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不仅是姜谣这边,连季渃丞的父母都开始打电话催了。
姜谣依依不舍的握着季渃丞的手,眼尾耷拉着,委屈巴巴的样子。
“快回去吧,你父母该着急了。”季渃丞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慢慢松开,手掌一瞬间微凉。
姜谣把手攥起来,指腹揉了揉季渃丞捏过的地方:“帮我跟季校长问好。”
她拽开出租车的门,磨磨蹭蹭的坐在里面,然后把脖子探出来,扒着窗户抬头看季渃丞的脸。
季渃丞含笑挥了挥手:“宝贝儿,新年快乐。”
姜谣蓦然睁大了眼睛,连车子开走的时候,都怔怔的没缓过神来。
站在夕阳里的季渃丞,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连睫毛尖都坠着细腻柔和的光粒,眨呀眨呀。
第48章
本想着趁放假这几天, 整天跟季渃丞腻在一起,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姜谣被她爸带着,赶了好几个局,见了不少叔叔。
有制片人, 有知名大导,神坛编剧, 还有某某公司老总。
她都奇怪, 大过年的, 她爸是怎么把这帮人搞到阑市来喝酒的呢?
或许这些人跟他们演员一样,都不拿春节当个节日过。
叔叔们都很大方, 一杯酒下肚就是一个保证,还不忘把姜谣夸得天花乱坠, 天上有地下无,仿佛明天就能拿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姜谣的脸都快笑僵了, 但脑子还是兢兢业业的把各位叔叔记了下来, 以便他日交流感情。
好在她爸坐镇,不用她陪着喝酒, 饶是意思意思, 一顿饭下来,姜谣也灌了有一斤白酒, 神经上多少有些兴奋。
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多了, 再喝下去, 估计嘴里就没有把门的了。
悄无声息的,她把酒往桌布上一倒,又在杯子里兑了些矿泉水进去。
大家都喝的眼神迷离,根本看不出差别。
叔叔们高谈阔论着,也没工夫看她的小动作。
“年初有个项目要开,现在就是愁啊,演员没谈下来。”制片人点了根烟,烟雾飘飘渺渺,笼罩着他的脸。
姜谣揉了揉鼻子,不是很喜欢香烟的味道。
“谁啊,流量还是老演员?”
“纪深海嘛,人又红,演技也可以,就是出的价太高,感觉不怎么想接。”
姜楚年摆了摆手,感叹道:“纪深海现在的确不用接戏了,他老婆林月光家底够深,又生完孩子没多久。”
编剧大叔叹了口气,大胡子颤了颤:“现在影视行业不好混啊,上头的把控越来越紧,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触了线,改过来改过去,尾款都没拿到,就是个改。还有这个税,搞得好几家工作室都解散了,根本出不起那么多钱。”
大导伸出手指点了点他,恨道:“不是我说你们有些编剧啊,那写的剧本叫什么玩意,逻辑不通,狗屁不是,现在想找个好剧本太难,都浮躁。”
编剧“呵”了一声,撸了把胡子:“别说你,改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我们也冤啊,谁不想出好作品,关键这创作环境太憋屈了。”
制片人扇了扇面前的烟丝,深吸一口气,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所以还是送审这一块,就是个坎,要是顺利过审,什么都好说。”
大导点点头:“对,就谣谣那个戏,项目立项快一年了,一切都筹备好了,钱也投进去了,最近半年咔嚓,管控穿越和历史题材,你说要不要命?”
姜楚年苦笑道:“所以啊,这件事上有多少钱都没用,听天由命吧。”
姜谣默默的舔了舔杯子里的矿泉水,抬起眼环视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爸身上。
或许你有兴趣知道一下,季老师妈妈的职业呢?
可惜她爸知道,她也不愿意说。
不然以她爸的商人作风,估计明天就提上聘礼去季老师家拜访了。
那一屋子文化人,估计承受不住她爸给画的未来大饼。
姜谣舔了舔下唇,掏出手机来,给季渃丞发短信:“他们好能说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
季渃丞还在书房看书,顺便润色了一下未来要写的论文。
目前一切走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另辟蹊径实现量子纠缠高速运算的方法,目前在国际上还没有类似的声音。
这也得益于这些年吕家殷基于不属于自己的成果,发散了不切实际的想象,把研究方向越带越偏。
但由于他的影响力,想要绕过他的理论往前走,需要很强大的心理因素。
显然现在的物理学家都很谨慎,没人轻易质疑权威。
而季渃丞当初想要做的,本就是一系列成果,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如果不是在盛华延误的那三年,如果有普林的科研环境,或许就可以早一点实现目前这个设想,而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在论文里遗忘吕家殷的名字。
可惜......
