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龙傲天竹马——衣带雪
时间:2018-11-26 10:10:47

  山洞外的人好似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疾步走进来, 看见南娆已能坐了起来,先是一阵狂喜地冲上前几步,却复又看见她肩头披散的乌发下隐约漏出的身子,复又连忙退后几步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 把从外面找来的一件女子襦裙丢过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
  背后倒也真不避讳,啧了一声后, 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就刚才……唉, 我不喜欢绿裙子。”
  “现在森崖魔窟的魔修倾巢出动找我们, 荒山野岭有的穿就不错了, 还由得你挑?”敖广寒没好气地说了两句, 可脑子里不免又浮现南娆从赤帝妖心中重生的画面,一时间耳根有些发热,“老贼。”
  南娆:“咋?”
  敖广寒:“你……我,我知道你同应则唯有口头上的婚约,可事已至此,等到回去之后,我们——”
  南娆:“嗯?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敖广寒:“我没有!!!”
  南娆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要负责呢。”
  敖广寒:“……”
  南娆理了理衣襟,随意道:“你四五岁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带你到澡堂子里去过,要是看一眼就得定个终身大事,那孟霄楼的贞节牌坊岂不是要从未洲插到子洲去?”
  敖广寒突然暴怒:“都快三十年了,能不能别老是拿五六岁的时候说事?!你这狗眼能不能睁开来看看,我都……”
  ——能不能看清楚,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可这句话始终没能说出口,心如乱麻时,南娆又出声道——
  “所以现在怎么办?宰了森罗耗尽半生心血喂养的大魔,你觉得我爹扇我几巴掌能把这事糊弄过去?”
  “那大魔一死,森罗必然察觉,一旦他回到巳洲,再想跑就晚了,不如直接动用血脉传音联系我龙父接我们。”
  说话间,外面有两个低阶的魔修匆匆御剑路过,被他们抓下来盘问情况时,却发现事态已经超出预期。
  “魔师陨落了!”两个魔修被抓住时身上带着五六个乾坤囊,好似正在逃亡,“整个巳洲都乱了,修界大定三百年,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是赤帝还是道尊动的手?”
  魔修们极其恐惧:“都……都不是,听说魔师三日前便死了。”
  三日前那炎邪大魔还好好地看守着森崖魔窟,若主人有难,它早就跑了……那便说明,森罗至少是一天内被击杀的。
  南娆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她并没有为森罗的死而庆幸。这年头化神期之间交手,不打个十天半月的绝不会分出胜负,何况森罗的修为在化神期天人第三衰——有一种说法是,一旦渡过第三衰的修士,位同人界地仙,就算肉身崩溃,元神也可以瞬间遁入虚空中。若想追杀,道尊与赤帝或可做到,但少说也要追杀个十天十夜。
  这种直接将第三衰修士击杀的情况,就算在伐界之战期间也绝不存在。
  南娆凝重道:“杀人者谁?”
  “……佛忏主。”
  ……
  修界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守则——强者为尊。
  海外修界有子丑寅卯等十二部洲,丑洲于修界大战中沦陷深海中,实际上只余十一洲。在十一洲中,道尊岁寒子、赤帝南决云、佛忏主、龙主夫妇、森罗占据灵气最盛的子寅卯辰巳五洲,在强势的其他五尊中,卯洲的存在一直宛如佛门一样,不问世间是非,只专心静修佛道,以解除困苦,驱魔荡邪为己任。
  就连在伐界大战中,佛修也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其他修士身后做一些救死扶伤之事,直到素来以攻击见长的魔修、而且是当今世上最强的魔修,就这样简简单单死于一个甚至比他境界稍逊半筹的佛修手下,修界终于将视线投在了卯洲之上。
  “子洲正在筹建正法殿整肃修界秩序,佛忏主此举……恐怕是打了子洲的脸了。”
  在这样的非议中,子洲的正法殿终于落成,五位尊主共同于正法殿烙下一滴魂血,以道尊首徒为正法殿之主,推行修界大律,随后五尊各自回去准备闭关。
  然而正法殿建立之初,因佛忏主杀了魔师森罗,导致巳洲内部大乱,森罗的师弟狱邪侯与其他大小魔宗互相倾轧,争斗不断,以至于整个巳洲一片战火,新建立的正法殿也无从下手。
  一年后的三月初三,南娆再次踏上了巳洲的土壤,在一片巳洲魔修内战的焦土上,她再次见到了寂明。
  “道尊第十次亲赴卯洲相邀,上师仍不愿飞升吗?”
