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萧原、萧柯一震。
“玉德直言问过,杜良亦未有推脱,还给了玉德此物!”鲁奇拿出一物,放在了萧原的掌心。
“屠封?!可是当年……”萧原仔细看了此一枚帅印上的刻字。
“正是那当年屠城三日杀我父母夫儿五万百姓的衍云恶将屠封!”鲁奇此时说到此人仍是咬牙切齿,不过今日到有些不同。
“为何屠封的帅印会在杜良手上?”萧原眉头深皱。
“杜良直言那晚到的几万人是被宁王派去惠城北十里处剿灭敌军去了!”
“十里?灵云湾?难道……!”
“四小姐猜得不错!从未有人敢亵渎的圣湖上驻扎着二十万衍云大军,伺机便会攻破惠城!”
“如此作为,衍云人难道不怕遭受天谴神罚吗?”萧原不敢置信,那灵云湾乃是纱灵、衍云的发源所在,纱灵供奉火神,对这衍云人供奉的水神圣湖之所一样不敢亵渎,如今衍云竟会在冬日驻扎在圣湖之上,此举实在让人心惊。
“天谴神罚怎比得上纱灵这广大富饶的土地?”
众人都明白,北地生活艰苦,饥饿、寒冷、女帝皇室暴虐,百姓就算不为王令,为了生存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每年逃到纱灵的衍云人又岂在少数。况且纱灵有萧原等一干名将在,长云关易守难攻,衍云百年间挥兵南下数十次哪次能走过蕲州。灵云湾与惠城交界,可说是衍云南下唯一可行之所在,但圣湖无人敢入,纱灵对惠城的守备并没有长云关严密。
“惠城乃是我长云关粮草备兵驻扎之处,这二十万大军若破惠城后果不堪设想!”萧原一想便浑身冷汗。
“将军多虑了!灵云湾往后恐怕无人会称其为圣湖了,如今的圣湖早已是一座死湖了!”
“死湖?难道说宁王竟然……!”萧柯心上一紧,更是拿不准这刚到双十年华的男子了。
“四小姐没想错,那二十万衍云大军在奇袭之下,已被赶尽杀绝了!”鲁奇神色一变,拿过萧原手中的帅印,单手紧握,“某原本立志手刃仇人,不料军中十几载未能如愿!没想到却是一弱质男儿完我心愿!更没想到这男儿家也有如此手段如此气魄!比那屠封还要狠毒十分!!”
鲁奇的家仇国恨萧原是最明白不过的,但看鲁奇今日之态也有少许疑惑,虽说纱灵、衍云一直征战不休,但鲁奇最敬谋臣良将,对那会屠城杀戮的人一向是恨之入骨。宁王下旨杀尽衍云二十万大军,鲁奇不见怒容却见欣喜,萧原便有些想不通缘由。
“将军莫要疑惑!”鲁奇见萧原神色便知其意。“杜良将这帅印交给玉德之时便说,衍云气数已尽,宁王不只要为纱灵儿女报这国仇家恨,也要救衍云百姓出这水深火热之间!在这长云关十数载想得单薄,宁王一男儿,从不在庙堂,却有这一统天下的霸气!”
“莫要多议皇家之事,今日就罢了,此事也休要再提了!”萧原仔细收了那册子,吩咐众人各归其位,只萧柯跟着。
“母亲,宁王若有反心,今上到底是如何想的?”萧柯看萧原神色不佳,自当思量的是一处。
“皇家之事一向变幻莫测,宫闱深深,圣上若是没有拿得住宁王的把柄又怎能给了密诏,托了兵权?”萧原叹口气,想起来家中一人。
“若是父亲在此便好了,他才是咱们家最通透的人。”萧柯忽地出声说了萧家主父。
“你又何尝不是通透的人?你倒不像你爹爹的亲生女,倒像是那焦氏的女儿!”萧原瞪了萧柯一眼。
“女儿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萧柯作个长揖便逃了,只留下苦恼万分的萧原自己头疼。
第98章 节节败退
樊城,衍云行宫。
卯时刚至,整个衍云行宫内还是一片沉寂,只有三三两两的内侍宦臣和巡逻的女卫在宫内走动。宫门下站岗的女卫悠悠然的打了几个打哈欠。
“吴老二!昨日是不是又去赌场了?”宫门女卫的小头头儿刚从角门出来就看见自己属下不成气候的样子。
“头儿!……”吴老二收回打了一半儿的哈欠,对自己顶头上司的怒怪眼神毫不在意。
“阿嚏!”吴老二身边的小兵浑身酒气的打了个喷嚏。
“告诫你们多少次了!眼下是平王殿下亲临,又是对战的紧要关头!被上头的抓到点儿把柄小命儿可就……”
“头儿!这不是最近手头紧嘛!再说昨个你不是也去翠红楼了吗?!”吴老二嘟嘟囔囔的低着头继续打着没完的哈欠。
“就是!这战事一来,咱这凌云关的‘买卖’也不好做了!没有往日清闲不说,还要日日轮班来守宫门!”小兵抹抹这几日夜班冻出来的鼻涕,对眼下的差事很是不满。宫门口十几个女卫看周遭也没什么人,便三三两两的抱怨起来。
“你们几个鼠目寸光的家伙!待拿下纱灵!这油水可是以前的小钱?你们也不想想!平王都亲自督战来了,这回肯定是要大干一场了!你们还不好好表现,谋个升官发财的道!”
