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龙傲天竹马——衣带雪
时间:2018-11-26 10:10:47

  他刚一说完,孟霄楼剑芒一转,他心口登时血红绽出,一股极端破灭的剑意在他心口辗转。
  “经年旧友,这是我待你最后的容忍!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接着他的话,应则唯抬眸,神色宁静地看着他:“在我第五衰之初,为镇压封妖大阵耗尽灵力时?”
  孟霄楼动手瞬间,周围虚空无数波纹荡开,不少苍老的声音惊怒道——
  “孟霄楼!你敢!”
  “尚未确定南芳主死因,快住手!”
  “玄宰为封妖大阵消耗生机灵力,你敢动手!疯了吗?!”
  一片或劝诫或焦急的声音中,敖广寒的声音漠然出现。
  “孟霄楼,收手吧,我们也不过是来问询当年之事而已。
  应则唯徐徐转向一侧,道:“原来还有龙主。”
  敖广寒道:“二十年前,娆娘从正法殿为南颐求情后,是你相陪,她最后去了哪儿,你又是为何独身回到子洲的,今日众目睽睽,你需得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应则唯好像全然不知痛一般,收了伞,任悬空山上的雾雨沾湿眉睫,缓缓道:“娆娘……她曾托人送来当年我赠她的旧物时,我就隐约算到她已离世,想来当年自始至终,便是一场命数作弄。”
  “说重点。”
  “那年,我同逸谷约于北海,赴约时见他同鲛人相恋,此为修界五逆,凡夫尚需遵循,何况赤帝之后。然……人心生而有所偏私,彼时我只想私下了结此事,便去见了那无知鲛人……”他的语调依然平淡,但在当事人耳中,却听出了三分极细微的恶意。
  “我说,妖与人,本为殊途。何况逸谷本为名门,她若再纠缠,便是害他为万人所唾,与其到时饱受风霜而生离死别,不如现在痛斩情丝……后来方知,鲛人灵智未显,竟追上内陆,至于最后落得在玲珑京被分尸,我也未曾预料到。”
  应则唯言罢,好似早有预料,抬头望向一侧的虚空:“逸谷,是你在听吗?”
  半晌,一个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应则唯,什么叫……未曾预料到?你是道尊钦定的继任者,是天底下顶聪明的人,一言一行必知后果。姣娘、姣娘她什么都没有做,你那番话是不是会让她送死……你现在说,你不知道?”
  远在龙庭大殿,南颜睁开眼,一低头,看见南颐五指紧握,指缝间渗出鲜血,不由得满面担忧道:“舅舅冷静些,不要让他动摇你的心神。”
  同时,南颐身后的听狂琴里,也传出一声哀哀琴音,他这才心绪平定下来。
  “抱歉,总是容易失神。”南颐低声道。
  南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因为殿中正有不少化神修士聆听当年之事,有的听过后对应则唯所说的话十分赞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玄宰处事虽不合情,但却合理。”
  “此事老夫本不该多言,但的确是逸谷先生有错在前,明知被妖类蒙骗,还铸下大错。”
  “此次也是玄宰为逸谷先生向正法殿元老求赦,逸谷先生才得以自由,若再对玄宰逼问,未免不妥。”
  南颜心底一沉,她终于知道当时墨行徵为云太妃送来的寿礼是什么了。
  在世人看来,南颐就是欠了玄宰的人情,如今不思回报还要找他寻仇,极有可能南颐为他言语所激,一个不慎导致心神狂乱。修界五逆,南颐已犯异婚与屠凡,再犯一个入魔,必被在场人视为走火入魔联手诛杀。
  ……这其中步步算计,竟让人不敢细想。
  好在不止她一个人想到了,上座的敖广寒此时也出声干扰:“玲珑京的事是我辰洲与南颐之间的旧怨,不劳玄宰费心。”
  悬空山上,应则唯淡淡道:“逸谷怨我,我无言以对,然吾承道尊遗命,凡所行事,必持心之正。彼时玲珑京一案后,辰寅二洲几至开战,娆娘也因此不得不与龙主断情以止非议,在两洲之间奔走周旋。我到正法殿时,见她曾跪于正法殿天道碑前,诸位应知能过天道碑业火炼神,方可求得一恕,于是她跪着的那十天十夜……”
  “够了!”敖广寒厉声道。
  南颜只觉旁边的南颐神识一阵混乱,一睁眼竟见他心神巨恸,直接喷出一口血。
  “舅舅!”
