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没有人出来帮服务员,包括池采。
在她漫长的成长期里,也有一次做见义勇为青年的经历,帮助一个女人抢回了混混手里的包,只是后来她遭到混混的报复,把她堵在了离家不远的胡同里。
是乔煜锦及时赶到,拼死把那些像野狗一样的人赶走,她才毫发无伤的到家。只是那天的乔煜锦缝了十一针,胸口上永远的留下一条疤,医生说,如果那刀再扎偏一公分,他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乔煜锦,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
也是乔煜锦,那天对哭得要昏厥过去的她说,以后没有他在的时候,不要做任何人的英雄,他宁愿她胆小的缩在人后,当一个安全的懦夫。
于是她从那以后,都没有再当过这种好人。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忙,池采想,只是渐渐的有些厌烦于女人的尖利。
池采捏着水杯站了起来,一只脚刚动了一下,就停在了三厘米外。
女人尖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水,然后狠狠地看向泼她水的罪魁祸首——一个精致小巧的女人。不,2007年的她,用女孩称呼比较合适。
“闭上你的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女孩义正言辞的说。
女人喘着粗气,愤怒地尖叫一声,朝女孩扑了过去,被骂的服务员赶紧挡在女孩面前,小孩再次哭了起来,餐厅立刻乱成一片。
餐厅经理很快赶来,把服务员骂了一通,让人把他带走,服务员不想离开,担忧的看着女孩,经理抬高声音:“还不快滚!不想要工资了?!”
其他服务员过来,把年轻服务员架走,经理给女人拿了纸巾,点头哈腰道:“对不起啊胡女士,是我们的不是,您消消气。”
“我要告你们!”女人愤怒道。
女孩嗤笑一声:“你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的,还有脸说要告人家,人家不告你就不错了。”
“那你让他告啊。”女人轻蔑道。
经理看了女孩一眼,怒道:“胡说!胡女士是我们餐厅重要的VIP客户,我们怎么可能告她!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女人心气顺了些:“听见没有,不过经理,我家宝宝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可不是就这么算了的。”
“当然当然,”经理谄媚道,“我现在就把那个服务员解雇了,保证您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
“她一直咄咄逼人,你却要解雇那个服务员?”女孩不可置信道。
经理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说话?”
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是觉得这个经理很荒唐。池采的嘴角轻轻勾起,这家餐厅属于中高档,针对的都是那个女人那样的群体,女孩一副学生的样子,当然会被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看不起。
却不知道这个女孩手腕上的一个手环,比女人全身衣服加起来还要贵。
“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对。”女孩看着经理说,经理一脸不为所动。
女人笑了:“我还偏偏觉得经理做对了,不仅要这么做,我还要求那个服务员赔偿我心理损失费,不要多了,就他这个月的工资……”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女孩冲上去拉着她的衣服:“去给我道歉!”
“你是不是疯了!”
经理赶紧去推女孩,女人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愤怒的朝她扑了过去。
照这样的趋势,女孩会受伤是一定的了,池采悠然的坐下,欣赏眼前难得的大戏。
只是戏剧冲突还没发展到顶峰,剧本就被拦腰砍断。男人出现护住了女孩,挡在了她跟经理之间。
经理看到他的脸后惊讶一瞬,赶紧鞠躬:“少爷,您来了。”
女人看到男人后,忍不住瑟缩一下,老实的抱着孩子坐到座椅上。经理弯着腰,男人没说话,经理就不敢抬头。
“这就是你做事的态度?”男人皱眉道,说话的时候频频往池采那边看。
经理立刻道歉,男人看了一眼座椅上的女人:“像这种没素质的客人,她的钱不挣也罢。”
他的话一出口,女人的脸白了又红,想骂回去却有些胆怯,抱着孩子气哼哼的走了。池采看着男人三言两语打发了女人,轻轻的笑了出来。
等经理保证不会再犯,会给那个服务员足够的赔偿,男人才让他离开,然后看着女孩手上被抓伤的痕迹,淡淡道:“一会儿你去跟他们协商,让他们赔偿医药费。”
“不用了,小伤。”女孩大方道。
男人顿了一下,给她写了一张纸条:“这个是他们老板的手机号和名字,该要的赔偿还是得要,不然他们只会更嚣张。”
女孩疑惑的看着纸条,随即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向男人:“你是乔煜锦?!”