季渃丞深深的凝起了眉,生活就是没有可惜,所以才变得格外可敬,它总会教你些东西。
比如东山再起的勇气,比如孤注一掷的决心,还有矢志不渝的爱恋。
手机震了一下。
他立刻回过神来,低头看去。
小演员三个字,浮现在屏幕上,他的目光顷刻间变得柔和了些,动手给姜谣回复。
“辛苦了,少喝点酒。”
他也知道姜谣不是单纯的吃饭,而是这个行业避免不了的应酬。
相比之下,他的生存环境要相对单纯的多,只要不像徐禾玮那样,对评级如饥似渴。
姜谣收到回信,心里得到片刻满足。
她伸手摸了摸屏幕上季渃丞的脸,哀怨的嘟了嘟嘴,然后认命放下手机,继续摆出笑脸营业。
饭局一直耗到晚上十一点,还是饭店的老板满脸抱歉着说要打烊了,这才不得不散了席。
姜谣立刻给季渃丞发了短信报喜,让他不用担心,自己没喝多。
回家路上,姜楚年有点喝高了,拍着姜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谣谣,爸爸以前不要求你太多,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但是你不是跟季老师在一起了么,你要是认真的,将来公司肯定不能交给科研人才,那就得你担起来了。”
姜谣觉得她爸的手格外沉重,于是暗搓搓的推了下去。
姜楚年没在意,强睁着眼,等着姜谣的回话。
姜谣吐了吐舌尖,车内的空调熏得她的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车里太闷。
她拄着下巴道:“爸,那我能签个朋友来你公司么,我想捧她。”
姜楚年笑笑,松了松领带,酒气沉沉道:“行啊,现在就有领导风范了,你捧谁都可以,但你要记住,投资都是有风险的......”
姜谣皱着眉打断他:“哎呀什么投资啊,那是我朋友,我乐意捧她行么?”
姜楚年宠女儿成了条件反射,当即告饶:“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到了家,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姜楚年走路打晃,被姜谣妈妈拽过去洗漱睡觉了。
姜谣虽然也受了点酒精影响,但神智起码是清醒的。
她有点不舍得。
过了今晚,她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她就得赶回剧组,继续过跟季老师两地分居的日子。
天气冷,星星也是灰白色,仿佛结了层霜,被凝固在浓黑的夜色里。
夜色里没有奇迹,明早的太阳也总会升起。
她趴在床上,摸了摸自己尚且发烫的脸,多少有些沮丧。
这些日子,知道了季渃丞受的委屈,知道了柳亿一的难言之隐,和张仲洵维系着表面和谐,还被爸爸交代了那么重的担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强大,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不是高中时候一拍桌子一动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成人世界,没有拳拳到肉,都是隐形的刀子,你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每一刀,都能让你流点血。
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
一条简短的消息——
睡了么?
当然没睡,她飞快的打字,神经又活跃起来。
“到窗口来。”
姜谣有些懵,但她很快从床上翻下来,披上睡衣,趴到窗口。
别墅外空旷的草地上,有一个黑黑的身影,在那个身影旁,骤然亮起一点渺小的火光,刺破了模糊的视线。
火光尝试了几次,顺利的点燃了引线,火苗飞速奔跑。
待到火苗燃尽了,静止片刻,随着一声锐响,一道炫彩在空中爆破,扑扑簌簌的,坠了满地的星火。
借着爆破之际的那点光晕,姜谣依稀能看清季渃丞模糊的脸,他和第一次玩烟花的孩子一样,被猝不及防爆开的烟花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开始熟练的,点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烟花。
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什么精密的物理实验。
姜谣的眼睛湿漉漉的,怔怔的望着窗外闪烁的风景。
她有生之年从未体会到如此情谊,如此浪漫,值得长长久久刻在记忆里,念念不忘。
她的季渃丞,那个严肃沉稳的老师,少年老成的教授,今天是烟火的模样。
一大袋子的炮竹,很快就放完了,窗外重新坠入黑暗。
姜谣连忙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刚刚有一条没有看到的消息。
“欠你的烟花。”季渃丞说。
她颤了颤睫毛,随即放下手机,飞快的跑出卧室,拽上衣柜里的羽绒服,胡乱往身上一披,推开了大门。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泼洒在她脸上,姜谣被冻得一哆嗦。
“季渃丞!”