  敖广寒身形一闪从上座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南颐面前,连点他周身数处大穴,镇住他的心神,沉声道——
  “他只是陈述当年之事,区区言语挑拨你都受不了,怎么跟他斗?你先休息吧。”言罢,他屈指一扣,让南颐暂时昏睡过去,接着又对南颜道,“你也下去吧,此地自有长辈处理。”
  南颜此刻也是怒火难抑,起身道:“我为亡母之事追寻多时,请龙主容我!”
  ……她虽戴着假面,执拗时的神态,却颇为眼熟。
  敖广寒沉默片刻,唤人将南颐送出去,道:“你跟我来吧。”
  南颜神识再次浸入那紫金龙形铜环,便见不止南颐一个人心神不稳,那未洲孟霄楼也一样神情癫狂。
  “那时……未洲天鞘峰之下泉鬼渊突然暴发,我为镇压万鬼未能及时赶到,后来去寻她时,诸事已定,而赤帝瑶宫只说她是闭关了!”
  “不,她去了凡洲。”应则唯摇去伞上水滴,仰首看向浓云暗沉的天穹,道,“那时,天道碑前娆娘已撑不住了,我又陪她同跪了三日。后来我问她,要不要改变心意,重提暮商之约,我可以道尊的遗令为她彻底化消此事。”
  ……暮商之约?
  南颜没听明白,敖广寒却是勃然大怒。
  “什么暮商之约!都过去数百年了,道尊在的时候尚不能做主,何况那时娆娘已许嫁于我!应则唯,你乘人之危!”
  “天下之人谁不想乘她之危?应则唯不过凡人尔。可南芳主始终是南芳主,总有那么一根……宁折不弯的脊梁。”他说到这儿,灰色的眼瞳里似乎浮现了一丝讥诮的光,“我同她说,逸谷心魔难抑,在封妖大阵中若关上百余年,恐有入魔之危。她说她这些年只顾自己享乐,未尽到做长姐的责任,说她要启程去凡洲,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欠她一个承诺,她要用这个承诺换那鲛人复生之机,好使得逸谷不至于永坠无间。”
  孟霄楼冷冷道:“之后呢?”
  “我知道那人是谁,劝她说,那是修界不容之魔头,然而娆娘一意孤行,我只能跟她去了凡洲。”应则唯道,“后来的事,我只能同龙主与剑雄说。”
  四下还有其他化神修士,闻言不满道——
  “在座的不乏诸洲之主,玄宰既要说明当年之事,我等也应有知晓之权。”
  应则唯轻轻摇头,道:“此事由龙主召集众人诘问于我,又由剑雄临宗,自然也只能告知他二人,请诸位将面子允我。”
  众人顾及他之身份,一时间也无人再有异议。
  于是应则唯微微颔首,除留下龙主的神识虚影,其余的全部拂去。
  南颜也觉得眼前一黑,睁眼时,神识已回到龙庭大殿。
  此时四下的化神修士议论声也传来。
  “……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拂退我们所有人的神识,他修为又精进了。”
  “天人五衰,究竟是什么境界?”
  殿内喧扰了片刻后,只见敖广寒突然站起,脸色极其难看。
  有人问道:“龙主,究竟真相如何?”
  殿外骤然滚雷声起,昭示化神大修士怒火难抑,但最终,敖广寒仍是保持了冷静。
  “诸位道友,此事本座已知晓个中详情,今日到此为止,他日若有机缘,自当昭告天下。”
  众人不满,但也晓得其中水深,不是他们这些下洲修士所能参与,纷纷面带异色地告退。
  很快,殿内便空荡荡起来,不多时,殿内一道虚空裂缝绽出,内中孟霄楼走出,他一来,目光便锁定坐在一侧沉默不语的南颜。
  “她就是……”
  “我先说好。”敖广寒面色阴沉,道,“老贼的那些旧事,你敢在孩子面前提半个字,休怪我让你客死异乡!”
  “好。”那孟霄楼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此刻却没有反驳,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仍是走近两步,对南颜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颜低着头,把假面摘下后,抬起头道:“我随我娘姓,单名一个颜字。”
  刚刚那一幕,南颜这才知道她的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言语相激,引得南颐心绪大乱,随后又自鸣立场,说明自己是为了镇压妖族而陷气空力尽,示弱后进而取得其他部洲的支持,使得龙主和剑雄若再行逼问,就是把其他部洲推远。
  所有的局面都在他言语把控之中,南颜沉思若久,竟找不到一丝破局之机。
  “南颜……难言,难怪要取这个名字。”孟霄楼目露茫然,他不需要什么印证,便晓得这一定是南娆的女儿。
  南颜知道面前这人待她娘至真至诚,躬身行礼道:“前辈,我娘她到底是谁杀的?”
