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礼物,低头轻舔了下唇,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趁着化妆的时间,她给快要上车的季渃丞打了个电话。
全程没什么内涵,像所有刚开始恋爱的人一样,姜谣只会哼哼唧唧,顺带问一些毫无内涵的问题。
“吃饭了没?”
“昨天睡那么晚今天又要赶车,累不累?”
“现在在干嘛呀?”
……
季渃丞认认真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像做项目报告一样认真。
姜谣晃了晃椅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挑起眼,矫情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季渃丞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喜欢么,礼物。”
挺简单的话,但是酥麻麻的,像细小的电流。
“喜欢,很喜欢。”
她用指甲抠了抠裤子上的洞,兴奋的满是小动作。
“谣谣,别动,我给你画眼线。”
化妆师捧住姜谣乱动的脸,举着眼线笔跃跃欲试。
剧组的人都挺喜欢姜谣,因为在这里演员里她咖位最小,没有架子,在组里她年纪最小,别人喜欢逗她。
姜谣向来直来直去,又豪爽能喝,冯连从未担心过她的业内人缘,有时候没了背景带来的压力,反倒利于姜谣拓展自己的人脉。
“不说了,我上车了。”
季渃丞听到化妆师的话,率先结束了腻腻歪歪的对话。
化妆师眼神暧昧∶“谁啊谣谣,是不是仲洵哥?”
毕竟剧内演的是情侣,剧组的人都喜欢撩一撩两个主演。
姜谣心大,知道对方没恶意,刚要美滋滋的炫耀一下她季老师,化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谁?”
化妆师扭过头去看,一个齐刘海穿着布裙的姑娘,双手拘谨的捏着包,探头进来张望。
见化妆师问,她赶紧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请问张仲洵来了么?”
她似乎有些不安,双臂遮挡在胸前,偷眼朝姜谣的方向望去。
姜谣没回头,翘着二郎腿,从镜子里打量门口的姑娘。
她不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女孩的长相了,但是身形倒是差不多。
化妆师挠头思索了片刻∶“我不太记得仲洵哥的预约通告了,上午不一定来,要不你留个名字,到时候我帮你传个话。”
姜谣转过头看了化妆师一眼。
张仲洵一会儿跟她有对手戏,十分钟之内肯定来化妆,怎么非说不知道呢?
女孩有点失落,站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那就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化妆师有些惊讶∶“你有他电话啊。”她还以为这女孩是找黄牛买行程的私生饭。
女孩点点头,有些哀怨的看了姜谣一眼,喃喃道∶“刚刚占线。”
姜谣挑了挑眉∶“???”
这傻姑娘不会把化妆师的话当真了吧,以为她真的在跟张仲洵打电话你侬我侬?
卧槽巨冤!
“哎,张仲洵不是一会儿就能来么?”她冲那姑娘挤眉弄眼,希望她赶紧留一会儿,找张仲洵当面对质,把该说的说清楚。
那姑娘犹豫了一下,喏喏道∶“我叫林湾。”
“噢。”姜谣转过头去,对张仲洵的前女友叫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
谁想她刚说完话,张仲洵就风风火火推开了化妆间的门∶“谣谣吃早饭了吗,我让助理带了三明治……”
他话还没说完,就扫到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林湾。
姜谣深深地在心里叹息一声。
完了,这刚进门就叫她的名字,这位林湾更得误会了。
她也不等张仲洵做反应,捅了一下化妆师∶“你们先聊,我和佳佳出去上个卫生间。”
她一点也不想介入张仲洵的秘密,扯着化妆师就出了门,临关门的那一刻,她隐约听张仲洵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
姜谣的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预感。
等正式开拍的时候,林湾已经不见了。
今天是男女主的重头戏,走调度的时候,张仲洵不着声色的说了一句∶“被私生纠缠真是太烦了。”
私生?
姜谣笑眯眯道∶“那你脾气还挺好,都没报警。”
张仲洵摊了摊手∶“没办法,都是粉丝,这种只能疏导不能激怒。”
姜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前女友也不能激怒啊,有多少明星栽在前妻前女友小情人上,手里握着无数料呢。
不过冯连在休息的时候偷偷来汇报,说张仲洵找导演把一段吻戏给删掉了,改成拥抱了。
姜谣莫名其妙道∶“奇怪了,我都没去找,他这么勤快?”