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但寒冷让酒精因子在她体内更加的活跃。
“这么冷,怎么出来了?”季渃丞走过来,帮她扣紧扣子。
风把她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些,但季渃丞还是能闻到她喝了酒:“喝了酒就早点睡吧,明早不是要赶飞机到剧组。”
姜谣突然一把抱住他,喃喃道:“季渃丞,我们去酒店,我想要你。”
第49章
季渃丞显然被她弄懵了, 继而局促的拍她的背,低声叫她的名字。
“姜谣?”
他以为他听错了。
但显然是姜谣喝猛了。
有时候醉与不醉只在一瞬之间, 不是酒量问题,而是心态问题。
姜谣抬起头, 轻声低喃:“好不好?”
既像撒娇,又像哀求。
季渃丞觉得脑袋里似乎也有烟花炸开了, 绚烂之后,是一片空白。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种语气, 尤其是来自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所以赶到宾馆前台,递上身份证的那一刻, 季渃丞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对或者不对,该还是不该。
因为姜谣持续用这种软糯的,娇柔的语气攻击他的心理防线。
而他的抵抗力越来越弱了。
办入住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按理说不给办昨天的入住了,而新一天的早晨七点才可以办理, 且只给办小时房。
前台摊了摊手, 疲惫的脸上带着笑,机械性道:“不好意......”
啪。
姜谣把一张蓝卡拍到了柜台上。
“司启山是我叔叔,这卡能行么?”
司家旗下所有子公司的顶级VIP卡, 是姜谣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司湛送她的。
在阑市这个地方,司家的生意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
这卡一共也才一百张。
行。
那还有什么不行。
阑市不是旅游城市, 本来春节期间也没多少人入住。
前台利落的准备好了最好的房间, 还赠送了一瓶红酒。
姜谣没要, 她喝的够多了,够一晌贪欢的了。
刷房卡进了门,季渃丞刚想插卡开灯,姜谣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那是种急切的,近乎撕咬的吻,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季渃丞的手一颤,房卡掉在地上。
他没心情蹲下,慢条斯理的捡起来了。
如果现在灯亮着,姜谣或许会看见,季渃丞的眼底也被灼的泛起了红血丝,额头上的青筋也明显起来。
他紧紧搂住姜谣的背,揉着她蓬松的头发,将她压在墙上。
借着窗外隐约的灯光,季渃丞终于适应了黑暗,依稀看清姜谣清丽的侧脸。
她的睫毛又浓又长,轻轻颤着,眼神有些迷离。
季渃丞舔了舔她的嘴唇。
冰凉的,柔软的好像果冻。
姜谣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难得等到季渃丞主动,简直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脚下一小步,人类一大步,阿姆斯特朗在月球挥挥手......
她还在胡思乱想,季渃丞已经把舌尖侵入她口中,坦然掠夺,搅弄的她七荤八素。
姜谣懵懵的,片刻之后,才忙不迭的回应着季渃丞。
他的口中也是茶香味儿的,他真的很喜欢喝茶。
姜谣好像比之前醉的更厉害了,脑袋里万马奔腾,一片狼藉。
也不知道她清醒的时候,还有没有把季渃丞带来宾馆的勇气。
季渃丞松开她的背,额头抵着她的,嗓音低沉的有些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姜谣,你是认真的么?”
最后一丝理智危险的拉扯着,他到现在,还给她临阵脱逃的机会。
姜谣抬起眼,抿了抿唇,然后一语不发的伸手把外衣解了,随意扔在鞋柜上。
她还欲继续宽衣解带,用动作回应季渃丞的疑问。
季渃丞垂了垂眼,沉默片刻,突然拦腰抱起姜谣,大步走到卧室,然后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
主卧的床很软,人一躺上去,似乎就溺了下去,被洁白的棉被包裹。
姜谣利落的蹬掉鞋子,往枕头上蹭了蹭,目不转睛的看季渃丞脱衣服。
他的身材一向很好,做研究的时候,也不忘记锻炼身体。