  孟霄楼也同样面露难色,应则唯说,他算到南娆可能与魔头交换了什么,又诞有一女,个中详情不言而喻。而其之后在凡洲多年,不向任何人求助,想来也不愿把女儿的身份昭告天下。
  他还说,斯人已逝,难道还要她死后受万众非议?
  句句诛心,加之他们其实并没有确实的证据指明是不是他杀了南娆。
  左右孟霄楼是不想让伊人非议的,思量再三,道:“……此事我们自会负责查实,你……罢了,再过两日只怕便有人要传扬出你的身世,你现在、你现在需要一个父亲,明日你随我回未洲如何?”
  那边敖广寒正心中暴躁,乍闻孟霄楼要强行认女儿,当即拍案而起。
  “等等,孟霄楼,你什么意思?”
 
 
第七十五章 关于抢女儿这件事
  “孟霄楼, 你什么意思?我辰洲还能亏待一个孩子?”
  孟霄楼不甘示弱道:“你龙都人多眼杂, 本就和寅洲有怨,还不如未洲清净些。”
  这两人之间顿时一片火花带闪电,南颜从混乱的心绪里恢复出来,就开始悄悄往后挪, 不敢吱声。
  敖广寒冷笑:“你那破地方冰天雪地没个人烟,有什么好待的, 这孩子我自会负责养大,你没事快滚吧。”
  南颜心想, 我已经长大了,膘肥体壮的呢。
  孟霄楼怒道:“我不信你会善待娆娘的后人, 若不是因为你这么霸道, 娆娘怎么会谁都不愿求助,而是独力承担那些事!”
  敖广寒:“你当年强行拽她私奔就很好看?”
  孟霄楼:“至少娆娘是自愿跟我走!”
  敖广寒:“我跟她吵了几百年的架, 她能定下心来跟人避世隐居?你怕是活在梦里。”
  “吵了几百年架还不放过她的后人?这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上洲来, 难道继续忍受你的驴脾气?”
  孟霄楼扭头看向南颜,面色一缓, 问道:“孩子,你是什么灵根?”
  南颜:“……五灵根。”
  敖广寒盯着南颜不知经过了什么心理斗争, 忽然自觉胜过孟霄楼一筹, 道:“我有风雷冰磁四种变异灵根, 南娆是单火灵根, 加起来的话……”
  孟霄楼道:“我真是忍不了你了, 你家那帝子才到辰洲的时候, 你就一度因为他是单火灵根以为他是娆娘的后人,要不是族老拦着现在他都该改姓了。”
  “血凰钗化灵带他来辰洲就是辰洲的人,他本来就该改姓!”
  “呵,果然聘礼还是送回来了。”
  “有意思,说得好像你的劳什子剑鞘没到未洲似的。”
  南颜:“……”
  吵到这儿,他们这才堪堪察觉到南颜诡异的目光。
  南颜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中周折,一脸惊怕道:“我娘她,当年是辜负了很多人吗?”
  敖广寒和孟霄楼互瞪一眼,神识里警告——
  “你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明明是你先提的……”
  沉默了许久,敖广寒先开口道:“不提了,让你来旁听,本想是为了当面对质,那人既有所筹算,自然以你的安危为重。至于南娆……你知不知道你娘有一颗特别的心?”
  南颜肃容道:“我听舅舅说过,是赤帝当年斩杀真凤取得一颗凤凰心,炼制成的一颗妖心,能使我娘元神重生。”
  “太古真凤并非本界之物,境界近乎妖族神灵,赤帝与之一战,杀神取心震动天下。后来又以真凤之血注入本界的一枚凤妖卵中,为南娆养出一尊伴生凤凰。这尊凤凰与南娆一同长大,对赤帝妖心的气息极其敏感。”敖广寒沉声道,“我曾多次向赤帝瑶宫说要借这凤凰,云太妃均不松口。直到南颐回来后,发现那凤凰身上有道生天的玄秘禁制,使得凤凰出不了赤帝瑶宫,所以我才有笃定此事和道生天脱不了关系。”
  难怪在赤帝瑶宫时,那凤尊如此有灵性,还几番保护于她……想来是知道云太妃与道生天达成了某种共识。
  一些碎片般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南颜发现嵇炀同她的每一步分析和猜想都是对的。
  “我不知这赤帝妖心的下落,只知道有记忆以来,我娘便有心疾。”南颜按着额心慢慢回忆,“她平日里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两样,甚至身体要更健朗些。可好几次我中夜惊醒,去找我娘的时候,无论怎么去摇晃她她都不会醒,直到次日一早才恢复过来,现在想想,我娘那时候就已经失去这颗保命的心了。”
  ……她一个人在凡洲,忍着失心之痛,带着一个孩子,拖命数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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