
嵇炀的脚步放慢,一言不发地来到后院的禅房前。
青石砖上犹带着一些水迹,未干的脚印昭示着它的主人刚刚踉踉跄跄地进了禅房。
门是虚言的,嵇炀没有急着敲门,手指顺着门缝从上往下摸了一把,意料之中地,摸到了潮湿的水迹。
嵇炀的眼神暗了暗,仿佛下一刻便要推门的手,在碰到门缝前又收回去,用指节轻轻叩了叩。
“阿颜?你不舒服吗?”
禅房里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随后那股香味越来越浓了。
“……啧。”
嵇炀抬眸看了一眼夜空,很快,明朗的月光便被乌云掩盖,一切陷入黑暗。
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他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地上横陈着一只鞋,顺着潮湿的脚印看过去,窗外幽淡的光线在室内勾勒出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衣摆下露出一截圆润的脚趾。
她正低低地喘息着,好似是因为身子太热了,披散的长发已经开始发干,借井水取得的凉意也在渐渐消散。
嵇炀缓慢地把门扣上,随手将门旁佛龛里供奉的佛像转了个面儿,才走过去半跪在南颜身边,撩起搭在她面颊上的一缕长发,低声呢喃。
“地气清寒,不舒服……去榻上睡吧。”
南颜睁开眼,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无声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
嵇炀同她对视了一会儿,神色却异常平静,便是抱起她时,她难得主动地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也没有顺势做什么不该做的。
但南颜这边却是越发焦躁起来,像只猫一样不断用发烫的脸颊去碰对方的,直到被放在榻上,她才微微眯起眼试图看清楚对方,哑着嗓子低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苍。”
便是最迟钝的凡夫俗子,也晓得这一声里饱含着何种原始的渴求,但嵇炀看上去仍是无动于衷。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南颜头上凌乱不堪的发带,垂眸道:“后学晚辈,想知道菩萨现在想教我的,到底是什么佛理。”
南颜只觉得本就炽烈的心火被他无形中添了一把柴,她舔了舔上唇,心里仅有的理智都在骂这人装什么正经。
“你……不想,就别进来。进来,就……少废话。”她艰难地说道。
嵇炀那双血红色的瞳仁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情绪,一只手按在她的腰带上,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颈。
“我不想强迫你两次……虽然我想强迫你做的,不止这一两次。”他抵着南颜的额头,道,“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因为本能,还是因为喜欢?”
“有、有什么区别?”
“因为我不想忍到下一个三月,通俗地说……我想日日夜夜和你这样。”
南颜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闭着眼想索性主动点去吻他的唇,但他又可恶地躲开来……即便他的眼神像是下一刻就要把她吃了一样。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喜不喜欢?”
她咬了咬下唇,恼火地扒开他的衣襟,一边咬着他的脖颈一边口齿不清地哼哼了几声。
“喜欢。”
嵇炀笑了一声,撑起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按着她的后脑深吻了许久,手顺着她的下摆撩上去,待掌心触到一片雪腻的皮肤,他才放开南颜发红的唇。
“那我还想请教,是什么样的喜欢?”
单薄的禅衣沿着圆润的肩头滑落,热得几乎化作粉色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本能地微微战栗起来。
“就是……”南颜眼底像是着了火一样看着他,“佛祖不准的那种……喜欢。”
嵇炀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吻至锁骨下方,随后叼起她胸口摇摇欲落的衣襟往下扯了扯,又哑着嗓子道:“是怎么说来着?对境生爱欲,溺绮语贪欢,故无往涅槃……”
南颜任他一边不停地说着歪理吻遍她每一寸肌肤,一边咬着牙掐紧了他的肩头:“断章取义。”
所幸嵇炀的邪说没持续太久,直到面前的人衣裳被扯落,两团绵软的雪乳撞进眼帘,他这才顿了顿,自言自语道。
“我可以?”