冯连意味深长的咧了咧嘴∶“有小道消息,但我不告诉你,省的你出去胡说八道。”
姜谣冷笑一声,摸了摸冯连的头顶∶“是那个叫林湾的给他施压了吧。”
冯连瞠目结舌,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突然变得睿智的姜谣。
“干嘛?”
冯连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你真是挺幸运,纠缠季老师那么多年,人家也没像张仲洵这么排斥,更何况这女孩还是跟张仲洵有感情的。”
姜谣微怔。
她喜欢季渃丞一向挺明显的。
以前在高中,差不多她身边的圈子都知道她的心思,班级里更是心照不宣,有几个对头还经常冷嘲热讽她自作多情。
她总是创造机会跟季渃丞偶遇,甚至不惜弄伤自己,就为让季渃丞送她去医务室,咬牙忍着疼,还要保持俏皮可爱的表情,让季渃丞觉得她坚强。
现在想想,这些举动在成年人眼中大概极其幼稚荒唐,像她看不上的其他异想天开满脑子粉红梦的小女生一样。
可季渃丞虽然一直避之不谈,却从未带着有色眼镜对她,平时翻脸也是因为她在课堂上闹腾,让她出去站一会儿,但很快就把她叫回来,还会私下给她补课。
这么说起来,好像季渃丞是异类,张仲洵的表现才算正常。
她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察觉到。
我的天!
自己给自己抠的糖,真甜。
姜谣沉浸在美滋滋的状态里,连拍戏都自信了几分。
倒是张仲洵不知道为什么,全天状态都不太好,NG了好多次。
好在他咖位大,别人对他也都很宽容,因为他心思明显有些乱了,所以导演临时更改计划,给姜谣加了不少桥段。
忙活了一整天,姜谣晚上回到酒店,捧着手机给季渃丞打电话。
她想聊聊高中的事,想知道高中时候季渃丞对她的想法,当初的心酸现在都变成了可开采资源,给她补充无穷无尽的燃料。
可惜手机占线。
姜谣试探性的拨了两遍,就不敢再拨了,她担心打扰季渃丞的正事。
可这大晚上的,在忙什么呢。
很快,季渃丞用短信回她∶“在和我爸通话,等等。”
第25章 (二更)
“看什么呢, 视频怎么卡了?”季江怀扶了扶眼镜,微皱了下眉头。
季渃丞摇摇头,微微坐直了身子:“回个信息。”
“怎么, 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嗯,但是已经回复完了。”
“你最近越来越忙了, 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 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跟纪教授回T大,这个风口浪尖上, 几百人过独木桥争一个转正的机会,结果被你半路抢了,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季江怀单手扶着屏幕,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在前两年已经从盛华高中转到省教育厅工作了, 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工作也比当校长的时候清闲一些。
但前段时间盛华高中举行誓师大会, 他被特邀去发言,在主席台上站的久了受了些风寒。
他担心声音哑被季渃丞听出来,说几句话就要喝水润润喉。
季渃丞苦笑一下:“我从小不就是这么长大的,习惯了。”
季校长及其夫人都是在事业上极其有追求的人, 年轻时候心气高,对季渃丞的要求也严格,再加上对教育行业知根知底,所以高压和竞争是季渃丞学习生涯的常态。
季江怀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很优秀了, 不用那么拼, 我这两天看新闻, 又有一个T大毕业的,半夜加班猝死了,你也不年轻了。”
他其实心中愧疚,虽然自己是个成功的教育工作者,但对自己儿子的关怀并不够。
他甚至不知道季渃丞为什么变得这么深沉,自从他回国之后,好像有很多事都憋在心里,谁都探不进去。
或许是自己太急于让儿子独立了,在他出国之后,并没有给予太多照顾,反倒磨掉了季渃丞对家庭的依赖。
“爸,你以前可不看这种搞噱头的新闻,猝死跟T大没有任何联系。”季渃丞松了松领带,聊了十分钟了,他才渐渐松弛下来。
季江怀笑着感叹:“是有点老了,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等过两年退了就回帝都吧,您跟妈也两地太久了。”季渃丞劝道。
季江怀点点头:“是啊,你妈也忙。”想了一下,他补充道,“找时间多去看看你妈,别老在宿舍住着,你妈现在也老了,需要人陪。”
季渃丞垂了垂眼,乖顺的点头:“好。”
小时候他妈就经常在外工作,很少陪在他身边,其实他们之间并不太亲昵。
季江怀想了想:“还有,你年龄也不小了,T大的优秀人才那么多,就没有看着顺眼的?”