“你是?”乔煜锦看到池采在看自己,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女孩答道:“我是晏致黎啊,你初中同学。”
一直在注意池采的乔煜锦惊讶一瞬,然后道:“哦。”
女孩没有被他的冷淡打退,在他给自己的纸条后面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的手机号,有空的话多联系吧,胖子他们都很想你。”
乔煜锦随意的点了点头,女孩看了一眼他一直注意的方向:“你约了人啊,是你大学的同学?”
乔煜锦心不在焉的纠正:“不是,是女朋友。”
女孩惊讶一瞬,随后笑了出来:“我以为是你同学呢,没想到啊同志,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
每当别人调侃他和池采的关系时,乔煜锦都会感觉到些许窘迫,这次也不例外,他有些羞涩的摸了摸头,“是我运气好。”
从池采的角度看,一个高大英俊,说话时带着一点小害羞,一个虽然娇小,却处处落落大方,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般配。
重生以后,只有她一个人的时间线倒退回到了十年前,而其他人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2007年破产的那家奶茶店还是如期破产,08年即将拆除的大烟囱,现在已经上了新闻,而女孩在这里遇到了乔煜锦。
也就是说,哪怕是她重生之前,女孩也比她早遇到乔煜锦一年,只不过他们认识时的餐厅里,自己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吃饭。
人生还真是处处意外,池采怎么也没想到,2017年乔煜锦十指相扣带到自己面前的女孩,和乔煜锦在2007年就已经认识。
而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池采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乔煜锦到底什么时候出的轨,必然是2017年圣诞节之前,那他出轨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自己眼里那个对自己深情款款的爱人,到底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她的臆想呢。
两个人简单的聊了一下后,女孩就离开了,乔煜锦立刻跑回卡座,抱怨道:“烦死了,怎么这么巧来了乔川息开的餐厅,我到洗手间看到logo才发现。”
“那是因为你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餐厅名字,”池采笑道,然后随意的问,“刚才那个女孩认识你吗?”
“嗯,她叫晏致黎,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初中同学。”乔煜锦随口答道,然后给她夹了一块油焖茄子。
原来两个人早就认识,池采点了点头:“她很勇敢啊,刚才能在那种时候挺身而出,为那个服务员打抱不平。”
“是啊,真勇敢,”乔煜锦赞同的点了点头,“心地还好,估计那个服务员爱死她了。”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全部,如果不是经理太过分,他也没打算出来帮忙。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池采好奇道。
乔煜锦奇怪的看她一眼:“想什么?”
“你喜欢那样的女生?勇敢又充满正义的美少女战士?”池采问。
乔煜锦瞥她一眼:“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当然喜欢你。”
“可是我永远不会当见义勇为的英雄,怎么办?”池采惆怅道。
乔煜锦看着她碗里一点都没动的米饭,和他夹的那块茄子,他把有些凉了的茄子又夹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谁让你当英雄了,没事当什么英雄,快点吃饭吧。”
池采撇了撇嘴,斜了他一眼:“你不会哄人啊,我在问你,我不当见义勇为的英雄怎么办,你应该回答,希望我当一个安全的懦夫,这才是标准答案。”
“为什么要当懦夫?”乔煜锦不解道。
池采脸上的表情慢慢淡了下来,筷子无意识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半晌道:“你不喜欢吗?那为什么要我那么做?”
乔煜锦没有听到她下半句,随口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池采喉咙里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对他们八年感情的信任顷刻间摇摇欲坠,她甚至怀疑,乔煜锦根本没有喜欢过她,只是把她当做那个女孩的替身,毕竟就时间而言,他们两个认识在先,就性格而言,他更喜欢女孩那种果断潇洒,不是吗?
“池采,”乔煜锦再也没有办法吃下去,严肃的把筷子放下,“如果你再不吃饭,我可要生气了。”
“可是我不想吃,”池采说完,补充道,“心情不好。”
乔煜锦叹了口气:“从我去洗手间回来开始,你的情绪就不太对,到底怎么了?”