“头儿!你刚才进去那么久,是不是……?”吴老二眼冒精光的看着小头头儿一脸的神秘得意。
“哼!你们头儿我是出门遇贵人!”
“头儿!快说说!姐妹们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有好处怎么能忘了我们?!”十几个女卫在宫门口小声的叫嚷起来。
“嘿嘿!你们可记得前几日我进外府回话?那日走到一半捡了个纸鸢,那可是平王身边的红人莺贵人的东西,就因为这小小的纸鸢!咱可就得了莺贵人的赏识!莺贵人一见我便说我是仪表堂堂、可塑之才……”
“头儿!你就别自夸了!后来呢?!”
“嘿嘿!你们头儿我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空有一身武艺满腔热血就是无人赏识!这回有了机会咱怎会放过?自然是……嘿嘿!”小头头儿促狭一笑,“莺贵人可是答应我了,日后肯定能混个三品!”
“头儿你说真的?那莺主子真有那么大能耐?”吴老二有些不相信。
“哼哼!你是没见到莺主子!那标致的小模样儿!就是翠红楼最好的哥儿也比不上人家一手指头!衍云人皆知平王的掩秀院里有数不尽的美人儿,可这回平王出行可就带了两位出来,一位就是这莺主子!”
“头儿!你可不能忘了咱们!咱们可跟随你多年了!”众人一团围了上去。
“嘿嘿!你们头儿我哪是那忘恩负义的人,早就和莺主子说好了,日后你们还在我手底下做事!这升官发财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多谢大人栽培!”
“大人栽培!”
底下的人谄媚阿谀起来,乱哄哄的宫门前,没人听到官道上远远的传来的凌乱的马蹄声!
待得众人听到声音,几匹快马已经到了近前,众人慌乱中站定。小头头儿还在升官发财梦里没出来,真以为自己是三品的官,官威横显得指挥几人拦下那快马。
“何人擅闯宫门?!可有……哎呦!”小头头儿话没说完便被马上人抽了狠狠的一鞭子。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开宫门!”平王内臣吴成志眼内是怒火中烧!远远地就看见乱成一团的宫门,到了近前竟还敢拦人!