  初春的雨带着一丝寒凉,落在地上因血染而泛红的土地上,竟宛如这片大地正在流血一般。
  南娆是循着直觉寻来的,看寂明仍背对着自己凝望眼前这片满是尸骸的战场,索性便如他一般,不去刻意以灵力排开这片春雨,任由雨水落在面颊上。
  “父亲对我说过,天外之天,是仙神的境界。仙神目无下尘,翻手一界生,覆手一界死。等他破碎虚空,见到了神明,就会求他构筑一方小世界让母亲重生,他会遵守诺言,永远不去打扰她……只是护着她所在的地方而已。”
  南娆记得赤帝说这句话时,浑浊黯淡了多年的眼中,只留下这样一个执念。
  “上师没有这样的愿望吗?”南娆问道。
  寂明俯身抓起一把地上的赤红泥壤,撑着伞的手微微收紧,道:“我那时……无法自控。”
  他清楚自己选了一条杀生道,却不曾想,他无法回头的这条路,会让他的心性失控。
  明知杀了森罗,巳洲会陷入内乱之中,添上这无数条人命,但一旦沾上邪魔之血,就无法控制地想要全都杀个干净。
  佛,魔,往往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南娆听着他缓缓说出那日与森罗一战的最后,他碎灭森罗元神时的疯狂,眼中的复杂愈浓。
  “我这样,可还像是个佛门修者?”
  “可修士们不会在乎死了多少人,他们只在乎能不能更强。我来时路过卯洲,已有不少修士奔着愁山院而去……他们想修行你的道,想做第二个能杀得了第三衰魔修的大能。”
  “杀生造业之道,我不愿广传心性不正之人,易徒生杀业。”
  南娆的语气添上几许漠然:“可这条长生路上,不会因你停止生死攻伐。”
  寂明道:“为什么?”
  南娆道:“谁都知道,大道无情。”
  寂明在一片雾雨中转身望向她,他那双安静的黑眸中映出南娆的影子,轻声道:“大道无情,可……寂明有。”
  阴沉的天穹上,终有微光破晓,而他也在曦光里返身,将伞递给她,随后与她擦肩而过,走进了三月的雨幕中。
  ……一如父亲口中的神明。
  从那之后,寂明亲自去了正法殿,承接了正法殿赴巳洲平乱的责任,九日之内,与正法殿修士一道,诛灭了叛乱的魔宗,从此巳洲归属天邪道统领,受正法殿监督。
  寂明向正法殿的屈服昭示他对律法的认同,也宣告了强者为尊的时代暂时过去,正法殿以此立威。
  就在道生天所定的破界飞升大典上,来自天下诸多地方的修士,皆齐聚子洲以东、原丑洲的一片瀚海之上。
  大多修士都在海上悬停,而半空之上,有子洲的空中楼阁,寅洲的鹏兽,辰洲的龙头战舟……各部洲的主宗也都派人前来观礼。
  “三个月不到就慑服下洲全部的家族,让他们甘愿交出大道,从此惟道生天之命是从,应则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晓得,凭什么家主要派我去道生天拜他为师,他应则唯算什么,纸上谈兵之辈而已……”
  这抱怨的人本与应则唯同辈,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忽然整个人面色发青,惊惧万状地看向道生天那边立在五尊之前的应则唯。
  “你怎么了?”旁边的人推了他一下。
  那人冷汗俱下,在空中以灵力写字——我说出他的名字时,他听到了。
  他们距离足有十里之遥,说话声音又不大,不是刻意听的话,绝不会察觉到。旁边的人正要笑话他的同时,诧异地发现也有其他人惊骇地望向应则唯。
  “你们还是注意些吧,他日前已入化神境界,所选之道乃天地正法之道,若直呼其名,不管你在天涯海角,他都会听到。”
  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些道尊飞升之后想要作祟的势力大多歇下了心思。
  而寅洲的鹏兽背上,赤帝正同一双儿女告别。
  “……黄泉镜你且留着,走之前,为父已延请道尊为你的妖心加持第五衰阶位的道阵护持,天下无人可破。为父虽已将云妃灌灵,让她强行提升至化神期,但也止步于此了,往后还要靠你。那北海万年血蛟的筋炼为琴弦给颐儿,他性情绵软,容易吃亏,你当护着他。”
  父女俩平日里诸多斗嘴,但几近离别之时,南娆仍感难过。
  “你何时回来?”