“刚刚那个女孩太好了,我怕你会喜欢她。”池采认真道。
乔煜锦失笑,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奈道:“你够了啊,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她就是普通同学,还是没怎么联系过的那种。”
“可是你刚才明明就夸她了。”池采不满道。
乔煜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她是个男的我也会这么夸,别乱想了,你的这种怀疑本身就是对我的不信任,我会伤心的,我喜欢你,最喜欢你。”
池采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如一片荒漠,严寒和酷热交织,让她想逃离面前这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只要看着他,她的心脏就忍不住愤怒,被欺骗的感觉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
“这个好吃。”池采夹了一片土豆给乔煜锦。
乔煜锦朝她笑笑,回赠一块鸡肉:“快点吃吧,饭菜都要凉了,吃完饭我们去楼上看看,给你买点衣服和鞋。”
池采笑笑,把他给的鸡肉拨到一边,慢慢的吃着白饭。
这一餐耗费的时间比想象的要久,在用餐过程中,池采说话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她隐藏的很好,再加上乔煜锦沉浸于第一次约会的新奇感和快乐当中,所以对她的情绪并没有察觉。
约会最后止于那顿饭,池采最后拒绝了逛衣服的提议,看到乔煜锦失望的眼神后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的请求,乔煜锦只好带着她提前回去。
只是乔煜锦没有想到,那个拥抱会是那天之后,两个人最后一次肢体接触。
第20章
池采到了瓶颈期,这个瓶颈期不是指18岁的乔煜锦和28岁的乔煜锦之间差的那2分,而是针对她自己而言,她要回去的动力好像不足了。
自从那次在餐厅见到了乔煜锦劈腿的女孩,她突然意思到人的变心不是瞬间的事,而是需要长时间作业才能达到的,也就是说,在他们一起走到自己面前之前,这两个人已经勾搭成奸了。
至于这个时间是多久,池采习惯性的往坏的方面想。
这就直接导致了,她开始不自信。乔煜锦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自己,不管是重生前看到的101分,还是现在的99分,都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然后她开始对回去这件事失去了信心,因为如果乔煜锦不够喜欢自己,那即使她像他一样出轨,他内心产生的情绪也无法跟当时的自己相提并论,自己仍然不能回去。
既然无法回去,那又何必在这里讨好18岁的乔煜锦。
抱着这种想法,池采开始消极怠工了。虽然两个人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同一张床上,但只要她想,交流就可以变得很少。
她变得沉迷小说,每次乔煜锦想找她聊天或者亲昵的时候,她都会用这个借口把他打发了。她在饭桌上不再多话,以前都是她找话题,现在这个任务交给了乔煜锦,而乔煜锦那样的人,正常情况下能想到的话题有限,她又不认真配合,于是饭桌上常常出现沉默。
然后,乔煜锦好像发现了她的倦怠,几次问她原因,都被她敷衍过去,慢慢的,乔煜锦也不愿意说话了,两个人一整天只有两句对话的情况变得常见。
池采觉得挺喜欢这种状态的,重生前大学四年都在拼命努力挣学费挣生活费,之后的六年工作又每天忙得要死,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能悠闲的什么都不想的躺一整天了。
既然乔煜锦没自己想象中喜欢自己,那就先暂时这样吧,反正自己也回不去。池采这样想。
乔煜锦有些焦躁,在家里的每一天都让他浑身难受,但是他还是坚持和池采待在家里,除了必要的采购生活用品,一般不会出去。
这些天他能感觉到池采对自己的疏离,但是他找不到原因,而池采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慢慢的,他从焦躁到愤怒,从愤怒变得委屈,每次看到池采淡淡的脸,都想质问她为什么。
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也是有自尊心的,隐隐约约觉得像池采这种毫无理由就开始的冷战,不能任其发展。
不说话就不说话。乔煜锦在又一次反思自己后,确定自己没做错什么后赌气的想,反正两个人处在同一屋檐下,早晚会和好。
只是这个和好的日子看起来遥遥无期,在又一次无言的晚餐后,乔煜锦拉住了要走的池采。
“我们聊聊。”乔煜锦严肃道。
池采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我今天看书看多了,有点困,想先睡了。”
“现在才6点。“乔煜锦淡淡提醒道。
池采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才6点,但是她会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这样就可以避免跟他说话。
在自己的瓶颈期过去之前,她无法确定自己会留下还是离开,所以决定暂时养着薛定谔的乔煜锦,让他跟自己待在一起,自己却不做是否离开他的决定。
乔煜锦见她不说话,强硬的把她打横抱起来,然后放到了沙发上,蹲在她面前道:“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