“快开宫门!误了军机要事要你狗命!”吴成志身边随侍取出令牌在众人面前一晃,众人吓破了胆,忙不迭的开了宫门。
吴成志一行纵马急行在外府,到了内院的门前匆匆下了马,急急的向内侍们询问平王的所在。
吴成志几人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在外间等里面的回话,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方有一人从内院赶了出来,有五十来岁的年纪,一眼便知此人精明,正是内府管事齐大人。
“齐大人!”吴成志急忙站了起来。
“吴大人何事惊慌?!”齐管事见吴成志的神色,心里也是没了底,这平王身边得力的内臣平日里一向是稳重老持的样子,今日竟如此惊慌,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前面出了大事!须得立刻面见平王殿下!不知殿下现下何处?”吴成志拉住齐管事的手,也没了时间客套。
“前面?你跟我来!”齐管事一听是“前面”的大事,便知是战事不妙,急忙领了吴成志往内院走去。
几人急急忙忙的到了内院最深的光华馆,馆内几个内侍见齐管事领了内臣进来,得了吩咐,进到内房小心的喊了平王随侍王姑姑出来。
“何事如此着急?”王姑姑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眼内有些怒意。
“前面不好了!王姑姑可否通报一声?下官要面见殿下!”吴成志见王姑姑不紧不慢的坐下喝茶,也不敢催促。
“殿下一刻前方睡下,怎能扰了殿下好眠?!”王姑姑一扔茶杯,双眼瞪圆了看着吴成志。
“下官不敢!可这军报紧急!还请王姑姑通传一声!”吴成志抬抬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
“你也知道不敢?你我都是平王身边的老人了!殿下这许多年来夜不能安枕,好不容易有了一两个时辰的睡意,你我这做人臣子的还不知体谅!为人臣子本就是为殿下解忧,这前面战事殿下吩咐的清楚细致,吴大人照办就是了,哪里还有别的大事……”王姑姑拿了内侍新摆上的茶,慢条斯理的教训了起来。
“王姑姑!寅时圣湖方向红光冲天不似吉兆,寅时三刻又传来几声轰隆,下官恐怕是惠城有变!还请殿下示下!王姑姑……”
“那肯定是我圣湖大显神威!助殿下拿下惠城,吴大人多虑了!还是不要扰了殿下安寝了!”王姑姑说完便起身进了内房。
“大人……”吴成志随侍看着王姑姑离去,眼内显了杀意。
“不可!殿下宠信王姑姑几十年,动不得!”吴成志按下随侍的手,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犹如死灰。
“可她这几年愈发的跋扈!也不把大人们放在眼里……”
“不可妄动!殿下内府只信任她一人,今日扰了殿下安寝,你我也没什么活路,还是等着吧!”
“大人!……”
主仆二人心怀忐忑的坐在外间等了又等,直至太阳高升,临近巳时内房方才有了响动。
“庭宣,水!”平王云追幽幽转醒,只觉口内干渴不已,喊起了从小就跟在身边的随侍,片刻齐庭宣便走了进来。
“殿下醒了,昨夜睡得可好?”齐庭宣取了水跪在床边伺候。
“好!”云追嗓音暗哑,抬起身子就着齐庭宣的手喝了几口清水。咳了两声便听到身后床上有几声嘤咛。
“昨夜又压着莺儿了?”云追回过身看着半卧在床上的莺儿。
“那是莺儿的福分,殿下能安寝,让莺儿做什么都成!”莺儿笑得单纯,仿佛云追便是他的一切。
“得了莺儿也是本王的福分!没想到到了如今的年岁才得到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啊!本王定好好待你!”云追仔细的揉捏着莺儿压麻了的白嫩嫩的腿,满脸的柔情蜜意。
“莺儿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莺儿陪伴您!”莺儿吐气如兰,环了平王的脖子,看着还跪着床边的齐庭宣,二人眼神相接片刻,暗暗点头。
“好莺儿!……”云追鼻息间是莺儿身上永远干干净净的味道,□□萌生,揉着腿的双手往上探去。
“殿下!”齐庭宣忽而出声打断了二人。
“下去!”云追怒喝,反感齐庭宣今日的没眼色。
“殿下!卯时刚过的时候吴大人进了宫,说是要面见殿下,老奴本是要进来通传的,可吴大人说不可扰了殿下安寝……可老奴听得吴大人说是前方的战报,也许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儿,殿下您看是不是……?”齐庭宣跪伏在地上。
“什么?快传!”云追大怒,从美人身上爬了起来。
齐管事得令,匆匆的喊了吴成志进来。
“下官吴成志拜见殿下!殿下万福金……”
“拜什么拜!说要紧的!前边出什么事了?”云追只披了件衣裳,光脚踹翻了吴成志。
“殿下,下官寅时在凌云关上观到圣湖方向红光冲天,寅时三刻又听得几声轰隆!恐非吉兆!还有……”吴成志攀爬起来,跪在平王脚边。
“什么?!圣湖……还有什么?快说!”
“刚才凌云关守将快马来报,纱灵出兵!咱们驻扎在关外的五万兵马正被纱灵的先锋杜良打得节节败退,不到过午便会逼近凌云关!”
“如此紧要,为何此时才报?!本王养了你们这群废物何用?!”云追怒极,抽了桌上随身的兵器九节鞭,一鞭抽在了吴成志的天灵盖上,顿时血流如注,黄黄白白的染了血流了一地,人是立时就没气了。
外面吴成志随侍听到里面响动,还没弄清发生了何事,就见平王只披了一件衣裳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染着血的鞭子,心知自家主子是没命了,也没敢声张,只是和内侍们一样,不做声的跪在了一边,低头瞄着平王走了出去,后面跟着齐庭宣齐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