所有父母都不能免俗,看着季渃丞也要奔三了,季江怀有点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介绍,但是季渃丞一直兴致缺缺,也不怎么给反应,有意向的女孩子也都被他冷跑了。
就连季江怀都不知道季渃丞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季渃丞抬起眼,露出一丝愉悦的笑,一脸坦诚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忘了告诉您。”
季江怀惊讶的睁大了眼,但脸上已经有了兴奋的神色:“真的啊,我知道么?”
“知道。”
“谁啊。”
“姜谣,您大概记得。”
“......”
季江怀真的记得。
姜谣在盛华上学的时候,他是盛华的校长。
这小姑娘入学之前的名声就很‘响亮’,有不少八竿子打的着的亲戚朋友传话,拜托他关照一下,给姜谣分一个好点的班级。
又说这姑娘是师大附中的校花,长得可漂亮了,千万让班主任看住了,别被小男生哄着谈恋爱学坏了。
后来姜谣真的入学了,就更出名了。
一是长得好看,有不少男生慕名来观摩,暗搓搓追求,这种情窦初开的年级,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是姜谣脾气火爆,又跟着司湛他们几个混,在学校里有不少对头,大大小小的摩擦数不胜数。
这些都没什么,从事教育行业多年了,季校长什么学生都见过。
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姜谣真情实感的喜欢他儿子。
他多多少少听过一耳朵,小女孩的心思他也不好干预,只要没干出格的事情,或者说,只要季渃丞有理智,善意劝导,他相信姜谣总能‘改邪归正’的。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儿子改正归邪了。
“你这是...怎么想的?”
季江怀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无法理解。
季渃丞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一时任性吧。”
季江怀拧起眉,连鱼尾纹都加深了几分:“你可不要糊涂啊,这种事情一定要深思熟虑,她毕竟以前是你的学生。”
“恩,深思熟虑了几年,最后还是一时任性了。”季渃丞含蓄道。
“啊......”季江怀无言以对,他还需要点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他跟姜谣的父亲也见过面,当时姜楚年亲热的拉着他的手,诚恳道:“校长,谣谣就拜托你了,一定好好管教她,让她有个好前途,我们做家长的一定全力配合老师的工作。”
他当时拒收了姜楚年送的一箱红酒,保证对所有学生都会尽心尽力,然后介绍了班级的教师配置,让姜楚年放心。
姜楚年指着季渃丞的简历道:“哟呵,还是常青藤的博士。”
生活果然充满了戏剧性。
视频结束以后,季渃丞跟姜谣简单说了一下。
姜谣在手机对面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你跟季校长说了!”
她哆哆嗦嗦的从床上咕噜下来,抱着手机在宾馆狂走了两圈,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在高中无数次放言,等毕业了就让她爸带着聘礼去找季校长,誓要把季渃丞抢回家来。
但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真见了校长,她就怂了。
实在是因为,每次她惹事,都是她爸去校长室,主任办公室捞她。
现在她真把人家儿子弄到手了,心里竟然有种谋权篡位的异样惶恐感。
“我爸很惊讶。”季渃丞诚实道。
这句实话可说可不说,但他只是突然觉得,姜谣的反应有点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他必须惊讶啊!”
姜谣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整张脸都涨红了。
“你为什么一直啊啊啊?”
季渃丞眼底含着笑。
女孩子真的很奇怪,能有这种旺盛的,持续不断且高频的音效输出,仿佛丝毫不会累。
“我...我高中时候,给校长留的印象是不是不...一般?”
姜谣默默用手指抠着地板,满脸的一言难尽,她原本想说不好,但又觉得太妄自菲薄了,话到嘴边,临时换了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