南颜刚想骂人,就发觉他另一只手已经从后面探进了她腿间,那只曾一笔一划教过她写字的手抚弄了不到片刻,便找到了她最敏感的地方,趁着更深露重,慢慢地伸进去一个指节。
她几乎是马上绷直了上身,眼底的茫然也逐渐化作一片真实的羞恼。
这边嵇炀其实更不好受,又有谁能想到,那样清圣禁欲的禅衣下,隐藏的是这样一副让人魂不守舍的躯体?
让他恨不能就这样让她心魔失守,就这样眼里只有他,再容不下什么众生,再看不见什么神佛。
指尖在一片温热紧致的所在耐心地探索着,时不时应和着她急促的喘息更深地探进去……
“我很后悔……上一次没能让你叫出来。”
带着一些薄茧的指尖碾转着右乳上那点微硬的红樱,嵇炀仿佛某种并不虔诚的信徒,动作轻而尊重,眼里口里,却满是亵渎神灵的欲想。
“……阿颜。”
南颜混混沌沌间,感到腿间作乱的手忽然撤了出去,随后察觉到腰部被托起来,有什么灼热的东西顶在她大腿上,她终于回忆起多年前那个混乱的夜,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道:“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再也不离开我了吗?”嵇炀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
南颜好似看见了这些年他隐藏的极好的那些不安与挣扎,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回到那一面初逢挚爱的少年时。
她终究是软下了神色,张口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手指按上他带着几条深深疤痕的胸膛,轻声道:“你在我这里,我不走。”
“多谢菩萨,渡我求不得之苦。”
随后,是如期而至的微痛,酥酥麻麻的感觉尚未彻底麻痹她的理智,她便被自己的本能吓着了。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某种饥饿的野兽,在漫长一无所获的焦躁中,忽然逢至珍馐一样热情地迎了上去,身子也跟着渴望地摇动起来。
少苍的体温不算冷,但靠近他时,总有一种冰寒的错觉……就像是墓穴里的灯火。
那股滋味美妙得让人发狂,而嵇炀也不再多言,握着她的腰肢猛烈地撞击起来,眼底亦染上一丝近乎于癫狂的血红。
“你知道我看着你时,有多想这样要你?”
“就像现在这样,撕开你的禅衣,用你的佛珠绑着你的手脚……”
“我拿所有能绊着你的东西留下你,勾引你,让你成不了佛……可我不后悔。”
一字一寸入骨,一声一寸相思,徐徐结成一张因缘际会的网,将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南颜只觉得自己堕入一片翻云覆雨的梦里,梦里她喊哑了嗓子,那股仿若来自地狱的快感把她仅存的矜持彻底击溃,梦醒时,仍是云雨未休。
嵇炀仿佛是食髓知味了一般,让她坐着要完了仍未罢,放下来换了个姿势又冲了进去不停地捣弄着。
南颜一边听他诱哄着把双腿张得更开,一边用手背盖在眼睛上重重喘息着,全身上下都化作了诱人的粉红色,间或发出一声颤抖的呜咽,甚至记不得被他弄哭了几次。
……她多少年都没哭过了。
似乎是在第二个黄昏,嵇炀的理智终于找回来些许,搂着她满是吻痕的后背,托着她腰肢的手把她慢慢放下来,退出来的时候,不免低头看了一眼。
一片狼藉的腿间,滴滴答答地流下一片浊白。
“阿颜?”
南颜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用微红的眼尾瞥了他一眼,便侧过身体让发青的膝盖放松一下,蜷起身子睡下了。
看来是真的有点过了。
嵇炀面对面躺在她身旁,凝视着她很久很久,随后目光落在她心房处一个浅浅的红印。
起初他以为是他留下的爱啮,但随着她体内的灵气将那些痕迹淡化消失,他这才看见,那片红印是一只小小的锁的模样。
他伸出手碰了碰那只小锁,不期然地,自己的心口上也徐徐浮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锁。
“原来你也不想解开啊……”他抿起唇笑了笑,慢慢揉动着这片印记,想看得更清楚些。
他这边弄着,那边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分元气的南颜则是愤怒地睁开眼。
“你还让不让人睡?”
“说实话,不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