  “成仙成神自然可以回来,只是道尊说天外有天,修行无年月,但愿你们寿元尽前,为父能得道而归。”
  赤帝言罢,那头道尊已于破界仙台降临,龙主夫妇与佛忏主也同样到得仙台之上。
  “寂明不是为了飞升,只是道尊言,破界仙台需集合五人之力方可催动,他只是来助拳的。”
  南娆顺着赤帝的目光望去,眸中染上一层疑惑之色:“佛忏主为何看上去心神不定?”
  赤帝道:“那怕是要怪应则唯那小子了,他是真的不手软,口称长辈,寂明一句今后听凭正法殿差遣,他便要带着寂明今日镇妖驱鬼,明日降妖伏魔。”
  “应则唯别是疯了吧,一天跑六个部洲推行正法大律,自己也不怕累死在路上?”
  南颐也皱起眉道:“这几个月我寥寥几次见他,都一副耗尽心力之态,他初入化神,这般消耗恐怕道基不稳。”
  南娆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时,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她觉得应则唯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好似在笑。
  “飞升大典开始!人族破界成仙,在此一举!”
  随着道尊一声天地震动,破界仙台被五道昊光埋没,同时瀚海倒卷,将一切隔绝在破界仙台之外。
  破界之势震天动地,不多时,所有人都看见天空撕开一道裂口。
  人们兴奋不已:“飞升了……飞升了!总有一日,我们也会飞升上界!从此仙寿永昌!”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唯有南娆的心脏蓦然如擂鼓般,甚至她那颗赤帝妖心,隐约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悲鸣声。
  片刻后,飞升的昊光收束,天穹上的裂痕堪堪愈合时,蓦然一丝血色从裂痕中淌下,同时一道前无古人的凶戾杀气从裂缝中溢出。
  “那是什么?这气息怎如此不祥?”
  一缕缕红雾从裂缝中散出,很快凝聚为漫天血雨,片刻后,裂缝中好似有什么在疯狂撞击,随后,一个白发染血的人影被一团血火包裹着从天穹坠落。
  道生天的人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几大道天上师一同动手,厉声呼道——
  “尊主飞升,天外邪魔入世,众人快趁其元气未复诛杀之!”
 
 
第一百零六章 溯·玄宰
  “邪魔?什么邪魔?”
  所有的修士都困惑至极, 但很快,被血雨笼罩的地方开始发出人们的惊叫。
  “这……这是什么雨?怎么连法器都挡不住?”
  “这血雨在腐蚀我们!”
  一片喧哗声中, 被血雨淋到的修士们开始发出一声声痛叫声, 更有甚者,有人连整个头皮都快融掉了, 露出森白的头骨。
  这样的骚乱中, 道生天的空中楼阁上方,蓦然撑起一片道印, 擎起一方天空,令那血雨莫能泼入。
  “此地有道生天撑持,众修士听令, 斩杀邪魔!”
  混乱的人群们抬起头,只见道生天之人全数出动, 道天法印铺天盖地,如仙如神。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我等愿随道天除魔!”
  随后四下响应,刚刚的痛便化作了杀念, 所有人朝着那跌入深海的邪魔而去。
  汹涌的人群带起烈风,唯独南娆僵硬着未动,直到寅洲的长老向她请示:“芳主,帝尊已飞升, 我等可要协助道生天除魔?”
  南颐皱眉听着四周的乱象, 见南娆始终未说话, 疑惑道:“阿姐?”
  “逸谷。”眼底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南娆将肩上披着的外衫一扯丢下, 起身道,“我先去看看父亲飞升之处的情形,逸谷你在此看情况,若有不对,令本洲与辰洲的修士先行离开此地。”
  “阿姐?”南颐愣怔间,南娆已飞身跃下鹏兽,化作一道赤芒先是冲入血雨源头、那天穹上尚未愈合的裂缝边尚残留着空间破碎时留下的余波,稍稍靠近,便有一股肉身元婴均被碾碎的错觉。
  南娆企图以神识从裂缝中探询赤帝的踪迹,哪知这裂缝连神识都可一并碾碎,再试图划破手腕欲以血脉感应时,身后一股吸力把她整个人往后一扯。
  “界壁不同界内虚空,若是被吸入其中,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应则唯的话语说得总是轻缓得体,抓着她的手却紧得让人不适。
  南娆略一沉默,道:“应则唯我问你,尊主们是飞升了吗?”
  应则唯道:“自然。”
  南娆看着他微垂的双眼,道:“你现在这个位置,说出的谎言越多,在往后的日子里越是苦痛难熬。”
  应则唯淡然道:“我修天地正法之道,所思所行,俱是乾坤正理。”
  “但愿如此。”南娆甩开他的手,转身朝诛魔的人群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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